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北京的“浮尘”天气使我回想起了小时候北京的春天。 那时每到春季,出门的女同志们就会戴上纱巾,特别是骑车的更是必须如此,无论老少。区别只是年轻的纱巾的款式和颜色鲜艳一些,质地轻薄一些。年纪大的不好意思,一切都老旧一些,厚重一些。如此而已。那时候,小伙子送姑娘定情物就有送纱巾的。对北京的女孩子而言,那时候,纱巾是一种必备品。
京城春季多风,那时候城里面绿化不好,裸露的地面还很多,风大的时候用“飞砂走石”来形容并不为过,老舍先生曾说过“风刮起来就像香炉”的句子。只是那些尘土和砂子都是“本地产”而被风就地刮起来的,全在较低的半空中,停留时间也很短。飞砂走石之上,蓝天依旧。 最近十年来,北京的绿化好了很多,裸露的黄土已经很少。于是,春季里地面的飞砂走石大致绝迹了,纱巾渐渐褪作纯粹的装饰品,盖在如今的女士们前胸那块不断扩大的“裸露地皮”上面。至于原先的挡风防砂的作用,已成过去。 不过,春季的北京并没有就此远离尘土和砂石——“浮尘”或“沙尘暴”来了。 空中弥漫着尘土和沙砾,来一次短则1-2天,长的要一周左右。有风的时候,尘土在大风的带送下,叫“沙尘暴”。没有风的时候,尘土漂浮在高空,然后像雨水或雪片一样慢慢飘摇而下,谓之“浮尘”。 相比沙尘暴,我更恐惧于“浮尘”,那种感觉,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沙尘暴有风,于是就有了一个聊以自慰的借口:风太大,尘土自然扬起。风停下来了,尘土就会消失——至少在心理上我们愿意这样想。
“浮尘”却没有风,至少不是本地的风引起的。当天空中的尘土毫无痕迹却又无处不在地浸淫着我们的生活的每一寸空间,以至于我们身体的每一寸间隙,那些黄色的尘土和沙砾就实实在在地进入了我们生活的本身 —— 无论在事实上,还是在心理上。 尘土是打西北过来的,刮到这里至少已经运动了1000公里以上。他们还要去到更远的地方,比如日本,甚至太平洋那边的北美洲。 我们曾经花费巨资营造了所谓的“三北防护林体系”,并夸张地称呼其为“绿色长城”。小时候,我们都为这个“长城”添过砖,加过瓦。那时候,我们希望树林将塞外戈壁的尘土挡在“长城”之外。 尘土没有听我们的,他们“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了。我们还没有找到能长到和云彩一样高的树,怎么办? 西北几十年的环境付出换来了北京立交桥边新添的片片漂亮的绿地和街边公园缤纷的花花草草——我们牺牲了那边,希望换来这边。只可惜,大自然比我们更“黑”,把我们“涮了一道”。到头来,我们的花花草草恐怕要再换成塑料的了,因为那样更方便随时擦去上面的尘土。 据说,新疆的塔克拉马干沙漠在不是很久的以前曾经是鸟语花香的草地和森林。据说,青海的柴达木盆地也是这样的。还据说,就在2000年以前,洞庭湖的面积是如今的10倍以上,那时候的名字叫“大泽”,就是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户”的那个大泽。
天上下雨,文学家形容为“洗涤大地的污垢”。天上下雪,文学家形容为“给大地盖上温暖的棉被”。天上下尘土呢? 我不是文学家,只好想到一个不太文雅的词儿:活埋。 我们正在被上天活埋。 老天爷,为啥要活埋俺们嗫?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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