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99漫游记 之天葬篇 天葬就是人死了以后,邀请自然界的鸟类来啄食尸体的“天葬”,是西藏藏族人民的古老风俗,而且是最普遍采用的一种丧葬方式。藏族人信奉藏传佛教,他们把人死后升天作为最大的愿望。这个过程由天葬师来完成,地点在天葬台上,天葬台大多设在距离寺院不远的山岗上。 在拉萨发呆的日子,我通过八郎学的公告牌和另外四个来自广东的小伙子一块去了直贡提寺的天葬台去看天葬。这个天葬台非常有名,据说上面的天葬石是从印度飞来的,如果人死后,在这里天葬,灵魂能得到永生。早上四点就起来,一路颠簸,赶到直贡提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听说陆续已经有几具尸体拉上去了,而且也碰到了看完下来的游客。没有二话,下车往山顶爬,在高原爬山是一件非常非常累的事情,好在我从小在山里长大,但是也是非常艰难地到了山顶。才知道,那天已经天葬了五个了,只有等明天再说,司机非常内疚地望着我们,为他的迟到而抱歉,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所以我们在外围参观了一下天葬台,这是一个在山顶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很大的场子,经幡飘飘,中间就是那块著名的天葬石,上面血迹斑斑,还有一些青稞团,后来才知道里面裹的是秃鹰们不爱吃的骨头沫等,头上有一堆黑黑的嗷叫的鸟儿在飞翔,我以为就是传说中的秃鹰。没有办法,我们决定下山,快下到寺庙时,先下去的司机一溜小跑地让我们赶快再上山,说是从那曲又拉上来了一具尸体,今天天葬。如果说,在我的一生中,很少有事情我认为即使我再努力也会达不到的话,我觉得那座山就是,即使我努力,我是真的爬不上去了,那天。后来手脚并用,而且是被司机拖着,终于又回到了天葬台。 同行的小伙子不敢进去,因为对藏族人来说,天葬是非常神圣的事情,怕引起反感,所以派我进去先试探试探,他们保证如果我被天葬师拿刀追赶的话(这种事在别的天葬台发生过),绝对不会弃我而逃。平静了一下,试探性地走了进去,随时准备拔脚飞奔。天葬师是个50多岁的人,满脸阴沉,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样子我至今难忘,就是那种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为了履行某种任务来到我们这个星球,我们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人人事事都和他无关,他随时准备离开一样。天葬师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近一些,旁边会汉语的人告诉我是让我看得更清楚一些。那天天葬的是一个老年妇女,裹着白布,天葬师的刀非常锋利,先剖开拿出内脏,然后象削东西一样削下四肢上的肉,旁边有人用竹竿挡着几乎有和人一样大的秃鹰,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先前看到的是乌鸦,巨大的乌鸦。将一个人肢解完毕只用了短短的大概10分钟左右,然后整个人就只剩骨头架了,将骨头锤碎,拌上糌粑,然后秃鹰被放了过来,他们啄食着,飞翔着。秃鹰被称为是天堂的使者,人通过这种方式完成了从人间到天堂的路程,灵魂得到永生。死者的亲属好像也并不是很悲伤,他们围坐在一旁烤火。天葬师对他们说了些什么,有人告诉我们天葬师说这个老年妇女死于那个内脏上长了一个瘤子,在西藏很多天葬师同时也精通医理。当时没有震惊,也没有恶心,什么感觉也没有,直面别人的天堂路程,心如止水。在西藏,灵魂如风。 经过这番折腾,下到山下,已经接近中午了,直接上车,狂奔回拉萨,回到了人间。才知道肚子太饿了,和同行的伙伴点了一大桌子菜,不过不管我举筷吃什么的时候,他们都会和那天早上看到的东西联系起来,让人倒尽胃口,从此以后对加酱油太多的菜有了心里恐惧,这也算是这次的唯一后遗症。另外得了一个外号“天师”,因为他们觉得天葬师对我很好,可能会收我作徒弟,我也信誓旦旦,如果他收我作徒弟,我就在黄鹤楼开个分场。 有点后悔那天没有好好参观直贡提寺,它是藏传佛教的两个宗派-密宗最著名的寺院。虽然显宗和密宗最终目的相同,即求证佛果,但求证方法大不相同。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显宗僧人需要花费数十年乃至一生的光阴苦修佛理,以几辈子的修行才能到达佛法的最高境界,但是密乘修持者可通过最短时间走捷径到达佛界。所以看起来象是老实人和聪明人的对比。正因为密宗的这种特点,所以也在直贡提寺有很多传说得活灵活现的奇奇怪怪的故事,比如说某位有名有姓的僧人会飞,某位会用肚脐眼喷火烧水…….。最有代表性的是六十年代有一个从北京来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根据心灵的指引来到西藏,嫁给了这个寺院的活佛,成了这个活佛的明妃,后来这位明妃的佛学造诣也很精深。 在拉萨混了一个月后,我们包车去了阿里,我们最大的错误是租了一辆老车和一位年轻的司机。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一路历尽艰险。曾经,那辆老车的一个轮子上的六个螺丝掉了五个,我们却一无所知地坐在这辆车上从羊卓雍错的山道上呼啸而下。后来车的水箱沸了,旁轴断掉,将轮胎摩擦得冒烟。最后车的大梁断在了无人区,知道了狼的眼睛原来在晚上真的是可以发绿光的。由于我们的车坏得再也走不动了,我们无功而返。 虽然最终没有到达阿里,但是99年的漫游对我来说意义很大。人,可能会因为某种契机而有所改变,我想99年就是我的契机。人是需要有信仰的,有信仰才会有所畏惧,对自己有所约束,不被纷繁芜杂的外部世界扰乱内心世界的平静。虽然至今都不能倚靠一种信仰来指引自己,但是我从那些虽然生活在严酷自然环境下仍然有发自心底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的藏族人那里,看到了信仰的力量。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再回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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