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全天下父亲的节日。于我而言,昨天,是父亲的祭日。父亲离开我们整整六年了!母亲也在四年前随着父亲去了.... 六年,在思念与忙碌中一晃而过。生活和工作将每一天塞的满满的,思念也被忙碌一再打断。而在这一天,父亲节,父亲的祭日,思绪如泄闸的潮水,往事历历在目..... 父亲年轻时在机械厂当学徒,据说还当过会计。改革开放初期,父亲就独立出来,带了2个学徒,自己做“专业户”,从事铁器加工、修理、电焊之类。由于有政策支持,加上父亲为人诚信、厚道,父亲的小作坊经营的不错。1981年,作为全镇第一家“万元户”,父亲的致富之路上了《荆州报》的头版。或许是小农思想的禁锢吧,父亲的小作坊一直只是我们家的生活保障,没有发展壮大。直到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父亲感觉肩上的担子全部卸下了,加上年事已高,小作坊在一次政策拆迁时彻底关闭了。 父亲性情温和,与脾气急躁的母亲互补。儿时的记忆里,父亲从没有对我们发过脾气,更不会扬手打我们。我排行最小,又是女儿,父亲格外宠爱我,这对我是个很大的安慰,因为那时我一直觉得母亲不喜欢我,重男轻女。 和生活节俭的母亲不同,父亲总是尽可能地满足我们的要求,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尽他的能力给了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上一年级时,父亲就给我买了圆珠笔和笔盒(那时的圆珠笔筒还是竹制的)。铁制的铅笔盒在那时还算小小的奢侈品,为了在同学们面前炫耀,上课时我都会把笔盒摆在课桌上,放学时跑的让书包飞起来,圆珠笔打的笔盒叮当响,老远都听的见......我还会经常抬手腕假装看时间,那粉红色玩具手表几乎红了全班同学的眼睛。 父亲爱抽烟,所以经常咳嗽,每天傍晚进家门前总要咳嗽几声。也许父亲是故意咳嗽的,听到咳嗽声,我和哥哥们就会雀跃着跑到门口迎接,因为父亲很少空着手回家。有一次父亲出远门,半夜里才回来,我们都已经睡着了,父亲就把带回来的冰糖分好了装在我们的衣服荷包里(那时的冰糖都是大块大块的,还带着诱人的淡淡的黄色,看着都甜),早上醒来后的惊喜让整个四合院充满了笑声。 父亲爱养花草,院子里种有牡丹、芙蓉、月季、蔷薇等等,当然,这些花名是长大之后才知道的。那时父亲跟我们说牡丹是“碗大朵的花”,说芙蓉花是“节节高”,说蔷薇是“蔑梁黄”(音译)。还有一个很大的葡萄架,成熟的葡萄比龙眼还大。不过,那时基本没吃到完全成熟的葡萄,都是半紫色的,我们都等不到它完全成熟。 父亲几乎从不过问我们的学习,因为我们兄弟姐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完全不用父母亲操心。但是,每个学期开始前,父亲会为我们准备很多练习簿和草稿纸,还在发给我们的每一本练习簿上写上当天的日期。父亲还有很多小人书,看完一本又一本。《童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道静》、《日出》......都是那时看的小人书。哥哥们和我都比较爱好文学,这也许是原因之一吧。 父亲在我眼里一直很高大,直到我结婚的那一天,父亲和我的爱人站在一起合影,我才发现,父亲居然比不足1.70米的爱人还要矮一点。 智慧、能干、还带点小资的父亲一直是我们的骄傲,但是,父亲说,我们兄弟姐妹6人一直是他的骄傲。父亲爱在邻居面前谈论我们,我们买给父母亲的每一件礼物,不出三天,周围邻里都知道了。刚上班时,我给父亲母亲各买了一件羊毛衫,父亲去世后,在收拾父亲的衣物时,我看到了2件一模一样的羊毛衫,一件8、9成新,一件已经很旧了。问母亲,母亲说,父亲很喜欢我买的羊毛衫,穿旧了,就比照着满街找,居然买到了一样的羊毛衫!父亲跟周围邻居说:我幺姑娘又给我买了一件!......含着眼泪,我把2件羊毛衫叠好,放进了我的行李箱。 宁静的四合院里到处是回忆。 每次春节回老家,空落落的房子,物在,双亲却已西去......“梦里常谋亲人面,耳畔犹闻教诲声”(这是大哥为父亲写的一副对联)。人生无常。往日喧嚣的四合院,如今早已杂草丛生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