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澄明之路

小倩

写于三年前的一些零散文字，从往日手记中摘出。无意纠缠于人生观价值观的讨论，每个人的喜好、性情、愿望、追求......不同，其人生选择也是不同的。

 

 

一、澄明之路

 

在某年的某段时间里突然转变。

 

或者不是突然，是渐渐。曾经任性、激烈、冲撞不安，时常会勇敢到缺乏禁忌，叫人忧心。后来，蓦然自省，变得理性、克制、镇静，重视逻辑，并懂得修行的必须。

 

把它看做是一个女子的成长。这种变化，犹如蝉蜕，悄无声息，但我知它对我的重要意义。

 

向来不喜别人追问原因，并硬把它归结于某件事或某个点。事实上，一切生命走向都有它暗自埋下的伏线，只等一个个契机依次出现。

 

试图逐渐疏离，生命惯常的重力，以及对一切外物的依赖。这是荒诞与恐惧的来源。人总是被幻像迷惑，到头来只道浮生若梦；而缺乏安全感，又令人永远需索，强求一切本不能把握的东西。譬如情感，譬如欲望，譬如生命。

 

但在超脱与消极之间又需保持距离。否则会更深的跌进虚无之境。幽暗绝望，无人同行。更多时候，会选择一种淡泊而洁净的积极态度，热爱生活，并让自己在细节中，体味更多简单的快乐，孩童般天真喜悦。

 

一段时间内，训练自己与寂寞对抗。这是一种坚强而镇定的力量。望着喧跳心火，渐渐，从彤红转为幽蓝，由狂乱化作空灵，于风中飘荡，又缓缓湮没湖中，在辽阔浩渺水面上划出浅淡波纹，攸忽间已然无痕，惟有一弯冷月，无声映在波心。

 

果然，从此不再需要外来援助，也不再有多余的纷乱。电话越来越少响起，不要约会，不要繁芜，无须倾诉，无须牵缠，所有寂寞时光都耗在房中或书馆——温润厚朴的书页、茶与咖啡的香气、窗外流走的日光、音乐沉缓的悲喜......心如一面湖水，容颜日益清澄，这样很好。像猫，冷淡慵懒，又因此更敏锐警醒。不再认为繁复的交涉是必须，没什么比生命本质更重要。

 

修行是条不归路。任何仓皇游荡都是无益的。这点一直很清楚。别无选择，惟有前行。

 

 

 

［此帖子已被 小倩 在 2009-6-11 13:19:10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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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

一段时间没来了，发些旧文字在此，祝好。

此生最爱自由，哪怕追求所谓纯粹到孤绝或玉碎（但也因而有了孩子般的简单与喜悦），也很难学会为保全安稳而妥协。——这也只是一种个人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一个人生活；更多的人，还是循常规道路走下去的好。

每种不同的幸福、快乐，或愁苦、伤悲——这一切——只要活着，便是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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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

二、丑是真实的，美是珍贵的

一直觉得：人之“初”，性本“恶”。不错，人性是一朵恶之花。虽然，也有善的愿望存在。

 

   每当面临诱惑时就会看到，人性是很轻易就选择屈服的。清醒总伴随刺痛，灵魂坚持向上更需要力量，而沉沦却往往带有快感——因为它顺应了人的本性与需求。

 

   一个人在婴儿时期是洁白无瑕的，因为还处于蒙昧之中。从意识觉醒那天，他天性中的天使与魔鬼成分就同时呈现出来。但这时他还不懂礼仪廉耻，不懂转缓掩饰，直到逐渐走向人世——这已经形成成熟的混沌空间，作为个体的内在，会被逐渐熏陶、污染、日益改变，同时他又学会了用各种技巧去修饰，去掩盖，去欺骗他人或自我欺骗，直到终于变成一个成熟的混沌的，永远在矛盾痛苦中挣扎的人。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我们经常呼唤道德，事实上却发现，所谓道德，往往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它的脆弱，原于它的虚伪。道德其实是一种较高层次的东西，在个人身上不一定生效，更难以普及大众；它需要一种能够超越人性的修养与修炼。好比对一群动物说：要道德。大家怎么可能做到呢？如果某段时间内，普遍显得比较有道德，那多半是专制教化的力量，一种理想的力量控制了大脑，使人变得麻醉盲目，从而，个体的种种人性暂时被驱赶到了隐蔽角落。也可能只是因为掩饰工夫做得比较好，出于自保而不动声色。一旦社会氛围宽松，形式上的监管解禁，除了少数人会约束自己，并可能感到压抑的痛苦，大批人都会立即去追求人性的解放，追求思想与身体的自由。

