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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
我的体内有一匹野兽
它不是老虎也不是狮子
不像狼也不像狈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我干脆叫它貘
反正也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
可它却像一个凶顽的草寇
占据了我体内所有荒芜的地方
这只貘它一直作恶多端
它曾将我妹妹的新衣服塞到鸡窝里
曾让一只雏燕摔死在台阶上
曾将一条可爱的小花蛇活活打砸死
还衔着那柔软的小尸体到处炫耀
更可恨的是
它曾让一个美丽善良的村姑
躲在桑树林中哭了一夜
我也曾扛着猎枪
四处搜寻这匹可恶的野兽
我曾在胃的沼泽中逡巡
在肠的山路上追踪
在骨腔的隧道里寻觅
在血脉的大河上漂流
可这只貘却无影无踪
(也许我的躯体有太多阴暗的洞穴
供它藏身)
只有它身上的野蛮气息
在丛山林莽中弥漫
(人们都以那是我的体臭)
现在我身心俱疲 满面沧桑
这无望的搜捕已将我的青春耗尽
可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放过它
我知道它还会去做那些让我难堪的事
它会让我的妻子脸上无光
会让我的女儿对我失望
它甚至会把我最好的朋友
当成它自己的情人
我在我广袤无垠的肉体中
已经寻觅了三十多年
我还会一直找下去
也许有那么一天
我老得举不起自己的胳膊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苟延残喘
这只貘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它竟然和我一样苍老)
我们四目相对 无话可说
一起等待生命终了的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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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8 19:35: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