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见信好。 《恐惧的总和》里面说:人们在迁徙时最容易丢东西。可怪的是最近我北京上海的 搬了几次酒店,却什么也没有丢过。然而同事总会笑咪咪地看着我的大包小袋。 呀,你怎么总是有这什么多东西呢? 是呀,为什么有这什么多东西。 这一次在北京气得跳脚的是,在国贸LV店里的那条手花,已经被人买掉了。小小细细 的一条带,缀着一朵皮剪的映山红似的小花,不是因为LV,但是那是让人心一颤的细节。 有一个同事教导我,细节一定要美要贵。但是价钱是抢劫的1850,可是,愿意被抢的 人还是有,如果它还如上次一般的傲慢的躺在那里,我也许不生气,也许看一眼后还是咬牙 转身就走,可是,想到黄昏时分,街头上慢慢走的旧棉布裙下裸足的拖鞋,伸手去拂长发上 若有若无的一点灰的女子,这时手上一朵小花的带滑动了一下,在夕阳下花心的小镜流离出 一线艳黄的光。如果让我碰见,安子,我要咬死她。 所以现在东西越来越多。 于是最近吃的也越来越多。 在上海的酒店下面有一家新亚大包的快餐,早餐总是在那里,之后那个总是笑出一口黄 牙的服务员一见我推门,两个豆沙包,一杯冰豆浆的单子就打好了。在那个店子的一道墙上, 宽袍长髯的夫子在那里笑咪咪的说: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可怪,是在快餐店里。 其实我觉得在北京更适合这两句话些,因为我目前吃过最好的上海菜,是在北京吃的。 当然,主要因为上海吃饭是自己掏钱的缘故,一直没有敢去梅龙镇试刀。 第一天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好晚,洗涤风尘后,我想,人人最想的就是红泥小火炉,香粳 鸭丁粥和一碟锦州酱菜了。想喝粥就去粤菜馆,于是我乱着一头湿发就出门了。 从国贸出去,步行走去摩托罗拉大厦,你永远想不到在北京过街是多困难的事,五百米 的距离走了半个钟,从摩托罗拉大厦边的一条小街穿进去,对面就是那座潮福城的潮州饭馆了。 其实是典型的那种吃环境的人,不过这里并非一般广东菜馆的喧杂,好安静的大厅里,食 客总是不多的,在临窗的小桌上坐下来,桌布,餐具都是精洁的,小姐讶异的问,一个人吗? 连续五天,总是面对这份尴尬。 这里的好处是有完整的小吃单,粥,小菜都是完整的。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一盅的天麻 炖汤,其实不好意思只买小吃的,想了半天,另点了一份南瓜炖滑鸡,一客豆腐玉子三鲜。 粥其实一般的,但是菜很好,上一次在这里吃的基围虾也是吃过最新鲜的,这一次的南瓜 炖鸡和三鲜上桌的火候都很好,也许是人少的缘故,很热很嫩,顿时连粥都抛掉了。然后把豆 腐鱿鱼什么的淘了个精光。 毕竟还是馋的,后来连粥都喝不下了,结帐是一百多块钱。 第二天是培训,昏昏的一天过去,黄昏的北京是堵车的北京,所以5点半就打车出门赶晚 饭了嘻。还是在二环线上停停走走的一个钟,去的是首体旁边一家家乐福边的沪上人家。 这里的名菜是水晶虾仁,不过,从来没敢吃过,一客288是太贵了些。 环境地方和价钱一 样的好。个人认为这里的沪上叫化鸡不如点一份三黄鸡吃好了,晚上点的是一客松鼠桂鱼,一 份酸辣黄瓜卷和蜜汁糖藕,汤是宋嫂鱼羹,其实是杭菜,但这里的莼菜汤卖得很贵。 其实最中意的是这里的酸辣黄瓜卷的凉菜,带酸辣味的脆脆咬口,松鼠桂鱼是做得色香味 俱全,上桌的时候居然吸引了几个老外来拍照。但是只吃了一半,一个人吃饭的确是容易浪费 的,结帐是第二贵,二百七十多块钱。 