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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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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9 14:07: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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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年泡在泸沽湖时,认识了许多相同志向的朋友,朵朵、陈欣、老王、沈洁、阿杜,又通过他们,结识了不少摩梭人,和阿杜特别投缘,村里的摩梭人,常常把我和阿杜认成一个人,就这样我们做了兄弟。

阿杜当时和陈欣、老王都住在岛上的阿乌家,阿乌家在半岛的最前端,幽蓝色的湖水之畔。

那时,朵朵、沈洁给阿杜的头上戴了许多光环,像养乌龟的阿杜、穿皮鞋的阿杜、会画画的阿杜,反正都是与众不同的阿杜,我有太多与众不同的朋友,相反只想结交一个平平常常的阿杜。

阿乌家,是一个静谧的少有人至的场所,远离了前村的喧哗,第一次去,便喜欢上了这儿,也难怪阿杜、陈欣这样的游子,会选择深藏于此。

那时,我想:我在寻找人间一种至善的力量,许多年来,一直在游荡中寻找,最终寻找成漂泊。

在自己的内心,我控制不住善和怒和痛苦的界限,掌握不了这种转换的平衡,以至怀疑世上究竟是否有这种力量的存在?

在阿乌家,我认识了阿妈。

摩梭人的生活体系,说神秘也神秘,也简单也简单,不过是长期经济发展滞后,停留在以女性家长当家的大家庭状态,女性家长他们称为“达布”。

现代社会里,电视、旅游带来了大量父系社会的价值观念,照样冲击着摩梭人的生活。

阿妈有两个儿子,汉名一个叫文华、一个叫文强,文华是摩梭人中少有的野性男人,身上带着痞气,文强则长期呆在县文工团,那时刚刚回村,他身上有着城市的广阔视角和大气,像汉人更多一些。

阿杜说:阿妈每天从早到晚像蚂蚁般无效率地忙碌着家务,如果他按运筹学原理设计,阿妈一天的工作量,至少会减轻一半。

第一次看到阿妈流泪,原因是文华和阿妈发生了争执,错肯定在文华,在摩梭人的习俗中,家里发生争吵,是件非常丢人的事,这件事,先是惊动了阿乌全家,大姐、二姐一边流着泪,一边劝着阿妈,文强则抄着棍子要去打文华,陈欣、阿杜拦着文强;续而惊动了半座村庄,村庄里的摩梭人,全都沾亲带故,已经分家的舅舅出面把文华训了一通,舅舅在摩梭人的家庭中,相当于父亲的角色。

晚上,几个外来的朋友陪文华喝酒,文华边喝边流泪,说对不起阿妈,可他是个野孩子,宁愿痛哭流涕也不肯立即向阿妈认个错。

阿妈把阿杜当成自己的孩子,是因为阿杜知道阿妈的艰辛,收庄稼、划船,阿杜全是主动帮忙,没多长日子,便由起初穿着皮鞋走在村里雨季泥泞路面的养尊处优、白白壮壮的大干部形象,变成了红黑精干、外人分不出是游客还是摩梭人的本地人形象。

我沾阿杜的光,阿妈因着阿杜的缘故,对我也格外亲些,钻进祖母屋,便是“小弟前”、“小弟短”的,端茶倒水,没事的时候,便跑到阿乌家,坐在屋前的长廊里看着湖水发腻了呆,便钻进祖母屋,坐在火塘前,听着柴火“噼噼啪啪”作响,享受着阿妈的照料,困了,便裹着毛毡眯上一会。

那年,在湖边呆了三个月,走之前,向阿妈告别,阿妈依旧在忙着家务,说了声:“阿妈,我走了。”阿妈“哦”了一声,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回答了几句告别的话,便又接着忙家务去了。




06年再回泸沽湖,村里变化巨大,当年的一帮朋友,除了老王,全都离开了湖畔,恍惚有物是人非之感,找到老王后,便迫不及待地要上岛去看看阿妈,到了阿乌家,天已经黑了,文强一眼认出了我,一脸的激动,可就是叫不出我的名字。

老王带我进了祖母屋,见了阿妈,告诉这是当年的谁谁,阿妈一脸的茫然,歉意地说道“阿妈忙,记性不好,已经记不得你是谁了,小弟你别生气哦。”

坐在阿妈的火塘前,一种久违的温暖亲切,便涌了上来,怪不得许多少数民族的歌曲中,都把火塘当成了思念家乡和母亲的象征。

几年不见,文华从走婚的游子,分家成了父系家庭,已是一村之长,脸上多了几分稳重,阿乌家的旅馆,是文强在经营,这还是当年阿杜设计盖的,只是阿杜这个曾经上海滩设计界比较有名气的设计师,把旅馆摆了个一字长蛇阵,从山上和岛上看,奇丑无比,后来在丽江见到阿杜,我嘲笑他是否在湖边呆久了,设计理念已从洋气型彻底就了土气型,阿杜说当时只想着要盖间大房子,一不小心就破坏了岛上的景观,现在县里旅委会一直要折掉一间房,让岛上的房屋和谐一些。

在岛上只呆了两天,便离开湖边,到丽江和阿杜汇合,离开的时候,有几个游客一同离开,在阿乌家认识的一新疆女孩,恋恋不舍地和阿妈告别,阿妈一直送到岛外的玛尼堆,对着我一边挥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抹着泪,我心想:这是怎么了?三年前离开的时候,阿妈也没流恋我半分?这才几天,感情昨就这么深厚了?

