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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01西游记之二(老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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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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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31 16: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初到敦煌

其实,跳下列车还不是敦煌呢,只不过到了柳园而已。从柳园到敦煌有两种办法:一是坐定班的中巴,20元/人;一是拼车,4人一辆桑塔纳,30元/人。
forest是个美术爱好者,打算在莫高窟耗上整整一天的,我的计划却是当天下午就要解决掉莫高窟和鸣沙山。所以我一上车就开始向司机打听到哪里能找到去莫高窟的车和同伴。他说下午恐怕很难,大多数人都是上午去的。同车的一位老先生倒是也有这样的打算,却不知为什么偏偏要大中午的顶着太阳去鸣沙山。一事不烦二主,于是和司机说好了他先载老先生去鸣沙山,再回敦煌接我一起去莫高窟。这样正好有点时间安排住宿再好好吃一顿,这两天在车上,饿是不怎么饿,可是馋坏了。司机推荐了一家达记驴肉黄面馆,据说是中华名小吃的。
敦煌是一个非常安逸、非常干净的小城,念惯了“风吹满地石乱走”、“西出阳关无故人”,没想到眼前的敦煌竟是街市繁华、绿树成荫,倒有些出乎意料。
forest捧着他的一本不知道什么旅行红宝书,坚决要找到邮电宾馆。在街上白白兜了几个圈子之后才打听到,原来这个邮电宾馆已经拆了。其实在敦煌住宿真不必如此亦步亦趋,鸣沙路上大大小小的宾馆饭店怕不有几十家,只要不是旺季,尽可以由着性子挑挑拣拣。我们比了几家之后在驼铃饭店住下来,倒不见得多好,而是离那家达记驴肉黄面很近。三人间公共浴室,标价40/人,很容易就砍到25,而且淡季客人少,根本就是单人间了(据回家之后的交流探讨,其实还可以更便宜的)。
安顿好之后立刻去觅食。虽说好酒不怕巷子深,可这达记藏得也实在太深了点。小巷子里一路上有四五家挂着“正宗驴肉黄面”的招牌,要不是我们认准了非达记不吃,早不知道被哪一家给勾进去了。走得口干舌燥、肚子开始乱叫的时候,终于远远见到了一个“达”字。正宗就是正宗,这气派果然不同,只见门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全是等位子的食客。进门一看,小小的厅堂,几张桌子挤得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墙上甘肃名小吃、中华名小吃的牌匾又一次坚定了我们的信心,索性等下去了。好在人虽然多,吃得也快,很快就腾出了两个空位。
这里只有两样东西供应:酱驴肉,黄面。驴肉本是我家乡的街头小吃,没想到在这里又吃到,倍感亲切。黄面不知道什么做的,很筋道,浇头(大概就是西北叫做“臊子”的)味道浓重,口轻的人恐怕吃不惯的,我倒蛮喜欢。蘸驴肉的是辣椒,我不敢吃,但是知道一定辣得很过瘾。有forest为证:他一路夸口“辣不怕”,我也亲见过他拿着榨菜当瓜子嗑,没想到只尝了一口就连舌头都吐了出来。
吃过饭各奔东西,forest去逛敦煌城,我到街对面的网吧上了一会儿网(163拨号,但是速度比后来在乌鲁木齐所谓的“宽带”还快),逛过军品店买了个水壶(出门匆忙,壶丢在家里了),又去灌了一满壶的杏皮水,终于等到了鸣沙山回来的车。问老先生鸣沙山如何,只得一个“好”字,不知道是好到说不出来,还是晒糊涂了。
关于莫高窟我不想多说,因为别人已经说得太多,也因为我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只是去见识一下而已。唯一一句要提醒后来者的是,时间够的话多跟几个解说员,他们每一个负责的洞窟都是不同的,只跟一个转完了就走的话会错过很多。
这一趟司机要价50,我也没还价。虽说比网友提供的价格高,但是一来车上只有两个人,再者不管怎么说桑塔纳2000比夏利贵点也情有可原。
回到敦煌已经六点多,和forest会合后立刻租了自行车奔鸣沙山。

鸣沙夜惊魂

鸣沙山绵延数十公里,出名却因为浅浅的一湾清泉。
