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在路上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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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青春激情小说《紧紧抱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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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6 14: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文仍在创作中,如果有前后细节上的不一致或其他问题,敬请谅解!


“跟叔叔说再见!”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颗雷,把它交给pol.ice叔叔手里边,叔叔一拉弦,立刻飞上天,我高兴得说了声:叔叔,再见!”小男孩一边唱,一边扮鬼脸对我笑着。

“这孩子,唱的什么词啊?不学好!”小男孩的母亲在一旁笑骂道。

我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再见!”

我转过身来,拖着沉重的行李朝地道入口走去,一路留下了刺耳的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全国各地的方言此起彼伏,无论我能否听懂都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我的耳朵。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着,这里面可能有工人,有农民,有学生,甚至还会有妓 女、吸毒者、杀人犯……随着我的前进,一块又一快的广告牌从我头顶上掠了过去。一个穿着警服戴着大盖帽挂着手枪的pol.ice用鹰一样的眼神在人群里搜寻着猎物,我和他对视了一下,忽然感到有些害怕,怕被当做嫌疑犯被抓起来,幸好一个民工用一根扁担挑着两大包东西从我面前走过,也阻断了我和pol.ice对视的线路,我趁此机会把目光移往他处。

我艰难地跟着人流行进,这个时候载我而来的火车在我身后再次启动,朝着下一个目标驶去。人和火车一样,每个终点也是起点,一站又一站,永无停息,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我一边望着前面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一边胡思乱想地走着。

“票!”一声怒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随着人流走到了检票口。检票员站在旁边横眉立目地对着我,眉毛纹得十分夸张,眼影打得像有活化石之称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脸颊上的脂粉也涂得有点过厚了,给人一种随着她脸上的表情随时会掉下一层粉渣砸在地上的感觉。我顺从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票,递给了检票员。

在证明了我没有逃票之后,我顺利地走出了火车站。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一轮骄阳在天空中肆无忌惮地挥洒着它的光芒,将刚从空调车上走下的我烤得口舌冒烟,四肢无力。站前广场上到处是人,高温并没有使大家退却。穿制服的铁路工作人员四处穿梭着,几个治安pol.ice坐着一辆滑稽的电动车在广场上巡逻,一个全副武装的交通pol.ice正给一个满脸沮丧的出租车司机开罚单,几个交通协管员卖力地挥舞着小旗,憋足了气吹着哨子,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额头上滑落,我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背上汗湿了后又被晒干的一层层盐渍。一群戴着太阳帽和墨镜的黄牛见人就问需不需要车票,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不断穿梭地向人兜售着黄碟、假发票和其他一些不为法律所允许的东西,一个没有双手的乞丐用胳膊夹着粉笔在地上认真地工整地写着“求救信”之类的文字。近处火车站东南出口呕吐一样地喷出一群群背着拎着扛着拿着各种行李的人们,远处一辆辆五彩缤纷的公交车和出租车鱼贯地在道路上行驶着。出站后,我向前走了十几步,然后向上仰望,“上海站”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很想找个地方向所有的人大声宣告我来了!我到中国最发达的城市来了!而且我即将要在这里实现我的梦想!但是一夜的火车行程加上酷热的天气使我实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加之不想到上海的第一个晚上在精神病院里度过,无奈之下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拖着行李的我蹒跚地走到在候车室旁的一家小店,然后买了瓶冰镇的饮料。我打开瓶盖,一边畅快地喝着饮料,一边看着墙角贴的一张通缉令,大意是一个瘪三抢了数家储蓄所信用社银行等,杀了若干人,伤了若干人,现在畏罪潜逃,如有提供有效线索者可获得巨额奖金若干。看完之后,我不禁为歹徒的丧尽天良感到愤怒,为人民民主专政的铁锤没有及时将犯罪分子砸得粉碎而感觉到悲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巨额奖金心动。我开始四处搜索身边有没有和通缉令的照片中人长相相似的,顺便也偷眼瞄瞄一个个穿着凉快的衣服从我面前走过的美女。突然间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通缉令的落款日期,赫然印着半年前的某一天。冰凉的饮料进肚后使我恢复了一些生机,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摇了摇头,没有忘记将饮料瓶扔进身边的垃圾桶,然后走了开去。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声从我裤子口袋中传出来,引得周围的人侧目而视,我把行李箱放在一旁,使其支立起来,然后掏出了手机。

“喂,请问是卫峰先生吗?”电话里传出了一个矫揉造作努力地捏细自己嗓子却有些力不从心的令人恶心反胃的声音。

“是的,我是。请问您是哪位?”我听出了是安泉的声音,但是佯做不知。

“哦,是这样的,本拉登先生听说您来上海了,他诚挚地邀请您前来参与世界KB主义大会,共同商讨如何将金茂大厦夷为平地的方案,如果成功的话,这个事件将载入KB分子培训的教科书……”

“对不起,我一般只和萨达姆同志进行业务上的合作。”

“不会吧?我们的KB主义事业是很有前途的。比如……”

“我靠,你他妈别装大尾巴狼了,我现在手机可是算漫游的,再说废话我就要找你报销手机费了。你在哪儿呢?”眼看他大有继续侃下去而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向,我只好没好气地打断他问道。

“呵呵,你听出我的声音了?”安泉终于恢复了他的正常声音。

“你小子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想拉屎还是放屁。别瞎贫了,赶紧回答我!”

“真不好意思啊,卫生间,我现在在进行周末加班,没法去火车站接你了。你先闲逛着,两个小时后我下班给你打电话,然后我带你去HAPPY。”“卫生间”是他们给我起过无数的不甚风雅的外号中尚算文明的一个。

“不是吧?我还拖着个大行李箱那,那么热的天!”我十分不满,不由提高了音量。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35:04 追加 -----========

“我是真走不开啊,我可是在给资本家打工,如果上班时间擅自离岗会有严重的后果。这样吧,你先把行李寄存一下,然后随便找个麦当劳之类的坐着歇歇,一切花费由我包。”

思度再三,我只好接受了安泉的建议,心想怎么着也要多喝几杯可乐,不能白便宜了这小子。

人的确是奇怪的动物,在学校的时候我总是想尽快参加工作,但是现在毕业离开学校十个小时不到,我就开始怀念已经逝去的大学生活,强烈地怀念。骄阳似火,刚喝下去的饮料很快就从我体内蒸发的无影无踪,我拖着四年攒下来的家当——一个大行李箱好不容易才挪到寄存处。寄存处里面的工作人员是两个青春不在却在努力尝试着延长青春的女人,她们根本就没给我说一句话的机会就给我办好了全部的存放手续。在将行李存放好而且得到一个取货凭证的铜牌后,我终于感到轻松了一些。

半小时之后我已经坐在了麦当劳里面一个靠着橱窗的位子上,窗外车水马龙,一辆辆出租大巴中巴小巴车纷乱但是又隐隐有一番秩序的行驶着,所有的车都紧闭车窗,将开着空调的车内隔成了一个清凉的世界。路上的行人大半都打着遮阳伞,戴着墨镜,吃着冷饮或者是进行着其他一些防暑降温的工作,一个穿着长袖衬衫打着领带拎着公事包的年轻人从窗前匆匆走过。

“你看那个人,那么热的天还穿那么严实!也不怕捂出痱子!”

“人家肯定是外企的白领!单位对着装有要求的。”

坐在我旁边一对情侣模样的人轻声议论着,女的长着一双桃花眼,容貌不是很值得让人恭维。我低头猛喝了一口可乐,冰冷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滑进了腹中,加上空调冷风的刺激,我甚至打了个寒战。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了文斐,四年里和她在一起的很多场景浮现在了眼前。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我早已决定忘记她。即使是在望着文斐离去的背影的时候,我也没有如此伤感过,然而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确实怅然若失。从拖着行李离开学校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感觉空荡荡的,四年的大学生活留给我的除了杳不可知的未来,一纸毕业证书,一个行李箱,一种闯荡江湖的勇气外,还有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青涩的恋情。为这段感情失落,对我来说却是第一次。

一阵孩童的嬉笑声打断了我的思想,我用目光巡弋了一圈,才发现这嬉笑声是从角落里的一个充气的橡皮玩具城堡传来的,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在里面上窜下跳,玩得不亦乐乎。我不禁想到了火车上邂逅的那个小男孩,他们都处在无忧无虑的年龄,是真正的花骨朵儿,让我十分羡慕。我用手抓住T恤的一角然后松开,使汗湿的衣服不在贴在身上,然后专注地看着在城堡里面玩耍的小胖子。

“小龙,慢点,别摔着了。”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一偏,看到一个姑娘站在城堡外侧笑吟吟地看着小胖子。浅蓝色的牛仔裤紧紧地裹着她的双腿,恰到好处地展示了她的修长,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更是衬托出了她的清纯秀美,两个酒窝随着她的笑容若隐若现,几根发丝脱离了丝带的束缚,凌乱地洒落在额前。漂亮的姑娘总是使人眼前一亮,本来昏昏沉沉的我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立即精神抖擞得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双爪抓地,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只差脖颈周围缺少了一圈竖起的羽毛。


可能是在火车上喝了太多水的缘故,我感觉到有些内急,于是站起身向卫生间走去。一泻千里之后我如释重负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这时候突然有东西轻击在我的头上,随即一个纸制可乐杯掉在了我的脚上,里面几滴可乐撒在了我的鞋面。我感觉有些气恼,正待寻找肇事者,有人将一块纸巾递在我的面前。

“先生对不起啊,小孩子淘气,真对不起!”那姑娘站在我的面前一脸的歉意,小龙在充气城堡里面冲我扮着鬼脸。

原来纸杯是玩耍的小龙砸过来的,加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亲自道歉,我即使有满腔的怒火也被全部浇灭了。

“哦,没关系,小孩子吗。”我故做轻松地耸了耸肩,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但是没有忘记狠狠地冲她放了两眼电,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满脸绯红。

回到座位上我继续盯着她欣赏着,我开始猜测她和小龙的关系,姐弟?好像年龄差得大了点,姑侄倒是差不多,那么年轻的姑娘肯定不会是小龙的妈妈,我对自己说。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却再次响起,我掏出手机一看,原来父亲给我发了一条短消息。

“到上海了吗?什么时候去单位报到?要注意安全!当心身体!……”父亲发了一段冗长的短消息对我进行了从肉体到精神层次上的教育。

我无奈之下只好苦笑,心中却着实感觉到了一种温暖,于是用手指快速地按拨着手机键盘回复父亲的短消息。发完短消息后我一抬头发现玩耍的小龙和那个漂亮姑娘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空气中盘旋萦绕的音乐,从我旁边传来慵懒的女声和音乐轻声和着,我侧目一看,正是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女人在哼唱,而疑似她男朋友的人正无限温情地看着他。桃花眼似乎发现了我在看她,做作地白了我一眼,如同我占了她莫大的便宜一样,我笑笑没说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把头转了回来。杯中的可乐已经被我喝下了大半,几颗即将融化的冰快漂浮在褐色的液体中。我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再过十多个小时我就要到单位去报到了,开始我的职业生涯。我没有丝毫的不安和紧张,相反感觉很坦然,可能是由于我比一般的大学生接触社会多一些的原因。用安泉的话说就是“专业混社会,业余上大学。”我倒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因为我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学生。安泉在这方面和我是一类人,他在大四下学期就提前到上海的一家单位实习上班了,毕业后也就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所以在上海无亲无故的我自然要先投奔他。我不喜欢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生活,我一直因为自己是一条需要生活在大海里的鱼,而学校对我来说只是训练我游泳能力的小河。如今小池塘已经无法让我施展了,我势必要顺着小河游到属于我的大海里面。对未来我充满信心,虽然我明知道未来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也决定不在麦当劳里坐着干等,于是就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36:06 追加 -----========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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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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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热浪像棉被一样将我裹了进去,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却实在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去。我很快发现不远的地方围了一群人,中间被围住的是一辆轿车和一个男人的污语脏言。天气实在使人懒于行动,我举步艰难地移动着脚步朝那群人走去,只抱着看热闹的心理。

“册那,我刚买的新车就这样被刮花了!!!你说该怎么办???”一个大腹便便类似怀孕六个月以上的男人挥舞着一部手机暴跳如雷。

我定睛一看,一辆银灰色轿车静静地停在他的身边,车头的标志昭然向大家展示着它宝马的高贵身份,然而不协调的是车身上一道细细长长白白的划痕,煞是刺眼。换了我是车主人的话,恐怕会更为愤怒。现代男人无非会为两样东西动心,一是女人,二就是汽车。

“对不起啊,先生,实在对不起,小孩子淘气。”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居然看到了刚刚在麦当劳里的那个姑娘。

