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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1) 下午坐车，人在迷迷糊糊的打盹状态，行至某转弯处，车突然减速，车的摆动让人睁开了眼，发现前面不远处，一辆的士的左前轮下，像麻花般，塞着一辆桔黄色的摩托车。 那摩托车是流线赛车型，看不清地面有没血渍，估计两车相撞的冲力，车手结局不会很好。 车再开了近二十分钟，忽然一个急刹，车箱里站着的乘客，随着巨大的惯性，往前直冲。 透过驾驶室的玻璃，一辆的士，一个急拐弯，差点把自己塞进了公车底。 我喜欢522，是据江湖传闻：522的司机全是飞行员退役，他们带着飞行驾驶的优良传统，在江城的马路上体味着对追逐速度的快感，但坐了一阵子，发觉江湖传闻确定不具备可考性，522的大多数司机，还是温文尔雅的，估计他们只是以前机场的地勤人员，开的全是通勤车，偶尔有一两个，可能以前开的是拖拉机，开大客也喜欢制造颠簸感，能在江城改造过的平坦路面，开得让站在车内的乘客们像虾子般一窜一窜的，只能说是一种把拖拉机开到底的使命感在驱使。 相对而言，摩托车则是一种危险系数很大的交通工具，很多年前，一个当交警的同学告诉我：武汉市当年第一批拿摩托车驾照的人，现在80%以上或死或残，这数据到底准不准确，只有官方才知道，但以前有朋友开摩托，鼻青脸肿瘸着腿走路，却是我见过几次的。 在钢铁洪流中，充当逐风少年，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旅途中，见过听过几次车祸，所幸我是怕死之徒，非当地司机的车莫坐，第一次走川藏线，是01年，那时的川藏线，从四川道孚县城开始，一直到西藏八一，除了城镇两边的二、三十公里为柏油路，其它全是砂石路面，像通麦天险，干脆几十公里窄得只能让一辆车通过，路面还凸凹不平，卡车越野车能跑，其它车就有些玄了。 在通麦天险段，时可见二、三百米下的河谷内，躺着汽车的残骸，起初看着心里就害怕，看了几辆，人也成了滚刀肉：大不了我也下去陪它们吧！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冲到了成都。 最搞笑的，还是在波密往然乌的路上，看到一辆挂着广东牌照的桑塔那，司机在被水冲毁的一段十几米的路面上，搬着石头垫在车轮下，让车通过这段路面，我们的车一冲而过，把那桑塔那甩在身后，我往后看着那轿车，然后狂笑：这哥们，还没到通麦天险呢，那几十公里垫下来，这哥们不成大力水手才怪！ 前年，一成都哥们，驶着某轿车公司赞助的轿车，从成都出发走川藏线到拉萨，公司负责全部费用，算是帮轿车做广告吧，一路开下来，这根管子颠脱了，那根轴颠断了，结果开到昌都，发动机颠错了位，没奈何，他停在昌都，等公司空运维修器件过来，那几天，百无聊奈的他，在昌都每天挂在网上像只蛤蟆叫，我问他：是否像陈佩斯演的那小品里，发动机从前面颠到后备箱里去了？ 有钱就是好办事，那车，硬是让他开到了拉萨。 06年再走滇藏线，从德钦到芒康，一路烂路坎坷，待出芒康上了川藏南线，发觉路面开始一水新铺的柏油，前后形成巨大的反差。 车过邦达草原，如蚂蚁般盘旋于业拉山间，业拉山上很难见得到雪山，满目只有红色的山体、红色的土壤、稀疏的植被；01年过业拉山，却是大雪纷飞，一个中午喝得半醉的司机，以及一车睡着的乘客，只有我，强忍着睡意，担忧着这恶劣天气里明显不在状态的司机会不会出现下闪失？ 所幸安全地翻过了业拉山。 现在的山间公路，全改造成了水泥路面，只是横断山脉脆弱的地质结构，不时有碎石落下，铺满了路面，车行在其上，尾部总有轻微的摇摆。 一直翻过业拉山，也没寻觅到一座白色的山峰。 当晚，宿于然乌。 第二天一早醒来，站在窗边：窗外青稞地披着层轻纱般的薄雾，静谧中随着风缓慢浮动，极高处，淡云里，白色的一片，影影绰绰，起初以为那也是云，后来才明白是雪山的白色顶峰…… 第三天上午，发觉被三个广州女人给忽悠了，她们把我们昨晚合包的车，抢占了自己跑了，把我气得直翻白眼，连骂人都兴趣都没了，这几个自私的玩意，不知道在川藏线上，必须得提前一天安排好车，她们的忽悠，突然就把我们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回去跟在德钦捡的两个女孩说了，霓儿冲着我直翻白眼，说你还自吹是“老江湖”呢，琪琳是个憨厚本分的孩子，可面对霓儿情绪化的白眼，也只能笑笑。 她们不知道现在的江湖，是个已经没有了道义的江湖。 出门，我只好冲着雨季混浊的然乌湖翻白眼；然后，去镇上联系车。 镇上已没有什么车，有位警察倒是在兼职跑出租，问了下他，出价太高，不如等过路客车，那警察在推销自己的越野车的同时，还不忘恫吓我：昨天，一辆广东的轿车，在离波密几十公里处，滑进了河谷，当场死了二个人，送到医院后，又死了一个，三死一伤，潜台词是：“路上多危险，还是坐我的车吧！” 