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阅人无数14：林肯的“后裔”

曾繁仁

从泰国飞到新加坡，又是一个男导游，搞得一起的有些美眉言语中无形地流露出一些失落。她们还算义气，没有须子啰嗦地抱怨导游年岁太大了。
　　新加坡导游姓林，50多岁了，我感觉他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们之中的一些人流露出来的那种觉得他这样的年龄做导游似乎太老了的态度，所以一直力求表现得不卑不亢。
　　
　　他听说我们来自于湖北，多得不提，只提了他们本家的湖北人林彪，一种赞许有加的态度，说江山多半都是林彪打下来的，貌似自己也能因此而自豪一点。
　　
　　于此同时，他还罗列了一串他们林氏家族的伟人和名人，比如林则徐、林语堂，还有一个就是林肯。他要和林肯拉近乎，我们也都不大反对，所以就把他归为林肯后裔了。
　　他经常自称林导，让我听起来感觉很像领导，不过，说实在的，在我们一行人中，他确实能算做我们的领导，我们在新加坡这两日的吃喝拉撒睡，全部要仰仗着他了。
　　
　　新加坡毕竟是个小国，尽管比我们国人先富裕起来，但是，在一群各种资源都丰富无比的大国公民们面前，新加坡人，包括韩国人，似乎都隐约有一种小国人的自卑，因为，他们要想过上现代化的富裕的生活，不仰仗从这些资源丰富的大国、邻国进口些最基本的吃食，他们似乎都没法好一点的活下去。
　　
　　而我们，不管走到哪里，不管看到什么景致，似乎在脑海里都能在我们大国的国内，找到一处乃至N处的翻版，就是说，无论怎样，我们似乎都有一种精神胜利的筹码：他们有的我们基本上都有；而我们有的很多，他们却肯定没有，比如海拔8000米的雪山！比如天安门那么大的广场，比如阅兵那么大的排场。
　　所以，当林导对我们介绍他们刚有的F1赛车时，也还是知道上海也有；当他介绍那些曾经引以自豪的高楼大厦时，总是没忘记补充一句说：当然，你们的上海，比这高的多得是哟！不过，我们这些楼，好多都是上世纪70年代就建好了的！
　　
　　类似这样的需要让我们给予他些许自豪感的解说还是很多的，比如他很不以为然地鄙视大陆人现在多么地看重拥有汽车和瑞士名表，他说他们那里大街上开的很多出租车都是奔驰、宝马，所以，不管一个人开什么车，难道不是和坐出租车的气派差不多！？
　　当我们问他，那么，你们新加坡人现在值得自豪的是拥有些什么呢？！
　　于是就看到他曾经至少不下三次地打开自己的钱包，拿出两张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证和一张丽星邮轮会员卡给我们看，还有一张1991年的信用卡金卡，一本打了孔的旧护照，护照有60页，每一页都已经盖满了进出各个国家边境的印章。他说，出去基本上就是到处打高尔夫，1991年的信用卡金卡，没有几个人有的！
　　
　　当他看出我们眼神里流露出疑惑他如此值得骄傲的身份如何50多岁还在做导游这样再普通不过的差事时，他依然是若无其事地婉婉道来了他的人生经历，并透着一股子幽默、开朗和自信。
　　
　　他说他大学毕业后最早是在日本和日本人一起做广告策划，后来90年代初，赚了钱跑到上海投资房地产，结果被和王雪冰一起做笼子骗人的香港人骗了几十万美元，血本无归。然后改玩高尔夫，水平很高的说，曾有陪日本人打一场可以收费1000美元的阶段。不过，后来因为打高尔夫眼睛常年受阳光刺激，得了白内障，差点失明。等手术做完回到家能够看见东西的时候，发现一应打高尔夫的家什全部被他家老婆送了人了，坚决不允许他再去打高尔夫。于是，这样，他才开始从事日语和华语导游工作。要不然，会闲S人的。
　　
　　说来也是，按理来说，所有的职业中，和人打交道的职业，就属导游算是能和基本都算正常需求的人接触了。律师要面对犯罪嫌疑人和扯皮的双方，医生要面对不大正常的病人，商人要设法从比自己还小气的人口袋里弄出钱来……所以，由此看来，林导还算是为自己的不算晚的晚年寻找到了一个有些乐趣的营生，更可喜的是，新加坡这样的环境能够给他这样年龄的人这样的营生。
　　
　　不过，其中有一点，我以为那是太自然不过的问题，就是他们护照的进出境记录。这一点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新加坡屁大一点城市国家，一进机场就是准备出境出国，盖满那些章子，不算什么稀奇。就像我们进出武汉的次数，一定不会少于他进出新加坡的次数一样。
　　
　　再不过，说句老实话，林导拿出来显的那些东西我们也许会有些抵触，但毕竟也还真是未来中国大陆有环境条件的群体会去立刻追随的一些商业时尚的东西，毕竟新加坡的资本主义跑在前面一些，商业时尚的东西，一定迟早会在略微滞后一点的地方寻找到他们的利润增长点，比如高尔夫会员证，以及邮轮会员证，以及让护照的签证页盖满进出境记录的印章等等，迟早会有人追寻。
　　
　　比如邮轮，我想，已经有很多人，已在做邮轮遨游世界的计划了吧！
　　
　　
　　 我和林导，以及他们曾经很自豪的高楼大厦。

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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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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