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伤心康定 第二天早上的调解是在康定县工商局副局长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里进行的。 失窃事件所牵涉的有关方面都到了场;我们一行五人;酒店方面的老板一行三、四人;保安公司一行三人。加上工商局的调解人员,小小的办公室完全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不少人只好站在门外。 态度热情的局长招呼我们坐下了,胖胖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还不时跟酒店的老板开着玩笑,看得出这位局长极力在制造宽松的气氛,因为即将进行的谈判对于我们跟酒店而言都不是轻松的话题。 局长的开场白自然是从安抚我们受伤心开始的,对于我们的遭遇局长表示了同情,为我们在康定遇到的不幸表示了遗憾,同时也对酒店方面工作的失误表示了遗憾。很快话题就转向赔偿金额问题。酒店的老板依旧坚持不谈赔偿问题,而是进行所谓人道主义援助,他们所谓赔偿一定要坚持到破案之后才能谈及责任以及赔偿,而且昨天通过12315调解员传达的支付6000元的说法也被酒店老板否定了,他坚持说自己的底线是5000元。这样的答复让昨天晚上商量了半天的老武汉他们也大失所望,这跟他们的预期值相差太远。 昨夜我醉酒之后,老武汉他们开列了一张清单,里面绝大部分是必备的装备,例如保暖衣物,冲锋衣之类的,而且心地善良的他们都是按照康定城里仅有的两家户外装备店的均价计算的价格,我曾经浏览过这两家店子的商品跟价格,大多是一些大路货,远无法跟我们失窃装备的质量跟价格进行比较。所有装备当中除了GPS手持机价格稍微贵点之外,其余的单价都不高,按照老武汉他们开列的清单,补充这些装备估计要1万2千元左右。这远远不是5000元能解决的。 酒店老板自称是康巴汉子,此时被局长的一句话噎在那里:“你这么大的老板也该体谅一下人家顾客阿。”涨红了脸的康巴汉子窝在沙发的一隅喃喃自语:“开酒店生意也难做阿。”不过此人不愧为生意人,脑子灵活,再次重申他不是赔偿,而是补偿,并且把矛头直接指向清单中最贵的设备——GPS手持机,说这不是必需设备,应当从清单当中去掉。并且说自己最多只能出6000元,如果我们不同意那只好法庭上见了。 我已经丧失了谈判的兴趣,而且认定了只有走法律途径才能让这样的企业去接受教训了。 但是其他人则不然。经过无力的坚持之后,他们从清单上划去了GPS手持机,以期能尽快达成和解协议。 然而,奸商之所以是奸商,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焕发他自己的良知。在老武汉他们退让的基础上,他拒绝提升赔偿金额,坚守着6000元的价格。这足以让我们愤怒了。 眼看着局势僵持不下,一脸笑容的局长只好掏出香烟给大家递烟,同时跟双方做工作。希望双方都能退一步,而且局长一再声称,作为工商局,12315,本来可以不理会这个事情,因为作为刑事案报案之后,工商局可以不接收这样的案件,而是等待破案之后再说。不过,从服务游客出发,他们尽力调解,实在调解无效也只能推荐我们走法律途径解决了。 没有时间跟他们耗下去成了我们的软肋,正如威娜宝所说的;“请个假出来很不容易,为这种事情耽误事件划不来。”在这种心态的支配下,所有直指时间问题的说词都可以摧毁我们这些异乡客坚持斗争的信心。 在局长苦口婆心的劝解之下,最终双方都让步了,时间也接近中午,最后酒店方面同意补偿8000元给我们,而且酒店老板坚持要工商局出具一份书面的说明,证明酒店已经支付了这么多钱,这是他们找保安公司赔偿的依据。 工商局管公章的人不在,而酒店方面又坚持要在协议书上盖公章,这意味着我们要到下午3点上班之后才能最终解决这个问题。早已失去耐心的我,提出酒店方面自行下午来盖章我们这份协议有签字就行。跟我们纠缠了半天的酒店老板才极不情愿的付了款,拿着有局长签字的书面材料走了。 从工商局出来,大家的心情怎么都轻松不起来,早饭也没有吃,最后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这在我看来是很失望的。其他的人都还在劝解我,有的说打官司没用,有的说只要不耽误太多时间就行,还有的说能有这个结果也算可以了。坐在小饮食店里面,外面的风已经是冰凉的,刺着骨头痛。 事实总要去面对的。在康定简单补充了装备之后,我们去了昨天修补玻璃的汽修厂,调整火头,准备去康定附近的木格错游览。