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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杜昊感情生活之青青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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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6 12: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杜昊感情生活之青青河堤
一、 小镇上的早晨

“都怪你那一天
出现在我面前
把忧伤全都带走
我刚刚觉得似乎
找到了幸福
可你却转身就走……”
——多年以前,我听一个朋友唱过这首歌。

这个朋友叫做杜昊。
杜昊是个沉默的人,我看到过他很多次,他却从未和我说过一句话。
有一次我看见杜昊用自行车驮着煤,正往河堤上推。那些煤远远超过他的体重,他不得不停下来喘着粗气,我就上去帮着他,把煤推了上去。杜昊回过头来,说了声“谢谢!”。
如果这声“谢谢”能算是一句话,那我们之间就还是说过一句话的。
 
每一年的夏天,河水上涨的时候,杜昊就会来到这里。他的工作,是防守着这十几里地的河堤。等到了枯水的秋季,他就会和每年流经这里的洪水一起离开这里。

每年的涨潮季节,小镇上的餐馆“七里香”的生意就会好上一阵子。总是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来视察这个小镇,他们在沿着河堤看过一遍之后,就会被带到这个镇上最豪华的小酒店里来,喝酒打牌、和老板的女儿马红娟调情。
马红娟的脸很白,她的胸很鼓,这一些镇上的所有人应该都看得到的。但是他们都说自己不喜欢看到她,除了我之外。
——马红娟不象镇上的大多数女人那样容易激动和容易被感动,甚至在她看着自己孩子的时候,她眼里也很难出现一个母亲常有的那种眼神。她的孩子来到这世上,完全是一个意外,除了马红娟,大约是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的。而马红娟因此一直没有结婚。

每天早上,第一缕太阳照到我的头上的时候,我就能够看到杜昊了,他的身影在河堤上出现,而且他在念着一些什么,他在念诗!这让只上过初中的我十分佩服。
我看着杜昊的身体被升起来的阳光笼罩着,闪动着耀眼的光。
这时候马红娟正帮着她的母亲在河堤边上卖着豆腐脑儿,我从楼上跑下去,花上二毛钱买上一碗,马红娟的大眼睛在看着我递过去的两毛钱的时候,也随便看了看我,嘴巴轻轻地抿了一下。
杜昊从河堤上跑完步,走进“七里香”楼上的旅社的时候,马红娟开始做煤球了。马红娟总是一个人来完成这项工作。她把孩子送进学校,再去挖来一小堆一小堆的黄土。她用铁锹把煤粉和黄土加上水和在一起,然后把伸出她的白白的手将它们捏合成形。那些煤真黑,她的手真白。
我喜欢看马红娟对这件事情的投入,她始终是旁若无人的做着,即使镇上有许多好事者的眼睛,他们正在明里暗里地看她。我喜欢看她流汗,从额头上开始,慢慢地从后背上渗出来,把衣服打湿后紧紧地贴着肉。她的肉应该是软的,我感觉得到它们具有荡漾的性质。

河水一直在涨。
每天早上从河对岸过来的船已经越来越少。最近的几天,只有阿根的一条渡船才敢过来了。阿根和马红娟他爹一样,是镇上有名的贪财鬼,他把过渡的钱涨到了原来的三倍。
杜昊真正的忙碌的时候到了。
和杜昊一起来这里的一共有三个人,可另外的两个都是老头儿,他们好象只用看看图喝喝酒什么的就行了,不象杜昊,要一个人穿着双胶鞋在河堤上走过来翻过去,又是记数据又是除草皮。
杜昊甚至还要提醒阿根,不能在一只船上载上太多人。

那天早上的太阳格外耀眼,阿根的船从对岸开过来的时候,我和杜昊甚至都没能看清楚船上有几个人。只到耳边传过来阿根咒娘的声音:“他**,生意是越来越难了!今天候了半天就来了一个人!”。
渡船上原来只坐着一个女客。
那女客从渡船上轻轻跳到岸上的时候,太阳就在她的身后,这使得她周身有了一种神奇的光晕。而她的眼睛又黑又亮,让人不能去直视。
杜昊和我一样,眯着眼睛,把目光长长地停在这女客的身上。虽然他的脸上仍旧是例行公事般的表情,可我看到他的睫毛正在颤动着。
这女客小心地从船上跳上岸来,杜昊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让她走过去。

