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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西部之夜的恶梦啊 
看见照像的我来了,孩子们很兴奋,前面的拿出玩具手机作秀,后面左一那流鼻涕的小孩,书包上的文字是“走向清华”——北大肯定会不高兴。 .此后风雨载途。没有想到，进藏的路这样稀烂，它选择了一条山洪泛滥的峡谷，路不时被刚达曲淹没，让行进的车扬起水花。铅色的云。铁青的山，几十里地不见人烟。一个多小时后，才看见村庄和青稞地，给人一点生命的惊喜。 西藏的路是军管的。标哥说。 故路边可见落款为武警某某大队的标语，还有他们的工事房，所雇请的民工在没有雨具的情况下湿漉漉地施工，也许这样对祖祖辈辈生息于此的藏民不会构成感冒或其他疾病？ 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路上停车不少。果然如昨夜车友们所说，前面有一座桥被冲垮了。 标哥要我不要下车，的确，路上满是稀泥，根本就不能踏脚。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标哥踌躇了一下，选择从右边河道里试探前行。只见三菱挣扎片刻，终于越过了桥基边的斜坡，上了硬路。 乌拉！不是车好加技术，根本就过不来，那就没日没夜地在这凄风苦雨中等着吧。看那些一筹莫展的车，困兽犹斗真可怜。标哥说，等武警来搭便道，最快得一天。 幸运，我们的钱花得值。此刻我诧异的是，为什么没有出现内地常见的场面：周围村民前来幸灾乐祸地销售食品，藏民不具商业头脑由此可见。 夏日的燥热早已不存，秋天的凉意已经来到，不，甚至有冬天的感觉，尤其在乌云笼罩的山头，雨中带着小粒冰雹。此山为芒康山，藏民的护养圈在山坡出现，一圈一圈地向山下摆列，但此时不见牛羊放牧。如此地方，大自然竟安排了日荣温泉和海通石林景观，可惜我们不能一一去领略。 过了海通兵站，出现一个较宽阔的河谷，这是芒康县治嘎托镇，是个三岔路口。 每到一地便千篇一律，他们坐在餐馆里等开饭，我争分夺秒地去找感觉。 县城往南，显得很新。昨日的山洪在街上留下威风，为避免横扫县城，路上垒起过沙包，这也是抗洪救灾的举措了。我跑到邮政局盖了个邮戳，也算到此一游了。还走进一所小学参观，孩子们很乐意照相，一个男孩用玩具手机摆出姿势，调皮的他不一定是学习的好手，但可能将来更有出息。那位挂着鼻涕的孩子背的新书包上有“2008 奔向清华”字样，不知他的什么理想能够实现。 就在城边，我看见藏族女人在路边蹲下，用她们的长裙围成一块方便的领地。这就是许多人看过并议论过的藏俗。我觉得这不足为怪，不愿意把相机对准她们。旁人能看到的，只是她们出恭时的郑重的表情。有人说，厕所文明固然是一种文明，但野外解决是一种更古老的文明。 此处也是滇藏公路214国道入藏的第一个县城。我看到一个宾馆门口，一支“2007茶马古道滇藏行”的队伍在集结。后来确知，这些粤B们因一辆车坏了要大修而作调整，雇请当地的一辆车继续出发。这支队伍组织完备、经费充足、设施精良，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有专业向导，十分牛逼。是我们此行所看到的正规部队，他们的目标是上珠穆朗玛。 回到三岔路口，我看到向西的318路边，长着几棵粗壮的杨树，它们当是50年前修康藏公路时所植，可称文物了。就像在嘉峪关看到左（宗棠）军柳一样，我很激动，湖湘子弟遍天山，什么子弟遍西藏？恐怕是四川人最多。当年他们一边修路一边植树，这些英雄们大多不在了，这些树也所剩无几呀，应当有人珍惜它们。 一个着路政服装的藏族美女数次躲避我的相机，用转身或手遮的方式不让我猎获她的美色，我最后还是顽强地照到她的侧影，有一种成就感甚至占有欲的满足。美人啊，你让我弥补了在燕子沟的遗憾。当然，她旁边的康巴汉子应该更具标准美——在女性的眼光看来。 从数码相机上显示的时间看来，有两张照片之间隔不到20分钟，这就是说，我很快在饭桌上解决了战斗，当时的兴趣确不在饮食而更在“男女”，那难得一见的人们啊，他们生活的空间跟我们是那么不同。毕竟这里离开了长江流域而属于澜沧江流域，它所率领的众水，从横断山脉直奔南亚次大陆，注入印度洋。 