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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等身长头，朝着拉萨的方向(7) 13、在拉根乡小学泪流满面(图片见"罗时汉的博客")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听了一晚上同室的鼾声，天还没有要亮的意思，我干脆起床，到外面有灯的地方记下此时的思绪。院子里有了汽车的响动，那都是动辄上千公里的旅行家，他们的车就是移动的房子，装饰豪华，有吉祥的万字格和哈达，有的还贴着班禅额尔确尼却吉坚赞的神像。冷风嗖嗖，有几只麻雀不胜奇怪地看着我，它们也性情乖张，很少睡觉。这是藏族麻雀还是汉族麻雀呢？或许是从缅甸或印度飞来的麻雀，两地都离此不远。 天亮后的旺达和黄昏时的旺达大不一样，大街冷清但鲜明，阳光描绘了一切，从山峰到房屋，都分割出立体感和层次感。我提议不在交通宾馆早餐就是想进城看看。 那家药铺琳琅满目，但没有安眠药卖，不是这里没有人失眠而是政府有禁令，看来吾病难治。想到邮局盖戳也没开门。街上最显眼的是公共厕所，它的确立能有效地改变本地的风俗习惯吗？我看使用率不高，它的规模跟人流量不成正比。看来看去，值得考究的是那电线杆上的悬赏公告：2007年1月15日晚20时30分左右，在旺达下街安吉摩托车维修店发生一起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案。因当时天色已晚，无法确认犯罪嫌疑人真实身份及去向，如有知情者或目击者为提供有价值线索致使该案得以侦破，经公安局核实后奖励人民币2万元。 时间过去这久，一纸公文还保存完好，可见民众对它的爱惜。公文语句通顺、措词严谨，水平远在雅江那则告示之上。两则告示共同的不足是没有藏文版，难道此事与藏民无关？难道此地藏民全部都汉语化？再说，这个案子破了吗？ “左贡”在藏语中是犏（耕）牛背的意思，但我们一路上没看见过耕牛（牦牛也能耕地吗？），在这条牛背般光溜的街上只看见几匹马，马跟人不同，最不喜欢的事是逛街：一棵草也吃不到，曾经的树可能因它们啃食树皮而死。走进城市连马也会怀旧——看那失神的马眼。 我在街上耽误良久，说明小餐馆下面速度之慢。四川人渗透到西藏的每个地方，这对夫妻的拿手好戏可能就是面条上盖张鸡蛋饼，我多要了几颗蒜砣以杀菌。 吃了就上路，千篇一律。 今天有最灿烂的阳光。路上有衣着鲜丽的骑车族以绿色的青稞地为背景驰行，笑容可掬地向我们招手。看来他们很得意于“在路上”的生存状态。 我们沿着玉曲而上，河谷里的村庄，有美丽的青稞地，劳作收割的藏民，看来他们不全是游牧，也从事稼穑。过往的人喜欢看他们，他们也喜欢看过往的人。第一次穿过较为稠密的村庄，值得下来走走，顺便照照相，花掉准备的零钞。 阳光很好，心情也随之晴朗。 走到10点30，遇上“茶马古道滇藏行”一彪人马，他们因修路而停下，男男女女气色都不错。看到我的马甲，知道是媒体同仁，也露出友好的笑容。都是场面上混的人，好的都是这一口，谁不知道谁啊。他们队伍中那个云南丽江的向导最为牛逼，是少妇杀手级的帅哥。 这一次耽误了大约40分钟，我拍摄到一个笑容灿烂的女筑路工和一个逐车拍门讨吃食的男人。 前面是邦达，也就是318和214的分岔处，标哥说这里有世界海拔最高的机场。兵站看上去很大，一个兵正在打手机，我刚要拍照被他制止，当兵的把什么都搞得神秘，爱拍不拍你。这是一个宽敞的坝子，镇上除了食宿服务业没有别的，同样是四川人的天下。一家川味饭店热火朝天，实行现代化企业管理，仅墙上“员工自勉”就跟内地接轨，不可小觑： “度量大一点，脾气好一点。 嘴巴甜一点，微笑露一点。 行动快一点，做事多一点。 脑筋活一点，效率高一点。 说话轻一点，理由少一点。 一共是10点，旁边的钟指向的却是12点。 邦达，总让人想到一种创可贴类药品，哦，那叫邦迪。镇上给人很洋气的感觉，仅有的两个藏民被我捕捉到了，一个在越野E族广告牌下的壮年；一个是喇嘛，他绕到厕所后面去小解，是对5角钱的乱收费表示抗议。 此去天高地远。公路牌楼上写着：“八宿县公安局提醒：您将翻越怒江山急湾区域，请注意行车安全” 哦，这已经是八宿县地界了，昌都地区与林芝地区交界的县了。怒江，怒目金刚似地等待着我们。 天气转脸就变。业拉山顶，海拔4518，里程3709，武警交通四支队的标语牌触目惊心：“不怕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保通川藏天堑，锻造交通铁军”。