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礼物,我的记忆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一个诸侯的儿子,为了讨好一个门客,就因为门客赞许了一句歌妓的手,就剁下了这双美丽的双手送给他。我不记得这个太子门客和歌妓叫什么名字了。今天我问了刺客,他说他们叫太子丹荆柯和迷迭香。我觉得好象不对,但也懒得去翻书,姑且当他们是,反正是野史。
当然太子丹送给荆柯的礼物是不明智的。一双手只有在身体上活动着才是美的,剁下来的手只有血淋淋。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不明智,太子丹急于讨好荆柯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太子丹和荆柯不是一类的人,他不能了解荆柯想什么要什么,他不是荆柯的知心人。荆柯更愿意和高渐离“飲於燕市”,“击筑和歌於市中”,“已而相泣,旁若無 人者”。这是侠士一类的活法。 但要说太子丹也是聪明的,尽管他和荆柯不是一类人,他却用“剁手相赠”这样的讨好方法强施恩于荆柯,后来终于使“义为重,身为轻”的荆柯无法不为他卖命。太子丹的礼物是要命的礼物,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要荆柯的命,而荆柯傻傻地被思贤若渴礼贤下士知遇之恩的光冕谎言骗过了易水。 我们现在也为了某些目的,去和不是自己一类人的人打交道,我们有往往会有求于人,于是也要送些礼物。但我们和那些人不是一类人,我们不知道他们心里需要什么,我们送礼物的时候,就和太子丹一样,务求贵重难得稀罕,并不用管受礼的人用不用得着,只想让他们明白了我们的心意,下死力为我们办事。事实上受礼的人也和荆柯一样,从礼物的轻重中看出了我们对他们的“尊重”,于是上心为我们办事儿。 久而久之,我们几乎忘了如果与和自己的朋友打交道,忘了该如何送给礼物给自己的朋友亲人情人。到需要馈赠的时候,我常常迷茫不已。近日蓝鱼大婚,我不知道送什么好。问丹枫,她说她买了一个晶莹的水晶蓝鱼儿,托一位空姐辗转送给了新娘子。我想,哎呀一个水晶的玩意儿对蓝鱼有什么用呢?于是又向风丫头请教,她说她送的是床上用品。我想起自己昏的那会儿被单床套多到可以用两辈子,难道也要蓝鱼留给她的儿子女儿?最后向潺潺讨教。这一位更绝,干脆不告诉我,只说一个小信封通过银行联行提交过去了,临了说一句,都会买礼物了我的礼物不就不新鲜了?最后没有办法,我使了老法子,和J OHN一起给蓝鱼随了一点现金礼金——说实话,这样做我是于心不甘的。 潺潺告诉我她对礼物的看法,“是一种美丽而不用的东西。”照这种说法,丹枫买的真是礼物了。但我觉得,礼物送给别人,要送人家正好需要的。潺潺笑了,没有反驳我。后来我仔细想,我送人家需要的东西,无非是要让人常常用到想到,这样可以记住我曾送了他礼物,这样的观点与太子丹又有什么区别呢?潺潺只是不想当面说破罢了。 前两天在收拾抽屉的时候,翻出一个本子,那是一个高中同学送的——那时候我就要转学了。本子里夹着一个万字结,是一个女同学亲手编的,用的是白色的晴纶毛线,结子中间有一张菱形卡片,卡的两面,又有另一个同学一笔一划写的“一生平安”。十多年了,这些小礼物,都象新的一样,我还可以叫出那些同学的名字。可是,我已经记不起来,当年我回赠了他们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