她的大眼睛乞怜地看着那个男人,流露出十分的歉然。她抬起胳膊,用手掠了掠垂下来的几根发丝,顺手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细汗珠。小龙躲在她的身后,用手拉住了她的衣角,露出了半张脸,眼睛不停地眨着,看得出来十分紧张。不用说,一定又是小龙的杰作了,淘气的小龙遇上一个这么凶恶的大胖子,不知道会招致什么后果。我为他们暗暗捏了一把汗。

“娘个*,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值几个钱?”胖子口出恶言,目露凶光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感觉越来越热。后面传出了一阵骚乱,差点将我挤倒在地。原来两个男人为了争夺有利的看热闹的地形居然吵了起来,一个戴眼镜的家伙一手捏兰花指,另一手叉在腰间骂着尖酸刻薄的话。旁边的人包括我在内都为不花一分钱同时看了两场热闹感觉到很兴奋,瞪大了双眼一会儿扭头看这边,一会儿又忍不住看那边。“嘭”的一声,一记重拳砸在了“眼镜”的脸上,将眼镜打飞了出去,落在两米开外的地方,一条眼镜腿却依然挂“眼镜”的耳朵上,显得十分可笑。眼镜立即毫不畏惧地予以还击,一边打一边杀猪似的嚎叫,吸引了所有围观者的目光。被看热闹的人围在里面的胖子看着那俩人,显得十分迷惑。两人所用的招式毫无章法,只是互相用王八拳狠狠地招呼对方的脑袋。没想到很快有人出来拉架,两人不得不终止了打斗,随后“眼镜”重新恢复了泼妇骂街的姿势,继续叫骂。我看了一会,感觉索然无味,于是又重新关注另一边的局势。

“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仍然在道歉。

“不和你废话了,你看车子划成这样该怎么办?”胖子从迷惑中恢复过来,继续咄咄逼人。

“那我们赔你好了,我打了电话了,孩子爸爸马上……。”

“娘个*!赔?!你们赔得起吗?你们认得这是啥车吗?册那!”胖子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粗鲁地打断。

“不就是一辆破宝马车吗!我爸以前就开过的。”躲在她身后半天没说话的小龙突然冒出一句。

“小赤佬!没教养是吧!我今天好好教教你!”




6
胖子做了一个捋袖子打人的动作,可惜他没有发现自己穿的是短袖的衬衫,有几个围观的人发出了笑声。胖子大背头在发胶的作用下顺服地贴在头皮上,在阳光照耀下甚至泛出了些金属光泽。油光满面的脸也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他恼羞成怒,冲过去一把抓住小龙的胳膊,把他从姑娘身后揪了出来,动作出人意料的敏捷,以致于姑娘没有及时护住小龙。

空气几乎突然间凝固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胖子的手划出一条弧线,重重地击落在小龙肉嘟嘟的脸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顿时五道手指印出现在了上面。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喊从小龙嘴里面传了出来,我的心也随之“咯噔”了一下。围观的人沉默片刻后议论纷纷,大多数是对胖子的谴责,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甚至连大一点的声音都没有。

小龙哭得不成人腔。姑娘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把小龙拉到自己怀里,不断地安抚着他。

我的脚向前迈了一小步,在迈出这一步的时候我十分犹豫,在我改变主意打算把脚步收回来的时候,后面的人就势一挤,我一个踉跄向前走了两大步,才把握好平衡。我直起腰的时候才发现胖子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五官显得十分狰狞。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道:“有什么事不好解决?为什么要打孩子?”

胖子居然笑了,脸上多余的肥肉颤抖着,像是一团抽动的蠕虫。

“娘个*,你是谁啊?你管什么闲事?”胖子的笑容骤然消失了,用逼人的语气对我说。

我正待说话,胖子一把揪住我的衣服,硬是把我拉得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他的宝马车。

“看看,我的车!你想管闲事你赔得起吗?你……”

胖子之所以没有把话说完是因为我兜头就是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像打在海绵上一样,软软的,有点毫不着力的感觉。从胖子揪住我衣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胖子骤不及防,用手捂住了脸,而揪我衣服的手也松开了。我顺势撩起一脚,本想踢在他的下阴上,后来转念踹在了他的大腿上。胖子反应过来张牙舞爪扑了过来,我后退了几步,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脑子里转了七八个念头。我还想后退,却一下踩在了一个围观者的脚上,这才发现已经无处可退了。我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和胖子大打一架,于是我迎上去挥拳欲打,胖子却比我快一步将拳头递送到我的脸上,我的半边脸一下麻木了,随后是火辣辣的疼。胖子趁此机会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反折过来。我奋力挣扎,却终归和胖子不是一个级别,直疼得我龇牙咧嘴。

“住手!”一个甜脆的声音无疑是那姑娘的。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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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7
我胳膊上的压力骤减,一扭身终于挣脱了胖子的手。我看到姑娘站在一旁,小胖子被严严实实地护在后面。我大汗淋漓,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姑娘,发现她的白色T恤也几乎汗透了,隐隐透出胸罩的边缘。姑娘好像发现了我的目光盯得不是地方,脸微微泛红,扬了扬脸,用目光示意着我身后的方向。

我抓紧时间多看了她的胸部两眼,然后扭头一看,人群已经自动向两边让开了一条道,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理着一个板寸的发型,头发根根竖立,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脸,使人看不到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很有来头的人了。他的后面跟着七八个穿着黑色T恤的年轻人,同样都戴着墨镜。我突然想到了小胖子刚刚说的话,看来他们是很有来头的了。我转回头看了看胖子,嚣张的气焰已经减了很多,他拿起手机在给不知道什么人打电话。

“小陈,怎么一回事?”那中年人也就是小龙的爸爸说话了,我这才知道那姑娘原来姓陈。

“刘总,刚刚小龙淘气把他的车子刮了一道。”小陈平静地说。

“你是这孩子的爸爸?你看看怎么办?我这可是刚买了一个月的新车!”胖子合上手机,冲着那中年人嚷道。

刘总没有理他,俯下身把小龙拉了过来,板着脸问:“你怎么这么淘气?”

小龙再一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趴在他爸爸的怀中,哭诉了被打的经过。

刘总脸上毫无表情,听完之后站起身,对小陈说:“你先带他回家吧!”

小陈点了点头,牵住小龙的手正待转身离去,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贴在刘总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还用手指了我一下。刘总摘掉了墨镜,目光如电地看我。看着她和那刘总的距离贴得如此近,我突然有些嫉妒。来不及多想,我就被刘总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安,我退到了围观的人群中。

人群再次让开了一条通道,小陈拉着小龙走了出去,在通道的尽头居然停放着三辆黑色轿车,其中赫然一辆奔驰。小陈拉着小龙上了一辆别克,然后有个穿黑色T恤的年轻人开着车扬长而去。我心中暗自高兴,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胖子,心想这下他可栽了。

刘总目送小陈和小龙走了出去,然后问那胖子:“你的车多少钱买的?”

“七十万!”胖子抬高了嗓门。

“七十万是吧?”刘总一边说一边扬手,旁边的手下递上一支精致的钢笔和一个小本,刘总刷刷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撕下来朝胖子递过去,原来是张支票。

“这是八十万,足够你买辆新车了。现在你的这辆车是我的了!”刘总将支票本和钢笔递还给旁边的手下。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37:22 追加 -----========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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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8
旁边围观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包括我在内都没有料到刘总居然如此大手笔。没有任何先兆的,居然就这样便宜了那个胖子,我有些愤愤不平。

胖子惊愕地看着刘总,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嘴巴张得也很大,使我担心他的下巴会随时掉下来。过了半晌他才把嘴闭上,把手伸出来欲接那张支票,半途又“嗖”地缩了回去,他又把嘴张开刚想要说话就被刘总的话打断了。

“拿着!”语气里充满了不容拒绝,冰冷冰冷。

几个穿着黑色T恤的人围了过来,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根粗长的钢管。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一时间忘却了难忍的酷热,只是看着胖子的手。胖子终于再次把手伸了出来,和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格一格地伸出手,接过支票。

鸦雀无声。

刘总看着胖子把支票接过去,突然从原本板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我觉得他的笑意冰冷冰冷,和这酷热的天气格格不入。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其他的作用,我感觉到脊梁骨由下向上升起了一股寒意。胖子的智商好像突然之间下降了八十个百分点,脸上的肥肉也抖不起来了,和冷冻的猪肉一样僵硬着。

“把车砸了!”刘总对他的手下吩咐道,他的语气并不像是要他们去砸烂一辆普通人一生也买不起的豪华轿车,而是吩咐他们去菜市场里买把韭菜,砍块猪肉。

他的几个手下毫不迟疑地拎着钢管走上前去,领头的一个抡着钢管划了一道弧线,“咣”的一声,挡风玻璃被砸得粉碎,破碎的玻璃渣四处飞溅。没等众人反映过来,金属撞击、挤压、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间杂着玻璃破裂的声音,清脆无比。几声气体喷涌的声音过后,车子矮了一些,原来车胎也被刀子扎破了。我几乎傻在当场,脑子里只有一个词:牛B!

几分钟后,刺耳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几根钢管同时结束了对刚刚还让人羡慕的漂亮高贵的宝马车的摧残。此时此刻这辆车恐怕只有废品收购站会感兴趣了。车窗玻璃全部变成了碎片,车顶陷了下去,漆皮鼓得东一块,西一块,车身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我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胖子,只见他用一只手在头上抓挠着,用发胶固定的头发很快被抓得一塌糊涂,另一只手则拿着那张支票,不时地低头看看。

刘总看着胖子,笑着说:“好了,车子的事情结束了,我欠你的还清了。现在该算算你欠我的了。”

胖子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不停地抓头,不停地看支票,于是刘总又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啊?我欠你的?”胖子终于恢复了过来,惊愕地问道。

“别装糊涂了,你打了我儿子一个耳光是吧?”刘总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胖子嚅喏着一脸迟疑,看得出他不敢明确表态。我突然对胖子产生了些许的同情。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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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打——我——儿——子?”

“打了。”我几乎要用手拉住耳朵才勉强听到从胖子嘴里传出来的这两个字。

“你承认了是吧?”刘总把墨镜重新卡在脸上,使人把握不了他目光的方向。

胖子看来是完全被镇服了,刚才的狂妄和不可一世被抛到爪哇国去了。刘总像一个演员,更像一个高明的导演,他的举动使所有围观的人迫切想知道下面会怎么样。我站在一旁,心里不断盘算着是不是应该转身离开,但是最后我没有战胜自己的好奇心,我实在想知道刘总下面会怎样做。

“朋友,这个事情不能怪我!是你的孩子先划了我的车子的。”胖子的话音稍微大了一些,但是充满了不安和惊惶。

“你说错了吧?我孩子划的车子是我花八十万买下来,他喜欢怎么划就怎么划,而且我已经把车砸了,因为我买了之后后悔了,我不喜欢这辆车。”刘总拍着他的肩膀平和地说。

如果不是先前的事情都被我看到,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围观,我一定会以为他们是街上偶遇的熟人在一起聊天,刘总的动作十分自然,根本看不出他刚砸了一辆高级轿车。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胖子额头上的汗水一道道地流了下来,顺着他的脸庞,他用手背擦了把汗,然后努力地抬着头和刘总说话。

“怎么办?很简单。你打了我儿子一个耳光,我儿子可比你的车贵多了,一个耳光两百万。”

我做梦也没想到刚来上海就看到了这么牛B的一件事情,这种事情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在电影电视里才看到过。旁观的人群哗然了,我站在那里也不是,转身走开也不是。按理说我应该很快意地看到胖子的窘境,然而此刻我却完全没有这种快意。无可否认,我是个内心善良希望世界上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巴不得早日世界大同只有爱没有恨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人,这一切崇高的理想却被眼前这铁一样的事实打得粉碎。我敢和装腔作势的胖子打一架,但是在很平静的刘总面前我根本连放个屁的勇气也没有,而且我这时候出来为胖子说话,难免会让人骂我神经病。只能怪胖子运气不好,先前不听我的劝不说,还和我打了一架,这下神仙也帮不了他。

“怎么样,没问题吧?”

天气酷热,刘总身上却连一丝汗迹都看不到。

“你敲诈啊?我报警了。”胖子又急又怕,他挥舞着手机再次恢复了大嗓门。

“报警?你无故打我儿子,不知道会不会打成脑震荡留下后遗症,打我刘林生的儿子一耳光,两百万算是便宜你了!”我这才知道刘总的名字叫刘林生。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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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转身欲走,被刘林生的手下硬拉了回来。

刘林生指着人群外停放的奔驰说:“先把他带我车里,我要和他慢慢商量。”

几个人硬是架着胖子朝车里走,胖子大叫“救命!绑架!”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为胖子说话。胖子被塞到了车后座,“嘭”的一声,车门随即被关上了。刘林生没有理会胖子的呼喊,他朝向我看了看,然后走了过来。我的心如同打鼓一样,紧张无比,我估摸着那姓陈的姑娘应该是刘林生的妹妹,不知道情不自禁看他妹妹的胸部要给多少钱?我不自觉地把手插到了裤子口袋里,那里面零散的硬币纸币倒是不少,不过加起来恐怕也只够买两把青菜。我的呼吸逐渐急促,很想转身迅速逃去,但是脚好象被浇了混凝土一样,再也抬不起来。我又安慰自己,怎么说也帮着她和那死胖子打了一架,最起码也是功过相抵吧!