我看月牙泉的欲望倒不是很强烈,进门首先吸引我的是面前的一道沙脊。柔顺如丝的一条弧线,斜阳映照下,迎风面是温柔的灰,背风坡上却是灿烂的金,色彩典雅到了极点。而弧上几点移动的人影,如同音符跳跃,画面陡然生动起来,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
毫不犹豫地离开骆驼踩出的道路,直直地向山脚进发。不断有人招呼:骑骆驼吗?我们无比坚决地摇头:我们要自己去走!这可实在不是什么豪言壮语,眼前连绵的沙山既不高也不陡,不去走一走才可惜呢。
脱掉鞋袜,赤足踏在暖暖的沙上,舒服极了,只是软软的有些使不上力,好象和太极大师玩推手。走平地尚且如此,爬山的时候更是走一步退半步。好玩是很好玩,可是体力消耗也很快,埋头走了不到1/4,我就开始双腿发软。转身休息,月牙泉已经在望,形状是和沙山一样的优雅,但不过清清浅浅的一泓,并不见得出色。让我几乎失声尖叫的是天边的落日,太阳已经藏进了对面沙山后,只剩得半天火红,灰色的沙脊也镶了一道道火焰般的金边,光华夺目。如果眼前是座土石的山丘,我一定会尝试和太阳赛跑,冲到山顶去欣赏日落西山的瞬间,可是,可是脚下却偏偏是让人有力使不出的黄沙!我只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天边那团火渐渐熄了。
太阳一落,沙很快就凉下来。我们的攀登越来越艰难。休息的时候已经没力气转身坐下,而是双膝一曲,干干脆脆地跪在流沙上。再走一段,我又开始痛恨自己身上罗里罗嗦的一堆东西:左边的挎包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重得要死,右边的一满壶杏皮水太凉根本一口也不想喝,脖子上的傻瓜相机在这种光线下一点用也没有只能以拼命勒痛我的脖子和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碍事来提醒我它的存在,外套系在腰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断地松开,手里拎着鞋子一点忙也帮不上……
forest行装比我简单得多,左手一双鞋,右手一瓶水,可是也不见得比我轻松多少,因为他还不断离开正确的路线走来走去拣垃圾:水瓶、瓶盖之类的,塞得衣兜里全是这些东西。我可没那么有环保精神,能自己不扔就不错了。
不管怎么说,山路终究是有尽头的,我们终于还是爬到了山顶。静静地坐在沙地上,北望,是华灯初上的敦煌城,南望,是和脚下泉水一样清泠泠的一弯新月。9月23日,应该是农历八月初七吧,果然是天上的月亮在沙里,沙里的月亮在天上了。
可惜的是我却不懂得欣赏这宁静的美,南面一座更高的沙山吸引了我的注意。骄阳下的金与灰在月色下变幻为银白和幽深的黑,闪射着冷冷的魅惑的光。不由分说拉起forest,我们向新的目标进发了。
不必说,这座山爬起来更加艰难,也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可是最终到了山顶的时候,我又不安分地打量起眼前的另外一座。这次forest坚决不同意了。现在已经8点40分,这座山爬上去少说也要40分钟,然后还要翻两座山回头才能出去,今晚还要不要回去了?再说,这山望着那山高,爬了这座后面自然还有更高的,难道要把几十里鸣沙山走完才甘心?
我有点舍不得,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流连一会儿,只好转头下山。
半走半滑地来到谷底,夜色更深了。繁星点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巨大的穹庐,一带银河,脉脉地流过穹顶。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静静地看过星星了?心中默念:“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但愿此地的夜永远如此温柔,但愿此地的星永远如此灿烂。
回程中走的不是沙脊,而是更加陡峭的背风面。我很快就放弃了保持形象的一切努力,开始四肢着地爬行。保持什么形象?四周除了一个和我一样狼狈的forest,哪儿还有第二个人呢?
休息的时候,forest不时地大叫:“有人在吗?有骆驼吗?我要骑骆驼!”可是声音落了,连回声都没有。我甚至开始恐惧,害怕我们走错了方向,害怕翻过这座山,眼前依然是无尽的沙海,害怕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了!
