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天上抹着彩霞的夏日傍晚,我认识了她,洁,我最好朋友。
她梳着干净秀丽的学生头,浓密的黑发卷着微微的波浪,眼睛很大很黑很亮,有点像那时正火热流行的孟庭苇。她的衣橱里永远有换不完的新衣,兜兜里永远有花不完的零钱,当县长的爸爸每隔几周就会开着小车从不远的那个小县城来看望她,带上一堆的零食和土产,还会把不情愿的她拖去拜访一脸谄笑的体育老师出身的班主任。
而我,从小到大都是男孩头,黑黑瘦瘦,每个周末我都要回家和爸爸过,所以他基本不来学校看我。虽然他是我们班主任的老同学,但是我能感觉到班主任对我没有什么偏爱。
我们同一个宿舍一张床。只是她是白天鹅,我是丑小鸭,但这不妨碍我们做了最好的朋友。
她睡我上铺,每晚都要在我的狗窝里跟我疯上半小时后才回她的床;我们一样身高一样的圆脸,所以只要我买了新衣,她也会买一件,然后和我一起穿上去上课去打饭,食堂的师傅老以为我们是双胞胎;我们坐一桌,上课换着打盹儿,一个打一个听课做笔记;我们一起作升旗手一起去排练舞蹈一起评了优秀班干……常常我会照照镜子再看看她,我跟她怎么那么像,我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默契和灵犀;她也会偶尔跟我打趣说,如果你是男的,我一定嫁给你。
我们会做永远的朋友,彼此深信不疑。
二年级的某个清晨,教室里都是朗朗书声。一个陌生的男生进了来,找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随后跟来的班主任介绍他是转学来的海波,单眼皮,头发微卷,个子不是很高。他起身自我介绍了下后,稍稍弯弯腰,算是给同学打了招呼。他的目光是腼腆游离的,但我感觉到他骨子里是孤傲离群的,那种忧郁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回头看身边的她,眼神里满是热切的爱慕。第一次,我感觉到我和她的友谊遇到了危机。
他寡言少语,很少笑,更不用说和女生嬉戏了,和别的男生很不一样。即使作了班长也是不苟言笑,但是听说他在宿舍里还是很活泼的。不过对于女生,他依旧神秘忧郁而保持距离。
她和别人换了座位,一个满脸豆豆的男孩和我同桌,她到了他的正前方。她不再在夜晚来我的床上疯了,每天早早进了自己的被子,然后亮起电筒半夜不睡;她不再和我双宿双飞,更多的时间待在教室里看书,因为他很爱学习;她再也不穿和我相同的衣服,衣橱里面的衣服每天被她翻来翻去……
我知道我在失去她,可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静静等待她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而对他,我只能故意地远离,虽然我那么样地想靠近。
又过了一个月……我在我的书桌旁看到了她熟悉的笔盒,她回来了。我满心欢喜却又很是担心,她受伤了?被拒绝了?我不愿意她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等了很久,她终于踏着柔软的步子来了,脸上带着久违的晴朗。她什么话也没有说,笑笑,静静地落座在我身边,仿佛这中间的几个月不曾发生。我知道曾经的她回来了。
我们又开始了夜晚的疯闹、换班的打盹和双宿双飞。无数次牵着她的手漫步操场时,我都想问她的离开和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收了回来,那应该是她心地最柔软的秘密,是快乐是苦涩,我不忍心去触及。
等待毕业残余的日子忽然变得宝贵无比,平时不曾说过话的朋同学也一下子变得亲密无间,人人都去冲洗店洗上几百张照片,认识不认识的朋友都送上一张,照片漫天飞。
也是夏日的傍晚,我去教室。经过后门时有人叫住了我:“云!”
是他,我们第一次对话。“快毕业了,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好吗?这张是我的。”他脸是红的。
“好的。”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惯性让我匆匆逃避。
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字:“祝福你,美丽的女孩!等待你的电话。”然后是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
我拿给洁看,洁也有张他的照片,但仅仅是照片,背后空无一物。洁唏嘘了一声,“想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吗?你应该很想知道,但是你一直没有问。”我默默地听着。
“其实,我和他没有故事,因为没有开始。听说过‘海上升起一朵云吗’?”我摇摇头。
“如果当时我没有听说,我会继续争取和他交往,但是他宿舍的朋友无意中告诉了我。海是他,云是你,他喜欢的是你,而我也看得出你对他也有好感。”她的言语很平静,但我感觉到握住的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愕然了,上去抱住了她,我最好的朋友洁,她也抱住了我。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友谊经受住了考验。
照片后的那个电话号码,在我无数次提起电话后终没有拨出去。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初恋,或许只能算是失败的暗恋,但是我却收获了伟大的友谊。
挂了和洁的电话,便写下了上面的文章。她正过得幸福,不小心提起了他,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也有点想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