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40年前,那"狗日的"端午节 车水,插苕,卖麻,种菜……我的十八岁的端午时节,在紧张繁忙的农事中度过,那一段知青岁月,每天都有丰富的内容,也时时都有纷纭的思绪。 那是1969年,端午节即将来临,身在鄂南山乡的我们还没有感觉。忙碌的人感觉时间过得飞快。6月15日这天阴雨,“今天到官塘卖麻,挑的是九十二斤,比农民们还重,这就很需要我‘下定决心’了。从出发到官塘,只歇了一回,特别是上山时,迈一步就要付全部的代价。” 当人到中年的我翻阅当年的日记,真为自己的英勇不屈而感动。92斤麻,十八岁的肩膀怎样挑着它翻越大山!简直不可想象,是英雄的气慨支撑着我,我是全队最棒的农民!直到今天我还能非常熟练地动手剐苎麻。短暂的下放生活对我的烙印太深,端午节到来的6月19日,那艾蒿和雄黄飘香的气息至今还萦回脑际挥之不去。“今天是端阳节,这个具有民间意义的节日,一直为伟大的中华民族所纪念着,在农村也是相当热闹。可以在今天休息一天,而且又是节儿(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早上睡得大天光才醒。王妈叫去吃麦粑,又是盐鸡蛋,后来又添一碗鸡汤我喝,可见她们对我是多么地热情。我从心里感到对她们的爱。午饭是在孔江哥家里吃的,他们都用丰盛来款待了我,也用热情来感染了我。这一天,我收到了许多贫下中农同志们的鸡蛋、馒头、伏汁酒、黄瓜等……” 我生活在农民的宠爱中。今天想来,这是他们对只身一人的我表示着同情。我为什么只身一人?因为同队的“她们都回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总是想,一个知识青年到农村来了就要安心搞,不要赶时髦,动不动就回家。这点小节气,和农民在一起过算了。” 毕竟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也想念武汉,我希望她们快点回来,带回城里的消息。在一起磕磕碰碰,分开了却分外地想。于是我处心积虑地准备着,到公社去买米时也买回两斤肉,用队里分的新麦做了20几个大肉包子,准备给她们一个惊喜,以消弥曾经有过的隔阂。 包子热在锅里,我一遍一遍地到村头那棵大树下张望,等待着她们的身影出现。当我回到厨房时,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锅上的锅盖被掀开了,锅里的包子一个也不剩,仔细一看,灶台上满是黄泥的梅花印,原来是狗吞食了端午节的礼物! 我欲哭无泪。狗日的东西呀!我冲出门外见狗就打,初步判断是队里出纳王师柏家的黑狗做的好事。它无情地摧毁了我的一番良苦用心,真是一片诚心喂了狗啊! 生活是如此无情,更为无情的是,回来的她们好像胸有成竹,竟提出分家。那时知青分家成风,我们也未能幸免。分家出人意外也在人意中,我得开始为自己打算了,“我必须勤快一些,就得喂一头猪,我坚信自己的一双手,是能够克服重重困难、为自己的生活而奋斗的。” 分家其实就是不在一个锅里吃饭,其他照常。我依然是干活,冒雨插苕。雨越下越大,“秧田淹没了,田埂淹没了,小石桥也看不见了。这滔滔的排浪,这凶猛的水涛,这惊天的声啸啊。”因为不能出工,我忽然想回家里去,我知道母亲在想我,为我哭着。也许“上帝在用实际行动来支持我,我竟打到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这样,我就有了回家的礼物了。 于是,我挽着一只竹篮,里面装着那条红鲤鱼和一个嫩南瓜。在明净的月夜中翻过大山,在一个四等车站坐等天明。看到副食品店里有猪头肉卖,我又卖了一只,这样,篮子里更充盈了,心里也更有成就感了。 终于搭上晚点的车,我于“十二点钟回到可爱的故城”。(图片请见"罗时汉的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