放弃一切幻想,埋头向上攀爬。终于,眼前简单的平面断开了一道折痕。抬起头,远处一片属于人间的灯火辉煌!
恐惧瞬间消失,闲情立刻又溜了回来。夜色中的月牙泉静静依在山脚,吸引着我们踉跄的脚步。
天上一弯月牙,地上一弯月牙,天上的月牙被微风摇碎在水里,两个月亮成了一体。站在月牙泉边,不由得想起那一联“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虽说此时此地既没有诗人也没有仙鹤,我却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诗中的意境。
白天看来浅浅的水湾,此刻却深不可测,银光在微风中跃动,仿佛有催眠的魔力。我试探着将手指探进水面,触手的冰冷让我打个冷战,忙起身退后,深怕水中的精灵会把自己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forest站在我身边,悄声喃喃:“太美了,好像冥界的入口。”我顿时全身一冷,恨他怎么有这样的比喻。我是怕鬼的,他的比喻偏偏又如此贴切。
勉强自己笑一笑,我附和一句:“可惜缺了个摆渡人。”不想forest突然抓住我的手,以坚决的语气道:“走,我带你去!”
这小子!不知道姐姐我有心脏病吗?

戈壁斜轮

呵呵,我的意思可不是一“轮”“斜”阳什么的,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歪歪“斜”斜的车“轮”。
到敦煌的第一个夜晚,我的旅行日记里只写了一句话: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是第二天情况就彻底改变了。
第二天的计划是魔鬼城、玉门关和阳关。两个人花400包一辆夏力,实在是奢侈得可以。虽然也颇为心痛,可是没办法,这两个傻瓜都不会还价。
说好早上6点出发,我们还提前了一点出门,站在路边的冷风里哆哆嗦嗦。没想到这车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电话也没人接。直到6点半,才算打通了电话——老先生睡过了!
差不多7点,车终于到了。
也许是有点内疚,车开得飞快,感觉有点飘。我本来是希望能看到戈壁日出,可是还没出七里镇天已经开始亮起来了。所以我一直扭头向后看太阳,看太阳爬到房顶啦,看太阳爬到树梢啦,看太阳……
所以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和那辆小货车的前车灯只隔着一层玻璃了。然后就被巨大的惯性紧紧锁在靠背上,眼看着司机把方向盘拨得象车轮。
车子发疯一样地向左冲过了整个路面,快到路边的时候终于被拉了回来,又掉头向右冲。如此几个来回之后,总算慢慢停了下来。
老刘下车去交涉,forest向我解释车祸发生的过程:那辆迎面过来的小货车突然掉头,而老刘又开得太快,来不及避让。他似乎想加速闯过去,可是还是差那么一点。forest觉得他去交涉也不一定能有什么结果,因为这条路是允许转向的,而且人家也确实打了转向灯,不知道怎么的老刘却没有注意。
下车看看,左后轮挡板和车门都凹进去一大块,车轮也明显有点偏。当时坐在后排左侧的我大概是够危险的。可是回想一下,好象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觉得害怕,撞上来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车向路边冲过去的时候想的好象是“会不会冲到沟里去?会不会翻筋斗?会不会撞上那座房子?会不会……”总之就没有想到自己还会不会有命在嘞?老刘终于重新控制住了局势的时候,居然还有点失落:咦,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我这辈子第一次的车祸……
交涉果然是没有结果,老刘发了几句牢骚,也只好作罢。找个修车的铺子把挡板扳了扳,也只是刮不着车胎而已。
再上路,不知道是哪儿有问题,反正稍微一颠就一阵咯吱吱地乱响。
forest解释说没关系,是因为轮子歪了,减震系统一动就碰到车轴(大概是这么说的,我不会开车,所以也没怎么听明白)。
就在一路的提心吊胆里,车到了玉门关。出乎意料,戈壁里居然有一条柏油路直修到玉门关脚下,路况居然还很不错。据说这条路是私人贷款修的,所以也是私人卖票,30/人(这两个冤大头压根想都没有想是不是可以还价,人家要多少就老老实实给了多少。不过两个人可能也不太容易还下来)。
所谓玉门关正确的名字似乎是“小方盘”,只是一座堡垒,和我们想象中“一片孤城万仞山”的形象很不一样。它建在一座小丘上,形状又是底部宽、向上渐渐收窄,所以不管从那个方向看上去都很巍峨。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西、北两边各开了一座门,难道戍边的将士们以此来表示他们的决心?