不容我多想,刘林生已经走到了我面前。由于他个子比我高,我目光上移,企图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他的想法,可惜由于反射,我只看到了他墨镜里面一个惊慌失措的我的样子。

我口渴难忍,只好又咽了一下口水。

“你没事吧?”语气和刚对胖子说话一样。

“我……我没看,哦不,是我没事……”我慌不择言。

他没有再问我,我不敢看他的脸,可我仍然能感觉两道如电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过。

刘林生突然用手拍起了我的肩膀,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呵呵,谢谢你的帮忙!”

如果刘林生这句话再晚说几秒钟,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尿裤子,因为刘林生开始对那胖子也做了个同样拍肩膀的动作。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恢复了镇定,心跳也终于减速了。

“不用谢!”我用手猛擦了把汗。

刘林生递了张卡片给我,然后说:“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找小陈。”

我忙不迭地接过卡片,点头称是。小陈,是刚才那个姑娘?我很想问问刘林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奔驰车门突然被打开,胖子露出了大半个身子大声呼救,刘林生其中一个手下一把将他推了回去,对里面说了两句话,呼救声戛然而止,车门也再次被关上。

刘林生把身子转了过去,他把头缓缓地转了一个很大的角度。所有的人都把目光从奔驰车里的胖子转移到了刘林生身上。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38:39 追加 -----========

11
“大家都看了,今天的事情没什么,我只是当众销毁了一辆我觉得不喜欢的轿车,我会很快派人把破车清理掉。其他的事情大家想管的话,可以记下我的车牌号,然后向公共安全专家局报案,我本人毫不介意。”

刘林生说完后,径直走向车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两辆轿车一前一后离去了,只有车屁股排气管留下了一溜白烟。人群逐渐散去,几个人一边走一边看着我和我手中的卡片,我故做凶狠地把他们瞪了回去。我这才拿起卡片仔细端详,墨蓝色的卡片上一行银色的宋体字:上海立天国际开发有限公司 总经理助理 陈蓉。

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逛,我买了根裹满巧克力的雪糕慢慢地啃咬。在烈日下走得像我这样悠闲的人并不多,我冲两个从我身边面对面走过的漂亮姑娘放了放电,结果发现她们反而以更加暧昧的眼神看着我。我倍感无趣,三口两口啃完雪糕,走进了路旁的一家超市。超市里开足了冷气,刚才的汗水使衣服像块大胶布一样粘贴在我的身上。超市里人满为患,每个人都拎着个大塑料篮子,像捡破烂一样把东西往篮子里塞,这些衣着华贵的家伙一个个神气活现,却张着一张张庸俗的脸。我不停地打寒战,不仅是因为冷,更因为这帮不堪入目的家伙如此有钱而感到生气。我从生鲜冷货区转到了日常用品区,跟在一群家庭主妇后面走了半天,才发现摆在我面前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妇女用品。一个超市工作人员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仿佛我就是传说中的内衣大盗。我狼狈而逃,在走出超市门口的时候想到了刚才那两个姑娘对我暧昧的眼神,于是又折回去拿了副廉价墨镜付款走人。我把墨镜卡在脸上,正打算找个可以坐的地方安稳地看看姑娘,不想手机却不识抬举地响了起来。

“喂!安全套,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人砍死了!”我大声对着手机喊道,惹得身边一个老太警惕性颇高地看着我。

“怎么了?做了那种事情又没付钱?”安泉淫笑。

“你到底下班了没有,我他妈都快累晕了。”我实在没心思继续开玩笑。

“刚下班,你现在哪里,我火速赶到。”

“我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超市门口。”

“那你等我半个小时,我这就往火车站来。”

“周围一群无知少女在冲着尖叫的那个就是我,如果这样你都找不到的话那就再打我手机。”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得了吧,我马上拨110去救你,你好好等着吧!”

我合上了手机,看到不远的地方那辆被砸得稀烂的宝马车旁边停了两辆警车,还有几个pol.ice站在那里拍照。我连忙把墨镜托了托,生怕惹不必要的麻烦。我绕着道走了老远才重新回到站前广场。一列火车刚刚抵达,几个接人的举着牌子就迎了上去,他们看着每个从检票口出来的人。从检票口出来的人群开始拥挤得要命,很快就稀疏了,检票员也趁机抓了几个逃票的学生。我正看得入神,有人拍我的肩膀。


12
“你他妈总算来了!”我重重地给了他一拳。

安泉咧着大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P C不给钱被抓到派出所了呢!”

“是啊,我忘了我现在不是学生了,还想拿学生证打半价呢!”我开玩笑的时候没忘记再次给了他一拳。

晚上,我们坐在一个小饭店里面推盅把盏,互道分别后的事情。饭店虽小很简单,但是布置得却很有情调,白色的天花板挂着一个硕大的吊灯,灯光却不是那么刺眼。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所谓抽象派的油画,然而在我看来却和小孩涂鸦差不多。两排桌子靠着墙摆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蓝色的桌布铺在上面,我没准会以为到了一个小诊所,因为其他的一切几乎都是洁白的。

“你现在干得怎么样?”我醉眼朦胧地问道。

“我现在总算明白咱们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实在是苦大仇深!每天除了加班就是加班,连泡妞的时间都没了!一句话:要和资本家斗争到底!”安泉义愤填膺,一副革命领袖的派头。

我夹了颗花生米丢在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就你?长得跟蒜头似的,就算是无产阶级也充其量是个流氓无产者。”

“别打击咱解放全世界人民的决心好不好,亏我还把你当革命同志!”

“别瞎喷了,来,为久别重逢干一杯!”

又一次碰杯,干杯。

“你的文斐呢?现在要分居两地,不担心别人挖墙角?”安泉一脸坏笑。

我心里一阵绞痛,将一杯啤酒一口倒进腹中,用手背把嘴边的啤酒沫胡乱擦掉。我沉默了起来,看着门口站着的服务员呆呆地出神。

“怎么了?不会被我说中了?”

“毕业那天说分手了。我不想提这件事,来,喝酒!”

安泉一怔,本来夹在筷子上的一块肥肉掉在了桌上,他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迅速转了几圈,正想开口说话,被我的眼神制止了。他把筷子放下,把面前的杯子举了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去单位报到?”干杯之后安泉的神色恢复了正常。

“明天上午去。”



13
“老四什么时候开学?”安泉又问我。

老四是我的另一个兄弟,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幡然醒悟,积极地投身到考研大军当中,最后凭着泡妞练就的坚忍不拔的毅力终于考入南京的一所名校。

“大概还要俩月吧,他说会取道上海来痛宰我们。”

“靠!拿我们当员外啊!我现在花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啊!再说他现在还是个莘莘学子,应该努力学习文化知识,长大了为祖国建设做贡献。整天想着吃喝玩乐怎么行!”安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是啊,我们到时候带他去些英雄纪念碑之类的地方,从头到脚地教育他一遍。”我同样认真。

再次干杯,我清楚地看着啤酒沫中一个个气泡的产生直至破灭的过程。

安泉把嘴张到一半:“你……哦,算了,不说了。”

“放啊?怎么放一半又憋回去了?”我没好气地骂到。

“靠,你才是放屁那!我觉得你有时候过于冷静了。就凭你们的感情,文斐怎么会和你分手呢?这个残酷事实会使我丧失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我的心又一阵刺痛,随即又强压了下来。

“你有过种要窒息的感觉吗?”我盯着安泉的眼睛认真地问。

“别卖弄玄虚了,我每天都快累得窒息。”

“我和她在一起逐渐会有种窒息的感觉,我想这就是我们分手的最好的理由。”我抿着啤酒小声但是清晰地说。

安泉沮丧地说:“你们分手可不要紧,害得我输给老四一百块钱!”

我一楞,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个混蛋居然拿这种事情打赌!按理说本该生气的,可惜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说着喝着,我便有了种要飘起来的感觉,身体不再受地球引力的作用,慢慢地飘着……

我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两个安泉,他们一会重叠到一起,一会又重新分成两个。猛然间安泉的脸变成了文斐的脸,她就那么笑着,离我越来越远,我竭尽全力想去拉回她,她却冷笑着离我远去。狰狞的胖子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我。我转身想要逃开,脚却牢牢地固定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最后惊出一身冷汗,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0:44 追加 -----========

14
我头疼欲裂,只记得在饭店和安泉一起喝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安泉的床上。墙上挂着的空调扑扑地喷着冷气,黑暗中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我以为是老鼠,这时睡在一旁的安泉翻了个身,咯吱声也止住了,原来是安泉磨牙齿的声音。安泉租住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除了张床和桌子都没什么别的家具了。我们同样是在大学开始扩招后的一年走进校门,毕业的时候就业压力骤增,然而安泉在别人背着简历屁颠屁颠找工作的时候已经早早地敲定了在上海的工作,而我经过百般曲折后也终于签到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我们这一代的大学生已经逐渐褪去了天之娇子的光环,在学校里我和安泉这类的人不在少数,视专业学习为业余爱好,整日就是一个“混”,安泉和我本来不是一个专业的,尽管来自五湖四海,我们却在混的过程中走到一起来了。可悲的是我们队伍里的很多同志混着混着就在毕业之前被清理出了大学生的队伍,我们好在混到了份文凭,也混到了份工作。很多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同学找的工作却不如我们,他们耿耿于怀,其实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他们却没弄明白,考试考满分和与人打交道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而找工作恰恰是与人打交道的过程。在毕业聚会上,就有一个这样的家伙趁着醉意冲我大声嚷嚷,结果我拉着他到角落里苦口婆心的说了半个时辰终于打消了他的这种失落,使他没有把这种不满带到社会上去,避免了又一个马家爵的出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去读心理学,可惜我却读了自己从没感兴趣过的铺路架桥修房子的专业。明天我就要扛着大学生的虚名,去做一个所谓的工程技术人员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头脑一阵眩晕。我晃了两晃才算站稳了脚步。

“干吗?还没天亮那!”安泉梦呓般地冒了一句。

“给你煮杯热啤酒!”我一边说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哦,那谢谢了!”安泉又翻了个身,以一个狗熊掰棒子的姿势继续沉睡。

在卫生间里解决了膀胱的容积问题后,我从墙角的一个纯净水桶里面连倒了四五杯水灌到肚子里,直到感到不再口渴,我才停止了对安泉舍不得买个饮水机导致倒水都那么麻烦的批判。不过安泉根本就没有理会我,他饶有兴趣地再次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刺耳。

我穿着条短裤走到了阳台上,风吹在身上热乎乎的。上海的天空少了很多自然的星星,却多了很多人造的明灯。一颗明灯后面也许就蕴藏着一个奋斗的故事。,尽管是深夜,从空调房间走出的我仍然感到了阵阵燥热。我看了会天空,再次走回房中酣睡。

一阵急促的闹钟声将我从梦中吵醒,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合上了眼睛正欲再睡,突然想起了上午要去单位报到,一个鲤鱼打挺纵身而起,同时安泉的一声惨叫也迸发了出来。原来我踩着了了他的大腿,难怪感觉有点肉乎乎的。

“老人家,您悠着点,幸亏踩的是大腿,要是再偏一点的话,我不找你算帐,我老爸都要为断子绝孙和你拼命!”安泉呻吟着说。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好了,大不了我借种给你。”

我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穿衣刷牙洗脸,毫不留情地喷掉了安泉半瓶摩丝,然后对着镜子左梳右理,直到摩丝几乎快要干结,才塑造出了一个让自己基本满意的发型。


15
“人模狗样!”安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

我回道:“嫉妒!”

“又不是去选美,装什么斯文!”安泉麻利地褪下裤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马桶上。

“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哪像你整天留个鸡窝头!”我端详着自己的发型,不断地做一些细节上的修饰。

安泉突然发出了一阵Y D的呻吟声,我扭头一看,他正龇牙咧嘴地在使劲。

我感慨地说:“你真是个百里挑一的人才,连大便的声音都那么与众不同!”

“嫉……妒!”安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我转身走出了卫生间,安泉大声喊道:“卫峰,你认不认得路啊?”

“当然认得!昨天你接我的时候已经跟我说过了啊!实在找不到还可以问pol.ice叔叔!”

