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脸归来 - 冬朝冬鳌约伴行

紫烟

从开始爬坡，我就感觉到右腿小腿肚轻微抽筋，以往在篮球场上曾感受过、坚持过，而驴行路上竟是第一次体验，但显然没有后者来得剧烈，根本原因是缺钙，临走时闪念过带几颗钙片的，许是疲劳的未完全修复导致缺钙败露，未敢声张，唯恐牵掣了蓄谋已久、雄心勃勃的冬鳌，且行且体会。到上好汉坡的时候，那感觉便消失，复归正常。后来下山的时候跟花椒说起，她说她一开始也很紧张，觉得很负累，所以有了那些无预期的停顿，也是不敢开腔。陕西曙光救援队咸阳支队制作的载明救援电话的铁牌，在有手机信号的路段都钉在了路旁树上的显眼处，主动请战、敢于担当的可以，令人敬佩。
4:15，到达绝望坡顶，3个坡都在身后，牛头树干壮枝疏地标记着，我们按照精彩的示意，作了稍长时间的一次休整，休息，饮水。之后花椒就一直念叨着鳌头，精彩总说快了，快了，我则按照小乐子的渲染估摸着鳌头应在登山口起6小时之后即9时许到达。只用了4个小时，即7点前后就到了鳌头，月色清新，天色朦胧，精彩特地指给我们看，右侧两块在高处突出叠加的石柱就是鳌头，呈咬合之势。我们驻足处，是一个风口，想要站定有些吃力，一阵风兜脸吹来，人便有些摇曳，正欲脱下手套触摸手机屏幕的手收回了，侧身回望了两眼，算是心底记住，放回手机，没瞧见似的路过了。这一路攀爬、穿行，风不甚急（除了老虎口、鳌山等局部），雪不掩步，爬升坡度与龟峰山龟尾上升相仿佛。以为鳌山穿越的重头戏已经经历，只剩下些穿越石海的下坡了，心情有些懈怠，冬朝往北台路上的怀疑重又来袭，杞人忧天地浮起对于预想难度落差的失望，强度是有一些，但不至于小乐子所说的严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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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我大错特错了。从老虎口起一直到盆景园，山风由盛大声威转为如影随行，刺剌剌直接吹在了身上，在体外严严实实地包裹着，鲜有避风处。转过鳌头，曙光浮现，紫红的一线渐渐增厚变宽，高山杜鹃郁郁葱葱，与松树共生辉映。拍了两张，见证佛晓，取景不甚如意，突然就有了手机信号，立马拨打嘀嗒电话，告知提供的是鳌头之后的叫醒服务，精彩手机还没接收到信号，于是又向小乐子禀报，共享初捷成果。才打出两个电话，通话时间均为三、两分钟，第三次想拍日出的当口，手机却自动关机了，电量应在60%以上。正前方一道山梁，白雪皑皑，蔚为壮观。精彩指点，那便是跑马梁，往左为鳌山穿越，往右过跑马梁就是太白山，即为鳌太穿越，我们该往左走。
望山跑死马，眼前的跑马梁，旋即隐没于记忆，弯弯绕绕了不知几时，我们几乎都忘了跑马梁的时候，精彩停下脚步，说休息休息，马上就上跑马梁了。休息的地方背向跑马梁，回望层岚叠嶂，不同走向地各成体系，却又不失时机地相互联络，墨绿的不止是树，还有山体，山的网络匍匐着，拱手跑马梁。从包里拿出乘风户外大旗，叠起挂在背包的腰带上，以便拍照取用。
跑马梁（非太白之跑马梁），宛如一个略微倾斜的巨大的足球场，宽约400米，长约3000米（刚电话请教精彩，淡淡地说了句：40里跑马梁，额的个娘喔！），总体为缓缓爬升，于平整处见起伏，一片雪白世界。一上跑马梁，更知风急切，呼呼地卷起雪子，螺旋状生疼地打在脸上，狗钻洞与头巾粘贴结冰，忽缓忽急地生硬地甩在脸上，同时冷的瑟缩的还有屁股，冲锋裤内只着了一件紫秀自发热内衣，像是掀开了裤子似的劲吹，AB脸一同经受着考验。墨镜结冰的速度加快，五、六步就要取下来用手套擦一次，然后胡乱地架在鼻梁上，只要能看清楚一线前路。
跑马梁上石头多，陷阱也多，精彩要我们跟着脚印走，只要稍有偏离就会失足雪窝，前行路上，务必警惕脚下的每一步，根本容不得倒行避风。失足的频率也高，深陷一条腿而快速自拔成为必修课，连精彩也未能幸免。花椒一忽儿站住，说“喘口气”，我催促“赶紧走，莫失温”，一忽儿又站住，说“喘两口气”，我的催促简化为一个字 - “走”，便又跌跌撞撞地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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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清除了墨镜上的一小块覆冰之后，突然就发现花椒匍匐着，双手在前，双脚在后，面朝雪地，头枕臂上，直挺挺地趴着，着着实实吓的我心惊，以为突发高反了，她说，就是摔倒了，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搀起胳膊一拉，顺势起来了。后来我很诧异，问她怎么就能摔的那么齐头齐脚呢？她说，因为那是连续镜头中的第二幕，第一个镜头是一脚踏空一条腿掉进了雪坑，自己拔了出来紧跟着又被绊倒，没力气再爬起来。