我们围着方城乱跑,找拍照的角度。爬上北面的一座小小的土坡,没想到另一面竟是别有天地。一路行来都是荒凉的戈壁,能有几丛红柳已经是非常难得。没想到玉门关的另一边居然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就在不远的地方,湾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沼,湖水碧蓝澄澈,水边芦苇繁茂,甚至还有水鸟嬉戏。急急翻出功略来看,果然写着“城边有河”但是“已干涸”。不知道是误记?还是河又复活了?不管怎么说,这才能证明这城的选址是很有道理的,否则一片荒漠里士兵要靠什么生存?而且据说这城墙是用芦苇夹着胶泥夯筑的,坚固异常,也许用的就是这河边的芦苇呢。
站在城里——或者不如说是院子里,因为那的确就象个大院子——感觉可不如外面,面积不大,墙却很高,头上小小的一方天,很压抑。不过也许以前繁盛的时候一天到晚热热闹闹的,也不会觉得。墙壁确实很坚硬,草杆露在外面,一层层的很清晰,而且不象有的老墙随手一掰就下来一大块,看来这办法抗风化的效果还真是不错。城墙的东南角上有一个窄窄的缺口,看上去象是水冲的痕迹,似乎是可以沿着这缺口爬上去。可惜一念之差没有试一试,回来后看到其它的资料才知道,那是一条马道,就是为了上城墙走的。后悔!
好象是上中学的时候就听过一种说法:说“黄河远上白云间”这一句是误传,应该是“黄沙直上白云间”才对,因为这里离黄河太远,诗句明显不符合当地地理环境。当时觉得提出这论点的人真是了不起。现在置身其中,却产生了非常严重的怀疑。在这里,“黄河远上白云间”固然是没有一点影子,“万仞山”又在哪里呢?北望祁连,南望当金,都还遥远得很,诗中的描绘和现实所见天差地远。这样说来,或者我们所见的小方盘根本就不是玉门关,以此地批彼诗就毫无道理;或者当地的地理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今地古事之间也没有强去比较的意义。或者也可能诗中所述不过是文学创作,这种乾坤大挪移式的描绘在诗歌中司空见惯,又何必去较这个真。别的都不说,反正我就觉得“黄河远上”这四个字的音韵要比“黄沙直上”美妙得多。
出玉门关第二站是魔鬼城。网上看到的消息是去魔鬼城没有路,必须雇越野车穿越戈壁。事实上现在已经修了路,象我们这样的夏利也可以到了。不过有一利必有一弊,那里也开始卖门票了,而且居然要50块!
这一片雅丹地貌差不多有25公里长,很远就开始看到路边风蚀的岩石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开始是零零星星,越向里越多,几乎开始目不暇接起来,近的高大雄伟,远看却显得小巧精致,再远处看不清楚个体的轮廓,密密麻麻的,高低错落,还真象是一座城市。道路好象是沿着一条干涸的河谷延伸,两侧岩石上的横纹整齐如刀刻,我认定是风蚀,forest却怀疑这原本就是一道大河的河道,只有水温柔而持久的力量才有可能制造如此平滑的线条。
沿着车道开到魔鬼城的中心地带,车不许再前进了。环顾四周,到处是高大的岩石,被风刻出的痕迹,仿佛书页一样整齐。有的石柱旁滚落着石球,大概是中部风蚀的厉害,终于支撑不住掉下来了。左边一条宽阔的上坡路,路面平整,两侧的“建筑”排列得整整齐齐,好象经过规划似的。我们沿着这条大路逛过去,真的好象在城里逛街一样,而且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感觉比逛街还好。走一段,停下来四处看看,岩石的排列似乎都在变化,而且从不同的角度看一座岩石也有不同的面貌,而每一种组合、每一种面貌看上去都是那么赏心悦目。巧夺天工?人类还真是会自吹自擂!