——在我懂得的为数不多的“词汇”里,我只会用“美人鱼”来比喻她,我想杜昊一定会有别的许多更好的比喻罢。
在小镇上,漂亮女孩名字的传播速度甚至超过了许多关于洪水的谣言,很快我就知道,这女客叫做赵春妮,是镇上幼儿园里请来的老师。
和马红娟相比,赵老师身上有另外一种味道。她也是长得很白、身材很是丰满,但是她的白和丰满显得更加地滋润,但是她的眼里永远没有马红娟的那种忧郁——那种忧郁总是被掩藏着的。
赵老师梳着两条油亮的大辫子,架着一付宽宽的大眼睛。这一些平常的东西在她身上被搭配得如此地妥贴,让人不得不认定老天爷其实是有所偏好的,他只是在少数人的身上,才施用他的让人美丽的神奇魔咒。

小镇上的早晨,开始有了叮叮咚咚的琴声和孩子们的歌声。
孩子们随赵老师的钢琴声在唱他们的歌儿:
“小星星、小星星
满天都是小星星。
……”
他们在唱我小时候唱过的歌:
“门前一棵树
屋后一朵花
溪水流经处
那就是我家”
他们唱:
“八个小娃娃啊
个头一样大啊
拿着红花
乐啊乐哈哈”
赵老师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唱歌,她的声音如溪水般晶莹透亮。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水面倒影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色红墙
……”
这时候杜昊会找个地方静静地站着,静静听着,脸上露出浅浅的一抹笑——不知道为什么,杜昊是很少笑的。

可是今天早上,这歌声却被阿根的叫卖声给打断了。
——因为涨水,阿根的渡船买卖已经不再被允许了。他只好在堤上捉一些野兔之类的来卖,眼下的洪水让这些野物们无家可归,只得任人随意的拾取。
——阿根的粗哑的嗓子正在叫卖着一条刺猬,“哎,卖刺条子(刺猬)了呃,吃了不长包啊!刺条子肉比牛肉好啊!”他身边一个小铁丝做的笼子里,一条小刺猬正把身子蜷作一团,它用满身尖刺的后背对着人们,只露出一条短短的尾巴。
旁边有人搭腔:“这么个东西,一身的刺,怎么弄进嘴里去啊?”
阿根嚷嚷道:“这个不好办?你把它丢进滚开的水里,先烫后淹,它还能不死?它死之后,要怎么开膛破肚不就是由你了?”
怕这人不信,阿根又说:“好弄的很,我少说就杀过几十条。味道好得好咧!”
赵老师就是在这时候走到街上来的,她刚好听见阿根说的那些话。
赵老师跟阿根说:“你把它卖给我吧!我要了!”
刚才搭腔的人忙说:“你给我吧,我还没吃过刺猬肉呢!”
阿根看看赵老师,又看看那人,对赵老师说:“你一个姑娘家,又不好弄,他是先来的,我先卖给他了,明天要再有,我就给你留着。”
赵老师说:“我不要吃它,我要养着它。你发发善心,把它卖给我吧,别人出多少钱,我多给一点儿就是了。”
阿根正在犹豫的时候,杜昊从人群后面挤进来,杜昊拿起那个铁笼说:“我要了!”
阿根见是杜昊,脸上又堆上笑:“您要了它是再合适不过了,要是不会弄,我还可以给您帮忙。你看着给点儿钱就可以了。”
杜昊说:“钱我现在没带,明天早集再给你了,东西我先拿走了。”
这时候马红娟从“七里香”走了下来,她随手从柜上拿了盒烟丢给阿根:“便宜你了,这东西归我了!”
马红娟从杜昊手里拿了东西就进屋里去。
赵老师却还站在原地。
杜昊转过头对赵老师说:“你回去吧,她不会杀死它的。”杜昊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他甚至浅浅地笑了。