“唉,我是担心你长得那么帅,到时候被人拐卖到非洲去当鸭子,那可就把我们中国人的脸都丢尽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时间还很宽裕,于是就坐了下来,打开了房间里那台小巧精致的电视机。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少女正带着一群男男女女在蹦来跳去,一边蹦还一边喊着口号,无非是什么一二三四,再来一次之类。我换了另一个频道,一个大嘴巴的主持人正在扼腕叹息昨晚国家男子足球队的恶劣表现。

我放下了遥控器,这时候从卫生间里传了一阵冲水的声音,我连忙大叫:“吃了早饭了?”

“你怎么还没出发?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安泉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我奇怪于他的悠闲,于是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发现你比资本家还黑!资本家都知道在我牺牲了一个周末休息时间后给我补一天假,你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我懒得理会他的滥用成语,再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决定出发。临走前我没忘记走进卫生间重又照了照镜子,安泉在我身后冷嘲热讽说我是“自恋狂”。在我整理完毕之后,拎起公事包走出了房门。



16
“哦,对了,你有时间帮我把换下的衣服洗一洗。”我折回身对安泉说,然后没等安泉拒绝就把房门关上了。

清晨的上海街道上被人们营造出一种繁忙的气氛。很多人都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赶着路上班。唯一悠闲的就是一群群在街心公园里晨练的老头老太,他们扭动着并不年轻的躯体。我在一个卖牛奶的摊子前面停了下来,左挑右选直到那卖牛奶的老太不高兴了才拎了一包巧克力味道的牛奶付钱走开。我一摇三晃地走到公交车站,一辆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车缓缓地开了过来,一群男女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车门,待车门一打开就争先恐后地往上挤,堵在门口下不了车的乘客急得嗷嗷叫,但是基本上没人理会,每个人都是恨不得把自己拆成几块塞进车门。我清楚地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被几个乘客夹在半空,脚不沾地,就这样悬空挂着。过了好半天,车子才缓缓开走。又一辆车进了站,依然如是。我站在一旁看了半天,自忖没有那么强的挤车本领,但是时间不等人,待到我要坐的那班车到了,只好硬着头皮随人流冲了上去。

我被夹在人群里面,几乎无法弯腰看到踏板,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抓住了车门边的橡皮,然后胳膊奋力一拉,脚奋力一跨登上了车。几乎是在上车的同时,我发现了我拉的不是车门的橡皮,而我身边一个没几根头发的中年人正捂着耳朵哭爹喊娘。其他的乘客奇怪地看着他,而我备感尴尬。

我先掏了一枚硬币丢进了投币箱,然后鼓起勇气对他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秃头捂着耳朵凶恶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虚。我连忙再次道歉,结果惹得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而且是我并不怎么听得懂的上海话。我无所适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听得他是很愤怒。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娘个*!”我总算听懂了一句,但是却是一句极不文明的话。

我握紧了拳头,十分想对他饱以老拳,但是车内空间太小,实在不是个打架的好地方。想来想去毕竟我理亏在先,所以攥紧的拳头也逐渐松开了。

我眼睛圆睁,怒视着他的光滑得发亮的秃头,竭力给他一种我随时会出手痛扁他的感觉。“你怎么骂人啊?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请你文明一点。”

他看着我,正想张嘴说话,前面的司机猛然叫了一声:“再吵就下车吵!”加上我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终于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车子慢得像蜗牛,不时因为红灯和堵车而停了下来。车周围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车辆,喇叭声此起彼伏,交警的哨子吹得震天响。虽然是空调车,车内的气温仍然使人燥热无比,乘客们一边谩骂路挤耽误上班,一边用各种扇子的替代物给自己降温。车内的人越来越多,每停一站,都有一群人拼了命地往上挤,也不断地有人因为踩脚之类的事情而发生争执。我没有拉任何扶手,事实上我也够不着车上的任何扶手,我被人群夹在中间如同三明治的馅,我还要努力不碰触周围任何异性的身体,以免被人当做流氓。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2:32 追加 -----========

17
车子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我艰难地挪动着,好不容易才挤下了车。下车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看公事包并没有被偷的痕迹才放下心来。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公司的大厦,于是朝那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我抬头确认了门上面的确挂着“人事部”的牌子,然后举手敲门。“请进!”我刚敲了一下门就有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我小心翼翼走了进去,一个很宽敞的房间,刚打过蜡的木地板光滑地能照出人影子,蓝色的隔板隔出了一个个的工作间。房间的中间摆放着一套小型会议桌椅,上面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植物。三个中年妇女同时从工作间探出头打量着我,那目光和到菜市场买菜差不多。我认出了其中有一个是两个月前面试我的孙阿姨,于是走上前去冲她微笑。

“孙阿姨,您还认得我吗?我叫卫峰,是来报到的。”我毕恭毕敬。

孙阿姨热情地站起来说:“小卫啊,刚到上海吧?先坐吧!”

接下来我坐在会议桌前潇洒地在一堆所谓的合同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完了全部的报到手续。孙阿姨向我介绍公司是一家做建筑工程的大公司,像我这样工民建专业毕业的肯定要在工地现场工作,并安排我明天就到一个工地去实习。看来我以后的生活就是从一个工地流浪到另一个工地了,估计连漂亮妞都见不到了,我暗自想。在学校里每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老四总是用他的名言“命苦不能怨go-vern-ment”来安慰我,现在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孙阿姨诧异地看着我,关切地问:“小卫,你没问题吧?”

我想到老四的名言差点笑了出来,在竭力控制之下我的脸一定很滑稽。

“没事没事。”我忙回答道。

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秃头。从他的目光里我感觉到他也很惊异,我开始有种不祥的感觉。

孙阿姨转向那秃头:“王主任,你怎么才到啊?等你半天了!”

“堵车!”秃头回应道,尽管我没有和他对视,但是分明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圈。

“这是刚来报到的小卫,大学生!”孙阿姨指着我介绍道,然后对我说:“这是我们人事部的王主任。”

我头皮顿时有些发麻,仍然站起来鼓足勇气叫了一声:“王主任!”

“小卫刚到啊,坐啊,不要客气!”王主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神色完全不像刚和我吵过架,如果他再亲热一点,就算说我是他离别多年的亲人,也一定有人相信。



18
“王主任,小卫明天就要‘金碧苑’工地去实习了。要么您和他聊聊!”孙阿姨向王主任问道。

王主任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他亲切地说:“好啊,我最喜欢和小卫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了!”

在外人听来,这话显得十分亲切,但是传到我耳朵里后使我有些浑身发冷。我万分后悔当时和王主任的争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只好拼了命地把笑容挤在脸上,有点卑躬屈膝的感觉。

“能听王主任的教诲,那可真是我的荣幸!”我竭力地拍着马屁。

“呵呵,不要这样说吗,你是高材生,我们最多算是互相学习!”

王主任面带微笑,喋喋不休地讲了半个多钟头的大道理,我基本上没有听进什么,最后就是不断机械式地点头。我不断盘算着如何消解王主任的愤怒,尽管表面上王主任一句都没提刚刚公交车上的事情,但是我总感觉他每句话都暗有所喻。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面前一次性纸杯,杯中缩成一团的茶叶被开水浸泡得慢慢舒展开来,浮上来又沉下去。除了王主任温和的声音之外就是别人工作中敲击键盘和刷刷写字的声音。

“小卫,我打算不安排你到‘金碧苑’工地去。”王主任仍然很温和地说。

我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王主任解释道:“我考虑到那个工地不是很缺人,而在南部地区海边上新开的一个‘海景花园’项目部人手很紧张,所以打算派你过去。”

我思度着王主任的用意应该不是那么简单,但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拒绝,而且也有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王主任根本就是个肚量很大的人,没把早上的事情放在心上。我想说服自己,但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总使我忐忑不安。

王主任看着我的眼睛追问:“没问题吧?”

我盯着王主任的秃脑袋,脱口说道:“王主任,早上的事情是我的错,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早上的事情?”王主任显得十分诧异,但是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笑了,使本来的笑脸变得更加夸张,“呵呵,我早就忘了。”

看到王主任这样宽容大量,我顿时如释重负,我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很想冲动地抱着王主任的秃脑袋狂吻一通,但是后来还是克制住了。

“那就这样了,到了工地后多学多问,把书本知识和实践相结合。有问题找我和孙阿姨都可以!”王主任拍拍我的肩膀站了起来,“好了,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st Sularus Oth Mulit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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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19
王主任走到一旁的工作隔间和孙阿姨小声地说话,在这期间孙阿姨不断地向我投来带些诧异的目光。我有些不安,尽管办公室里同样开着空调,我还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面前杯中的茶水,不敢正视孙阿姨。总算等到他们讲完了话,王主任向我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出门。

孙阿姨走了过来,拉了拉手臂上戴着的套袖,然后坐在我的对面问道:“小卫,你在上海有地方住吗?”

“我暂时住在我朋友那里。”

“哦,那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八点你来这里,有班车接你过去,你带好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

我微笑着应道:“我没问题。”

说了些废话后我就和孙阿姨道别了,在我踏出办公室的一刹那,孙阿姨在我身后突然问了一句:“小卫,你认识我们王主任?”

“不认识啊?”我感到很奇怪,转身望去孙阿姨脸上有丝惊愕,但是转瞬即逝。

我总有点放心不下,反问她:“孙阿姨,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孙阿姨停顿一下又补充道:“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报到的事情似乎比想象得要简单一些,但是我却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着我,直到走出大厦我长出了一口气才感觉轻松了一些。此时正是上午十点钟,太阳已经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箱。我站在公司门口,却有些茫然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去。想了很久决定去黄浦江边看看。我并不打算叫上安泉,根据他的习惯,只要是休息日就要倒头大睡到日落西山,直到晚上才会出来活动。我拨打了安泉告诉我的问路热线服务电话,了解了行进路线之后就向目标行进了。

过了上班高峰的公交车空间宽松了很多,空调车的冷风吹在我的身上,甚至使我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手机响起,又是父亲给我发了条短信,问我报到的情况,我简单地回了一句话:一切顺利,请放心。身后响起了啪啪的声音,我本以为是有人吃口香糖,感觉不对后扭头看到身后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兴致盎然地在接吻,一个漂亮妞像敲章一样在她男友脸上盖满了口红印。旁边一个老头不断地摇头,显然是十分看不惯这种行为。

他们发现了我的关注,猛然停止了接吻,漂亮妞满脸愤慨地问我:“看什么看!没见过打KISS?”

我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遂也大胆地说:“技术不错啊,我观摩一下。”

“臭流氓!不要脸!”漂亮妞一把搂过那个幸福的倒霉蛋,两人的嘴像粘了胶水一样牢牢地贴在了一起。



20
我只好苦笑不已,忽然发现心中的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他们这样潇洒,也许会是另一种人生?容不得我多想,车子已经到站。

巍然而立的洋式建筑,熙攘喧闹的人群,潺潺流过的江水,十里的洋场……我拎着公事包懒洋洋地信步走着,江面上吹来徐徐凉风,整个人轻快了很多。我坐在一边栏杆上面,看着每个从我面前走过的人们,他们很少有人注意到百无聊赖的我。一个脏兮兮的大鼻子老外走过来叽里呱啦冲我讲了半天,可惜我蹩脚的英语实在是难以应付。如果他不是手里拎着一个大炮状的照相机,我差点把他当成一个国际乞丐赶走,后来他指着旁边一个胖胖的洋女人,又指指相机,我才明白他要我帮他拍张合影。我愉快地完成了这项外交任务,继续在外滩转悠。

很快我就走得浑身冒汗了,想买瓶冰镇饮料防暑降温,一问价吓了我一跳,差点以为通货膨胀了。

卖饮料的老大妈操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说:“冰冻费要收1块钱!”

我遗憾地转身离去,换了其他几家才发现他们卖的是外滩统一价格,只好作罢。再转了几分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开了外滩。

中午找了家看上去窗明几净的饭店,走进去点了份炒菜,一碗米饭。隔着窗子我看到阳光透过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无情地照在沥青马路上,将路面晒得油汪汪的。吃饱了饭,我又点了两个菜,几瓶啤酒,慢慢地喝着消磨时间。隔壁一桌人全喝得晕头转向,猜拳声音震天响,其他的顾客都厌恶地看着他们。一个满脸油光刮下来绝对可以炒盘菜的矮子从那桌走了过来,坐在我的对面。我看看他,他也看看我。

“干杯!”

我和他莫名其妙地喝了一杯。

“哥……哥们,你怎么也来……来上海了?你瘦了,我差点没认出你!”矮子坐了过来,亲热地揽着我的肩膀。

“你……?”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我什么时候结识过一个矮子。

“认不出我了?我是大明啊!我们一起蹲过一个号的啊,你五年,我三年!你忘了?”

“哦,我这不刚从大狱里出来吗!”我信口胡扯。

矮子掐指一算,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对啊,按年份你前年就该出狱了啊!”