当时魔鬼城里的游客好象就我们两个,不过却碰上一个很杀风景的人。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电影的摄制组(呵,哈,后来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英雄》)选在这里拍戏,两个演员站在一块又高又瘦的岩石上,摄像机架在另一块高度差不多、面积比较大的石头上拍。本来我们也不想打搅人家,估计了他们拍摄的范围,躲开一点玩自己的。没想到刚刚走了几步后面就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大叫:“嘿!你们躲远点!没看人拍戏呢吗!”
嘿,你要是客客气气说也就算了,这是吆喝谁哪?回头看看那个家伙,手里拎着喇叭,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不大痛快,冷言冷语地甩了他几句,他大概没想到居然有人不吃他那一套,有点蒙。forest的脾气一向比我要平和的多,很客气地跟他商量哪条路碍事哪条路不碍事,又回头劝我说人家那么多人顶着大太阳也不容易,我们也别太过分了。于是我们换了一条路,在附近转悠。老刘对那些石头没什么兴趣,倒是拍戏比较吸引他,凑过去和那个家伙搭话,小小地恭维了几句,那家伙就飘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我们转回来,老刘就告诉我们他打探到的消息,据说那石头上站的两个人是什么李连杰、又是什么张曼玉。我听到那边导演喊“休息”,就把望远镜交给老刘,请他替我收着,我们去“逛街”,他顺便可以远远看看那些大明星。没想到那家伙又叫起来:“你怎么回事,没告诉你别走那边吗!”
我一听就火了,你们是把这块地方包了怎么着,我们不是买票进来的吗,你管我走哪儿呢!再说人家那边早休息了,演员都已经下来了,你还占着地方?
我说这么着吧,你不是带着步话机呢吗,你问问导演,他要拍哪儿,哪儿让走哪儿不让走,问清楚了你再说话。
他愣了愣,说反正这儿不让走。
我说我偏走这儿,导演不高兴让他来跟我说。
说完我扭头就走,他在后面“哎”了几声,也不言语了。这回forest也有点上火,没再替他说好话,反而也唠叨了几句。其实想想他也够可怜的,在剧组里大概也是个跑腿打杂看人脸色的角色,他那步话机恐怕只是为了方便别人支使他,让他找导演,没准还没张嘴已经给骂回来了。可是你转过头来就跟别人充什么大爷呢?心里不平衡也不用这么找补呀。
我们“逛街”回来的时候,下一场戏又开始了,演员已经就位,那家伙弓着腰在扫平地上的脚印。老刘已经看腻了回车里休息,他说原来什么李连杰、张曼玉都不在,在这里的是替身。

(嘿嘿,两年之后忽然大悟:那就是这一年来闹的沸沸扬扬的《英雄》啊)

阳关今日

掉头从魔鬼城出来,不远就看到汉长城遗迹,车道就沿着残破的城墙延伸。和我们见惯的巍峨宽阔相比,这里的长城倒是一堵名副其实的“wall”,不很高,似乎也不用砖石,可能是生土夯筑的。断断续续,绵绵延延,不知道有多长、又是通向哪里。土黄色的残墙和土黄色的大地融为一体,刚刚从魔鬼城出来的我们免不了要怀疑,这是人迹呢,还是天工。
离开汉长城,上了大路,周围还是一成不变的戈壁。极目远眺,地平线上隐隐约约一抹淡蓝闪射着银光。
那是祁连山吗?我问老高。
不是,祁连山在这一边,看不到的,那边是当金山。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forest,你要去西藏,就要先翻过那座山。
关于离开敦煌后的去向,我和forest之间一直有一些争论。我极力劝他和我一起去新疆,他则反过来劝我去西藏。他要去西藏的目的很奇怪,是为了看天葬。能看到天葬当然很好,可我没见过谁就冲着这一个目标去的。所以我劝他还是干脆去新疆好了,如果按照我的路线,这一路沙漠、冰山、森林、草原,风光绝对美不胜收。他则以青藏公路和布达拉宫诱惑我,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发展到后来,诱惑几乎变成诅咒。我一心盼着他感冒,感冒了看你还怎么上高原?他则张口闭口塔利班,当时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要打不打,新疆全境已经是一级战备,而我要去的喀什地区又是最敏感的地带。老刘这句话,当然又引起了这个话题,可结果——当然是又没有结果。
谈谈说说间,不觉已近阳关。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边竟出现了成行高大的白杨、成片郁郁葱葱的葡萄园。原来阳关周围竟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呢。几个小时不见如此浓郁的绿色,还真是有点亲切。
可惜,阳关令我有点失望。不在于关已不存、只剩一座孤孤单单的烽燧,而在于它的过于商业化。和遗世独立的玉门关不同,阳关有气派的大门、有崭新的碑廊、有休息室和纪念品销售处,也有牵着驼马招揽生意的当地人……总之,有我们在其它旅游景点熟悉的一切。而阳关烽燧,却已经被铁栏围起来供人膜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样“成熟”的旅游景区,游人自然也如织,虽然还不到长假,景区中已经有些喧哗,哪里还有一点“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凄清!