旅途当中遭贼,不管怎么解决还是会大败游兴的,木格错本就不是我们计划当中的景点,但是当天已经不可能赶什么路了,浙江的叶方早已经跑的没有影子了,他们就没有在康定停留而去了新都桥,我们在康定等待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慢慢悠悠的往理塘去了,沿路发着短消息报告着路况,也询问着我们的情况,既然没有了同路的车去木格错也是不错的选择。 从县政府门前的大街走过,不远处就是去木格错的出城路口。 原以为距离康定26公里的景点应该路况很好。然而离开城区街道不久我们就走上了烂泥路。蜿蜒在山谷沟底的去木格错的道路竟然是乡村道路。这两天一直在下雨,路上泥泞不断。不少地方还是穿村庄的,在半人多高的石砌院墙当中是只有一个车位那么宽的土路,远远看到村那头开过来一辆农用车,我也只能把车开到路对面一家藏民家的院子门口的下坡路上停着,等待跟农用车错车。 走过7、8公里土路之后,路面又变成了柏油路,阳光也很识趣的出来照耀着山区的林木跟道路了。 木格错是一个海拔3700米的高山湖泊,汉语的名字意思是野人海。不过我们没有看到野人的福分,倒是遇到了几头在公路上悠闲漫步的猪,之所以要提到这些猪,是因为他们占据了一个小坡道的路面,让老武汉不得不踩了一脚刹车,这一脚刹车的最直接后果是车子熄火了。紧接着就是着车困难,而且无力爬上这个长不足5米的坡度不过10度的小坡。经过几次尝试,老武汉依旧无法把车开上这么个小坡。换我情况依旧。大家只好从车上下来,让我空车开了过去。此地海拔才刚刚过3000,遇到这样的状况,大家不由得担心起来。不清楚是车本身的问题还是刚才修理厂的师傅没有调好火头。不过,修理厂的师傅是这样传授经验的“213(他们这样喊小切诺基)这个车,要用劲踩油门,要踩到车吼起”一口的四川话。我们开惯了小轿车,对213这样的车实在下不了狠心去踩到让它“吼起”,所以,几头猪拦路,就让这车熄了火,上不去坡。 好在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路边的杉树多了起来,其间不乏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在山路的两边欢迎我们。美景是心灵很好的缓势剂,我们提着的心跟海拔反着走,慢慢的放下了。 在远离景区18公里的地方就是景区的售票处,出门前我们得到的一个信息就是很多景区跟售票处的人侃价或者给点小礼物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折扣,这个经验在木格错被证明是失败的。车上的美女几乎全部出动都无法让那个藏族看门人松口,我们只好老老实实买了门票进去。 景区的道路还算不错。就是这个车无法在盘旋的山路上有力的行进。看来它产生了高原反应。 在山里穿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一个宽敞的山坡展现在我们眼前。花红柳绿不说,这片草地地势平缓,而且开阔,很是养眼。从路边小树林里传来山涧的轰鸣声,哗哗做响。远处山坡的边缘有些藏民在施工,远远看到我们的车过来了,不少民工都停下手里的活,跟我们打招呼,他们一声招呼在山谷里慢慢的传开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把康定的不愉快都扔到了山下,在空寂的山谷里面含混不清的听到藏人向你呼喊,任何一个人的心都会随着醉掉,何况这里的空气里面弥漫着藏香的味道。 就这样我们经过了山坡,缓缓的爬升,这里离木格错还有10来公里呢。 前面是一处长坡,弯道多,坡度也比较陡。老爷车爬了不一会就哼嗤不动了,水温表急速上升,一下子就到了100度——开锅了!我们只好停下车来。 就当我们下车准备给水箱降温的时候,一件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从引擎下面开锅的热水哗啦啦的流淌了一地,顺着山坡向下流淌,开锅的水呲啦拉的流淌着。掀开引擎盖一看,原来水箱的下水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漏了,滚烫的开水从接合部咕咕的冒了出来。原来出发前曾经检查过水箱的上下水管,因为老黑才更换过上水管,而修理厂的师傅坚持说下水管没有问题才没有更换,现在这样爬了几个坡,老化了的下水管终于顶不住开裂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山路下去提一桶水上来,更换下水管。 由于我以前没有开过化油器的车,所以不清楚随车该携带什么样的工具,在修理厂师傅的指点下,买了些扳手、起子就上路了。