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滩的吊脚楼 吊脚楼是龚滩土家族最原始最古老的住所。那些临空悬吊,翘角飞檐,交错扑来的木和石的建筑,就建在乌江最险的这一段滩涂边。。说起它的历史当从南宋追溯而来,而直到1963年,这些楼子仍在不断的修葺,现在呢,大多仍住着人,其中不少已饱经乌江风云,洗了百年岁月、人世沧桑,可见其经久耐用程度堪与现代建筑相媲美了。如今这传奇般的楼房,早已超越了本身的实用价值,展示出艺术与文化的品味来,缠绵着的乡愁,永远让人忧伤。 再走上青石板路,是和胖胖一起。可怜的怒爷几乎躺了一天,放下不表。天涯呢,兴趣盎然,偏偏力不从心,跟是跟来了,可你瞧他,可以坐着绝不站着,可以躺着绝不坐着,才转到藤器店就倒下了(杨家自酿的苦荞醇米酒太厉害了,让俩条英雄好汉宿醉了一夜,不知身是客了)。这样,阳光的古镇,只剩下了胖胖和我一高一矮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闲逛。 游人非常少,今早在杨家客栈遇到的那几名客,也只转了半天今儿就奔仙女山看雪去了。龚滩的宁静,终究没能让凡心脱胎换骨。真能清心住上些日子的,会有几人?原住民尚且抵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纷纷外出,真能至死迷恋吊脚楼和一江水,共寂寞同老去的,是为我等所叹服也。动静之间,沉浮之间,我难以定位,自不知喜忧了。 转出来,冬的暖阳已瑰丽地绽放。吊脚楼的檐、栏、柱、门、窗、槛儿,还有路边的小石头凳子,都不同程度地沾了阳光的温情,一米最多不过一丈。老人、妇女、小孩不再猫在阴冷的屋里,纷纷跑到石板街上,钻进那一线阳光底下玩活起来。 可不知是不是吊脚楼太内敛、太古老了,因此吸去了太多的阳刚,古镇上的阳光还是很柔弱,含蓄羞怯地象未长成的囝囝,我才想掬一点暖暖手心呢,就又不知躲哪根梁柱子背后去了。我也不敢大声张扬了,生怕粗鲁的举动再把阳光给吓回去,手很快就冻僵了。不过,有了粉色阳光的古街,让人憧憬出很多梦想,又凭添几分神气和浪漫,再多了当地人们的点缀,整片吊脚楼就灵动起来。 不知道同行的胖胖当时是怎么想的,我的心境已和前一晚进村以及清晨时,截然不同,身心都盈溢着阳光的幸福,温软如玉,轻柔如水。 沿着老街,我们一扇扇门面,挨个瞧过去。杨家、田家、王家、周家、木家、赵家,,,这回有胖胖在,我大胆地去推虚掩的木门,或者就站在敞开的堂屋前,打量屋内摆设。。古镇真是古老啊,你看,这里人家的陈设简陋之极,一灶一锅一勺,一凳一桌一床,祖孙三代。估量那些家什,没有楼子三百年的历史,也能算得上古董了,黑暗的颜色。好的人家,会摆些电器,洗衣机电视什么的,但毕竟不常见。虚掩着的,还有一些通俗的流行歌曲,从扬声器中流落石街,,让我们若有若无地听了一回港台明星粗劣的演唱。。嗯,这不,二00五年的第二天了,刀郎还在说他二00二的那一场雪。偏龚滩虽冷,就是坚决不下雪,让我期盼的心,很是失落。 走在龚滩古镇,不得不提及一些较为经典的楼子,据说还成了游客参观的景,,如拍过电影、做过宣传的冉家客栈,如早年喧哗一时的西秦会馆。两家隔壁,但是,冉家总是铁将军把门,在龚滩两天里三回经过冉家,无颜相见,特郁闷。问当地人,不是说冉家人下乡去了就是说他们上城去了。关于冉家的宣传单倒是满街都是,贴在其他人家的木板墙上,成了古镇最刺眼的广告。 西秦会馆,和冉家相反,终日洞开着门户。我和胖胖半天之内,走了一回正门,误进了侧门一次,还不经意地转到了会馆身后,观了一下会馆的背。会晤多次,并不是因为留恋会馆,而是这个古镇的路象花花肠子,七逗八拐的,东家门望着西家院,南户的窗贴着北楼的墙,起点就是终点。也就是在这么多次的光顾中,我倍感西秦会馆的冷清和萧条,只见若大的馆子,台上檐、椽尚安在,有点气派,灰墙却斑驳了;台下中庭地砖块大,可见排场,却又让青苔硬挤出了裂痕;左侧厢房倒是住了一户人家,其他都空置了,门窗破了、插捎断了,最靠大门处那一间居然搁了几具棺材,蒙了厚厚的尘土。。历史的车轮,隆隆地只顾着往前开,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一地没收拢的艳俗的媚笑,亦或者,那些尘霜早化在曲终的一刻?怕落了俗套,去凭空臆测,也不想叹息,我赶紧逃离。。。 两公里青石板路的尽头,有条下滩头的路。也不知怒放什么时候起身又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前头来了,在这个岔道上,我们遇见了。胖胖很亢奋,怂恿怒放一起去爬对岸的山。可怜的怒放强打精神坚持和我们渡过对岸之后,终是吃不消这样的疲劳,青着脸,打退堂鼓了。 船夫摆了小木船过来。。乌江正是枯水季节,水床不深,水流较为和缓。我站立于船中央,和风、暖阳,左岸是古老的灰暗的吊脚楼群,右岸是高耸陡峭的山崖,悠久的河水,载波承船,身边朴素的村民在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此情此景,我幻见了翠翠的脸。沈丛文的边城不在这里,我知道。只是新清的干草含着腐朽的木屑味道,让我以为进了边城,以为,摆渡的,会是翠翠。那双没有忧愁却盛满了忧愁的,望穿秋水的眼。。。 在吊脚楼里转了半天,现在换个角度,跳出古镇远观古镇。我们立于对岸山腰间东望,龚滩古镇就成了一带茂林,起起落落,重重叠叠,出现在临江的一整面小山中间。新城在古镇上方,再高远的地方,是重山,连绵出去,公路的线条画在其中。这是多么粗犷的山野呵,辽远、宽广的天地作背景,古老的吊脚楼群横断在最显眼的位置,隐晦的深灰,间或几处浅白,拥挤、破旧、廖落,还很卑微。生灵渺若寒星。 龚滩真的沉寂很多年了,还好,楼群间的绿叶星星点点,还有底下涛涛的乌江水,和吊脚楼一起作了这地盘上的棋子,相互依存着,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