阳关让我失望,更让forest气愤。不知道为什么,休息室(说白了也就是商店)的门楣上,竟赫然地大书日文。forest当即抓住一个工作人员质问,她却显得很莫名其妙,说那有什么奇怪,因为日本人来这里的多,买东西的也多嘛。这回答让forest更加气愤,立刻取出相机冲着那几个大字狂拍,说回去一定要发到论坛里让大家来评评,这是什么道理!
forest的气愤自然是极有道理,可是我想,阳关的这种做法也不是一句“利欲熏心”就可以说清楚的。说实话,敦煌的显赫,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日本的敦煌学研究;敦煌的保护,日本人投入的热情甚至可能超过中国。另一方面,敦煌地处西陲,也许是我的历史知识有欠缺,好象抗日战争的时候也没有遭受如东部地区那般的蹂躏,仇日的情绪并不特别强烈。两下相加,敦煌对日本的好感也就其来有自了。即使不说好感,就说敦煌每年接待的外国游客中绝大部分都是日本人,这种做法也不足为奇,和发达城市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英文招牌都是差不多的心态。
计划中我是应该乘当晚的火车到乌鲁木齐,因此需要尽早赶回敦煌。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放弃了河仓城和西千佛洞。
但是终于还是没有抵抗住阳关那成片葡萄园的诱惑,决定接受司机的建议,在一户农家饭店吃一顿“农家饭”。而事实证明,这顿饭吃得极其不值。饭菜毫无农家特色,而且和敦煌相比难吃且贵。最重要的是,速度奇慢,对我们这样赶时间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唯一的好处是可以自己到葡萄园里去摘葡萄,摘下来在路边清澈的水渠里洗一下就吃,倒是颇有一点农家的乐趣。敦煌的葡萄和哈密瓜丝毫不逊于吐鲁番,据说甜度还更高一些。在阳关,我提前感受了一回葡萄沟,后来到了真的吐鲁番葡萄沟,反而不如这里有趣。如果是别的季节来,这顿所谓的“农家饭”实在是不值得吃的。
另外,这时候我们两个人身上都没什么钱了。但是我们并不担心,反正钱一回敦煌就可以取到,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当它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没想到我的行程却因此而耽误了整整一天。
车到七里镇,看到的第一家建行储蓄所,我们就冲了过去。离下班时间还有三分钟,但是营业员给了我们当头第一棒:已经下班了,机器关了,帐也结过了,所以——不行!
好吧,没关系,我知道建行在敦煌有ATM的,无所谓。
到了敦煌,马上就挨了当头第二棒:那部ATM机,建行在全敦煌唯一的ATM机——坏掉了!
第三棒:邮局的异地结算系统已经关闭,外地存折不能取钱!
我们两个彻底傻掉了。
我的行程必须耽误一天,这是毫无疑问的,在明天早上取到钱之前,我哪儿都去不成;我欠forest的车票钱必须等到明天才能还;甚至连司机的车费,都要等到第二天才可以付!

