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菜市场的中年女人

微雨 · 发表于 2003-7-10 23:55:00

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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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时间： 7/9/2003 9:18:52 PM

菜市场的中年女人

　　从菜市场出来，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马路边环卫工人在整理花圃，一棵棵的蝴蝶兰，种在特制的小花盆里，他们要把旧的搬走，换上新鲜的。其实换下来的花，仍旧开得热闹，红红紫紫，带着斑点，好象一大群孩子在一起做“鬼脸”。三四个过路的、家庭主妇样中年女人，手里拎着菜，在旁边看，伸手翻捡，想把那些花带回家。环卫工人并不阻止，她们就围在那里，犹犹豫豫的，终于有人最先捧着一大把红花，茎上还带着泥土，心满意足地走了。
　　慢慢地从她们身边晃过去，发现一位穿灰底碎黄花连衣裙的女人似曾相识，她手里捏着把紫、红相杂的蝴蝶兰，正凑在鼻子下嗅，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是张中年女人常有的脸，没化妆，没有多少皱纹，可是看上去就是莫名地憔悴。这张平板而憔悴的脸上，此刻却隐约蒙上层喜悦，眼睛里亮亮的，一照面之下，竟觉得有些亲切。
　　她看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花从面前移开，想塞进左手那装满菜的塑料袋里，眼看塞不下，便直接抓着，护在胸前，转身走开了。我接近条件反射地冲她回了个笑容后，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我的确见过，就在半小时前，乱哄哄的菜市场。
　　当时我准备买点平菇回去烧汤，正挑着，就听见旁边卖韭菜的摊位上，一片声地吵起来，开始懒得去睬，过一会儿，吵得更凶了，问候对方母系亲属的词语声声入耳，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更多，卖平菇的精瘦摊主对我的问价充耳不闻，呲着牙伸着脖直管朝人堆里猛瞅，边瞅边乐。我也只好转身去瞧，就看见了正在拍手顿足，破口大骂的她。那件薄薄的碎花连衣裙，被汗水浸湿，勒在身上，腰腹部明显的三层赘肉，每层赘肉都随着她发出的声音频率颤动，声音高亢点，颤动的幅度就大一些。
　　慢慢听出些端倪，情况大概是，这女人买完韭菜，没走几步，发现摊主少找了五角钱，回来要，摊主坚不承认，她交涉无效，顺手在摊子上揪了一把韭菜要走，摊主则跳起来，奋勇地要从她手中那把菜夺回。
　　女人，尤其是结过婚的妇女，在吵架方面似乎有种不学而会的天赋，她即攻且守，唾沫与粗话齐飞，卖韭菜的中年男人，眼看着说不过她，悻悻地坐回摊后的小板凳上，道：“拿走拿走，拿回去吃了得肠炎！”她恶狠狠地啐一声，把手中已经握得稀烂的韭菜扔回地上，重抓了一把新鲜干净的，塞进袋子里，施施然挤开人群，走了。
　　看着她肥胖的、一扭一扭的背影，我由不住从心底冒出一丝鄙夷，至于嘛？所谓市井泼妇，就是这个德性吧。然而现在，再看见她，我却已经没有了那种厌恶感。甚至有些感动，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也有过鲜嫩如花的青春，为爱情欣喜或痛着，恋爱，然后结婚、生儿育女，工作忙，家务缠身，在琐碎而无奈的生活中，变得泼悍、斤斤计较，毫无情趣，最终成为丈夫和子女身后，一个黯淡的影子。吃着她做的可口饭菜，坐在她打理出来的整洁家中，看习惯了她的皱纹和眼袋，我们似乎从没意识到：她仍然是一个有柔软心灵的女人，会为一朵花开而流连喜悦----哪怕仅仅是早晨买菜回家，从路上捡到一点别人扔掉的蝴蝶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