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怒江：发条橙与咒枣记

理想国

（上）发条橙

到下关的时候夜色已如浓墨，风花雪月中的“花”不唯不可见，因了这密不透风的暮色，便是些许的芬芳也不曾闻得。传说里“袈裟一展，覆盖苍洱之境；白犬四跳，占尽两关之地”的山川形胜，仍然还只是未抹丹青的白卷。

昆明到下关的路是半高速，半的含义来得纯正，前面一半是实在的土路，我们运气大好，买票的时候这趟车还有最后两个位子，于是可以俯瞰整辆车里的人生百态，兼具有坐姿蹦床的锻炼效果——路稍有不平，我们就飞离了座位。H和我总在这时比较谁的音域更宽广或者谁的音高更响亮，暗地里较着劲，最后也没有分出个子丑寅卯。到了下关，骨头嗓子都疲惫不堪，就算天堂在隔壁，也不愿多跨一道门槛了。明知大理古城近在咫尺，但是我们硬想出赶着去怒江为理由，就地找了旅馆，一边安慰自己：回程的时候尽可以躺在客栈里看几晚的月亮。

不过对于好吃鬼来说，天堂可以不去，但是美食却不能放过。在地狱里煎了油锅，闻到自己肉的焦香，这滋味原也比在天堂吃冷猪肉来得美妙。

于是我们放了包就去找寻夜宵的摊点。

下关的烧烤说不上怎样的美妙，倒是其自助的烤架和凤凰的铁板烧有得一拼。H显然没有吃得过瘾，不过找遍了那个夜市也没有看到卖饺子的，让我们颇疑心东北人在这里的地位，想想也释然，一个东北一个西南，搅在一起无穷麻烦。很有些遗憾的离开了夜市，却因此成全了发条橙的美名。

H很迷芦柑，我曾经想问她如果在芦柑和男朋友中做一个单选，那倒霉的可怜鬼会是哪一个。不过究竟没有问出来，因为答案铁定会刺痛某颗脆弱的心灵。

所以看到对面路灯下那辆移动的板车时，即便是在幽暗的街边，我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笑意。

跑过街追上那板车。

并没有期待里的芦柑。

一大筐黄橙橙的果实，有点象南丰的蜜桔，比最伟岸的芦柑还要健壮，在昏暗的灯光下有新妇脸上绽放的亮光。H也算是在芦柑丛里滚过的情场老将了，然而一看到这黄毛丫头，比帕里斯初见海伦还多了三分色心一颗色胆，亏得那推车的老墨涅拉俄斯利刃在怀秤砣在手，她才没有冒失演出一剧特洛伊。

套用我家兄弟王二的口头禅：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我要了。很迫切向那位招人嫉妒的国王求了一大袋，老头阅人多也，下手尤其狠辣，不惟银子一两不少，下秤更是使了不少暗劲。当时目光短浅，没想到后来还要去瑞丽，要是拜他为师学了他这一手，什么周星星周润发都不在话下，扔骰子怕是要几点就来几点，瑞丽的赌馆就有一片腥风血雨了。如今想来，那一个后悔呀，就差给“真情”栏目打电话求撒江湖通缉令了。

话说回来，当时也容不得我多想。那玩艺刚到我手，我就中了乾坤大挪移的暗算，被H夺了去。我是什么人？江湖上可是人称飞天肥猫妙手空空儿的。其实虚名倒也罢了，我也不是那号要名不要命的傻冒，问题是，这丫头看来得有一个新外号“快嘴美娇娘”。我要不快点动手，恐怕就只有趴地找皮啃的份了。

好歹她总算有些情意，在我要发飙的当口拿东西塞住牙口。

于是知道为什么帕里斯要去拐骗海伦。于是知道为什么大虾们要赶着这个时候去怒江。于是知道去了的为什么秘而不宣有这样的好东西。于是……江湖上因此就流传一句话：大虾，我鄙视你。

那晚一直没有睡好，老在担心H会把剩的最后一个给偷吃掉。不知道她有没有睡好，嘿嘿，到现在也没敢问她。俺可不是木鱼精。

第二天早早去六库，颇为自己的小人心理羞愧，因为她把那个我想了一晚上的尤物让我保管。多么无私的精神，多么深刻的信任!俺怎么还能趴在猫耳洞里不出来，我一定要——在车边上找找去。

我拎着那一大袋东西上车的时候，看到了H眼里牵过来温柔得要杀死人的目光，它很狠毒的挖到心里，拧了几个大回环，从此这一路我就被这女子放了蛊，到一地就脚下生烟鼻子吸气，比杨三眼的宠物找它还厉害利索，好象身体里装了根发条一样。

在福贡，我们碰到了那一路最美丽的：那天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街头拐角处摆着几摊，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梗上的绿叶青翠欲滴，一些水珠在黄橙橙的皮上滚动。真叫：仙宫蟠桃无此味，人间凤果少颜色。

在贡山，我们碰到了路上的第一对同伴。此后旅馆里的垃圾就翻了一番了。

在甲生村，第一次断了它。于是丁大妈家的年夜饭吃得了无生趣。

在……

我后来还想问H一个问题：芦柑和男朋友你选哪个？但是我没有问，因为我知道这答案会让两个脆弱的心灵受伤。他们躲在阴暗里的角落里交流经验，同声感叹：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而我走过这个角落，难免不抱有一丝同情，流过了一滴泪之后，我说到：唉，真想哭啊，为什么再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呢？

这玩艺，叫膨柑。

我更愿意叫它发条橙。


老饕忠告：怒江州各县都可买到膨柑。倒是昆明似不多见。福贡的膨柑最为新鲜，味道最好，价钱也最便宜，为可遇不可求型。如遇上应大股吃进，建议背上120升的大包。

乖乖乱玉

真是好游记，好游记，半夜的时候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理想国同志发了什么好东西，不料没见怒江只见到一堆金黄金黄的橘子，呜~~~~~~当时在下关怎么没有见到那个玩意，只是觉着烧烤品种繁多，老赖在人家摊前不愿走
最重要得是，现在——我——饿——了——

屡屡眼

好文，乖乖是半夜看的，我是清晨看的
可是有共同的感触——————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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