那天剩下的时间

两个人把身上的钱全凑出来,也只有200多一点。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刘商量先给他200,另一半第二天取了钱再付。没想到老刘竟不肯接受,说你们晚上不是还要去逛沙洲夜市买东西,身上怎么能一点钱没有。几番推让之后,他勉强接受了100块。我们两个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简直坐立不安。后来forest想出来一个主意,把我们的姓名、地址、电话全写下来给他。其实这不过是一个自我安慰的法子罢了,从老刘的角度来看,谁知道这两个人留的地址是真是假呢,就算是真的,难道他还能为了几百块钱费这么大的周折。不过他倒没说什么,很高兴的接受了,还开玩笑说他到这边来玩的时候要找我们请客。
回到饭店我们才想到,我原本只要住一天,现在要再付一天的店钱。如果那200块钱都给老高的话,我们不但是没钱逛夜市,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
在戈壁上跑了一天,浑身上下都是土。既然反正当晚走不了,索性把衣服全换下来洗了。其实不是太想洗的,主要还是因为带了一根绳子,不用的话好象觉得有点亏。forest见我洗衣服也跟着凑热闹,很快那根绳子就拉在了我的房间里,光荣地搭满了湿衣服。
forest这天一直唠叨着要吃浆水面,到了晚上却突然改了主意,说这两天吃面都吃反胃了,要吃米饭。走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川菜馆子,看上去还干净,价钱也不贵。我不怎么吃得下,forest却吃了三碗米饭!
沙洲夜市说实在的没什么意思,尤其对我们这些对逛街购物没多大兴趣(要紧的是也没钱)的人来说。有几家饭店,东西也很贵,我们进去看了看菜单但没敢吃,所以不知道味道如何。
回到饭店楼层服务员拿了两张调查问卷请我们填,大概内容是对敦煌旅游服务业各方面的满意度。我几乎全部选了非常满意,因为敦煌给我的印象确实不错,旅游服务业管理很规范,人也很热情。而forest仍然对日文事件耿耿于怀,把这一条写进了意见里。

柳园奇遇

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敦煌多住了一夜,9月25日一大早就跑到银行,分过钱之后我和forest就握手告别,君向西藏我入疆了。本来如果顺利的话完全可以在十点之前到柳园,赶上北京到乌鲁木齐的T69,可是司机转来转去的兜圈子揽客,结果到柳园已经快11点(惨痛的教训:背包绝对不可以离身!我就是一时大意,把背包交给了司机放在后备箱里。这可就上了贼船了,眼看着别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地装满人开拔,我的司机却有恃无恐!)。看看时刻表,最早的车也要晚上6点多。既然反正也是耽误一夜了,索性挑了一辆有卧铺票的,晚上11点多到敦煌,第二天早上9点多到乌鲁木齐,正合适。
车是合适了,我却只能在柳园干等上11个小时!
这两天我的遭遇可以用一句老话来形容: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我的霉运终于到头了,我时来运转了!
在柳园车站百无聊赖地混了五六个小时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背包女孩。同是天涯背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我们很快就攀谈起来。她是从嘉峪关来;她也是要去乌鲁木齐;她的先生会在乌鲁木齐和她会合;她……她的计划拿来看看。咦,很熟哎,我一定是最近看新疆的功略太多了……不过真的熟哎……什么什么?她好象在说她的先生刚刚去穿越罗布泊……
等等等等!你先生是不是那个谁,那个谁,那个longfoot?
是啊是啊,你认识吗?
咳,我当然认识啦,我和他联系过呀,还交换过行程计划呢,他说过他太太会走嘉峪关-敦煌这一路进新疆,不过会比我晚一天——果然是晚一天嘛——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联系断掉了,给他写信再没回过,可能是去了罗布泊……
不会呀,他走了之后他的信全是我在看的呀,如果我看到你的信的话一定会回信的嘛。
那就是没收到?这该死的邮件系统。……
其实他们的计划和我很不同。他们是要去走北疆,而我是奔南疆去的。如果是在家里,我一定不会考虑同行的可能。事实上当时一直没有确定和longfoot同行也是这个原因,我们都不肯放弃自己的计划。可是人在旅途可能毕竟是要脆弱一点,而且这么多的巧合,老天爷简直是生拉硬拽也要把我们凑在一起,逆天行事总是不太好的吧……
就这样,我彻底放弃了我的南疆计划,改道走北疆了。
我们的票不是同一车,说好第二天在乌鲁木齐车站碰头,两个刚刚认识的新朋友又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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