“七里香”里传来马红娟的父亲马老爹的叫骂声:“个天杀的,用老子几块钱一包的烟,换了个狗屁东西回来养,真是见了活鬼!老子白养了你……”
可是马老爹的声音很快被一群孩子们的歌声淹没了,幼儿园里的孩子们出来找他们的老师,然后和他们的老师一起在街上唱着他们的歌:
“门前大桥下
游来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
二四六七八
……”

对阿根这样的人来说,一盒好烟是可以抽上很久的。
只到过了半个月,马红娟丢给他的那盒烟就快要坏掉了,他才想到要和我一起分享它。
阿根把烟递给我的时候说:“知道吗?上次的那个刺条子还是到了赵老师那里,赵老师又把它放了!”
我说:“难道马红娟把刺猬又送给了赵老师?”
阿根一笑,“你还不明白?杜昊喜欢上了人家赵老师,马红娟买那只刺条子是和杜昊赌气。”
我问:“马红娟和杜昊赌什么气啊?”
阿根说:“马红娟她也喜欢杜昊啊!”
见我一脸的愕然,阿根又说:“杜昊买下来是准备送给赵老师的,马红娟后来买了,杜昊又找她要了过来。还是送给了赵老师,赵老师把刺条子给放了。”
我问阿根:“你怎么知道的?”
阿根说:“还有谁不知道啊!杜昊天天都在幼儿园旁边闲逛,隔三差五的给赵老师送东西,可赵老师在河对岸早就有了个相好。只可惜了马红娟,每天还要一片痴心地给杜昊洗衣服。不过马红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当官的到‘七里香’,哪个没摸过她的奶子?……”
阿根越说越上劲,我把嘴里的烟头往地下一扔:“你少放些屁!没人当你的哑巴!”

我一个人跑到河堤上去走走,马红娟正拎着一个小木桶出来浣洗衣服,那里面至少有一件衣服是我所熟悉的,那是杜昊的那件白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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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6 12: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疯狂的雨

水涨到河堤下面滩上的树林就不再往上涨了,由于下游的水托着,水也不往下退。只一味地和小镇上的人们干耗着,仿佛在考验着人们的耐心。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之后,河边就开始有人去游泳了。我也常常会去,我喜欢水,喜欢看水边衣衫单薄的女孩子们。
杜昊也常去,杜昊在河里的时候,如果注意看,马红娟就一定在岸上某个地方看着他。
河滩的渡口旁边,河水会形成一道回流,这道回流在河面上卷着看得清和看不清的漩涡,又掉过头来,冲击着河岸。渡口边的那块地方是游泳的人不敢去的,那里曾经带走了许多人的灵魂,他们的尸体如果捞不上来,就成了这河里的水鬼。
只有杜昊爱去渡口边游泳,在杜昊之后,我也偶尔跟在杜昊后面游进那道回流里,那里的水有着奇异的魔力,叫人害怕,也叫人欣喜。
马红娟的目光也开始在我身上停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两个星期,在人们快要感到厌倦的时候,一场大暴雨没有任何征兆地就来了。
老天爷象是一个怨妇,要把自己的一肚子的委屈没完没了地渲泄出来。他哭号着,一遍一遍地用电闪雷鸣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天空中那些低沉沉的乌云也一次次地被撕裂,雨水象止不住地向地上铺散下来。眼睛所能到的地方都是黑色的雨,天地间也只是雨的喧响,再没有其他的声音。这时候再顽皮的孩子也一定躲在角落里,用惊悸的眼神看着窗外,不知道这雨会把世界带到什么境地中去。而最有经验的老人们,只会止不住的叹息:“哎,今年的收成,只怕是没有了,往下的日子不知道要如何过下去。”

幼儿园的老板姜老师正和他老婆吵架,这暴雨的到来让他们停止了战斗。姜老师惊恐地对老婆说:“跟小赵说,快些把孩子们放回去!”老婆刚要走开,姜老师又说:“算了,我自己去找赵老师,你去找点酒来,弄几个菜,我今天要喝二两。”
不到一个小时,在铺天盖地的雨幕的笼罩下,姜老师和镇上的许多人一样,在喝着小酒,并不断地摇着头,咒骂着他认为不平的一切事情,而他的老婆根本不去理会他,埋头吃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鸡鱼肉蛋。
赵老师在屋子外边指挥着孩子们回各自的家里去。这些孩子们象鸭子一般,对暴雨的来临既恐惧又有一些向往,他们赤着脚踩着地上的一个个水洼洼里,叽叽喳喳地闹个不休。赵老师把孩子们分做两队,手拉着手一起回家。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面看着前面的路,一面回头看身后的孩子们。她手里的伞被冲得歪向了一边,雨水从头上淋到了脚底。

