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那年,我在厕所里蹲了七天七夜之后,大彻大悟。 明白了终生平等,尽是虚空的道理,于是,便想要去当个苦行僧来度己化人。 然,做苦行没有那么简单。首先要面对的,便是剃头的问题。要草样年华我的剃个光头,我还过不了心理坎。 据我考察,现今的社会,剃光头的大约只有三类人∶一类是进了监牢的囚犯,被迫的首先就要剃头以验明正身;其次一类是天生就不长头发的“聪明绝顶”,那是无可奈何的遗传基因;最后一类是专门追求新潮的嬉皮士们,顶着一盏光明的电灯泡在黑夜中指点光明。细算起来,这三种人我都不属于。 如果不经过细心的考察研究便贸然剃光了头发,难免会被别人误解我的诚实与真诚,或者甚至于被押送到公安机关去审问核查,这是相当不值得的。 我开始探究一个深刻的问题:“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与剃头的关系究竟有多大。 迄今还没有搞清楚,所以索性就先留下头发,以观后效,假若不剃头真的无法大彻大悟,成仙成佛的话,我也只好冒着大的危险去剃度了。 剃头的问题不了了之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住所的问题了。作为一个“僧”,又被称为出家人,是应该背上行囊离家而去到更远处的什么嵩山华山之类的名山大川风景宜人处找一间寺庙不闻世事的。 然而,我生在江汉平原,曾经以此为豪的一望无际,要找座土坡都很难的,更别提什么高山峻岭了。 唯一可资居住的就是楼下垃圾站里的有许多流民的煤棚。但那里也并不安静,没有熏香,更没有晨读晚钟,在晚上又有许多民工大打呼噜的震天动地的鼾声——虽这些并不能阻止我的静修,但我怕我难免被人误会是民工乞丐,或者竟被当作是无业游民了。所以在没有找到什么幽静偏僻的而且衣食无缺的地方之前,我宁可先在家里搭个地铺睡下了;并自己找个借口:所谓“苦行”,指的是“心”之苦练,并非“身”之苦行。若然,则我住哪里都是没所谓的事了。 住所的问题现下也解决了,并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过苦行僧的生活了,但到了学校之后,周围美女太多又难免使我心神动荡,难以清净。坐怀不乱虽然我大约可以作到,但让一群女人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不咬你她恶心你。况我有并不是唐玄奘那样的君子兼高僧,定力非凡。又不是天生的太监宦官同性恋,对女人又怎能不看不想不思不梦呢? 古有高僧“一年动情三次者,一次三个月。”,又有作诗吟唱者:“猫叫春来猫叫春,听他越叫越精神。老衲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可见即便是高僧,也有寂寞难耐之时,更何况我这个半路出家之人呢?况且“出家”加上女人就变成了“出嫁”,可见二者想关联之密切。我又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愁苦烦恼不已呢? 如此便解决了大的问题。所有的锁链都解开后,决定明天就开始过苦行僧式的生活,但在这之前——先让我吃碗红烧肉…… 至于头发,在吃红烧肉之前剃了,第二天我就成了学校的新闻人物,最让我开心的是,从前百般吸引也没看过我一眼的校花,足足盯了我五分钟之久。 从那以后,我便时不时剃个光头,倒是忘了苦行僧的初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