 

   所以说，人的高尚不是凭空而来，人也不是所谓道德就可以束缚得了的。高尚是一种略升华于人性之上的境界，它必须来自于修养，来自对理想对美德的不懈追求，以及与假丑恶的不断对抗。总之，它非常难做到，但也并非不存在。那些内在境界确实不够，又想拿高尚来做外衣的人，或是那些不屑于外衣，不顾及他人感官而裸奔的人，都是自然存在的典型社会人。

 

   人类社会其实就是，大群动物披着装饰了思想的人皮在集体行走。这可真是有趣，上帝一定是开了个玩笑，既让人类摆脱了动物的形象，又用动物的本性拖累着人们，不肯让人类如神仙般超凡脱俗，使其终生受苦。

 

   有这种根本矛盾的存在，加之中国社会历来的霸权思维，我们的社会风气一贯不是东歪就是西倒，人群里泛滥的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作为个体想要思想保持独立都很吃力。

 

   一开始，大家发现了某些所谓传统文化的虚伪，对人性的欺骗与束缚，尤其对孩子的一套教育分明是不符合事实的，便开始质问：为什么不承认人性本恶呢？为什么不承认人类社会里，本来就丑恶比美好多呢？为什么不承认，所谓亲情爱情没那么纯洁，血缘关系并不一定代表爱，而情爱关系中的贞洁与忠诚更是可笑呢？

 

   反叛时常会走向偏激，一些盲目的身体力行者，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结果掉入更大的空虚与迷惘之中。

 

   假如，人类世界原本丑恶，幸福本需一定程度的“欺骗”才能存在，那么，总是尖刻坦白，还可能感到个人的幸福吗？并不觉得一定是“欺骗”，我认为应说是“哄骗”更合适——幸福需要一定的逃避现实与自我哄骗。因此，我们更容易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细节中体会到“幸福”，并感到它总算是真实真切的。

 

   我们厌恶虚伪，于是狠狠揭开那些虚伪的温情面纱，可真的丑恶全呈现出来，污浊不堪臭不可闻，又觉得有些隐隐的面纱比较好，这无关于原则是非，只是出于本能的审美需求。又譬如虽然大家都披着人皮在扎堆行走，颇有些假模假式，可一旦真的掀掉人皮，统统露出兽面，还是会把人吓着，宁可各自把人皮穿好、穿牢，不要露陷最好。但是，对具有良知的人来说，又怎能容忍这样的虚假泛滥呢？一味忍受退让，只会令这个空间越来越浑浊，直到我们都生病、发霉、缺氧窒息而死。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看不清真相，深受混沌之害却不自知。总会有些勇敢而锐利的人承受着误解嫌恶，取出刀子来剥离那些面具，让世界暴露得更清晰，起码让人们看到另一种判断是非的标准。

 

   由此看来，一切是非都理当存在，一切争议也并不可怕。有向往才能有追寻努力的方向，纵然世上根本不存在完美。人性中的罪恶，拖带人类向下沉坠，使其永不可能变成天使，飞向幸福的理想国。我们必须要能接受，人类社会总要有各种不同的存在、各种力量的相互牵制才能维持一种继续下去的平衡，单有任何一面，都会更早走向毁灭（我祈祷人类能在地球玩完之前顺利迁往月球）。这是相生相克之理，与自然界的生态平衡是一样的。虽然，大自然比人类干净得多。

 

   再退一步，想广阔些，在茫茫无边的宇宙苍穹之中，有幸能获得一段生命，由一个小小细胞长成一个完整的人，感受人类社会，体味到人生各种滋味，何尝不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想到这里，我不禁要笑起来。管他人或是兽，坚持向上修行吧。这是心灵力量真正的发源之处，也是突破虚无之境的唯一途径。彻底避世是消极的，几乎没有出路；而我的眼睛又够刻薄，很难容忍自己混沌下去——于是我只能，一边尽量清醒的走着，让自己多些善良正直；一边尽量天真着，为了能活得幸福一些。

