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领队走,我就跟着。他让这边走我就这边走,让停就停,让撤就撤。结果就是,小飞一路闷头跑,我一路跟着。
转折: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飞选择了放下包轻装冲顶。这个决定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也开始对他有些质疑。因为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没来过,而且整个前队都没来过。五指峰多远,主峰多远我心里没数。高海拔地区和山区经常是下午变天,一旦起雾,这又是雪天,再来点风,脚印没了怎可认路?再说我自感体能没任何问题,于是谢绝了放下包的建议,选择继续背着(反正主要就是那些水)。
不过,还是基于一贯以来对领队的迷信,我也没有挑战小飞的决定。我想他一定是有足够把握才这么做的,自己算个P,操哪门子闲心,管好自己就行。
不过,也是对小飞这个领队判断力的一些怀疑,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在冲顶和下撤这个选择面前做出的最终决定。
教训:不能无组织无纪律,但也不等于就要迷信领队。尤其在危险面前,如果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比领队的更加谨慎,那就选择自己的判断。领队不是万能的,更何况很多领队实在是有点不靠谱。
回忆三:留有足够余力,往往在关键时刻决定命运。
背景:这一趟我自己除了冷(最危险是在回撤到五指峰迎风坡转向逆风坡的最后一段,已经感到有些思维迟钝,平衡感缺失),身体倒没有任何疲倦感。但装备实在是不堪再战,衣服帽子整个结冰,手套整个成了冰壳。可以想见,如果再多停留一段时间,身体热量散失肯定会越来越快。
我后来和另一位前队的兄弟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的确是个刚入户外的新驴,体能也已经接近透支,下来之后,当晚就感觉关节剧痛,行走困难。我不禁想,如果再多走走,即使我们依然放弃冲顶回撤了,他一旦中途扛不住怎么办?我们哪怕多耽误一个小时,到了天黑,也许未必牺牲,但严重冻伤甚至摔伤是免不了的。
我自己有体会。新驴对自己体能的实际情况缺乏认识,而且往往热情很高,很多人对户外的认识就是“挑战自我,挑战极限”。当他们真的不行的时候,往往会把自己和全队拖入尴尬甚至危险的境地。
反思:回想五指峰到主峰那段的气候,下山坡度之陡积雪之厚,地形之复杂,冷汗一阵接一阵。在那种环境下,面对全力下撤都无法保证一定可以在天黑前回到车上的情况,如果有人身体出了状况,其他人到底有多少余力给予帮助?!?!
教训: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每个人首先要对自己负责,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每个人都有生的权力,但这并不表示你有权力以他人的生命为代价来确保你的生存。真到了极端的情况,其他人为了自己的生存弃你而去,而不是选择和你一起面对死亡的危险,我想自己真的没啥可抱怨的。因为首先是你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任!你自己都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出了状况又如何苛求他人呢?
在这种有极限状况的活动里,甚至即使是新驴面对普通强度的活动,留有余地这四个字是铁律。千万别以为户外就是挑战极限,挑战自我。如果要挑战,也一定要在确保绝对安全:比如在健身房玩跑步机,速度挑到20,随便你挑战。
铁律:留有余地。
回忆四:切忌逞强。
背景:在最早的一段,尤其是小飞带错路不得不原路返回从另一条路上下马威的时候,我很快就冲在最前面,并一直到下马威第二个哑口。因为我不认识路,面对岔路选择等待,然后就跟着小飞后面走了。小飞在那里抱怨昨天没睡好,身体状况不好云云。
他后来轻装冲顶,我想原因可能有几个,一是感觉之前耽误了时间,要抢时间;二是感觉前面走得有点慢,可能被“轻视”。
当然这都只是我的猜测。
其实我很支持户外要有竞技性。更高更快更强是体育精神的精髓,这无可厚非。户外运动有竞赛性,也自然更有吸引力,更有意思。但我觉得,作为一个领队,万万不能有这种情绪。毕竟你不是比赛场的运动员,也不是普通队员,你首先要对队员负责任。你是不是一个好领队才是关键。而领队称职与否,不是看你跑多快,而是首先看你能否安全地把队员都带回来。
无碍,这是让我既遗憾又悲哀的一个驴友。
现在看,他无疑属于那种无知无畏的新驴,对户外的认识就是挑战自我挑战极限,对自己缺乏清醒地认识。我想,他把大部队甚至前队都甩在后面,紧跟领队,率先冲顶,心里恐怕是自豪的,甚至还会为发现了自己的运动天赋感到惊喜。
代价是死亡。
而且还拖累小飞一起走向了死亡。
我依然认为,以小飞的体能和户外经验,如果不是无碍早早拖累他耽误太多时间,不会导致五点钟还在五指峰迷路,应该3点半之前就下过五指峰的背风坡,天黑左右有希望回到车上,而且一定不会死去。小飞可能会自我批评一下,然后自豪地展示登顶的照片,看着我们四个人遗憾的表情。
我想,这应该也是小飞敢于冲顶的底气。所以他虽然逞强了,但并非一定导致自己的悲剧。
但无碍的逞强,不但早早宣告了他自己必然死亡的命运,也为小飞的生死天平加上了至关重要的筹码。
教训:切忌逞强。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