杜昊也正在淋着雨,他披着雨衣,在河堤两边走来走去,招呼着人们冒雨搭建一个个的小棚子,这些小棚子里将聚满小镇子上所有的男劳力,堆满木桩、石头和编织袋。这些小棚子将是人们抵御洪水的最后一道防线。

小棚子们很快就象一棵棵的蘑菇,出现在雨后的河堤上。杜昊已经从“七里香”里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棚子里。下过两天一夜的暴雨过后,河水已经没过了河滩上的那些树,离河堤只有一只深筒靴的距离。那些被雷声吓坏了的虫鸣和蛙鸣开始一阵阵地响了起来。它们的叫声却让河堤上显得更加的安静,杜昊可以清楚地听到流水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急促和不安。
河堤下面的镇子里一片死寂,这让河堤上的那些蛙声更加的响亮。可是只要仔细地听,在这死寂的大幕之下,其实还掩藏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声响:镇上有三两经过的人正挨家挨户地催着人们上堤去、粗暴的打骂孩子的声音、喝酒之后的大声的喧哗与吵闹。
——阿根的屋子里是静悄悄的,酒已经把他的脸烧红了,他正忙着数着自己存在柜子里的钱,并且把它们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七里香”里面却是一阵叮叮咣咣的金属声,马老爹正从库房里搬出他的那些存货:铁锹、铁纤、还有钁头,马老爹的脸也是通红的,他一边清理着东西一边骂着:“老子不要这些东西了,都交给他们防洪去,老都老了,要钱有什么用啊?”他的女儿马红娟一声不响地收拾着东西,依旧是一脸的冷淡与漠然。

这时候我就在杜昊的那个棚子里,从一个梦里刚刚醒来。我在梦里又回到了那些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看到了在早上跑步的杜昊、看到马红娟和赵老师,甚至听到了赵老师的歌声。
可是醒来时,我却不得不面对着漫长而潮湿的黑夜。
杜昊似乎一直醒着,他竖起耳朵来听着什么。
——是水声,还有,我也听到了,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声,极细微的,象呼吸一样若有若无。
杜昊大概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他披上衣服从棚子里冲了出去。

是赵老师!杜昊把她带进了我们的小棚的时候,赵老师的头发散乱着,遮住了眼镜的一角,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少许的泪痕,可是眼镜下的眼睛,仿佛由泪水洗过之后,倒显得更加的温润与明亮,她绿色的长裙显得有些零乱,胸口的那一小块儿,还裂开了一道小口子,但她的裙上却一点儿也没有粘上泥水——我的目光又被她的鼓鼓的胸所吸引,她也许感觉到了这一点,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杜昊对赵老师说:“这里连水也没有一杯,你就先坐一会儿吧。你放心,等到了明天,一切就好说了。”
赵老师说了声谢谢,停了一会儿,又小声地对杜昊说:“那,你可不可以送我过河去呀?”
杜昊头也不抬一下:“不行,河上的渡船早就不能开了。现在就连大轮船都躲在岸边不敢动。”
杜昊停一停,又说:“你现在要过河,是拿生命开玩笑。”
赵老师眼里又开始笼上了一层水雾,她怔了半会儿,眼泪终于又下来了。
杜昊背对着赵老师,好象也感觉到了她的泪水。杜昊叹一口气:“河那边有什么人在等你吧?”
赵老师终于哭出声音来,她的声音也带着哭腔:“我只是想过去,过了河就好了,我不想再回来了。”
杜昊说:“我要是带你过去,你和我也许都会没命的。而且,就算是我们都没事儿我也
能回来,却不能再做这份工作了。我们的纪律很严,只要违犯一次,就没有机会改正了。”——这是我所听过杜昊所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赵老师再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抹眼泪,直得最后,她终于没有力气再哭下去,只好伏在小棚子的角落里喘着气,象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杜昊突然间问:“那只刺猬呢?你把它放了吧?”
“恩”
“我给你的那些诗,你看过吗?”
“恩,看过。”
“它们好吗?”
“很好。”
“真话?”
“真话!”
——杜昊慢慢站起来,走到棚子的门口把脸对着门外,说:“好吧,我知道河那边有个人在等你,你去找他吧。今天晚上不行了,明天早上,我就送你过河去。”

