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荷塘的风景

张习林 · 发表于 2009-7-21 15:14:00

野荷塘的风景

塘叫野荷塘，是乡亲们给起的名字，很朴素，也很亲切。

孩提时，野荷塘很美丽。它躺在故乡的大山里，静如处子，是个人迹罕至、尘嚣不染的地方，也是我们小时候玩耍的地方。以前，塘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多数开花的树木下，潮湿地夹杂着星星点点野花，就像一片花地毯，人一旦走入，芳香扑鼻。

天真的岁月里，我们把牲口放在塘边，任其啃食青草。我们则一个猛子扎进塘里，摸鱼，采莲藕，任意嬉戏，玩掉不少值得回忆的时光。

天黒了，我们玩够了，牲口也吃饱了。一帮小伙伴便提着鱼兜、背着莲藕、撵着牲口，哼哼唱唱回家。倘若在晴朗的、有星有月的天气，我们走后，塘便安静下来，怀抱星月，享受它一天的安宁……

日月如梭，我和玩伴们在塘里嬉闹了近十年后，有的便跟随大人外出务工，大多数则和我一样，被撵进几十里的中学读书，于是，亲近野荷塘的时间就不多了。再后来，我们回故乡的机会少了，到塘里浸泡的机会更少的可怜。

但也有被我逮住机会的时候。前年夏天回家，我便邀约在家务农的夜猫子一同去过。和以前不一样，野荷塘已经变了，被村里王家承包，围上铁丝网，养满鱼。我们再也无法像小时候一样脱掉衣裤，一头扎进水里摸鱼和采莲藕了。我们只能在塘边溜达，谈过去的趣事，有时心血来潮，也互相捧水洒向对方，淋湿了便把衣服铺在塘边的花草上晒太阳。

那一夜，我睡在夜猫子家，喝他泡的枸杞酒，听他讲述野荷塘的变迁。

进入二十世纪后，野荷塘周围的树木被乡亲砍了很多，塘水变浑浊，越来越浅。塘里莲藕被偷采殆尽。塘边裸露的地方越来越大，有的甚至被筑成田坝。这样的日子，野荷塘“煎熬”了近10年。直到打工回来的老王承包了塘后，筑高塘坝，放进鱼苗，在塘边种上桂花之类的树木，在塘里种下荷花，野荷塘才变回些摸样。翌日，我拜访了老王，听他讲述自己在野荷塘摸爬滚打的创业经历。

今年，我特地抽空拜访了野荷塘。站在塘边，看到它的一片生机，我感概良多：倘若没有老王这样的人保护着，野荷塘早已干枯成了一滩烂泥。

那天，天空薄明透亮。我弯弯曲曲地绕过桂花树，不知不觉走到野荷塘幽静之湄。那是我心中想念的塘，一个无名的、充满生机的塘吗？许是彼此间就有过默契，随意间一瞥，我就觉得这太平常的塘，瞬间变得佳妙无比。那抿着嘴、衔着诗意的塘，微风拂动的碧绿的水，格外富有情致。

塘边的树挂着花朵，很香。塘边的野花芬芳，也很香。天空，树，花朵，绿水，和着塘坎上撒鱼食的老王的笑，被野荷塘维护成了一种美丽的秩序，在我的心里做着悠长的回应——在那里，人只消抬臂就能揽着大把的纯净和丰收的喜悦。

近边的树林里，鸟鸣隐隐约约的。我猜想它一落地，就被花香衔了去。它要飘到那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带给野荷塘和村庄鲜有的快乐。万缕阳光笼罩着整个塘，也笼罩着塘边的花草树木和我，仿佛刚从键盘上跳下的音符，奔向我们的内心，静静地演绎故乡的乐章……

而今，野荷塘总把美好的回忆揽进我的梦中，包括它过去的沧桑和现在的变迁，都让我享受到幸福的时光，也拥有一种向前的力量，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