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姐,一个网友说她身高165,体重90,见了才知道是穿高跟鞋165,体重是90公斤,还请她吃了麦当劳,点了三个汉堡,她一人吃了,郁闷!” 姐姐半夜踢醒我:“暖暖,睡着了么?”“嗯?……”我吭了声。“睡不着,我和他在网上对诗对词酣畅淋漓,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举杯邀明月,可一见面看到他的不拘小节和不修边幅就想闪,哎你说怎么会这样啊……” …… 我醒了,想你了,但我宁愿就这样在网上偷偷地望着你。 认识你,是几年前的事情。偶然地,我闯进了西祠胡同棋牌室,了解到世间还有叫网络台球的游戏。一直手痒痒的我立马注册了个ID,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晕杆。在里面驰骋了许久,小晕杆依旧是小晕杆,分却由0分变成了-250。一天,连输了好几局,正郁闷中,忽见一精钢杆正跟一ID为19445的生铁杆拼得火热,难得高手过招啊,冲进桌子,哇噻,八个人旁观!旁观的人没事做,七嘴八舌,把聊天界面挤得水泄不通。我定睛一看,全都是污秽不堪攻击19445的言辞,目的是为了打垮他的意志分散他的注意力。英雄落败,惺惺相惜,一股打抱不平、替天行道的侠义之情油然而生,我用最大号的字体最鲜艳的颜色连发了三遍:19445,加油,19445,必胜! 看球的那班人忽然意识了我的存在,注意力倏忽集中到了我身上。几秒钟后,排山倒海似的流言向我袭来,我一句,他们八句,我小小的挣扎泡泡都没有冒起来就被脏兮兮的口水给淹没了。194始终沉默。在他连续三局把黑八甩进底洞后,精钢杆和他的帮众骂骂咧咧地走了。桌子一下子安静了,剩下台子上的他和旁观的我。或许还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一时间我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打破沉默。忽然,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新来的吧,以后就跟我吧,我罩着你!” “嗯,老大!”我换了ID,194455,换了头像,跟他一模一样的持刀男孩。从此,我就是他的小跟班、死党和哥们了。 就跟女人爱做美容一样,男人爱打台球。质感均匀的笔直球杆是力与美的象征,一端架在食指与拇指夹成的支架上,一端贴着身体放松地握在手中。球杆来回的抽送,让人细细体味光滑与身体摩擦的快感。瞄准后以肘关节为支点,爆发挥动小臂,砰!母球如同子弹样射向彩球,彩球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嗵,落入袋中,母球则悠悠地晃到下一个位置,安顿下来。打出一个好球,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触觉,男人的成就感、占有欲、胜利心都得到了满足。在真实的台球桌旁,我架不起优美的造型,把不住晃动的球杆,找不到合适的角度;但是,在网络台球,我却可以品尝到男士们飞扬跋扈的快感,体味到受人景仰的骄傲。 19445是个出色的台球手,不论是网上还是网下。他大局观强,熟悉各种球路,往往一球未发而球势早已熟稔于心;他出枪稳重老练而不失冒险和野心,往往打出令人惊绝的漂亮球。在他的调教下,我迅速摆脱了小晕杆,坐直升机似的由大晕杆、斑竹杆、硬木杆、桃木杆成为高手级的红木杆。19445和194455成了金游闻名的高手,没有了对手,他便带我去了上游,专门挑战那些拿钱买来的精钢杆、白银杆、黄金杆。一个又一个“高手”被我们挑落下马,我们在QQ上笑得人仰马翻、花枝乱颤。 人家说感情最深的是一起扛枪打仗的。驰骋球场多日,我们也成了无话不说无所不谈的老友。他的家庭,我的爱情,他的工作,我的学习,他生病的狗狗,我丢失的手机,他昨晚喝酒的酒吧,我剪坏掉的牛仔裙……都是我们的话题。 回想过去那段时光,除了学习,台球就是我生活的主旋律。虽然很是腐败和堕落,却是难得的一段简单快乐时光。 暑假的一天,手机上出现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却是熟悉的声音:“暖暖,我来武汉了,出差,一个星期!”“Oh,my God!”我高兴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就像期待一名久别重逢的老友,也像等待一场久违的约会,更像守候离乡多年的男友,我悉心打扮后去了约定的必胜客。手上拿着本南京的《东方周刊》,虽然打标的方式土得掉渣,但是管用,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成熟而不失阳光,稳重兼具儒雅,和我想像的差不离。我伸出右手:“老大,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五秒钟,我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素有的稳重让他迅速地恢复了常态:“暖暖,真高兴见到你!” 我当了免费的导游,陪他去户部巷吃武汉小吃,去黄鹤楼登顶,去中山公园玩想起来就后怕的过山车,去花楼街追踪老武汉的印象……除了台球,他还喜欢吟诗作画。在他离开前一天的黄昏,暮色沉沉,我们坐在长江边的江堤上,喝着冰镇的雪花,凉风习习,他忽然来了兴致,用他低沉的男中音背诵起Robert Burns的“A Red, Red Rose”: Oh, my love is like a red, red rose …… 还沉醉在红玫瑰中的我,忽然被一双大手捧住了脸,喃喃耳语传来:“暖暖,起初我还以为你是个黑黑瘦瘦的古怪丫头,没想到你这么美……”伴着沉重的呼吸和酒精的气味,温软湿热的双唇压了过来,我头晕目眩,几乎快要窒息。理智催我清醒,我左手架着他的左胳膊,右手架着他的右胳膊,死命将他从我身上扒开,甩给他一记耳光:“老大,我是你哥们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突如其来的痛楚将他打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下子怵在那里。“我是喜欢你,但不是爱你,如果你要玩游戏,我不应该是你游戏的主角!”我甩开他,走了。 从此我告别了西祠棋牌室,也告别了网络台球。他曾在QQ里给我留言,在短信里给我道歉,我没有回应。 很多东西一旦失去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特别是真情。伤害就是凿进木板的钉子,它带给人渗进骨髓的痛楚,有人拔掉钉子,以为就此了结了伤害,却忘记了木板上留下的黑黑的洞是永远无法填平的。 每每入夜,他的头像亮亮地挂在我的QQ上,在那里静静的,静得让人心疼,曾经看到它快活的闪烁是我上线最期盼的事情,那时以为和他的友谊可以天长地久。没想到,不过是一转身的距离,从网络到了现实,我们就如此轻易地失去了对方,失去了友谊的纯洁。 我错,他错,网络错,现实错? 也罢,相见不如不见,与其惹入不休纷争,不如找个沙漠隐居去各自缅怀。 慢慢地我知道,他也不再打球。 他开始在西祠发帖说心情故事。 他跳槽去了别的公司。 他有了孩子,是个儿子,初为人父,惶恐而喜悦。 他…… 感谢网络让你我相识,感谢网络让我知道你的近况。每天我会上QQ,每天看见你也在QQ上。我知道那亮亮的头像是对我的问候,告诉我你过得幸福。因为你知道,我在网上偷偷地望着你……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坐! [此帖子已被 芒芒果 在 2005-6-9 9:44:39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