大山大河，寺庙众多，文化和宗教都是一种生活形态。而公路带所展示的更多是外来文化或新式文明，它的影响并不会像交通的改变那样立竿见影。 在海拔4338米的拉乌山，一只小动物消失在路碑背后，它像鼠，又像兔，非常恐慌地出现了一下，被我远远地看到，这是此行第一次发现的野生动物。 标哥说，那是雪猪。直到在拉萨博物馆看到标本时，我才知道它的学名叫喜马拉雅獭。 人类从物质上不断让地球上的同类消亡，又从精神上渴求地球上的同类出现。有人说，当地球上只剩下人类自己之时，就是人类自身毁灭之日。这个结局，悲观地说只有50年期限了。 不到青藏高原，哪知道人类生存的艰难。峡谷两边的山上，多不毛之地，绿色非常稀罕，裸露的红岩，叫我想到在新疆看到的火焰山。 过竹卡大桥了，很多车选择在这里休息，可以观赏一下澜沧江。桥头有一块纪念碑，上书“为人民利益而死，虽死犹荣”，当年四川省公路厅组织修筑此路此桥，牺牲过一些人，值得缅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文革”惟一的成就恐怕还是修了不少路，铁路和公路。我看到路左边还有一块较小的碑，它好是被砸过被水泥封闭过，遍体鳞伤，上部有毛主席像，显然是“文革”遗物。 上面的文字依稀可辨： “一桥飞架南北 天堑变通途 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中开工的芒邦公路和竹卡大桥，在毛主席‘为了帮助各民族，不怕困难，努力筑路’的伟大方针指导下，经历了与走资派、社会上的阶级敌人和反动学术权威的公开较量，环绕世界屋脊的又一条金色大道胜利竣工了，飞（越天堑）的竹卡大桥建成了，这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是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伟大胜利！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胜利！，同时也谱下了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工人阶级战天斗地的胜利凯歌，纪录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三支’‘两军’的丰硕成果。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看西藏高原万山红遍，江山如此多娇。一九六八年十一月” 我当然没有时间现场抄录，而是用相机拍下来后细读的。读着它，就是读一段历史。很多人读不懂它，若如看不懂经幡文和玛尼堆。 穷山恶水，只有绿色的出现才使我从乏味中兴奋，用相机追拍它。那是河谷中流淌的希望。 时间约3点，路边遇上几个骑友，正在把他们的自行车装上云R货车，然后人车同行，以避开往后的艰难路程。可能，今天无数道之字形的上山路把他们的意志摧毁了。女孩，别对着我难堪地笑，这可以理解。比起我们，你们已是英雄了。 这是在318国道3503公里处，路碑边的无名草长得倒很有生气，好像是向英雄献花。 标哥嘿嘿一笑，骑车进藏，谈何容易呀。格老子，我看见有人把自行车一直拖到林芝，也对人说他们骑车进藏了。就像你们说你们自己走进西藏了，当然你们是开玩笑的。我看见最大的自行车队有上百号人，壮观啊。我要是彩票中了个三百万，一百万把得社会福利院，一百万把得我的父老兄弟，一百万就拿去满世界游玩。 彩票确实给很多人带来了一夜暴富的希望。标哥说他买过几千元，但并不坚信会中大奖。 这时，车走了一段长长的下坡路，登巴工段，路边开放着美丽的鲜花，叫不出名字，我想它应该是著名的格桑花了。标哥说，下面有一个兵站，有条狗儿蛮好玩，见人就亲热。 车停时，果然跑过来一条狗，标哥跟它搂搂抱抱，很放松。一辆芒康至拉萨间的班车迎面开来。 我去溪边拍格桑花，它或粉红或粉白，漂亮极了，像美女一样养眼，经看不够，心情随之灿烂。“格桑花开，一朵朵，红军从咱家乡过……”唱了多少年的《情深谊长》，在这里契合到极致。可是，这是格桑花吗？在路上问过许多人，都说不知道。一直到江孜的帕拉庄园，我才得知它叫三角梅。但资料上介绍，这种花叫张大人花。也许，格桑花是各人心目中西藏之美的象征，它究竟是怎样的花并不重要。 