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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之恋 你且寻家中新茶沏上，慢慢听我讲出行故事，等茶品完，故事亦讲完了。 一个好事的人，很难从一般地图中查出老营这个地方。事实上，它是上武当的必经之路。我的第一站便是老营。火车行至鄂北平原，入眼处多为平整未耕田地，只从田间耸立零散树木看出残冬未尽。下午六点半，车至老营。 时为冬末，游客稀少，与我同车厢只有一老伯同下。但车下道是按客成群，是为接武当武术爱好者入校也，拉客住店也，劝客租车上山也，林林总总不一而论。我皆一一拒绝，不知深浅，不敢为也。 在老营镇口，又遇叫我租车的大嫂，并说与我同车的老伯亦住此店。见店有三层高，不似黑店，且天色已晚，便入住，正好与老伯同室，道也欢喜。老伯乃去十堰参加侄女婚礼，途经武当，与我目的一致。但我仍忧心明日山道艰险而不胜体力，与我同游拖累至我。心中自知卑鄙，但人格如此，别无他法。 第二日晨出发，车自然用了那位大嫂的，老伯则被另一辆车载走。同住一夜，心中有一丝挂念，担心老伯山中安全，不自主摸摸囊中匕首。车于山中盘道行驶，山中林木不盛，草多枯黄，季节使然，若晚来二月，满山杜鹃盛开会景致二色。 武当没有庐山的俊秀，黄山的雄奇、峨嵋的巍峨，冬日的武当有给人残破的感觉，散乱而凋零。正如它是道家胜地，道观的残旧总不如佛教庙宇的金壁辉煌。但随着高度增加，景色与逐渐清秀一些。车行至缆车平台便打住了。 我是出差，顺便游历武当，我当天必须赶到十堰，只有选择缆车这种快速的方法。缆车钢绳延伸极高远，至对面绝壁顶端亦不见头。我登入吊篮，向高处绝壁挺进，看下是渐渐远去而下落的平台，看上则是仍遥不可及的绝壁。最初的新奇逐渐被恐惧代替，但恐惧之中又带有喜悦之心。在经过海拔1400米处，我见到了雪，我自知已不虚此行了。愈往上雪愈厚，心愈激动。整个暖冬难见片雪，未曾想在武当遇见。 下缆车后，经过一段不太长的山路攀援，到达金殿下端的一处平地，这里真是观景的绝佳妙处。远处群峰相连成黛青色，朦胧而秀丽，近处山野与山峰错落而为白雪覆盖，一片素裹。风大而手极冷，我全然不顾，立于崖上石栏边。几年来的颠沛流离，人事变故闪于脑间，也飘逸地快捷而不易捕捉，自然的神奇造化在这里敌过人化的自然而显伟大与纯真。人易溶于此地，此地亦溶于人。物我两忘的境地，竟是要在特殊情境下易于造就，也难怪道与佛偏爱深山，人事喧嚣、庞杂之处欲念丛生。我爱此景，我爱此地。我爱一切给予我感动与感激之心的人们。 歌德在游完一座名山后写道： 群峰 一片沉寂， 树梢 微风敛迹。 林中 栖鸟缄默， 稍待 你也安息。 世事万物的消逝本为一瞬间，安息是回到事物的本源。 再往上走，很陡，但不长，我到了那儿，因为那是武当之巅。在那儿，我碰见了老伯。 在这顶上有全铜制作的金殿，我觉得它虽华美，但过于人化。正如一浓妆的女子，过于醇腻，失却了本身之色，而稍作修饰，自然与人工的完美结合，必是美艳的绝色佳人。 我与老伯相约走下山去，可观沿途风景。呀，艰辛之旅开始了，古道长而蜿蜒，石阶积雪与冰。我们扶级而下，小心十分，若不留神滑于旁侧深谷，不妙矣！虽冰天雪地，我们亦走得大汗淋漓，峰回路转之时，稍作歇息，群山环抱之中的我们俩亦惚若隔世。空山深谷，寂静异常，不闻虫鸣鸟叫，唯听呼吸与心跳之声，终其一生，此时此刻又能有几何呢？老伯语我俩有缘，否则必不敢独行此冰道，我何尝不如此想呢？我有些喜欢上这位老伯了。 山间古道上仍然只有我与老伯踏雪之声，有时我行于前，有时我行于后，我们二者距离始终不远，我惊叹于老伯良好的体力。我语：无限风光在险峰。他语：正是。他语：高处不胜寒：我语：不错。老伯对于沿途人迹罕至道观中的真神们虔诚膜拜，他心中必有美善的信念和对家人、朋友的爱。我虽不信这些，但每每他敬拜之时，我亦站于他后，恭敬有加，并在内心许着与已与人倾心之愿。我希望它们能灵验，我不膜拜，并非不敬，我心中善良远胜于形式。 越往下，气温越高，雪越来越少，在雪线以下的一条木桩上，我们开始了午餐，我们边吃边谈。 老伯与我谈洛阳的牡丹与石窟，谈华山，谈青海湖及其气候变迁，谈昆明的石林和大理的风光，谈神秘的敦煌，这全是他独自去过的地方。我钦佩与羡慕老伯的处世方式、生活哲学及深厚阅历，大多情况下，我听他讲，我不敢胡乱造次，因为他在给我讲人生这本大书。他亦谈到家庭，他有四个儿女，三个失了业，言语间神色黯然起来，不一会儿，又话峰一转，谈到愉快的事上去了。 到了山脚，到了老营，我们又同车去了十堰。分手时互留了名址，也不知未来会如何。 在这座我来过，但仍陌生的城市里，游曳于晚间的街头，安祥而又从容。我买了两块卤猪脚和一听啤酒。我想在晚间自嚼自饮，为了武当，为了自己，更为了老伯。 茶尽了，我的故事也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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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30 13: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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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池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