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执著时间,是她自小学四年级便开始意识到的脾性。她知道时间其实只是执著的人硬要把每一个当下并列在一起的虚幻,而所谓变迁、进步、过去、未来,都是这个虚幻造就出来的迷信,因为在那里,可以逃避现在,逃避赤裸裸面对自己的□醒。可以做一个没有过去的承担,没有未来的依赖,活在当下的人,便最称心如意不过了。 可是,女人还未能摆脱时间。当她在最软弱的时候,躺在那张只有她一个人睡的四尺半乘六尺床的晚上,她会哭得死去活来,嘴里喃喃自语:「请给我多一点时间。我需要多一点时间。」 女人怕的不是岁月,而是时间。 为了可以把握时间,女人会和时间竞赛。晚上,她把放在床边的小闹钟调校好明早响闹的时间,然后,心里幻想著响闹的钟数,时针和分针的正确位置,默默在脑海找一个记忆的细胞,把这个印象狠狠印上去,还保持三秒不动,才安心去睡。她知道,只有这样做,她才能运用意志控制身体的时间运作。如果没有差错,身体没有生病,明天她准会在预先调校的时间前自动苏醒,然后成功地把响闹掣闭掉。这样,这天她便会走在时间之前,而闹钟亦将不会闹响。 女人自小便以这种方式,让意志和时间竞赛,而可以不动声息。 女人亦将这种拼斗践行于日常生活上。她,从不准时,也不迟到,因为,她总要比约定的时间走快一步。于是,女人总是早到,少则五分钟,多则一句钟。在时间上走得从容,是女人保持意识和清醒的必要条件。她有精神过敏症,时间一旦滑出了预算范围以外,会令她心跳加速。 而女人因为在情感上经年受到粗暴的,太男人的伤害,以致不能再承受心跳这回事了。女人一旦心跳,会破坏意识和清醒这两个仅有的战友。 不过,要追溯女人在情感上受伤的历史,却发现第一个伤害她的,是一个女子。男人的出现,要到很后期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