短暂停留，又翻大山，是乐达山，海拔5008米。在这荒凉冷寂的山上，除了藏族牧民，谁都是过客，谁都想逃之夭夭。云雾翻滚，冰粒打窗，恍惚中感觉我们的车像孤舟行驶，茫茫中无助无援。心中——亘古不存，眼前——哪怕出现远处的帐篷、迎面的会车，都因增添了一点情节而激起心灵波澜。 瞬间，全车五人有种相依为命的凝聚感。“同船过渡，五百年修。”这句话禅意深深，我不禁回头看一眼他们三个。 这时，谁都可以闭一下眼睛，只有标哥不能。 4点30，我们眼帘中出现两个骑行的人，他们在风雨中奋力向上推车，令人十分感动。 停车吧。比不理不睬地扬长而去，这表示一种尊重；如能下车跟他们搭一搭话，更表示一种慰问。 嘿，你们好！ 你们好！ 是一老一少两个人，而且是广东人。孤月和靓哥激动了，下车跟他们握手，问好，并合影。滚烫的客家话，击退了凄风苦雨的家乡话。简短的交流，长久的记忆。 你们有水吗？你们要干粮吗？他们说都有，都有。 走了，你们当心啊。 依旧各行其道。他们被抛掷在后面，今夜不知投宿何处。 老的说他们在路上已走了20多天，每天的生活标准控制在30元以内。跟年轻人是路上结伴，相互支撑。当然，如果是异性同行更为理想，但哪有这样能吃苦的女孩呢。 “海拔高斗志更高，缺氧气不缺志气!”武警交通4支队的标语牌气势非凡，横跨马路。中国是个口号大国，说实在话，看到这样的口号并不反感，而似乎道出了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的心声。 翻越主峰，车速放慢。路边小孩举着鹰一样的东西，原来是售红景天和雪莲花。红景天像生姜一样的形状，不过很大，长于严寒冻土。 见很便宜，孤月买下一块，不一定有用，算是施舍吧。 想起包里的红景天胶囊，总忘了吃。它真能防治高反吗？ 又见大修大建场面，道路要达标，城市要拓宽。我们的车经过车站进城，又从城里绕回。一览无余的城，脸色阴沉的城，这就是左贡县城旺达吗？ 选择交通宾馆住下，我看见粤B们呼啸而过，那锃亮的工兵锹，可曾锋利地使用过？ 吃饭。很慢倒不怕，本来就是打发时间；很贵，那也无所谓，本来是来扶贫的。厨房后面是滚滚的玉曲，藏区的县城也是傍水而建，浅薄的、小巧的，像浮在水面的船。 这里竟有菜苔，不过味道苦涩。橘生淮北则为枳，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大家胃口很好，管它什么菜，对付进肚子再说。梦迪依旧是粒米不粘，她的营养补充更多在回到房间以后吧。 晚餐结束后，标哥在餐厅看别人打牌，一副四海为家的泰然。我跟一个独自饮酒的四川人聊了一会，他一个人点了三盘菜，根本就吃不完。自称是移动公司的施工监理，可以签单记账。所谈内容记在本上，全没有了。 总而言之，今天最大的困难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消磨方式是睡觉，但我横竖睡不着。想看书，灯光昏暗，像我的注意力不能集中。 真想到左贡街上去泡泡，那里有夜生活吗。望那边三两灯火如荒村，冷冷的风，沉沉的夜，令人生畏。多少年前青海湖边江西沟的冷清再现眼前。 西部之夜的恶梦啊。(图文详见"罗时汉的博客") 05日 巴塘—左贡 早再转茶马古道，拍照片，总留遗憾。经巴曲与金沙江交汇口，经澜沧江，一路冷雨，时见天日。路上见车友、自行车进藏者。有几处景观不凡。中餐芒康，晚宿左贡交通宾馆。县城很小，且阴沉可怖。海拔3000米以上，故冷，难耐，早睡，看能否弥补前两天几乎没睡。 ［此帖子已被 梁西皮 在 2009-4-2 16:18:22 编辑过］ ［此帖子已被 梁西皮 在 2009-4-2 16:41:18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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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31 13: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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