地 铁 情 暖 那年的深秋,我被派到上海工作一个月。对于我,这不是一个美差。虽然我不用担心食宿,但是一向自由闲散的我对于紧张的上海差旅工作仍不喜欢,这无形中增加了我对上海工作和生活巨大压力的另类感觉,尽管我只是一个上海的过客。 每天,我都会从住处的东安路乘地铁到城区北部的复旦大学办事。我非常喜欢乘坐这趟4号线转3号线的线路,人没有1号线那么多,而且有好长一段路是在地面上运行。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在麻木的乘车人群中,我总是贪婪的望着窗外上海都市的景色。因为我知道再乏味的现代,也有它独自的个性,况且我也是个不能长久看下去的乘客,我会回到暂时还不那么现代的武汉。 在一个秋雨缠绵着秋风的下午,轻轨钻入地下变为了地铁。我的眼光也从窗外游离到车内,一个用布兜背着婴儿的妇女出现了,她怀里还抱着一摞报纸,显然是个卖报的母亲了。她从我面前走了过去,喊着卖报的话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前面的车厢。 她的生意并不好,没有什么人买她的报纸。过了几分钟,她又转了回来,手上的报纸厚度几乎就没有什么变化。一种渐生渐重的情绪弥漫开来:秋风苦雨,迫于生计的母亲背着孩子在地铁里讨着生计,母亲挣不到多少,而孩子嗷嗷待哺。晚间回去,住在最便宜的阴暗简陋的出租屋,想着明天的境况,更要担心即刻就要到来的严冬。 想到这里,我叫住了她:“买份《参考消息》”! 她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收了我的钱,把报纸递给我,说了声:谢谢!我爱怜的看着她背后的孩子,正熟睡着,我摸了摸孩子的头,感到心里舒服多了! 回到住处,将买报的事情说给同事们听,长期呆在上海的他们都大笑起来,说我上了一个女人温柔的一当,那个孩子不过是她借来的道具而已。我笑了笑说,我只是买了张我想看的报纸而已,没有什么上当不上当的! 话虽如此,心里仍然闪过一丝不快。她使我想起了武汉街头抱着孩子作掩护在电脑城兜售黄色光碟和在大学附近发放制作假证名片的妇女。或许在一份报纸上我没有什么经济损失,但是我的情感被小骗了一把。 我很快就将这件事情给忘掉了,每天我仍然坐着地铁出门,坐着地铁回来。只到有一天傍晚,我出了地铁车厢,在空旷的东安路地铁车站里,一阵婴儿的哭声从站台一端的坐椅上传了过来。我放眼望去,分明看到上次那位卖报的妇女正在用乳头喂着孩子,只是孩子无论如何努力的吸呍,没有多少奶水出来,母亲因为缺乏营养的蜡黄的脸上充满着焦急与无奈。 已经为人父的我,知道一个母亲此刻的心情,我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过去,妇女连忙将衣服拉了下来。 “没有奶水,给孩子吃别的吧”。她脸红了起来,不自然的从背兜里掏出一个奶瓶,说有的有的,已经给他准备了。我看了看奶瓶,眼泪差点就出来了。那是一瓶淡的不能再淡的奶粉冲调的牛奶。有了淡淡的牛奶,孩子哭声停止了,大口吸呍着,他已经很饿了! 我问她,你还有报纸吗?她说有的,拿出一摞报纸。我给了她50元钱,说我全买了。她愣了愣,随即连声道谢。我拿起报纸就走,听见她在后面喊:找钱,还要找钱!我走的很快,不敢回头,我怕我一回头,眼泪真的会流下来。 第二天,我背了一个包,包里放着我买的5袋婴儿奶粉,我想这个对她们母子最有用。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再也没有发现她们,我每天都会在回来的时候在东安路地铁站的那张椅子上坐很久,但是她们始终没有出现。上海的地铁站那么多,线路那么长,车次那么多,我相信她还背着孩子在卖报,但是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到了我该离开上海的日子了,走的那天,我要从东安路坐地铁到火车南站。我提早3个小时来到地铁站,我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眼睛看着路过车站的每一个人。我祈祷上苍让她们出现,让我给她们一点很弱小的帮助,并且我还要买下她手里所有的报纸,发给车厢里每一个人去看。但是她们没有出现!生活不是电视剧,远没有那么多完美的结局。 回到武汉,女儿看见我带回来的5袋奶粉,问到:爸爸,怎么买那么多奶粉啊?我说:这应该是一个小弟弟喝的,但是他没有喝到,你能帮他喝完吗? 女儿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的,我又想流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