开展会是最累的事,一天站上六个小时不说,还得一脸假笑的耐心讲解,我的展台是人最 多的,一天讲下来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闭馆时一屁股坐到地毯上,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国际展览中心是北京最堵车的地方,于是去了丰联对面联合大厦的那家川菜渝乡人家。 这里的水煮鱼片是极好的,就是端上来太大盆,小姐淘干椒就淘了半天。其实这里应该只 能算“微辣”的,滚烫的鱼片好像从舌头上滴下去了般,只留得一口余“辣”,略有欠缺的就 是不够麻,也许北方人的口味不擅于此吧。 一个人埋头在一大盆鱼片里,不知道有没被人笑话,自己的脸是红了的,这里的泡菜也是 极好的,萝卜很脆,另点的是油吃草菇的凉菜,一份蒜茸鸡毛菜,照例的一小瓶啤酒因为这里 有科罗娜卖故,于是换掉了喜力。 环境是小资得紧,都以四川农家的什物缀点,五楼的窗边眼光抛下去,是一片京城的灯火 旺然,正配得上进门一坛热热闹闹的红干椒,价钱是出我意料的便宜,只得一百多块钱,可惜 的是菜剩了许多。 第四天却拖到晚上七点多才出酒店,其实也想换一换口味,溜到燕莎去逛了逛,如我第一 次去赛特般,落得一点失望,因此还是中意国贸这样的商场,大而冷漠的店,小姐们嘴边一抹 矜骄的笑,二三个慢慢看的客人,用你的话来说,有好莱坞的味道,激情埋藏在木乃伊般的冷 漠下,暗涌如西雅图海湾的冬浪。记得去年在figal买下一双袜子,只因为那个促销小姐意外 的热情故。 然后回头去了长虹桥下,那家夜间灯火很俗艳的明阁日本料理,其实前面不远处一溜红灯 笼的三四郎应该是更雅致些,但是上次去吃的时候真的觉得有够一般。 进门的小姐的蓝色淡花和服很淑雅,可是反复的问两次:一个人么?让我还没闻到梅酒香 便脸红了一点。鬼子是人人恨的,偏偏今晚这里坐了不少。 看过菜单小吐了一下舌头,其实日本料理之贵在于它的菜太小盅,所以两人吃是一定多出 一倍的价钱,但这里菜倒罢了,一瓶松竹梅倒卖到298,又不是大关。 点了一份三文鱼刺身,乌冬面,滑蛋,海鲜的炖锅。不喜欢寿司的故弄玄虚,于是没有点, 然后突然的小资冲动,于是买了一包七星。 温后的地酒我一直认为是好过黄酒,一两杯下去不觉有点熏然,点上一根七星。其实我的 抽烟等于是喷烟,准确的说是烧闷香,让烟民看见是一定要骂乌龟吃大麦,糟遢粮食的,可是 在柔柔的樱花颂中,飘起一缕轻烟,然后啃上一点芥茉,感觉也有点飘飘然乎,正在这时手机 一响,短消息把我的一点诗意,打去爪哇国了。 天气变化很快,冬季悄悄滚来,因为你的可爱,所以给你关怀 晚上被子要盖,免得猪脚冻坏,没事叼根骨头,这样可以补钙 不要骂我太坏,祝你中秋愉快。 你这厮!倒还蛮押韵的,这个冬季滚来用得不坏。 结帐是三百块,是有些贵的,幸亏是同胞赚,不要告诉我这里是鬼子开的。 明天是中秋了,可是,却是回上海,下车却又得去住酒店,在飞机徐除降落时,看下面上海的 片片灯火,性感得如Henessy XO的广告,于我却像坐在一场宏盛的交响音乐会中触觉般的柔冷。 机场里,迎面是尼古拉斯凯奇沧桑胡茬的男人面,在钢盔下的眼神却给我他是在渴望着什么 般的感觉,吴宇森,重温windtalker英文原版。 风语者,好名字。 月夜中秋,孤身去看一场弑戮战场,好啊呀,还有朋友送的两张电影券。 在美罗城买到是八点,吃饭呢,在对面那个越南菜馆里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进去了, 懒得再去走。 上海的餐馆永远是灯光亮雅的,桌边的铁花围栏上,雕出一枝斜倚的大朵花,一瓣垂下来, 黑铁的坚硬,却让人有柔软的感觉。桌上IKEA的别致台灯,碗上蓝灰色的纹路中衬出的碎花。让 人叹气的细腻提醒你上海永远不乏的是百年沉淀下来的小资格调,在京城这几吃中,地方要算是 雅致的了,却是没有好器皿给你去注意的,一如三里屯与衡山路。 