小倩

三、乱卜

 

《圣经》里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佛家说：“苦海无边。”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昆德拉说：“迷途漫漫，终有一归。”……的确，这个人间便是这样了，且多半会一直这样下去。

 

以人性本身的不完善，完美理想的人类社会大概永不会实现，每个社会的每个时期，大概总会有既得利益者与未得利益者，有压迫损害者与被压迫被损害的。

 

既然有既得利益者与未得利益者，“革命”便会永远存在。茅盾说：“变是悠悠的演化，乱是挤来挤去的革命。”演化，实在缓慢，恐怕要等得奄奄一息；新的必然心急，旧的必然加以阻碍，于是“革命”产生了。

 

由古至今，女人及其爱情，与自由、尊严、金钱、权力、荣誉一样，在男人眼中皆属于战利品。一切的革命，男人终会落实在“泡妞”，女人则落实在“择偶”。

 

由此看来，女子大可不必以男子同样热情投身到革命中去，不管革不革命，如果还打算要男人，站稳脚跟擦亮眼睛择好偶，倒是正事。或者，与男人决裂，立地成尼、同性恋或做彻底的女权主义者，自创革命道路。

 

只要是人扎堆的地方，不管是为了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一段时间过后，总免不了要“窝里斗”。因而真正的智者，内心必定是孤独的，在本质上属于“独行侠”。

 

想要男人忠诚，实在是违背人性的事，因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使他们随身而行动，并希望能尽多的拥有“配偶”。而女性，却易因亲密关系而生出依恋心，并甘愿放弃自身的“自由”。性是男人的命门，爱情是女人的死穴。

 

要使一个男人变成钢铁战士，首先让他禁欲；要使一个女人成为绝顶高手，必得令她死心。一般人都做不到，所以这是凡间。

 

世上总有大部分人是糊涂的，这是规律；否则，耶稣不会被出卖，布鲁诺不会被烧死，屈原不会跳进汩罗江。但所有人都清醒起来，也实在可怕得很：男人不必革命，女人不必恋爱，做爱使用工具，至于人类的繁衍任务，试管婴儿便可完成。唯一的区别便是：有钱的，或许可以买到爱因斯坦或莎士比亚的精子，而没钱的，只能得到无名氏。

 

鉴于生存的本能需要与人性的普遍庸俗，人类社会进步的终极动力，大约还是性与金钱。真正纯洁高尚的人儿，多半只能望洋兴叹。的确，只追求这两样，人类社会必成为动物世界；但如果没这“罪恶之源”，人间也不会存在——人类不是提前升入天国，便是早早坠入了地狱。

 

小倩

四、希望的美德

 

 

在每获得一本好书之时，心情总是喜悦的。

 

说到喜悦这个词，是因这种“喜悦”——在一个成年人心中激起的那种单纯而快乐的情感，是如此难得。

 

成熟意味着不会再那么表面化地看问题，但深刻，却意味着更多难以回避的真相与难以摆脱的痛苦。等到成为“老顽童”的那天？也许，一切会彻底地重新简单起来，但，毕竟还未到除生命外，一切都成为身外之物的时候。

 

书的好处，不但在于能满足人的求知欲，向世界及人做更深一步的探索；还在于可“观摩”到他人的人生，尤其是可感受到许多生动的灵魂。

 

奇怪，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同样千篇一律地重复着日子，朝夕相对或擦肩而过，目光却很少在彼此身上停驻，几乎没谁会拿出许多的时间与热情去关注那身旁各人的命运，自然也不关心其心灵深处到底有些什么——其实，最终，大概还是想得差不多，每个人虽命运不同，但大体上，活在世上，也无非就是那些事。首先，衣食住行、顺逆起伏、人情冷暖等，就不由分说地，占据了大半个人生；剩下的，爱因斯坦说：人的不同，在于业余时间。那么在我们的“业余时间”里，灵魂都会在哪里遨游？

 

看别人的人生，会觉得太多的感受相似——啊，原来都是这样的呵，并不只我自己；原来，我也未必有那么孤独，倘若每个人由生到死本质上都是孤儿的话，那么，这孤独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看到悲凉处，亦会觉得，原来众人皆是如此，人的不同之处更多在于对幸福的感受，而痛苦与忧愁，自诞生之日，上天便会公平地播撒在每个人身上。