“不是越狱被抓了吗!加了两年刑!”

“哦,难怪,来,干杯!真他妈的缘份啊!”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3:44 追加 -----========

21
几杯酒之后,那矮子几乎把我当成了他的亲哥,我明知他认错了人,但也懒得说破,就信口和他胡侃着。

“啪”一声,啤酒瓶与地撞击后发出的清脆声响,把我和矮子都吓了一跳。

“王八蛋!你不是人!你现在就要决定:你是要她还是要我?!”不远处一个尖利的女声歇斯底里。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上午在公交车上遇到的漂亮妞。她杏眼圆睁,描得细细的眉毛上扬着,涂着闪闪发亮的唇膏的樱桃小嘴微张着,高耸的胸脯在薄薄的衣裳掩护下不断地起伏着。向下看去,地上一堆墨绿色玻璃碎片,显然就是刚刚打碎的啤酒瓶。对面的倒霉蛋毫无男子气概地缩成一团,连个屁都不放。隔壁那桌人也暂时停止了喧闹,一齐看了过去。也许是没有他们喝酒有意思,那桌人很快又恢复了你猜拳我喝酒的场面。

“这么凶的小妹妹啊!”矮子自言自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漂亮妞走了过去。

漂亮妞怒喝:“我要你现在就决定!要她还是要我?”

“坐下来说,坐下来说吗!”倒霉蛋唯唯诺诺地蹦出了一句话。

“是啊,坐下来说!小姑娘怎么那么大火啊?!”矮子居然伸手就去摸那漂亮妞的脸蛋。

我在心中大叫声“不好”,说时迟,那时快,漂亮妞的高跟鞋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矮子的档部。矮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狂吼。开始和他同桌的人终于发现事情牵涉到了他们的同伴,立即有几个人站起走了过来,全都酒气冲天。矮子疼得龇牙咧嘴讲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漂亮妞。

“怎么了?你把我兄弟怎么了?”一个满嘴黄牙的家伙吐沫飞溅地问道。

漂亮妞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锐气,眉毛也松弛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一副手足无措的可怜相。

那个倒霉蛋站了起来,我以为他会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但是没想到他一脸无辜地直摆手:“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事。”说话间不顾漂亮妞的怒视从一边脚底下抹油——溜了。

我没有多加考虑就趁着酒兴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短短几米的距离,我打了两个踉跄,好在最后掌握住了身体的平衡,并在第二个踉跄完毕后准确地揽住了黄牙的肩膀。

“哥们,你怎么把那小子放走了?我亲眼看到是他踹了大明一脚!”我和黄牙对视着并且互相喷着酒气,看到黄牙有些疑惑,我补了一句:“我是大明的哥们,刚一块喝酒来着,怎么可能骗你呢?快点追那小子!”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躺在地下的大明,显然在酒精和漂亮妞撩阴脚的作用下他已经进入了飘飘欲仙的状态,根本没有理会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瞎哼哼。


22
“你们俩照看着他!我们几个出去找那个家伙!”黄牙看起来是这帮人的大哥,指挥起来有条不紊。

整个饭店里的客人几乎都已逃之夭夭,只剩下大桌小桌的残羹冷炙,几个服务员忙着打扫残局。老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我心说要糟,别把那桌人的帐找到我头上来。还没想好对策,老板已经走了过来,并且从掏出了一支烟递了过来,我连忙摆手拒绝。

“先生,他们是你朋友?能不能先把帐结了?”老板指着仍然在哼哼的矮子大明和旁边照看他的俩人。

我无奈地看了看他们,结果那俩满脸横肉的家伙根本就没有理会我,如同我给他们付帐是应该的。我盘算了一下口袋中的钱肯定不够这帮人的狂吃海喝,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正想开口说话,那漂亮妞居然走了过来。没容我做出反应,她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往老板手里一塞。

“多的不用找了。”她给钱的同时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连忙走出了饭店,此时已经是午后,空气热得几乎让人窒息。我却不敢因为天热而有丝毫懈怠,只是加快脚步想迅速离开那饭店,很后悔趁着酒劲帮那个漂亮妞的忙。树上的知了叫丧般地疯狂嚎叫,听得我厌烦无比。“喂!”漂亮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到上海没两天就遇到了那么多事情,真是有些邪门!尽管她很漂亮,但是我实在不想再惹事,所以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叫声,只是一个劲地疾走。

“喂,你等等我!”

她不遗余力地叫着,路边一个前卫青年摘掉了鼻子上架的墨镜,好奇地看着我。若不是怕引人注意,我可能会撒开脚丫子狂奔。她的声音逐渐小了,看来我离她越来越远,我开始有些小小的得意。

“来人啊!抢东西了!来人啊!抢东西了!”

我心里暗骂,用这种伎俩骗我等他,岂不是把我的智商看得忒低了点?哪会有那么巧有人抢她东西。我根本连头也懒得回,只盼着将她快快甩掉。只听她在后面喊了两声,突然有人一把从后面将我抱住,两条粗壮的胳膊箍桶一样把我整个箍得紧紧的。我拼命挣扎,可是一点也动不了。一回头,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我感觉脚下一空,然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正在我捂着屁股莫名其妙的时候,周围围上了一群人,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训斥和苛责。

“年纪轻轻干什么不行,穿得斯斯文文的,居然去抢东西!”一个老头用拐杖顿着地指着我教训。



23
我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想到那漂亮妞恩将仇报,用这种卑鄙X L的手段整我,更没想到社会上有如此多见义勇为的人。我很想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一时间百口难辩,哭笑不得。眼看着漂亮妞的高跟鞋一颠一颠地走了过来,心中的火气也提升到了极点,就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哈哈,总算没让你跑掉!”她笑颜如花,使我一时忘了痛斥她卑鄙的行径。

“小姐,他抢了你什么东西?要不要送他去公共安全专家局?”把我摔倒在地的傻大个做大无畏状不用说话都能让人感觉到他想说在街上义擒歹徒是他这种良好市民的责任和应尽的义务并且人人都像他这样敢于和坏分子做斗争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而不图回报我们的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世界。

我坐在地上,傻大个以一个标准的擒拿姿势将我的双手反扣于身后,疼痛的感觉从臂弯处迅速蔓延全身每一个细胞,疼得我差点小便失禁。

“对不起啊,他并没有抢我东西,刚刚他丢了东西,又没听到我的叫声,所以我只好这样喊有人抢东西才把他拦下来。真是对不起啊!”漂亮妞一脸无奈无助可怜巴巴惹人怜爱西施带泪让人觉得如果不原谅她简直是就是铁石心肠丧失人性的模样。

她的可怜相显然获得了极大成功,没有任何人发出一丝责备她的声音。拄着拐杖的老头见风使舵再次发出“这样拾金不昧的女青年真是少见”之类的感慨。我顿时无比后悔此生当了男人,暗自发誓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女人。

傻大个憨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那……”

“哥们,把我放开好不好,疼!”我打断了他的话。

胳膊一松,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很想和傻大个打上一架,但是在仔细地衡量并计算了我打赢他的机率几乎是零之后我选择了放弃。围成一个圆圈准备大看一场热闹的人倍感失望,他们散去的速度和聚成一窝的速度同样快。

我耐心地等待漂亮妞向傻大个致以谢意并相互道别之后冷冷地问:“你脑子有病啊?”

不问不要紧,一问之下漂亮妞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她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捂着脑袋嘤咛地哭了起来。我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心想真是遇上神经病了。我挤遍了全身细胞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漂亮妞屁股底下坐着一个黑色的公事包,我才知道原来漂亮妞一个劲地叫我只是想把我粗心落下的公事包还给我。我的心中涌起了极大的内疚,在这梨花带泪的美女面前,内疚如同洪水一样将我刚才的愤怒冲得一干二净。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是要把包拿给我!”我蹲在她身边费力地安慰。

我把类似道歉的话反复地变着花样说了几十遍,她都没有理会,只是哼哼唧唧地哭。我急得抓耳挠腮,生怕再有傻大个似的人物把我当成欺负女人的流氓。看到马路对面有个卖刨冰的小店,我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以前和文斐在一起的时候,她一不高兴我就买刨冰给她吃逗她开心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4:41 追加 -----========

24
我脱口而出:“我请你吃刨冰好不好?”

这句话终于起到了效果,她缓缓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睁得老大,语气带着无限委屈和愤恨地说:“谁要吃你的破刨冰!”

我无奈地说:“小姐,那咱们换个地方哭行不行啊?别再让见义勇为的市民把我当色狼送派出所了!还有我的包很硬,会把你屁股垫疼的,先还给我好不好?”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把包递给了我。

我万般心痛地拿过了被她屁股压得变形的公事包,这是我省吃俭用几个月才置办下的行头。我并不打算和她纠缠下去,见她如此深明大义地把包还给我,我也倍感欣慰。打开包发现里面的东西没有缺失后,我就转身打算离开。

“站住!”一声娇斥。

我扭头一看,她面色铁青,牙关紧咬,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恼恨,如果头发再长些,披散一些,完全可以去演KB片了。

我吓得打了个寒战,生怕她的间歇性精神病再次发作,连忙陪着小心问:“大姐,您老人家还有什么指示啊?”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刨冰吗!怎么想反悔?”漂亮妞毫不客气。

坐在刨冰店内,这是一个很小很破的刨冰店,几张破椅和破桌歪歪斜斜地摆放着,上面铺着破旧的桌布,脏兮兮的墙上挂着一台破黑白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一部革命题材的老电影,一扇老旧的破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摇动着,毫不能给人带来任何清爽,反而让人担心它随时会掉在自己头上。店内除了我们俩再没有别的顾客,脸上涂满劣质化妆品的老板娘一脸苦闷地工作着,好像不是很满意当前国内外一片大好的形势。我有些后悔提出吃刨冰这个建议,但是事已至此,容不得我再选择。坐下后我仔细地检查身上的衣服有没有在刚才傻大个把我摔倒时蹭破。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尽快甩掉这个虽然很漂亮但也很神经的女人。漂亮妞嘎吱嘎吱毫不淑女地嚼着刨冰,我专注地看着她的吃相,忽然发现她的牙齿很白,眼睛很大,随即又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她突然抬起了头,正好与我的目光相撞。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还早,焦急的心情稍微得到了缓解。

“你怎么不吃?”

我一愣神:“哦,我不想吃。”

“不行!必须吃!否则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我哭笑不得,只要叫了份红豆冰。

《大刀进行曲》又响了起来,我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口袋,刚触到手机又把手缩了回来,因为我看到漂亮妞已经把手机拿起放在了耳朵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手机铃声本以为独一无二特立独行,没想到在别人的手机上有同样的音乐!我感到了十分的颓丧,这个漂亮妞实在是一个让我头疼的漂亮妞!

“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去死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漂亮妞发出了极其刺耳足以震撼人心的尖利声音,这声音吸引了马路边、马路当中和马路另一边的所有目光,我从来没有过如此万众瞩目的经历。

漂亮妞的手一扬,一部精致小巧的手机即和马路发生了一次强烈的亲密接触,这次亲密接触的直接后果是导致了马路上多了一小堆电子垃圾。我目瞪口呆……

漂亮妞居然笑了,她笑着拍我的肩膀,以老大的口吻说:“快吃!”

我用小勺挖起了一勺冰屑,放到嘴里狠命地咬嚼,心想大上海就是牛!这两天算是什么牛人都见到了。正想着,《大刀进行曲》的激昂声音从我的口袋中传了出来。

我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掏出手机,带着小小得意按下了接听键,“喂!”

“卫生间,你们领导留你吃晚饭?”

“哪有这么好的领导啊!我现在和一个美女在一起!”我偷眼瞄了瞄她。

“别中了美人计!晚上要不要等你回来共进晚餐?”安泉显然以为我是信口胡诌。

“当然要等我!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晚上回去再聊!”

“别急,你口袋里怎么有一张女……?嘿嘿,算了,回来再说。”

我没有多想,挂了电话后继续埋头吃红豆冰,漂亮妞没有做声,半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女朋友?”

我一怔之下哈哈大笑,把嘴里的红豆差点都喷了出来。我实在无法接受安泉成为我所谓的“女朋友”。

“理论上如果通过一些外科手术,他有成为我女朋友的可能性。”我一本正经。

她楞了一下,随后傻傻地笑了。

“晚上能陪我吃晚饭吗?”

我想也没想就摆手说:“对不起啊,我是同性恋,对女人没兴趣的。”
桌子下面她的高跟凉鞋重重地踢在我小腿的迎面骨上,一阵剧痛从下向上贯穿整个脊髓,最后在我的脸部肌肉上清晰地反映出来。

“大姐,不用那么狠吧?”我俯身揉着痛处。

“谁让你乱说话!”她笑得花枝乱颤,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姐,我们素不相识,你不怕我是坏人,我还怕你把我拐卖了那!这刨冰就算是我对你帮我拿包的感谢,吃完之后我们就各走各路。”

“人家失恋了,你也不关心一下?”