可是菜是不能恭维的,牛肉卷的肉烤得如老羊皮一般的硬,饭恰好是它的伙计,让筷子觉得 自己是生错了地方,要让位于西餐刀才好。幸亏七十几块不能算贵,不晓得越南人都是吃这些东 西过活的吗。 上海影院的设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也难怪,下去一楼便是音响街,店里堂皇地居然摆有音 乐传真的前后级功放,马可.埃文斯的CD,A5的180万的音箱,在叹穷时担心这些店遭劫的可能。 坐在影院里,环绕放出的是一首神秘园的nocturne,其实她音箱的效果类似于Jamo的A系列塑料箱 般,人声部分有夸张的圆润,但音场定位并不太佳,当然这是放电影的,不是用来放交响Live版 CD的,但是,依然是提醒了我们,上海的富有与50元票的物有所值。 但这部片是不值50元的。其实我宁可喜欢碟中谍里吴宇森式的慢镜暴力美学,虽然是浅薄了 些,但看汤姆.克鲁斯徒手在悬崖上奋力一跃和飞车转身时的性感身躯,还是会让每一个女人心思 暗动的,仅是感官享受也罢。可是这一次吴宇森的改型是失败了,从头到尾我也没有搞懂,这些 密码员要跑到第一线去当一个通迅兵干什么?报告敌人工事的位置要用这么复杂的密码来说呀? 已方的炮火支援十分钟就到,敌人就是破了密码,难道工事里这些大炮自己会跑掉呀。 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里说:war is not the point, politics is。而斯皮尔伯格在拯救大 兵瑞恩里说的是,对于电影:war is the point, and the humanism is。拯救大兵瑞恩的战争场 面真实到了残酷,人性也表达得一样的清楚。但是风语者里的战争场面未免太多太乱了一点,要表 达的人性也解释不清,而且以美国兵一向骄人的强大火力支持而言,为什么这一次总像鬼子在围攻 八路军一样。何况那是塞班,我记忆中塞班好像日本人是躲在山里顽抗的。 不过话说回来,想到前几天就是九一八,我宁愿掏这五十块看到有人痛杀鬼子,在影院里当尼 古拉斯凯奇像许多中国抗战电影里一般的死去时,我临座的一位小姐扑在她男友的肩膀上哭了。当 时我的眼睛倒也有些湿了。 出来正是月圆时分,遥望月下辉煌上海,不禁思绪遥远。当年的上海,一样这般的灯火辉煌笙 歌扬,然而一二八的一声炮响,顿时化做流云散。在铁与血面前,小资的上海倒并未不堪一击。 淞沪会战在极其有利于熟悉地形的守军的湖汊纵横的地方开战,在战略上是对中国有利的,使十九 路军在此能抵抗日军三个多月。炸花园口大堤,徐州会战到武汉会战,再退到重庆,虽然是一败涂 地,但在战略上却是一个完整的大撤退,从故宫文物到黄金军工厂,基本上都完整的搬到了重庆。 有战斗力的部队也基本完整撤出来了,我们的家底并未落到鬼子手里,毕竟不像法国被人拦腰抄了 后路,与淞沪一战迫使日军在不利地形投入重兵,拖住了日军三个多月而争取的时间是分不开的。 否则,也许拖不到黄河涨水期来炸花园口了,所以,淞沪一二八事变,只怕是戴笠军统的手笔。由 此而论,国民党政府的用兵,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只是中国积弱太久了。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本来中秋吃月饼,是汉人八月十五约来食圆饼,杀鞑子的 纪念,而今鞑子早已成了中国人了,倭寇却还在旁虎视眈眈。月饼也许可以不吃,九一八却万万是 忘不得的。愿我们未来的儿孙,不必有人要去做风语者才好。
江南 于冬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