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我的朋友忘川发贴。 素凤凰·素 文/忘川
1我这人向来不愿意在吧里呆着,这种地方不但不能让我觉着是在做一件“雕刻时光”这种高雅时尚的事情,反而会以为在耽误宝贵的分分秒秒。 武汉的吧不少,武汉大学门口的一条街上少说也有上十家。傍晚时分,每每从各色各样的吧门前走过时,便可以看见打扮时尚或奇怪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喝酒抽烟,屋内缭绕着红蓝色的轻烟,间或有玻璃制品撞击的声音。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对吧的感觉,那便是“颓废”,如果能再不客气点,就是“糜烂”了。 诚然,这里有我强烈的偏见,我以为吧里聚集的人是失却了理想的可怜群体,也从来不愿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体味的。 2到凤凰之前,小溪曾告诉我那里有几家吧,似乎颇有情调。我是半信半疑地听着这句话的,但因了凤凰的绝色,也对凤凰的吧怀着一丝薄薄的期望。 从我们下榻的陀江居往古城的中心走,“素”是最近的咖啡吧。那时正是晚上九点,我们白日里信步绕着凤凰古城走了两圈,身子有些疲倦了,往陀江居回时正看见了素。 玻璃门内,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光头年轻人正在电脑前上网,网站密密麻麻全是我所看不懂的外文。刚推开门,那人便抬起头做了一个客套的微笑。 屋内很窄,所有的什物都靠得很拢,就留了一条客人穿过的通道,门口附近是通到楼下的陡陡的木阶。素便是这两层了。我们上上下下地逛了一趟,还是决定坐到楼上临江的窗户旁,那年轻人很开心地说了句“很好”,可能是因为免去了把东西端下去的烦琐了吧。 桌椅简单,俱是木质,椅子上放一块素面的靠垫。窗户似乎也许久没有关过,顶上结了相当多的蜘蛛丝,从这里望去,风景相当的好,整个虹桥夜景全入眼中了。凡是到这窗边来坐过的人,没有人不会拍这个角度的风景吧。只是为了这个角度,来这里坐坐都是值得的,对吧的那份顾虑,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所谓“糜烂”和“失却了理想”,或许只存在于那些灯红酒绿的都市,在宁静淳朴的凤凰,吧也变得温软可人了。 提拉米苏做得相当漂亮,口感也非常不错。至于我所点的霍戈登白啤,则全是咨询吉夫而决定的了,没料到这酒竟然那般合我口味。陀江的夜风从窗外拂了进来,远远的有快活的歌声在江上飘,啜饮着白啤,我几乎要醉了,整个身体都酥酥绵绵地松弛下来。 吧台上摆着四本留言簿,随手翻看尽是客人们感怀的词句。本想找到熟人的笔迹,可惜未能如愿,我提起笔也留下了一页。忽然想,这样的夜晚是不是该有一把吉他,或许我能很快写首歌也说不定,但我也怕吉他声变了这古城的味道。 3再一日去时,素里的人比那晚要多些了。我们仍是坐着临江的位置,看白日的虹桥。 人稍有些多,吉夫就手忙脚乱了,尽管素挺小,但烘烤、研磨也是相当费事费时的事情,上上下下一个人打理的确不算轻闲的差事。好在有个熟客这时进来,顺手帮忙着递东西,一边又聊了起来。 我对于吧的偏见,有一样是最甚的,便是“交际”了。但吧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缓解现代人愈来愈孤独的生活状态,喝酒交友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至于我到素来,也从未找机会与吉夫攀谈些什么,我不愿了解别人,只想在素里享受素所能给予我的一切。 从那位熟客的话里,听出他已经到凤凰好几次了。吉夫与他的话题,始终在他们都相识的几个人之间来去,大都是天南海北的驴子此刻在做何事。说话中间,进来了一对年纪不算轻的夫妇,背着厚厚的行囊,一看便是将要离开凤凰的样子,他们操着粤语和吉夫打过招呼后,很快地离开了。吉夫转过头告诉熟客,“那人可不简单,是南中国第一吉他手”。 我忽然觉得素不是一家咖啡吧,而是一间驿站。无数往来凤凰的人都曾在这里歇息,数日之后又飞向未知的地方,他们的轨迹纷乱复杂,但有素作为交点,又似乎有迹可循。 点了一块芝士蛋糕、一杯冰卡布奇诺和一杯冰拿铁,味道都不错。 我走到简易的小书柜上翻了翻,大抵是些旅游自助书和西点咖啡的鉴赏手册,王小波的散文也很多,甚至还有一本积满了灰尘的《圣经》摆在上面。 