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海子的夜(2005年5月3日) 出门旅行,我一向很健康,更很少失眠。但那个夜晚,住在海拨4000米的长海子边,我却几乎整夜地醒着。 那个夜晚,马儿也整夜地醒着。可以听见它们在石屋外的草地上走动,颈间的铃铛,一声一声,有节奏地轻响。那个万籁俱静的夜,月光下,是冷艳的雪山,反着银白的光。草地和灌木丛,高处的松树,铺满鹅卵石的河床,冰凉的湖水,都在这夜的沉寂里,安睡。 但我几乎一直醒着。晚上吃了冷的鸡蛋和饼子,胃便报复似地痛起来,从躺下去的那一刻,一下下地打击我的神经。于是我深呼吸,想减轻袭来的痛,没用。想沉睡去忘记这痛,头脑却异常清醒。 这也好。走了那么多地方,第一次听到了高原的夜的动静。铃铛一直在响,象是一首曲子的伴奏。寂静中忽然传出马儿的一声嘶鸣,与白天的不太一样,仿佛在召唤什么。也有类似狼的长嚎,几声连在一起,尾音拖得很飘逸。我想这画面应该类似迪斯尼动画中常见的情形:狼站在山顶,头昴起,背后是一轮巨大的月亮。当然,这儿不会有狼,所以想想看,星光点点的夜空下,马儿在雪山下仰头长嘶,鬃毛飞扬,该是多美的画。它们或许还在草地上打滚吧! 门外不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仿佛衣裙磨擦,又好象有人在门外徘徊。有人也象我一样睡不着吗?不会是雪山上的精灵吧!木头和石板搭成的屋顶,有小动物快速地爬过。睡在门外的狗儿们经常会猛然狂吠起来。似乎有人走来,伸手推动脚边关了的木门。有些害怕,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侧身听了一阵。一切又归于安静。 伙伴们似乎都睡得很好,有人甚至轻声打鼾,让我甚是羡慕。实在忍受不了胃痛,我决定吃片药。拉出元素头顶装药的塑料袋,声音大得可怕,我想睡着的都会被吵醒,正惭愧地要命,睡在最里面的海玫忽然清醒地问,"怎么了",还递了水壶给我。匆匆也被我弄醒了,我只好老实地招认,胃痛。 再躺倒,努力地睡。止痛片在高原失了效。胃固执地绞缠着。于是我继续想象门外的夜色。马儿的铃铛均匀地响。高原的风从门外吹进来,夹着雪的气息。有那么几分钟,我几乎睡着了。 从2002年的川藏线起,我的出行一直跟高原有关。草原,骏马,雪山,湖泊,白云,野花,藏民。我不知道自己每次出去的原因,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记得曾问过导师:"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么?"他微笑,半响说,还行吧!是,很多人都会这么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你觉得还行,就还行。可我一直在找什么啊! 田震有首歌,叫"执着",曾经以为是首爱情歌曲,唱了几次,才发现有不一样的词:"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注定现在暂时漂泊。无法停止内心的狂热,对未来的执着。"而另一首"当你孤单时想起谁",也有一句印象深刻:"谁也不能永远陪着谁。"是,每个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孤单的一生。因为所有的人生问题,只有自己才能解决。 5:30,再也躺不下去,爬出了小屋。才走了两步,月亮忽然从山后跳出来,洁白的月光笼罩着梅地贡嘎。它正象我想象的那么美,安静,清凉,在天光下泛着淡蓝。远处传来小河的水声,马儿们在月光下低头吃草,或者在灌木间漂浮似地游走。颈间的铃铛"叮叮铛铛"地轻响。一切都象在梦中。 一个美好的梦,除了有点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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