这一点让爬到车下准备更换水管的老武汉大跌眼镜,在他看来带这么点工具就想路上对付这老爷车可能出现的毛病简直是开玩笑。 我带着出发前准备的帆布水桶,步行下山2公里,要到前面路过的坡地才有可能走到山溪旁边提水。此时的海拔走起路来已经有点喘气了,更可恼的是还没开张的帆布水桶在溪水里面好像装满了水,一提起来竟然顺着缝隙不停的漏水,这样的水桶想提着走2公里,估计最后连点水星都不会留下了。正在我为难之际,在一旁施工的民工大嫂正好到溪边洗菜,向她借了水桶,我艰难的提着就往山上赶。 有了水,老武汉爬到车下,艰难的拧紧了新水管的螺丝,他们都对这个车不停的叹气。没想到这才海拔3000多米,离开康定才不到20公里,老爷车竟然趴窝了。虽然更换了水管,但是大家已经没有了继续把车开到木格错的信心了。 于是威娜宝他们在路上拦住了一辆常年在山上跑客运的小面包,准备坐着小微型上山。经历过康定宾馆惨痛的一幕,让我再把车扔到着荒山野岭我实在是不干的。无奈之下,他们坐上微型车,我则开车老爷车慢慢向山上走去。 在半山腰有一处湖泊,估计是的木格错下游,微型车胖胖的女司机向湖边摆摊做烧烤生意的老板交待一下,让帮忙看着我们的车,这样我才从车上下来乘坐微型车继续向木格错进发。 从我们停车的湖边过去不久,山势就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的陡峭,路面也一改柏油的,又成了土路,而且变的很窄了。山路此时几乎贴着溪水延伸,在山下汲水的时候曾经看到涧水湍急,吼声震天,然而此时的山水更加湍急,溪中满是嶙峋的巨大怪石,白花花的山水在巨石间左突右撞,溅的到处都是水花,枯败的大树横亘在溪水里面经受着冲刷,不时还可以看到大大小小错落的瀑布。 在一处山林茂密的路口,几个工作人员检查了门票,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小桥,桥边不可思议的竟然是一口温泉,这就是木格错的药泉,据说在这里泡泡澡,洗洗脚很是能治点病,可惜我们行色匆匆,无缘享受了。 顺着山涧行车,路面又糟糕,不过这都没有影响我们沿途欣赏景致。正当我们发现水势有些平缓的时候,一片瓦亮的湖水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就是木格错! 四周群山环抱,远处就是贡嘎雪山,不过看不到雪。天上的云层遮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在两旁高山的挟持之下,宽阔的湖面不断向远处延伸,直到消失到群山的倒影之中。四周的植被以杉树为主,湖面上的微风送来的是冷湖蕴藏了多年的寒气。湖的那边就是塔公草原。 不知道是刚才提水修车累的还是真的不适应高海拔的呼吸,我感到自己的头微微有点痛。然而兴致盎然的威娜宝跟小卿却一下子冲出了围上来招徕骑马的藏民的包围,很快就冲向湖边的码头,贪婪的欣赏着湖光山色,相机不停的咔嚓。几个看上去脏兮兮的藏族小孩讪讪的笑着,跟在身后,除了一个盛装的小女孩之外,其余的孩子都挂着鼻涕。收到了游客的礼物之后,一些孩子就很顺从的跟大家拍照。 沿着湖边的小路,我们走到了号称金沙滩的地方,一个藏族大姐操着奇怪腔调的汉语竭力劝说大家骑她的马溜一圈,看到没有人响应,丝毫不觉得泄气的她,自己推出了新价格,5元钱骑马照相。她满嘴的说词,什么少抽一包烟阿,来圣湖一次不容易啊,她的马很听话阿,实在是经不住她纠缠,辣妹子骑上她的马,大呼小叫的在湖边拍了几张照片。 这里的藏民已经把旅游吃的很透了。 好在景色是美丽的,这样的骚扰或许在中国其他的景区你一样可以遇到,于是大家依旧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欣赏周边变化的阳光跟景色,毕竟这样的地方也许一辈子或许就来一次呢。 下山的路我把小切开的飞快,一来我想尽快下到低海拔的地方减轻点头痛,二来也想跑跑车,看看还有什么毛病,三来天色也不早了,我想尽快赶到新都桥去过夜。 然而,等到小微型慢慢赶上我的车,天都快黑了。从车上下来的老武汉他们不仅没有说抓紧时间上车赶路,反而说当天晚上还要住在康定,因为他们对这个老爷车实在是没有了信心,他们无法想象靠这老爷车能按计划跑完剩下的路程,于是他们决定在康定换车继续旅行。 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我的面前。 这让我如何决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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