说不怕叫人更怕，第二个“不怕”应改为“减少”或“力避”才是。 不动的是山，动的是雨中的经幡。 著名的九十九道拐就在下山的路上，确实是艰难险阻，山光秃秃的，没有可遮视线的树，显出更露骨的凶险。盘旋啊盘旋，刹车是关键。 最美的景观是村庄的出现，就像沙漠中的绿洲。世世代代的藏民就依靠这坡地生活，延续香火。这吸附在山坡上的村庄，会不会有车子滚下来把它砸烂？如果能在九十九道拐下的村庄停留一下当是不错的选择，总体感觉除了藏式的平顶房，其他方面跟汉族村庄没什么区别，因为人少，日子过得还行。武警驻扎在附近，他们拦车，标哥停下，解释车内已无空座。标哥说，看见这些当兵的，就想起自己当兵的日子。 除了村边的庄稼，绿色越来越少见，群山几乎全裸，怪不得怒江如此浑浊，非常凶恶地奔来，这不明国籍的流浪汉。他从哪个山头来往哪个山头去，全不知道。有三个骑友在路边停下，让我们通过。 标哥说，那姆前面要过怒江大桥了，你们可不能照相啊。上次有个客人拍照被武警把相机里的胶片全毁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感谢这一提示，我收起相机，驰进峡谷，果然有一座大桥，桥上有武警值勤，似乎盯着车上的动静，给人紧张感。桥不宽不长，好像搭了个跳板似的，位置确似咽喉。 过了桥后我们停下，观赏闻名遐迩的怒江，看一条无名支流在这里出现。路边挂着经幡，往往因为出过车祸。环境是恶劣的，在这里开山筑路的历史是悲壮的。我看见岩壁上的刻字：“英勇顽强 征服怒江 一六二 七连”，使用繁体字，说明时间可能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英勇顽强、征服怒江的不是我们，是那些锲而不舍的蹬车者，一对外国男女弯着脊背奋力上坡，他们竟不像中国骑友那样全副武装，没戴防晒装置，肤色黧红，是所追求的健康色。看上去十分专业，有一种使命感。 十多分钟后，我要求停车，坐在318国道3763公里处专候两个老外的出现，想拍一张杰出的照片。等了一会，他们的身影出现了，后面紧追上来一辆黄色大巴，扬起的灰尘将他们掩没，好一个纪实片的角度，可惜我守株待兔坐定来不及去抓拍了。等在这里摆拍让他们自动进入镜头的算盘也已打错，他们并没有冲着右边路碑而来，而是向左按既定的斜坡骑行，总算前面那位女的向我招手微笑了一下，很快就甩给我一个背影。 这就是外国人，他们的想法跟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一分一秒地用劲，一米一米地前进，目标是拉萨或珠穆朗玛，他们的身上写着坚定。 想停下来的地方太多了。3点许，车经拉根乡，我看见一所学校走出一群孩子，忙叫停车，在成都购置的学习文具正好可以一次性送给他们。 这些孩子们，肮脏、嬴弱，没有应有的活泼，好像在威严的老师面前十分压抑，陌生而紧张地看着我们。顿时我莫名地激动起来，怜悯、同情、悲苦等五内翻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孤月和梦迪在分发文具，她们的举动看上去很美，慈爱如乡村女教师。 我提议并示意他们敬礼，那位男教师说了一句藏语，孩子们的手参差不齐地举起来。点滴施舍，竟赚取如此回报，我有点自惭、自责。 拉根乡小学的教室上写着“敬 静 净 竞 进”五字，这难道是他们的校训？藏文该怎么写呢？ 离开了这些孩子，离开了这永难再来的地方，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在车上独自流泪。当时记下了很多，好像有个想法，把刚才拍下的场面放大，让人们看看这一张张孩子们的脸，就知道什么是贫穷，什么是西部。 此行的第一滴泪，为何而流？是为他们，还是为自己？旅途中，人很脆弱，有点什么就能绊动乡思。哦，今天是出门的第七天，怎么觉得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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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7 20: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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