精彩一直默默地领行，不时回头张望，发现花椒隔了上十步就站住等待，跟的近了再默默地走。路不成其为路，前两天有人走过的痕迹已经消弭不见，满世界都被雪覆盖，偶尔看见石头和高山杜鹃的轮廓，只能跟着精彩的脚印走。无方向感，无目标感，只觉得四野一片白茫茫，跑马梁越走越纵深。问了精彩我们的方向是否确定，精彩站下扫视了一霎，说“没错，只要稍微往左偏一点，就能到达航标塔”。看起来平整的跑马梁，并不是一览无遗的，缓坡的角度约束着视野，徐徐的上升使前瞻开阔了一些，却又抛却了不远的身后。已经不记得爬升了多少个缓坡了，精彩才停下来，指着一片模糊，说那个角落就是航标塔了，影影绰绰的。
离航标塔还有十多步的时候，我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停下脚步，转身屙尿，维系在腰间背包带上的旗子突发狂舞，升腾热气的液体洒落在冲锋裤的右腿和左边的旗帜上，心说旗帜、冲锋裤都该打湿了，唉，自作自受。精彩正在布置航标塔前的留影，紧走几步与花椒并排，一座石碑记录：3477米，是鳌太中仅次于拔仙台海拔的第二峰顶。一低头，裤腿上冰点一片晶莹，旗帜也无洇湿印记，我喊精彩等我们摆好了再拿手机，旗帜被风劲猛地往前兜起，我和花椒双手紧紧地各扯住两个边角，身体向后微仰，以化解前推的风力，精彩说可以了，摸索出手机定格一张，就赶紧收起了。后来精彩说，在跑马梁上屙尿，必须用根登山杖在身前划拉，以免会结成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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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跑马梁，一直到白起殿，即是一个又一个托盘式的宽阔石海，间杂了低矮的杜鹃，眼见得到了尽头，巴望着爬上去之后就该是下山的，等爬上去一看，还是托盘一片，心直发慌，没有尽头似的，足足有3个。花椒叩拜山神越来越虔诚了，紧跟着精彩足印，还是频频掉入雪坑，再不起来了，非得我赶过去拽起，有一次还是我和精彩两人一齐搀扶才肯起来。精彩和我也各有跌落，但远没有花椒殷勤。一次跌倒后，花椒大喊一声：“我脚崴了！”却没等我和精彩拉扯，就自己蹦起来了，还连忙解释“没事，我以为崴了，没事”。那次是真崴了，回来跛了十多天。而花椒愈挫愈勇，打那以后，叩拜的次数和频率明显降低了。
白起殿往下，又一个乱石嶙峋的石海，地貌似曾相识，太白的非典型石海。太白的石海，就是挖了一个方形大坑，再往里面扔些石头，大小不一，有垫有叠，还有一路用油漆在石头上刷出的箭头路标，去年的太白，石海被本地驴友们平整了好几处凶险，稍加留意即如康庄大道。而鳌山的石海，胡乱堆砌，广袤跌宕，雪下的掩体无从预知，闪转腾挪更加小心翼翼，前路的探究冷不丁地戛然而止，让人感慨山崩居然可以这样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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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绝望踏实的是盆景园（3200营地）在望，一个接着一个目标地经过是激励我们前进的动力。从牛头树到盆景园，我仅饮水一次，啜饮两小口，路餐一口没吃，从此，再无补水地利和补给冲动。盆景园下山的陡峭已经不成其为陡峭了，因为风在这边歇息，我的感觉跟走在毛铺（湖北黄石大冶境内）没什么异样了。下了盆景园之后，才简单地吃了几口路餐，精彩的精心准备才没有白费。背包外插的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冰凉，就连包内保温壶里的葡萄糖水也只有40°C左右了。接着2900营地、2700营地、下山，都能循着路走，只是时间的煎熬和机械性地行走，路边的积雪深厚，从雪地里起身必须先得翻身才能撑起。花椒甚至在下山时玩起了滑雪，不过以手动、脚动居多。
下山路上，我和花椒探讨了她的本次缺陷，即从一上练驴坡开始，随处站停休息，不主动让出道来，这在大部队行进中属于大忌。虽然害我也吃了不少苦头，4步之内的紧急避让，也是煞费体力的，几次差点就狭路相逢追了尾，只好保持五、六步距离以便调整。后面只有我一个无妨，所以一路没有指出来，主要是为她节省体力着想。