往回走时,才发现身边的几张桌子都坐了人,最近的双人桌上是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女人,戴着披肩,品着热卡布奇诺,接着抽出一根烟,找吉夫要了火,慢慢地吸了起来。不久她开始打手机,全英文,是些简单易懂的句子。 身后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同样是吸烟,一边写着日记。 没有昨晚那么宁静,也没有昨晚那种清凉的空气了,眼前的虹桥也热热闹闹的,脚下的陀江水上浮着一些游客随手丢弃的浮物,一位船夫正在打捞这些垃圾。看着觉得有些不悦,但这类垃圾在凤凰已比在别处要少了许多,还不至于把陀江污染到何等不堪入目的地步了。 再回过神来,女人和女孩都已经离开。 我们也离开了。牵了一根轨迹,往陀江居的方向走去。 4在离开的那天,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素去坐坐。 背着重重的行囊从陀江居走入拐角,素没有开门。我有些失望,本想转身离开,小溪已开始敲打店面的门板了。凤凰的店面都是和旧时一样,用宽宽窄窄的门板拼接起来,开门营业时便一块一块地拆开。 吉夫的花短裤在门板上方的玻璃里闪了一下,接着那张山羊胡子的脸露了出来,他张开手掌:“五分钟ok?”我们点点头,在门外等候着。他很准时,迅速下来拆开了三块门板。小溪问:“会不会太早了?”他思考了片刻:“还行。”这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 点了一杯热卡布奇诺、一杯皇家奶茶和一盘芝士饼,我们仍然坐在临江的座位上,最后一次凝视着这窗外的风景。 凌晨倾盆的暴雨一夜之间夺走了陀江的翠绿,现在的江水竟然是混浊的黄色。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水又渐渐地绿了一片,和另一边的黄色泾渭分明地对峙着。仍然有一位老船夫稳稳地坐在穿上打捞浮物。 “今天走?”吉夫简单地问了一句,接着端着一杯水到旁边坐了下去,翻开一本王小波的《理想国哲人生》。 卡布奇诺很苦,没想到竟然那么苦。倾倒了整个糖包竟然都没法掩盖那种从舌尖透向喉咙的苦涩,只好任它肆虐了。而芝士饼真不是一般的好吃,我们加点了一份,吉夫露出了熟悉的客套微笑:“好吃吧?真的是好吃,尤其是配上皇家奶茶。我一般都拿这个当早点。”说是早点,恐怕他吃早点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吧。 想着很快就会翻山越岭地离开凤凰回到武汉,心中生出一股奇异的情绪;看着吉夫上上下下地打理店铺,又生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羡慕。我想这是真的爱上凤凰了,爱上素了。如果能在陀江江畔度过一段生命,在素的窗前再呆上多些日夜,该有多么好! 素是SOUL的音,但我喜欢中文的意义胜于“灵魂”。简单、朴实,便是素。凤凰的美不正是全在这个字里面了么?沈老十岁以前生活在凤凰,二十岁以后生活在对凤凰的印象,身在素中不知美,惟有离开后的回望,方能觉出这种最原始且真实的美丽。那巷道、屋檐、门板、吊脚楼和江水边敲打着衣衫的女人,诠释着凤凰的素。回去后,游记的名字便叫做《素凤凰》吧。 虹桥下的江水泛起了涟漪,无数的雨丝跨过素的木窗,拉起了一道细密透明的幕。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我们起身,背起行囊朝门外走去,向吉夫挥了挥手。这是和素暂时的永别。 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吉夫也如往常一般回应。或许,他早已看惯了来来去去的旅人;或许,他知道我们“明天”还会回来!不知何时,不知何日,但重逢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期盼的美好。再见了,素。 5或许对素的偏爱,是缘于凤凰那特殊的环境。而对于都市里的吧,我仍然想不出什么理由要去坐。看人还是看风景,我是绝对选择后者的。 这又想起了一首朦胧诗来了:“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配着现在这种思路往下想,竟然别有一番味道了,有趣啊。 [此帖子已被 露可小溪 在 2005-6-4 23:31:35 编辑过] [此帖子已被 露可小溪 在 2005-6-4 23:33:44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