“大姐,失恋了不起啊?你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谁没失过十次八次恋啊!我教你个方法:去宠物市场买条小狗,把你满腔的爱或者恨呀之类的东西都转移到它身上。”

她在桌下又有所举动,我早有防备,她踢了一个空,我一脸坏笑。

“不准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她愤愤说话的同时,将一勺刨冰丢到嘴里狠狠地咀嚼,“没良心!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低头大口大口地吃。吃得太急,一粒冰屑掉进我的气管,把我呛得咳嗽不已。

“别吃那么快,又没人和你抢。”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5:45 追加 -----========

我抬起头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文斐在我吃东西的时候经常会说这样的话。她毫不畏惧地和我对视,我想避开她的目光,但是很难做到。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举起了手,手上拿着一张纸巾。没等我反应过来,那纸巾已经轻轻地擦在我的嘴角。透过纸巾我感觉到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我的嘴边摩挲。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有些急促。她的手逐渐地离开了我的嘴角,百般努力之后,我把目光垂了下来,然后把最后一点红豆冰扒拉到嘴里。

“真的不能陪我吃晚饭?”

我没敢抬头,但是我分明感觉到两柱目光灼灼地瞪在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开始动摇,我试图联想一些革命烈士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下毫不动摇的故事,可惜毫不起效果。纵使这个漂亮妞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终归是人民内部矛盾,我实在无法把她当成卑鄙无耻面目可憎的拎着烧红的烙铁光着膀子长着尺把长胸毛的狗特务,而且我自己离革命烈士也着实有一段距离。我的防线一点点地崩溃,尤其是她的动作使我想到文斐后,我已经站在了投降的边缘。

“到底陪不陪?我请客,就算感谢你在刚刚饭店里给我解围!”

“我……”我欲拒还迎。

“好,就这么定了。”她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拐卖你的。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陪。”

我彻底地缴械投降。

整个下午我陪着她东游西逛,失恋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都有些癫狂,她买了大包小包从餐巾纸到时装等足以开一个百货商店有余的东西,我则成了她的苦力。我不断地从各个商场、服装店进进出出,手上拎着的东西也越来越沉重,中途我无数次想反悔,但是都在她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下屈服了。一路上不少处于青春期萌动状态的男子嫉妒地看着我,显然是羡慕我有如此美貌的“女朋友”。我则是有苦难言,度秒如年地捱着,不知道这段经历是福还是祸。好不容易才等到日落西山,漂亮妞推开了一家豪华酒店的玻璃门,把畏畏缩缩的我引了进来。我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打量着目所能及的一切,并为着装严肃的侍者不时做出的西方礼节感到不安,生怕一不留神会出丑。

在一张波斯风格的椅子上坐下之后,我紧张地问:“你是不是真的拐卖人口啊?”

“什么呀?什么拐卖人口?”她不解地反问。

“老实说,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你请客的话,我自己是绝对不会进来的。”看着她似乎仍然有些不明白,我补充道,“我可是个流氓无产者,你千万别指望我会以同样的规格回请你。”

她一撇嘴,说:“瞧你那小气样!”

气氛轻松了很多,我拿起侍者递来精美的菜单,发现上面全是我闻所未闻的陌生菜名,上面的价格更是贵得离谱,我故做绅士地将菜单递给了她。

“女士优先!”

她潇洒地报着菜名,侍者认真地聆听着并记录在册。我实在难以克制住自己的好奇,于是四处打量着,暗红色丝绒的桌布上摆着一个小瓶,里面插着一朵深红玫瑰花。很大的地方很多张桌子却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他们衣着鲜明,我自惭形秽。我忍不住在心中猜度着她的身份背景,年纪轻轻出手却如此阔绰,真是令人费解。远处飘来一段柔曼的钢琴曲打断了我的思绪,雅致的壁灯发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照在她的脸上,让我看得心动不已。

侍者转身离去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眼看着你就要把我拐卖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岂不是有点冤枉?!”

“就你那小样?倒贴钱也不一定有人要!”

]:“难说啊,难免会有些有爱心的人收留我,权当是扶贫了吗!”

“哼,自以为是!把手伸过来!”

“干吗?”我立即放在桌上的手缩了回来。

“胆小鬼!我数一、二、三,如果你不伸手过来,可不要后悔!”

我畏畏缩缩地把手伸了过去,并且做好了随时撤手的准备,生怕中了什么圈套。只见漂亮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支精致的水笔。她拉过我的手,用水笔在我手心上面写了起来。痒痒的感觉使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白了我一眼,把笔放在一边,然后在我手心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我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上面写着两个字——“王玫”。

我想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漂亮妩媚但是却浑身是刺。我正想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却极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喂,你死哪去了?再不回来我真的要饿成化石了!”安泉的语气有气无力。

我满怀愧疚地说:“哦,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靠,你不是吧?真有美女陪你共进晚餐?”

“好了好了,你先吃吧!我已经吃过饭了。”

“你不是开玩笑?”

“唉,不是开玩笑!我认真的!别把你饿坏了!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

“可是……”

“别可是但是的了,就这样,我回去的时候再买点夜宵给你赔罪吧!”

“晚上回来小心点,最近劫男色的女采花大盗比较多!”

好不容易打发掉了安泉的电话,我昂起脸来正准备说话,突然看到王玫已经把嘴张了一半。我们同时把嘴合上,做了一个让对方先说的手势,又同时感到有趣而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侍者已经把酒菜端了上来。望着满满一桌的酒菜,我越发感觉对面的王玫不是一个简单的漂亮妞。尽管如此,对于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美味佳肴我还是吃得十分畅快,不知名的红酒喝下肚之初没有什么酒劲,很快就使我头晕脑帐,舌头也大了几圈。我壮起胆子问她为什么会和男朋友分手?她开始没有做声,只是用手摆弄着桌布的边角,后来只说了一句:脚踏两只船。我立即想到了文斐,这段感情的结束使我对脚踏两只船的行为实在是痛恨无比。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st Sularus Oth Mulit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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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6 14: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不在网络上发表?

大家一起共同营造”户外课堂“版面的健康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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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端着酒杯愤愤地说。

“你骂什么啊!是我男朋友脚踏两只船,又不是你男朋友脚踏两只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男朋友没有脚踏两只船,我女朋友却脚踏两只船!”

“啊?!”她一怔,哈哈大笑,“为脚踏两只船干杯!”

“干杯!”

两只高脚玻璃酒杯撞击在一起,清脆的玻璃撞击声连续地响起,我和她好像因此而找到了共同语言,桌子上很快摆了几只横七竖八的酒瓶,价格昂贵的菜也很快只剩下一个个的空盘子。我多日积蓄的郁闷仿佛得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一点一点地随着干杯的声音而流了出来。

“为什么你女朋友会脚踏两只船?”

我反问:“为什么你男朋友会脚踏两只船?”

“你先说!”我们再次异口同声。

喝下一大口苦涩但又很值得回味的红酒后,我先张了口:“她是学外语的,始终有个出国梦,但是我却不能满足她的这个愿望,而有个有钱人可以帮助她出国,于是……”我停顿了一下,再次喝下一口酒,“就这样了,就他妈这么简单!”

“老弟,你可真是不幸啊!”她隔着桌子伸过手拍打着我的肩膀。

“我的遭遇几乎和你相反,他在我的家庭背景前面感觉十分自卑,而在另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面前他没那么自卑。唉!”

“你家里很有钱?”我盯着她的眼睛。

“多得花不完。”她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我来帮你花!”

“好啊!”

我们同时哈哈大笑。“大刀进行曲”又一次提醒我电话的到来,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我以为安泉又要罗嗦一番,顺手就按了拒听键。我收起手机,看着对面的王玫,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随后她的脸逐渐拉长,长到一定限度又突然分开变成两张脸,我奋力睁圆眼睛,结果依然如此,甚至于整个世界也开始旋转了起来。我的胃一阵阵地痉挛,心脏几乎快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浑身从上到下每个毛孔都渗透出了丝丝冷汗,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消化系统,结果还是没有控制好,哗啦一下吐得满地都是,侍者连忙过来忙上忙下地清理。王玫也吓了一跳,她问我是不是喝多了,我懒得说话只是摇头。侍者给我递了一杯清水,我卖力地漱口。

“你住哪里啊?我送你回去吧!”王玫将一张信用卡递给侍者后站起来走到我旁边。

我将杯子放下试图站起来,努力了几次之后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王玫连忙扶稳了我,我的脑袋无力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发际的阵阵幽香,我的灵魂有种要出窍的感觉。她的力气倒是不小,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我硬架着走出了灯火辉煌的酒店。

酒店外面闷热无比,但是空气倒好像清新很多。我喘着粗气,摇晃地走着,将架着我的王玫也带得东摇西晃。

王枚侧过头问我:“你还行吗?告诉我你住的地方。”

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和诱人的晶莹的双唇,在酒精刺激下的我冲破了最后一丝羞怯,重重地将嘴按在了她的嘴上,喝豆腐脑儿一般地吻她。她嘤咛了一下想要挣脱,我把她紧紧抱在了怀中。她的嘴唇很软很滑,但是却牙关紧咬,我尝试了几次,也没把舌头伸进去。抱如隔着薄薄的衣裳如火般的躯体让我冲动无比,乃至于从心理到生理都产生了变化,我开始有犯罪的冲动,于是把手从她背后衣衫的下面伸了进去。肤如凝脂,从手指端传来的刺激感觉让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蠕动着身体奋力挣扎,而身体的摩擦却让我更加兴奋起来。

“嘿,大街上不准亲嘴!”这时候有人大声喊。

我顿时大窘,忙松开了手,看着马路对面几个少年叼着香烟坐在隔离栏上,他们不怀好意地笑着,一个家伙甚至冲我挥了挥手。

我正想说话,挣脱开的王玫毫不客气地扇了我一记耳光。我捂着被扇得生疼的脸呆立,我的大脑也在这个耳光的作用下清醒了一大半。眼见着她气哼哼地转身就走,我倍感无措。

“对不起,我喝多了。”我冲着她窈窕的背影喊道。

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继续喊,结果带动我的胃从下到上一阵翻涌,我蹲在了地上手捂着肚子,想吐却吐不出来,痛苦无比。

一双双的鞋子从我眼前来回穿梭,半晌过后一双高跟鞋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怎么不死啊?”

“对不起,我喝多了。”我像条口袋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不再说话,表情严肃,拉住我的手,将我搀扶了起来,随后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坐在后排绵软的座位上,我大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后悔,但是又忍不住去回味刚才那美好的感觉。我偷眼看了看坐在前排的王玫,她一脸正色,眼睛直视前方。我做贼心虚,不一会就把目光移往别处。倦意逐渐袭来,我感觉自己慢慢飘了起来,飘得很高,在上海的夜空中飘荡,看着下面甲壳虫一般爬行的汽车,和血管一样纵横交织的道路,以及一幢幢火柴盒肥皂盒牙膏盒般的建筑。空气很清新,闷热的感觉也一扫而光,我就这样漂着,大脑好像被人泼了桶薄荷水,爽得要命又刺激得要命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7:04 追加 -----========

]:“喂!死下来!到了!”毫不客气的声音硬是把飘在半空中的我拽了下来。

我艰难地挪动着屁股,好不容易挪动到了车门口。我拉开门把手从车内钻了出来,发现已经到了安泉住的地方。这里离一条著名的老商业街很近,尽管天色已晚,路上仍然是嬉闹无比,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乱七八糟地闪动着,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刚站稳就觉得肚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毫不犹豫地,我蹲在马路牙子上呕吐了起来。我的举动使方圆五平方米内再无任何人经过,我听到不断地从我身边走过的人说“真恶心”。

一张纸巾递到我的面前,我想也没想,就拿过来胡乱擦了擦嘴。

“我要走了,你自己认得路吧?”王玫问。

“哦,你走吧!”我站起身来,看着路边上一摊抽象的呕吐物。

“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音逐渐远去,我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叫:“对不起,你没生气吧?”

她回过头看看我,毫不客气地说:“我想你快点死!”

“哈哈哈!”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近乎于癫狂。

她居然又朝我走了过来,我想起了白天那个矮子的遭遇,不由自主地用手护住了挡部。 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支尖锐的物件,昏黄的路灯加上我昏花的醉眼实在搞不清楚她受里拿的是什么暗器,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把手伸过来。”她呵斥道。

我看清了她手中拿的不过是支水笔,放心地把手伸了过去。她拎住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享受柔嫩的手指拉着我的手的感觉,她就重重地在手心上面刻下了一串字,疼得我龇牙咧嘴,但是却硬忍着不敢有任何表示,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她会招致恶劣的后果。

“什么啊?”我问道。

她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我疑惑地把手伸到面前,上面刻着一行阿拉伯数字,痕迹太深,导致周边的皮肤都有些肿胀。我掏出手机,把那串数字输进了通讯录,然后打入了“王玫”二字。

“卫生间,你居然没死在外面?”安泉一脸的惊喜。


]:“和死也差不多了。”我喷着酒气,带着和喷火的恐龙差不多的感觉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啊?你失身了?我早就提醒你要注意,现在女采花大盗多!赶紧去报案!”