手机居然可以再次开机，但已没了马上打出电话的念头。倒是小乐子勤快，开机停当就有电话进来，联系了程秀才，程秀才却联系不上精彩。原来精彩的手机也被冻的可以，换了块电池适应许久才开机。下到塘口与程秀才会合，17:30。全程穿越14.5小时。
末班车没赶上，程秀才送至宝鸡。小乐子订了2楼包房，手抓羊肉、牛肉面伺候，陪饮3两西凤。精彩说，NND，咋要订2楼？我和花椒的腿同样有些不听使唤。席间漫聊，小乐子笑的乐开了花，说我们没给她丢脸，冬天一天强穿鳌山的可能还坐不满一桌，我们忝列2个席位。也分析了花椒崴脚当时不能坚持的不堪设想的种种后果，后怕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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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肉饱后，乘23:58 K622次宝鸡—武昌，12月17日15:50抵达武昌火车站，转乘17:13 C5617武汉—黄冈西城铁，17:47到达，受到了金戈、酋酋、疯云、守望等一干驴友的亲切迎迓，嘀嗒们在俱乐部聚等，暮然回首作东，农夫掌勺，羊肉抓饭、羊肉汤和酒相互依偎，腐败和回忆深刻而悠长。
咸阳琴心剑胆（刘哥）一直默默关注，返程火车上听小乐子说，刘哥到火车站亲迎，还订了大包厢宴请，以为我们要去，是他们从未享过的特殊待遇，便宜了精彩和小乐子。不过也真亏了他们夫妇，我和花椒此行鳌山，白吃白住，还包了一座山陪着我们爬。有姊妹远嫁，好耶！
综观本次行程，行多而住少，紧凑而合理，往返6天，一天半冬朝，1天冬鳌（期间休整了一天半），两宿半在火车上，五台山旅馆、中台各1晚，程秀才家半宿。冬朝，享受的是气候之虐（美），鳌山，享受了自然之虐（美）。
天气很给力，过程很愉快，队友很赤诚。一路日月同辉，晴晴朗朗。尽管冬朝没有走完西台和南台，但都是团队的决定，不后悔。即便冬鳌时精彩要求下撤，亦非憾事。花椒坚韧、强悍，从善如流，还一路经营火车票代购业务，是个好兄弟。冬朝下来，花椒说：再也不冬朝了；冬鳌下山，花椒说：再也不跟老停走了。未知反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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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受了装备赞助：伊凡紫秀自发热内衣。因为出差，又是第一次听说自发热内衣（花椒网购的），群聊的时候，我表示穿保暖内衣去，金戈怂恿风铃接话“我们家有”，还表示“只送不卖”。冬鳌冬朝的行走，紫秀内衣之外，上身只有一件抓绒、一件带羽绒的冲锋衣，下身仅着一件冲锋裤，都没觉着冷。轻薄通透，暖心暖身的伊凡！回来后我跟金戈建议，要是在臀部再摞两层，就可以是十足的户外发热内衣了。
最想说的感受：线路的选择，应该量力而行，多一些理性，少一些轻率，从最坏处设想，往最好处体味。拼搏的意义，在于珍惜生命，享受心情。要选择可以信赖的队友，装备一定要能满足气候、环境的要求，沿途的补给要能准备充分或者落实挂单需求。也不是多走几日强度就会小些，因为，在恶劣的气候环境和自然环境之下，想要走慢点不现实，风太大，站不住，容易失温，冷得只剩下一个念头：走。我们中台下撤台怀镇偶遇的俩石家庄美女，一个背包，一个拎袋，保暖装备无，目标居然是冬朝，就很冒险了，幸好被劝止，八盘还送了头巾一条。有时候，装备带的充足并不一定是坏事，我的抓绒睡袋、雨披、冰爪一路上都在包里，未曾启用，但确实起到了附重的作用，增强了跟大风对抗的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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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损失：脸虽完全，鼻梁一线灼伤，成防风带了，中间有拉伤痕迹，返程火车早上洗脸被揭开了第一块，随后分片滑落，最后一小块脱于12月28日，至今还留隐隐黑线，疑似眼线画错了地方。2根登山杖残疾。手机冻的无法开机、开机迟缓，回家初期伴有跳字症状，充电宝冻失了蓄电功能。
追求无刻意，驴行当自省。冬朝冬鳌之中，我领略了不曾想象的艰辛与快乐，也警醒了我会更加审慎地考虑活动的参与，不做规划，多作考量。尽管如此，我还是预订了与水哥来年同去冬朝和应陕西曙光救援队鲨鱼、咸阳支队刘哥邀请与精彩十分共走鳌太的约会。

城市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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