马红娟突然出现在我们的棚子里,她带来一些吃的东西:盐水花生、干鱼和猪头肉,还有一瓶酒。她只说了一句话:“给你的!”
杜昊把干鱼和猪头肉推给我,把花生捧到赵老师跟前,自己打开瓶盖喝酒。
马红娟的眼睛停在赵老师身上,又转过来对着杜昊。
杜昊又灌下一口酒,说:“今天晚上她不方便,就待在这里了。”
马红娟冷冷一笑:“好好的地方不住,在这小棚子里就方便了?”
杜昊转身看着马红娟:“姜老师喝了酒要**她,她是跑出来了!”
马红娟看了看赵老师,又看看杜昊:“你的衣服要洗了!——她还是跟着我回‘七里香’吧,那里比这里方便。”

马红娟和赵老师都走了,杜昊一个晚上也没合眼。我从又一个梦中醒来的时候,杜昊还是一个人看着外面的天。
我忍不住问他:“看什么呢?”
“看星星,天就要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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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杜昊走了

“我会深深怀念那个夏日的早晨。
阳光在薄雾里升起来,我们在渡口相遇。我们一言不发,你只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子,在那个早晨你只是一个流落的女子。你只是那样从我眼前经过。
我们的眼底的河流正在涨水,太阳正从对岸升上来。”
——这是多年之后,我还藏着的一张小纸片。
写它的人叫做杜昊,杜昊是个沉默的人,喜欢诗。
那一年我和杜昊就待在一个防汛的棚子里,有一个晚上一个姓赵的女老师来过,后来女老师又被马老爹的女儿马红娟带走了,她留下的行李里就有一些这样的纸片。这一些据说就是那年杜昊写给姓赵的女子的诗。

关于杜昊和马红娟,镇上有许多种的说法。
有人说,很久之前,在马红娟死之前的一次大洪水,杜昊就来过镇上。那时候杜昊还在部队里,随部队来这里准备着抢险;而马红娟刚刚初中毕业,在马老爹的“七里香”里面打下手。
杜昊的部队纪律很严,可是一个特别爱唱歌的兵,总是在训练完了之后,对着河对岸大声唱着歌,他不仅唱部队里的歌,还唱着他们老家的歌:
“一天到晚呼呼睡
一睡睡到十六岁
昨天见到小表妹
硬是一夜不能睡
你说出鬼不出鬼
……”
他唱的歌有时候会传到堤边的“七里香”,马红娟听得格格直笑,就跑到河边听他唱歌。再后来,马红娟就偷偷和这个兵好上了。部队里不让谈恋爱,这个兵就说等到退伍了,我就过来娶你。
可是几天后,洪峰就到了镇上。那个兵为了堵一个口子,跳进水里就没出来,后来连尸体就没捞到。
马红娟这时候和这个兵还没有名分,可是已经怀上了孩子。
马红娟听这个兵说过部队的纪律,那个兵说:“如果违反了纪律,就算立了功,也不能被嘉奖,死之后也不能评成烈士。”她考虑之后,决定生下孩子,可是绝不说出孩子的父亲。她不能让这个兵没有了烈士的名分。
——杜昊和那个兵是老乡,他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
杜昊随部队离开的时候,对马红娟说:“谢谢你!他走了,我每年都会来照顾你的。”
后来杜昊果然就每年都要来小镇子上。马红娟一度还喜欢过杜昊,可是杜昊却爱上了镇上的一个女老师,还给那老师写过好多东西。
再后来……

这些事情都是马红娟死后,不知道由谁传出来的。

马红娟死的那天,下过一阵大暴雨的天终于转晴了。河堤上站满了来看太阳的人,阳光一开始就亮得刺人的眼睛,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笑意。
在这些人的灰色衣服当中,杜昊的白衣象是一双翅膀从我眼里掠过。
杜昊向阿根借来了一艘小木划子,他要送赵老师过河去。
赵老师和杜昊慢慢走向那只小船的时候,河堤的人都停止了喧闹,他们静静地看着赵老师和杜昊。
赵老师似乎没睡好,眼睛里有红的东西,脸色却有点苍白。可是她在阳光下和河流之上是那样地漂亮,她黑黑的大辫子经过精心的编织在河流上发出和青草一样的幽香,她柔柔的眼神就和水一样的流转和灵动。
杜昊说:“坐好了,我要划船了!”