我胡乱点着头,把身上的束缚都脱了去,只剩下一条短裤。

“你喝酒了?”安泉像条警犬,凑在我的身上闻着。

我根本懒得理会,直直地朝床躺了下去。

“居然还有女人香水的味道!”安泉极为嫉妒却又满怀兴奋和好奇地叫了起来。

我胡乱地应了几声,眼睛就合上了。我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再应付罗嗦的安泉,只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一觉睡到天亮。

“我操,你倒是放个屁啊!”安泉摇着我的肩膀。

“别他妈吵,我喝多了,想睡觉!”我坐起来冲他大叫。

他正想说话,我怒视他说:“再说一句废话,我就翻脸。”

他毫不畏惧地说了起来,而此刻的我毫无力气与他翻脸,只好又躺了下去用手堵着耳朵。尽管如此,他絮絮叨叨的声音仍然从我手指缝里面传了进去。我随手拉起旁边的枕头,盖在我的脑袋上压得严严实实。没过多久,我就快憋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把枕头扔到一边。

“我有事情要问你!”

“哦。”我含糊地应道。

“这个是什么?”

我吃力地把眼皮拉开,从缝隙中看到安泉拿着一张卡片在我面前晃动。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根本就懒得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喂!我问你那!”他再次摇我的肩膀。

我一骨碌地站了起来,站在地上的安泉明显地只有站在床上的我档部的高度。虽然大脑一阵眩晕,但是我还是努力地站直了身体。幸好天花板离我的头部还有一定的距离,否则一定回撞个正着了。

我挥舞着手臂,攥紧了拳头大喝道:“我他妈再说一遍,我喝多了要睡……”

说到一半我看到安泉手中的卡片,脑子里灵光一闪——那是刘林生交给我的陈蓉的名片。我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去夺那张名片。安泉反应倒也算快,把名片紧紧攥到手中,背在了身后。我几次抢夺未果,自己却累得够呛,只好气喘吁吁地坐在床沿。

“你有权利保持缄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安泉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翻我的口袋?!卑鄙!我居然交了你这种朋友!”我破口大骂。

“卫峰先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早上是您把衣服交给我洗的,我只是洗衣服前顺手掏了掏口袋,怕把口袋里的东西一起洗了。幸亏掏了一下,否则你的红颜知己就被洗衣机搅烂了。”安泉辩解道。

我头晕眼花,实在是无力再与他纠缠,只好重新躺了下去。

“说啊?陈蓉是谁啊?”安泉开始对我进行疲劳轰炸。

我实在无法忍受,只得屈服。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st Sularus Oth Mulit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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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我说出来,你是不是就不再骚扰我?让我安稳地睡个觉?”

“靠,我还性骚扰你那!”

为了避免安泉继续罗嗦,我躺在床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在麦当劳门口的遭遇,讲到了财大气粗的刘林生、开宝马的倒霉胖子和美丽姑娘陈蓉,直讲得我口干舌燥,两眼发直。安泉出奇地安静,他托着腮帮子坐在我的旁边全神贯注地听完了整个事件。我讲完之后,看了看安泉,发现他面无表情,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与之不同的是他从两眼的深处体现出一种呆滞,一种发自内心的呆滞。我大惊之下忙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生怕把他刺激傻了。在我的努力之下,他终于有了反应,而且反应还比较强烈。

“真他妈帅!帅得一塌糊涂!”安泉大力地拍击大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不是编故事骗我吧?”随即他又转过脸疑惑地问我。

灯光刺得我眯着眼睛,“就你那点智商,我真不忍心骗你!”

“有钱就是爽!!!有钱就是爽……”安泉没有顾得上还击我的讽刺,只是重复地说着这句话。

“嘿,这年头有钱就是爷爷,没钱连孙子都当不上。”我感慨道。

“有一天我能像那个刘……刘什么来着?”

“刘林生!”


]:“对!如果那一天我有那么多钱,一定也要那么牛B一次!这样也算没白活一辈子!” 安泉又是一次大力地拍击大腿,“我有那么多钱的时候,一定弄个公主赏赐给你!”

我啼笑皆非,“你就别做大头梦了!闲着没事就滚一边玩儿蛋去!如果靠你的话,充其量也弄个非洲食人族的公主。”

“别这样,都是一个地球上的,不就是肤色黑点,饮食习惯有点异常吗!人家可是少数民族,你要理解,可别种族歧……”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顿下来又问:“陈蓉没给你打电话吗?”

“陈蓉?打电话?”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安泉不怀好意地笑,我脑袋“轰”地一下大了。

“你给陈蓉打电话了?”我厉声问道。

“我在你口袋里看到这张名片,还以为是你今晚约会的对象,就打了电话过去问候一下。哈哈哈……!”安泉几乎笑得前仰后合。

“啊?!”我登时傻眼。

“不用担心,我只是告诉她我是卫峰的哥们,让卫峰接电话,她说她不认识卫峰,说我打错了,我以为她是故弄玄虚,于是就说在卫峰的口袋里看到了她的名片……”

“她说了什么啊?”我迫切地追问。

“她没有表示什么,问我卫峰先生现在在哪里?我想了想就把你手机号告诉她了。”安泉捏着嗓子学着陈蓉的声音扭捏作态。

“你把我手机号告诉她了?还想了想告诉她的?”

我被这个王八蛋气得七窍生烟,体内的酒精也似乎被蒸发干了,我坐起来猛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劈头盖脸地训斥他一番,咽喉深处却不识相地一阵奇痒,随即是一阵强烈的咳嗽,咳嗽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安泉这次倒是很乖巧地递上了一杯水,我接过水来喝了两口,觉得好受了很多。我努力地酝酿着,打算一下就用威武的气势把安泉镇住,让他诚惶诚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刻地反省。

“她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

“没有!”我没好气地回答。

安泉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使我想好的训斥言语一下忘得精光。我竭力回忆着刚才酝酿好的词句,并重新将其组织起来。突然我的思绪出现了一些波折,就像一道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我随手掏出手机,翻查着电话记录,然后报出了一串号码给安泉。
“这个号码是你打的吗?”这个电话正是我和王玫聊得正欢畅的时候打进来的,而我以为是安泉的骚扰电话,所以就没有接听。

“不是。”安泉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那么这应该就是她打过来的电话了。”我有些紧张,又有些窃喜。

“你没接?”

“我以为是你的骚扰电话,当然就没接。”

“你不是吧?拒美人于千里之外,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还不是怪你老打电话烦我!”

“我那是关心你,呵护你……”

“打住打住,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么我们是同性恋,要么我是你的宠物狗。”

“你不回个电话给陈蓉?”安泉再一次开始了疲劳轰炸。

这次我几乎就要坚守住了防线,尽管内心的一丝冲动像白蚁一样蛀蚀着防线,但是我还是强压了下去。最后却被安泉的一句话将整道防线击得粉碎,像根点燃的炮仗一样无可控制地冲动了起来。

“你应该回个电话道个歉,就说你的兄弟恶作剧,真是过意不去。”安泉万分诚恳,实际上也给犹豫的我找了一个打电话给陈蓉的理由。

我躲进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开始拨陈蓉的号码,手指不由地有些颤抖,心中也万分紧张。实际上大学里我也经常给偶然邂逅的女生打打骚扰电话,而且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对于目前的这种紧张我归咎于水土不服。我满怀期待地将耳朵紧贴在手机的听筒位置,“对不起,你拨叫的电话已关机,请……”我挂断了电话,心中万般失望。

我一拉开卫生间的门,看到了安泉惊愕的脸,原来他躲在外面偷听。

“你现在很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

“唉,生活是枯燥的,终归要找点乐趣,而兄弟你到上海没几天就有了这么多乐趣,怎么着也得和我分享一下吧!”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7:53 追加 -----========

我再次坐在了床沿,继续喝安泉刚刚递给我的水。脑海中陈蓉和王玫两人的形象交替出现,同是一面之缘,我和陈蓉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而和王玫却做了一些有失风雅的举动。好像是上天的故意安排,来上海没几天就认识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子却同样美丽的女子,我不免在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想了一会觉得也索然无味,扭头一看,发现安泉已经躺在旁边做他的春秋大梦了。安泉的床很大,我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避免他晚上抱着我当他的梦中情人。也许是白天太累了的原因,没有了安泉的噪音,我很快就睡着了。整个晚上我都在做梦,乱七八糟,毫无根据,这两天遇到的人几乎都在我的梦中饰演着角色。一个莫名其妙又值得回味的梦,以致于第二天早上坐在公交车上的我仍然在努力回忆着梦的内容。

由于吸取了前车之鉴,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的我天蒙蒙亮就出发了,走的时候安泉还像头死猪一样睡着,我不忍心将他从梦中情人的怀抱中拖出来,只好给他留了张字条。一切都比较顺利,只是在登上所谓的班车——一辆堆满杂货残破的面包车的时候,开车的司机打量我的目光有些怪异。

“侬是新来的大学生?”他吊儿郎当地将脚翘在方向盘上,嘴里吊着根烟屁股。

“是的。”我忙放下行李谦卑地点了点头。

“本科生?”

我再次谦卑地点了点头。

“怎么找到了我们公司啊?”

“公司到我们学校去招聘的。”

他摇了摇头,十分同情地看着我吐了个又大又圆的白色烟圈后说道:“你这个工作找得不好!”

我不敢多说什么,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像傻瓜一样微笑。他递了一支香烟过来,我连忙摆手。

“三好学生啊?”他蔑视地看看我,将香烟收了回去。

事实上我曾经是杆老烟枪,只是因为咽喉炎而忍痛割爱。那么复杂的原因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只好乐得当个“三好学生”。实际上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评个“三好学生”不敢说,评个“三坏学生”一定跑不了我。生活总是像个妓 女一样嘲弄我,也许仅仅是我没给足小费。我找了个尚算干净的座位坐了下去,此时车上只有我和那烟鬼司机二人。

“册那,老张怎么还没死过来?”司机骂骂咧咧地将烟屁股扔到窗外。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人矮矮胖胖的人拎着包向车子走了过来。他迈着外八字的步伐,加上他的身躯很有点唐老鸭的味道。他拉开车门,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又红又大的酒渣鼻子,配上两只绿豆小眼实在使我不敢恭维他的长相。

“怎么这么晚啊?急死人!”司机抱怨着。

]:“我吃早饭的时候才通知我今天有车过去,我都打算好了乘公交车的,这不吃了饭就赶过来了。”老张一边回应,一边试图找一个干净的位子,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我。

“送个新来的大学生到你们工地!”司机拧下了点火匙,车子抽筋似地颤抖,伴着发动机的噪声开始缓缓移动。

“大学生,这个是你们工地的施工员——老张。”司机头也不回地介绍道。

“张工,您好!”我忙不迭地打招呼。

“不要客气,叫我老张。”老张冷冰冰地回了我一句,面上毫无表情,搞得我心里很不痛快。

“怎么弄个大学生到那个鬼地方?!”老张用上海话说道。

“就是,最起码也得弄个女大学生陪你,弄个男的算什么意思!”司机奸笑。

“你就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他们可能以为我听不懂上海话,也可能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里,两人对我评头论足说了一路。其实文斐是上海人,和她相处久了我自然也能听懂大部分的上海话。我耐心地捕捉着他们谈话中泄露出的一些信息。车子虽然破旧,但是速度却丝毫不慢。从江底隧道穿过了黄浦江之后,随着堵车次数和时间的减少,车子逐渐驶出了市区,高楼大厦慢慢地被抛在了身后,道路两边开始出现一个个厂房,宽阔平坦的公路上各种汽车追逐似地奔跑着,名车跑车随处可见,使坐在破面包车里面的我有些自卑。一个多小时后,厂房逐渐少了,尖顶白色瓷砖贴面的两层或三层的小楼开始多了起来,看得出是富裕农民的居所。从屋顶到基础都透露着暴发户的气派,看得我直摇头,但是从内心底却又有些羡慕。经过了一些间错的小镇,路边开始出现了一片片的桃园,一棵棵的桃树纵横交织,伸着形态各异又都苍老褶皱的树枝,上面大多挂着尚未成熟的桃子,红桃也要绿叶衬,大把绿叶披散地长在树枝上面,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庸懒。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越来越高,车内没有空调,老张显然有些耐不住了,他伸出手拉车窗玻璃上的把手,努力拉了几下车窗玻璃都纹丝不动。我连忙伸手帮他一起使劲。车窗打开后,一阵风灌进了车内,整个空间顿时不再憋闷。

老张看了看我,终于主动和我说话了:“本科还是大专啊?”