诧异地冲着阿妈喊到:“阿妈,回去吧!”阿妈还是冲我挥着手,再一回头,那新疆女孩也正抹着泪冲着阿妈挥着手,喊道:“阿妈,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感情我白激动了,原来阿妈根本不是为我流泪的……

看着那女孩还在拼命抹泪,笑道:“嘿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当年我只是在心里立了个愿:一定要再回泸沽湖,结果就在心里压了我三年。”

“再说了,你就是回来了,阿妈也肯定不会记得你的,你要知道:一个达布,一年的家务辛劳,会把她很多记忆给抹除的。除了几个人印象极其深刻的人她还会记得。”又觉得话说得太残忍,安慰道:“也许你和阿妈特别有缘吧!”

那几个阿妈绝对会记得的人中间,肯定有阿杜的名字。

在丽江见到阿杜时,他正在帮别人施工盖一间别墅,民族特色与欧式理念的结合,当年上海滩的金领,现在更像当地的泥腿子,事实上,因为感情的变故,回上海散尽家财后,阿杜回到泸沽湖盖起那间奇丑无比的旅馆,后来发觉经营所得只能养活自己和老婆,阿杜便离开泸沽湖,住在老君山里岳父家,扎扎实实地在那儿当了一年农民,有了女儿后,才又重拾本行,出山做起了设计师。

那天,我们坐在阳台上,从太阳西斜,一直聊到月上树梢。

阿杜告诉我:前几个月五一时,阿乌一家,由文华开车,带着阿妈去梅里参拜班禅活佛,路过丽江,阿杜去等候他们,见到他们,阿妈下了车,便一把抱住阿杜,站在街头,痛哭起来,边哭边说着:“孩子,你受苦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游客,看着这一幕,不懂这到底是演电影、还是千里寻亲?




在丽江呆了一个月,准备离开丽江,找个方向继续游荡,心里还是牵挂泸沽湖,想也许此生都不会再回去了吧?决定回湖转转湖后,再寻找方向,想起总是打扰阿妈,饶是我这种脸皮巨厚的人,都生出了愧疚感,便找了家茶叶批发行,买了包下关沱茶,算是送给阿妈的礼物。

回到湖边,上岛去找阿妈,阿妈正在院子里扫地,把沱茶递给阿妈,阿妈扔下扫帚,坐在湖边的长椅前,忙不迭地掏出茶盒,拆开包装,把茶叶拿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说:“这是好茶,这是好茶,阿妈要藏起来,留着敬活佛、敬菩萨!” 喜悦得像个孩子,“谢谢小弟,谢谢小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阿妈难得这么开心,我便微笑地看着她,觉得自己难得地懂事了一次。

一抬头,便见一个温温柔柔、秀秀气气、苗苗条条、靓靓丽丽的女孩,站在阳光灿烂照耀下、幽蓝得如同梦幻般湖边,两只手插在红色冲锋衣的口袋里,正微笑地歪着头,无比好奇地欣赏着这一幕。

那是与霓儿的初相识。

后来,她告诉我:她当时正在猜,这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是摩梭人呢?还是旅行者?

第二天,告别阿妈,我们一同走上了转湖的旅途。

再后来,我们一起走了一个月,走过云南、走过西藏,一直走到无路可走,于是便分手,各自回归自己的城市。

再后来……

终于有一天,她告诉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才明白虽然她口口声声不相信爱情,却也想要一个结果……

所有的故事,结局都不过如此。

又过了几个月,一次受了委屈,却又不愿发怒、也不想抱怨什么,一个人走在去茶城的路上,找熟悉的老板噌口茶喝,突然想起霓儿,在一起时,从开始到最后一次分离,她从不曾对我发过一次怒、动用过一次语言暴力,生气时,不过是突然抓起我的手臂,狠狠地咬上一口。

瞬间明白了:原来她一直控制着,不愿伤害我,我曾说过我们都是手握着核武器的人,太洞悉人性,控制不住怒火,便会把对方刺得体无完肤。

从相识时,我就在奚笑我们的相遇、相恋,冷酷地设想着分手的结局,与其说在坦陈内心的恐惧,不如说在施用暴力伤害着她;在一起时,我虽然从没发过怒,没说过一句重话,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但这种语言的暴力,却无时无刻不在刺伤她。

一直以为是我很努力,现在才明白:一直在努力的,原来是她!

当在内心消化完所有的痛苦、悔恨、怒和怨后,才真正明白了:从阿妈到霓儿再到我,原来是一个连锁,传导着至善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过是深藏在每个人的内心罢了。

从来对苦与怨都默默消化的阿妈,把菩萨托与她的至宝,交给我的手上,我却在不经意间,把这份至宝,丢失在岁月中。

当真正明白这一切缘由时,附着于其上的至善的力量,才传导到我的内心,只是这种力量,常常伴随着眼泪,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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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即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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