他们的船在波浪暗涌的河面上缓缓地划行。那些看不见的浪把船推向一个充满诱惑而又危险的境地,杜昊的神色凝重,岸上的人们的呼吸仿佛也随着小船在一起一伏。赵老师的眼睛一直望着岸上的人们,她半蹲起身子来向岸上挥了挥手——岸上开始来了一群孩子,他们是她的学生,孩子们朝她挥着手,惊奇地朝她叫喊着。
“老师,老师,老师!”
赵老师答应着:“你们好,你们好!”
杜昊拍拍赵老师的肩,让她又坐在船上。
小船终于有惊无险地靠上了岸,赵老师朝对岸又挥了挥手,然后她忽然抱了抱杜昊,再转身朝对岸的河堤走上去。杜昊站在船头看着赵老师走远了,开始把船往回划。

杜昊划得很快,岸上的人在发出赞叹的时候,也在为他担心。
“好小伙,是个老把式了!”
“把船划得这样快,来个荡涡子来个大浪就险了!”
可是杜昊没遇到什么事,就快划到岸了,人群中开始有人欢呼。
“就要到渡口了,没什么事了!”
阿根突然喊了一声:“有大船来了!”
一艘在岸边停了好些天的大船好象刚刚起锚,它奋力地向河流的深处开拔,在河面上掀开一层一层的浪。
杜昊拼命地向岸上荡着桨,想要躲开这大船带起来的浪和漩涡。
就是离渡口不远的河面上,那大船掀开的一道浪花还是赶上了杜昊的船,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杜昊的船翻了。
杜昊的船很快就被浪卷走了,可是杜昊却不见了。

阿根喊了一嗓子:“快救人啦,莫楞到呀!”
一闪身就跃进河里。
——可是马红娟比他更快,是马红娟,岸上的人都认出了她。马红娟的速度甚至比阿根还要快。
马红娟跳下水之后,我也跟着岸上人好些人一起跳进了河里。马红娟和阿根在最前面,我们都跟着使劲地向杜昊落水的方向游过去。
河面上的浪朝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扑过来,我半闭上了眼睛。马红娟和阿根已经停了下来他们潜进了河里,寻找着杜昊的身体。不时地把头露出水面,换上一口气之后又潜下去继续搜寻着。
我眼里的马红娟第一次衣衫不整,她的脸白白的,她的胸鼓鼓的,她的头发都被甩到了身后——象一个美丽的水鬼,在我梦里出现过的。
不知道是几个起伏之后,杜昊的头被马红娟带出了水面。
马红娟把杜昊推给身旁的阿根,自己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浪过来,这一次是马红娟从人们眼里消失了。
我心里一阵发紧,疯一般地向那个方向游过去,潜下去寻找着她。除了一次次地潜进潜出,我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只到阿根又过来把我拖上了岸。

马红娟死了。
她的尸体也没能被找到。她成了这河上的水鬼。

洪水退完之后,杜昊和马老爹一起,在河堤上立了一个小小的木碑。那座孤零零的木碑静静地呆着河堤的一片青草地的中央,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阿根的渡船也还在继续开着,“七里香”的生意却已经大不如前。
杜昊要带走马红娟的孩子,马老爹说:“你走吧,这孩子我带得大!他的父母养不了他,我会养他,我养不了他了,总还有老天会把他养大的。”
我见过马红娟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黑黑的头发,一脸柔柔的笑,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他。

好多年,小镇子再没有洪水经过。
好多年,杜昊也一直没有来过小镇了。
                    阿木0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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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

猛兽

红颜

尽噬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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