 

有禅师如此说：“希求渴望的心，使我们生；疲厌想休息的心，让我们死。可惜，这两种心总是同时出现。所以，我们就这样永堕生死苦海，不能复出。”描绘得相当真切；

 

但飘荡在这茫茫海中，还是愿喜欢雨果的话：“不论前途如何，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要失去希望，希望是一种美德。”

 

的确，如果对抗绝望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敢；那么，在绝望中仍怀希望，并努力付诸于行动，正犹如置身苦难依然保存着珍贵的美德。

游侠纳兰

  【白象吼】

 

 

    善知识

    我心微喜

    为这天、这地、这花、这草

    为眼中灯明

    为耳内聆音

    为青莲染黄泥

    为白象负红尘

    谁言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

    于天上看见深渊

    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

    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如是我闻

    亦安然

  

    鲁迅墓碣文：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小倩

嗯，谢谢纳兰，喜欢。
人的命运，是冥冥中有所注定么......有时想想，这真是一件略带些神奇的事呢。

小倩

五、流年与影像

有人想过，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世界的吗？

不，不是从生理上，或是从遗传学角度；而是，在某些时刻，你的灵魂从身体里攸忽飞起，如孤单漂浮在宇宙，你在空中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像在行动，你知道你是从哪里来，为何降临在人间，然后又将往哪里去吗？

　　据说80%的人似乎从不考虑这些问题，自成年后，这些奥妙的事便自动从他们熟透的脑袋瓜里抹去了，而这真有些匪夷所思。在世间其实很有限的顶级哲学问题之中，这一定算得是最重要的一个。谁能够拍着胸脯绝对地说他是个无神论者呢？要知道地球上不少最著名的科学家在做了一辈子实验、发明，探索与考证之后，晚年突然归依宗教，并诚恳地希望能在过世后被引领到上帝面前去。

　　多么神奇呢。

　　就像有时候她蓦然看到镜中自己的面孔——它无声无息，在人生与流光中悄然变化着；如同乍然瞧见一个陌生人，或是灵魂掉入在一个原本无关的肉体里，但总有偶尔时刻，它们的独立意志依然在各自起作用。

　　拿起幼年时的相片，那被哄劝着摆立在照相馆里绘满花朵的屏风前，圆脸的小囡囡（或是站在自家门口，戴着太阳帽穿着小花裙，难得的没有带被强迫照相的不高兴表情），连眉目，与今日都已找不到多少相似之处。

　　也有青葱时代，或在恋人陪伴下，在不同的地点，对镜头做出貌似快乐的笑颜，浅淡的姿态；亦是陌生的，而且，总觉得那底色应是孤单与忧郁偏多。

　　而无论如何，“我”是“她”最忠实的记录者——也或者，是唯一的终生的陪伴者。

　　仿佛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太空飘荡着，偶然投入到这个躯体里面，二者一起，从混沌未开从头来过，一起成长走着......很少消除对身旁人们，即便是血缘之亲系，那种不时泛起的游离与陌生感，仿佛只是机缘而致的同行罢，并不更亲密太多（也会有感情渐深的人，如此，分离时便难免撕裂之痛，但终究会过去的）。而这种感觉，随着成长越来越清晰，如那个一直一直在追问的魂灵醒来了。

　　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天地茫茫的。

　　如此，每当你从风里独自穿过，而性灵在这薄薄身体里脆弱又倔强地苏醒着：你看到城市暮色中的茫茫人海，人影幢幢，如未洗过的胶卷上画面在眼际浮现出来，你知道，这么多的人，是从哪里来，又将去往哪里吗？

。。。。。。

 

   （好了，结束。愿人生路上平安吉祥，多快乐！）

［此帖子已被 小倩 在 2009-6-11 14:01:04 编辑过］

十三郎

呵呵，小倩混这里了呀！

清泠

小倩，我有点喜欢你了！自认为是个比较克制冷淡的人，但是现在好想请你喝点什么

十三郎

请她做什么啊？相忘于江湖多好！

邂逅最美好，胜过刻意。

茬子

前两天有人在群里说：雷锋做了好事从来不对人说，但是他记在日记里。

大唐阿慧

山水情人

冰猫

小倩:

一段时间没来了，发些旧文字在此，祝好。

本人就算是位城市野人吧，此生最爱自由，哪怕追求所谓纯粹到孤绝或玉碎（但也因而有了孩子般的简单与喜悦），也很难学会长久在体制或婚姻内为保全安稳而妥协。——这也只是一种个人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一辈子一个人生活；更多的人，还是循常规道路走下去的好。

每种不同的幸福、快乐，或愁苦、伤悲——这一切——只要活着，便是珍贵。

听说韩朝交界的38线，是现在朝鲜半岛动植物生态链最完整的区域，因为那里没人。当人们都放弃的时候，最执着、最原始的动植物们一直没有放弃，因为它们一心只想自由的活下去。祝好。

小倩

游侠纳兰

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

坐拥琴书,便成石室丹丘。

小倩

（补）

六、临风而行

（写于2006.10）

所谓四大名著里，除了最爱《红楼梦》，《西游记》也是自小爱反复翻起的书。据说男孩子们比女孩子更喜欢西游记，可她不同。一直以来，孙悟空就是心中数一数二的男性形象（若将他归为男性的话），而文学史上通常的论理，也觉得是略嫌呆板了。

如果说《红楼梦》是一本有关“爱情”的奇书，那么《西游记》应当是有关于“信仰”。而《三国》与《水浒》呢？也许是有关于“政治”与“江湖”吧。

读《西游记》，猴儿寻道那节，不知为何，心中感概，几乎落泪。

 

“次日，美猴王早起，教：‘小的们，替我折些枯松，编作筏子，取个竹竿作篙，收拾些果品之类，我将去也。’果独自登筏，尽力撑开，飘飘荡荡，径向大海波中……”他可否觉得孤单？又可曾凄凉寂寞？转眼间，四处寻访，又过了七八年，就如此飘飘荡荡呵。

 

叶昼于此处批得好：“如此勇决，自然跳出生死。可羡，可法。”

 

尤爱“勇决”二字。走过人生路，才知小聪明易得，大智慧实少；优柔寡断，处处被牵制羁绊的世人多，一般莽夫也常见，但真正堪称勇决者罕。孙行者是勇决的，萧峰也是勇决的，因而，他们跳出生死，却非凡间男子。

 

当，已能跳出生死，是否，豪气自起，涤荡心胸？

 

一贯不喜酒席上饕餮恶饮的人，但迎风长啸，把酒当歌，却是心之所向。事实上，想要有勇决之胆，本需几分无所谓生死的勇气。有心“羡”之，但“法”？往往难决断。

 

正如书里道：“见世人都是为名为利之徒，更无一个为身命者。正是那：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旁批：世人可惜，世人可叹，不及那猴王多矣。]

 

之后，猴儿终遇到一位好师父。有樵夫告之：“不远，不远。此山叫做灵台方寸山[灵台方寸，心也。一部《西游》，此是宗旨。]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斜月像一勾，三星像三点，也是心。言学仙不必在远，只在此心。]……”

 

这几句也批得好。为何？因自“心”之重要。她恍惚有些痴了。何必为外事外物而苦？若心泰然无惧，一切亦不过如此。如水面尘埃，拂去自见清明。

 

看世间花开花落，也是一样的生死枯荣，却不见别人有丝毫忐忑颜色。曾见过牡丹凋谢，大朵大朵的花，如王冠一般，整个一起堕地，再跌得破碎四散，似在维护最后的尊严，所谓“国色”，大约便是如此了吧。又时将玫瑰插于窗前，凋零时，洒了一桌丝绸般的花瓣，但见鲜艳渐渐褪去，而肌体芳香犹存。

 

更有山野间遍地摇曳的野花，蓬蓬勃勃，天真烂漫，风雨里，越发清练脱俗，姿容秀丽。可敬，可羡！

 

想到此处，再看师父叫悟空离去时，悟空满眼堕泪道：“师父教我往哪里去？”祖师道：“你从哪里来，便从那里去就是了。……”

 

是呀。虽难免些许悲意，却知，人生亦如这样一场历程，你终究要独个儿的来，又独个儿去的呀。天涯处处，芳草丛丛，终有吾心是归乡。

 

 

［此帖子已被 小倩 在 2009-6-27 10:37:51 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