谢绝了他的好意，从镇上回旅馆的路上，想了想，还是碎石造成的交通事故，在一些布满碎石的水泥路面，车速过快时，会造成车辆摆尾，没有经验的司机，多半会踩刹车，特别是急刹，但碎石使车辆保持一个相对运动，使车辆滑进了河谷。 喊上女孩们，在旅馆餐厅搬出几只椅子，坐在旅馆外，斗地主，等过路车！ 从德钦开始的旅途中，吃棒棒糖、斗地主，是我们最眩的两项休闲活动，这是从霓儿身上偷学来的发明，我们吃着棒棒糖看风景，最初的棒棒糖全是她提供的，后来每到一座城镇，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大商店补充路上消耗掉的棒棒糖。 我怀疑，以我拖拉的旅行作风，走到拉萨，一群捡来的女孩，估计全会吃成虫牙，张嘴就漏风。 在然乌，另两个女孩，因为赶时间，和我们分手，我们则朝着虫牙的至高目标，继续奋斗！ 斗地主，则是等车、吃完晚饭洗完澡后，另一项打发时间的休闲赌博活动，一毛钱一张牌，大量的零钱在三人身上互相搬运，为此，我们特地准备了三副扑克。 我们含着棒棒糖、打着斗地主，走在川藏线的康庄大道上，走过盐井、芒康、左贡、邦达、业拉山、然乌、波密、八一、巴松措、一直走到拉萨…… 等车的过程中，我的零钱，大量地外流，心不在焉，不时起身跑到公路边招手拦车，每次失败地回来，霓儿都会扔两只白眼，我则做欲哭无泪状，同情完美主义者的焦躁和痛苦；或者建议她：“干脆你像玛莉莲·梦露般，祼着一只大腿去拦车吧？我想统计下，一个小时内，会发生多少起车祸。” 完美主义者，往往在追求完美的过程中，苛求自己和别人，让自己的内心处于煎熬的同时，把大量的情绪外露强加于别人的头上；幸而，我弄懂了这道理，不做完美主义者好多年。 活在世上，朝露夕花，缘来缘去，连孔子也不敢承认自己是圣人，他也有喜怒哀乐、欲望痛苦，何必去苛求自己和别人，弄得自己和别人都不快乐呢？ 惜缘、享受眼前的快乐罢了！ 等到一辆载着藏民的货车停在饭店前，猛地扔下扑克牌，对她们说：“准备上路吧！” 张涛写《藏羚羊自助手册》西藏卷时，曾经花两个月时间从青藏北线一直走新藏线到新疆，他曾建议我：“你一定要扛一次大箱！”问他为什么？那家伙性格浮躁不安，半天也夹缠不清。 所谓“扛大箱”，就是坐货车车箱，看到货车，突然想起张涛的建议。 我们今天也扛一次大箱！ “扛大箱”显而易见的优点，就是省钱，大约只相当于包车1/3的价格，我没想到，两个女孩兴高采烈地爬上车箱，享受着新奇感，在心里闷笑：等会有你们乐的！ 车箱里坐了二十多位藏民，惊奇地看着我们，冲他们笑笑，我不张口，别人也分不清我到底是汉人还是藏人，至于这两位一会可能变成滚地包子现在还在欢喜的女孩，就由她们矜持吧。 随着车的启动，一路风景如狂野的风般呈现，眼球根本无法处理大量的信息，立马就明白那哥们为何要推荐我“扛大箱”了，抛开手抓住车箱内一切可能的附着物努力固定身体的劳累，视野无比地开阔，一座如冰激凌状的雪山，一座如金字塔状的雪山，一座说不上形状的雪山，大量的雪山，像廉价大处理的地摊货般，扑面而来，我走上滇藏线，一个重要的内在原因，便是自己三次去梅里，三次无缘卡瓦博格峰，一气之下，便下了去川藏线看雪山的决定。 上次走波密到然乌，人陷身于车内，视野只窥得见车窗玻璃的范围，根本无法向上目视雪山。 蓝天、白云、雪山、森林、河谷、绿色的然乌河，伴随着我们一路…… 还有藏民的欢声笑语、歌声，我们亦随着唱，不知所云地唱，发泄着快乐…… 并且，随着车箱的颠簸，蹦来蹦去。 偶尔，越过一辆骑摩托车或是骑自行车走川藏线的家伙，向他们欢呼，再甩在身后。 业拉山，可能是东喜马拉雅山脉与横断山脉的分野，来自印度洋的水气，前有念青唐古拉山的阻挡，左右有业拉山和八一至拉萨间某山阻挡，大量滞留在然乌与八一之间，故而，在这一线，有大量的降水，形成了低海拔雪山，这就是所谓的海洋性雪山吧？ 眼球在享受，身体却承受着痛苦，在车箱里噌来噌去，停车的当儿，才发觉这车可能装过煤的，每个人身上染上了煤灰。 还好，没把脸在车箱上噌来噌去。 车到波密，藏民的藏袍本就是脏兮兮地，煤灰对他们而言，不增不减，可我们三人身上，东一块西一块，斑斑驳驳涂着煤灰。 手上，也是脏兮兮的一层煤灰，很想涂在她们俩舒张得收不拢的妩媚笑脸上。 问她们俩：“快乐吗？” 两人狂点头，我想：这种体验，也许是她们一生中一段无法抹除的回忆吧？ 于是，问霓儿：“在然乌，是谁向我抛了五十公斤白眼的？如果换成一克媚眼，也许我会幸福地晕倒在然乌永不觉醒地。” 立马又是一对白眼抛来，赶紧还她一双白眼！ 继续我们的制造对眼与虫牙运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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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1 10:2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