“本科。”我略微有些得意地回答。

“哦。”老张应了一声,而我分明看到他有些微微摇头。我本等待他继续问话,结果半天都没有动静,原来他闭上了眼睛已经在假寐了。我感到有些失望,前一天晚上酒精的作用使我的脑子也有些浑浊,于是我也闭目养神,顺便盘算着刚刚老张和司机的对话。鬼地方?怎么个鬼法呢?还有明明说是班车,应该每天都开过来的,怎么又变成好像为了专门送我才开过来的?疑点重重,却又无人询问,我的心开始有些七上八下。想到孙阿姨和没几根头发的王主任的话和他们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我才稍微安稳了一些。

车子驶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我的整个身体也跟着车子颠簸着,屁股一跳一跳有节奏地撞击着座椅。拐了若干个弯后,车子沿着一堵围墙开始减速,在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终于停了下来。铁门上“海景花园一期工程”的字样的油漆已经开始剥落。

“到了,下车!”老张头也不回拉开了车门。

风很大,还带着一丝丝腥味,既然是“海景花园”的风,那自然是是海的味道。我大口地呼吸着海风,感到了一种沁人心脾的广阔和清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耳边甚至隐隐传来了浪涛拍岸的声音。容不得我多想,老张已经在前面大叫我了。

“快点进来,发什么楞啊?”

我忙拖起箱子走了进去,车子随着徐徐拉开的铁门也开了进去。与我预想的景象大不相同,围墙内一大片荒凉的杂草丛生的土地,几排建了一半的两层或三层的别墅状的建筑物矗立着,过长的钢筋耀武扬威地插在浇了一半的混凝土上,没有安装的门窗位置空荡荡地敞着,好像在咧着大嘴傻笑。现场没有一个施工的工人,围墙一边脚手架和混凝土浇筑用的模板七零八落地躺在那里,另一边则是一排彩钢板搭成的简易房。我诧异万分,做梦也没想到所谓的“海景花园”是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工地。我还以为会有若干戴着安全帽的工人爬高下低,热火朝天地工作,几个工程师拿着图纸站在高处指点江山。

我正想说话,就听到前面的老张大喝一声“喂!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几个捡垃圾模样的人手一条破口袋狼狈逃窜。

“再这样下去,我们也要去捡垃圾了!”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一边说话,一边斜着眼睛瞄我。

“喂!你们两个过来!”老张走到简易房的门口向我们招手。

办公室和宿舍就是那一排简易房,等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妥当已经到了中午时分。老张带我走进了宿舍旁边的食堂,午饭一共就我、老张、司机、做饭的阿姨、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头五个人享用。午饭以海货为主,鱼虾贝类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除了做饭的阿姨对我问长问短以外,其他的人都对我几乎视而不见,只顾着大口吃饭。

“老张让我多准备几个菜,我还以为有领导过来,原来是个大学生。”阿姨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听得我甚为吃力。

我忍不住问道:“大海在哪里?”

老张一挥手,说:“不远。”

尽管他的回答几乎是废话,我也不敢再多问半句,生怕破坏了这饭桌上所有人奋力吃饭的和谐气氛。因为心里有些疙疙瘩瘩,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为了掩饰我的心情,我还强迫自己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撑得我直翻白眼。

待到午饭完毕,司机向我们道别,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慢慢熬吧!”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8:50 追加 -----========

我的心里又是一惊,目送破面包车驶出围墙后,我回到了宿舍发现老张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百无聊赖地在床边坐了一会,也躺了下去。刚闭上眼睛就觉得整个人昏昏噩噩,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如同死去一般,时空都停顿了。床边的落地扇攒足了劲对着我猛吹,可即使在梦中的我都觉得躁热难当,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我。

“小卫小卫!起来吃饭了!”

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突然全身被人泼了桶冷水一般,脑子的开关一瞬间开启,我猛然坐起来,发现做饭的阿姨站在我旁边,身上围着一条油迹斑斑的围裙。

“小卫,睡了一下午了,起来吃饭吧!”阿姨说。

我一看窗外,果然天色已晚。“轰”“哗”的声音不绝于耳,仔细分析应该是波涛拍岸的声音,在宁静的夏夜显得格外突出。顾不得欣赏海浪的声音,我只是感觉心中一凉,第一天就睡过了头,不知道会招致什么严重的后果。

晚饭依然很丰盛,饥肠辘辘的我却畏缩地不敢动筷子,只是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米饭,淑女般地细嚼慢咽,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生怕撞上老张犀利的目光,然后被他痛骂一顿。正在思考如何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突然间有双筷子夹着条油炸小黄鱼伸到我面前,将炸的焦黄酥脆的小黄鱼放在我的碗中,我下意识地顺着筷子望去,正好和老张对视。

“小伙子多吃点!”老张面无表情,随即低下头去猛啃手中握着的那条鸡大腿。

看起来根本就没人计较我睡了一个下午。接下来我吃得摇头晃脑,满嘴流油。中间抽空拍了阿姨两句马屁,无非是说她做饭的手艺好之类,把她哄得心花怒放。尽管我不再紧张,但是仍然对很多事情充满疑惑,面对严肃的老张却又不敢问。

]:“恩,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得去看看网。”老张在我鼓足了勇气打算张口的时候突然自言自语。

“网?”我十分疑惑。

“是啊,老张在海滩上做的网子,落潮了去看有没有鱼钻进去。”阿姨操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解释。

老张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小卫跟我去见识见识吧!”

我终于看到了大海,没有想到第一次看海就是在晚上。天空是浅色的黑,挂着脸盆大一个黄月亮,上面发霉般地片片黑影。天上的星星不多,零散的几颗也被月亮对比得毫无生气。远处的大海十分平静,上面漂浮着应该是渔船的绰绰黑影和盏盏渔灯,看得我神清气爽。海是深色的黑,黑得不同凡响,整个海面像块幕布,上面一个拉长的零碎的月亮倒影,海天相接处,几座灯塔泛出点点幽黄,海滩并非沙滩,走上去略有些硬,倒也不陷人。滩涂地上一个个的凹坑,每一个凹坑里面都有一个小小的月亮,脚睬上去,月亮碎了,脚拿开,月亮又拼合到了一起,这点点月光和天上的星星,远处的灯塔点缀着整片深浅不同的黑色。滩涂上一条大石块堆砌的岸堤将海的磅礴气势牢牢地抵挡在外,海浪撞击石块发出轰轰的声音,透过石块之间的缝隙一波一波地刷洗着滩涂,发出哗哗的声音,我兴奋地走着,聆听着,遐想着也瞎想着——如果老张是个年轻的姑娘,那是多么浪漫啊!

走在我前面的老张停下了脚步,手中电筒的光圈下,一个绿色的网兜被用两支木棍固定在滩涂上,里面隐隐有东西在蠕动。我屏住了呼吸,看着老张弯下腰,先拔出了一根木棍,将网兜的口子张开,然后回头向我示意,我连忙将竹篓递了过去,换过了他手中的手电筒,老张拎起网兜对着竹篓甩动几下,几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就掉了进去。老张居然笑了,两只绿豆小眼硬是挤成一条狭小的缝隙,额头的皱纹在电筒的照耀下也有了那么条条生机。我不失时机附和地干笑了两声,把头凑到了竹篓上。一个晚上就这样拆了很多网兜,各式鱼虾蟹装了一竹篓,原来中午丰盛的海鲜源于此。我们谁也没说话,有时候我回身用手电筒照着在滩涂上留下的脚印也大感有趣,海的魅力实在是无人可挡。

“好了,收工!”老张捶了捶腰。

回去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张工,怎么工地上没有施工?”

“唔,暂时停工。”

“那我们的作息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哦,这个你自己安排,这个项目暂时没有负责人,我也是个小兵,不会有人管你的。”

“那我每天要做什么工作?”

“明天上午再说。”

我吸取了前一天下午上班的教训,一大早就到了办公室,地面上的几张办公桌上的积灰足足花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其打扫干净,一壶水烧开之后,老张终于打着哈欠走进了办公室。他顶着个鸡窝般蓬乱的头发,乍一看还以为是印地安土著。

“恩,你扫地了?”

我点点头。

老张没有说什么,倒头就趴在办公桌上。我也不敢多言,胡乱翻着桌上堆着的乱七八糟的资料。老张很快传出了均匀有节奏的鼾声,我百无聊赖,尝试着咳嗽了几声,老张终于被我从睡梦中惊醒,他不满地抬起头,两只绿豆小眼睁开了一条缝,两条带鱼般的扁平目光射了过来。我心中一激灵,生怕他暴怒之下把我打一顿,于是就先发制人。

“张工,我现在该做什么?”

]:“看你的资料!没事就去大海边喊两声,不要吵我睡觉!”话音还没落,老张又重新伏在了桌上。

整整三天,我在办公室里呆坐,坐够了就到工地上转悠,看着丛生的野草,心里闷得要死却无法抒发。唯一弄明白的一件事情是我被人事部的王秃子像耍猴一样地发配到了这个“烂尾楼”工程。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手机也不识相地欠费了,而离这个鬼地方最近的小镇也有五公里,公司的破车据说要周末才能回来接我们回市区,我基本上与世隔绝。如果我比现在的年龄老上五十岁的话,我会很满意这种生活,但是我却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理想是世界和平充满激情信心渴望成功的年轻人,现在却不得不过这种孤独寂寞无奈无助可怜巴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生活。

回到办公室,老张正高举一把破苍蝇拍瞪圆了一双估计还没苍蝇大的绿豆眼四处屠杀,“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地上桌上四处散落着老张亲手击毙的小生灵的尸体,无聊的生活多了一个小插曲,我不由有点兴奋,指手划脚地提示老张。如果老张的形象不是那么猥琐再戴个面罩手中苍蝇拍换把宝剑的话,完全像个冷酷的杀手,十步杀一蝇,拍拍见血,而且每一拍下去还要把拍举到面前细细欣赏上面的血迹,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直到最后一拍甩去,桌上的茶杯也被甩翻了,水顿时流得满桌都是。老张连忙去找擦布,并且让我把抽屉抽掉,生怕被水浸了。抽屉里面一叠各种文件资料,我拿起来后感觉到里面有个厚厚的硬东西,我好奇地将其拿了出来,一本荣誉证书,打开一看“全国劳动模范”,而且是老张的名字。

“喂!翻什么翻?把水擦掉!”老张冲着我吼,随后将擦布甩给了我。

我连忙将资料收拢放在一边,拿起擦布擦桌子,那一刹那我有种很复杂的感觉——老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擦完了桌子,老张也不再拍苍蝇了,我们两人都傻坐着,谁也没说话。

“走,小卫,跟我去钓鱼去!”老张站起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跟我说。

第一次看海是晚上,原来白天看海是另外一种感觉。和我想象中的海有所不同,因为这里的海水不是蓝色的,而是黄色的污浊的,我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原因:这里是入海口,长江上游的泥沙大量地冲积下来,使海水发黄发灰。去的时候正赶上落潮,海边石堤上有一道明显的水渍线。远眺过去,一半是蓝天,一半是黄海。天比市区的要蓝,云彩很多,使日光不是那么强烈。海风吹着头发,拂在脸上,灌进衣服里,有种被海包裹的感觉。我和老张一前一后,老张扛着钓竿,我拎着小桶。没多久就走进了一个小海湾,让我十分惊异的是这里的海水居然是碧蓝碧蓝的,这种蓝色是渐变的,越是靠近海边,海水就越清澈透明。十分平静,几乎没有波澜,整块海面像一块扁平的蓝宝石,仍然是一道石堤将海隔开,使其更显平静。海滩是如玉屑般的白色细沙,上面甚至连个足印都没有,使人几乎不忍心践踏其上,海滩上零散地嵌着一些贝壳,偶尔几只小螃蟹横爬而过,转瞬间钻进石堤的缝中,只留下一溜小窝。远处隐隐绰绰一个小岛,烟雾笼罩着,仙境一般。老张仿佛知道我的惊异,他回过头看了看我,脸上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这里是我所知道的这块海域里唯一的一片蓝色海。”老张说。

直到鱼钩被抛向大海,我的灵魂才逐渐从这片绝美的意境中走出来。我和老张并肩坐在石堤上,吹着海风,看着蓝色的海面,我再次涌起把老张换成一个美丽姑娘的想法。不知道是鱼儿休息还是老张钓鱼水平差,总之很久都没有鱼咬钩。

“小卫,你不应该来我们公司,更不应该来我们工地。”

“为什么?”我没有预料到老张会突然说这句话。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工程叫‘海景花园’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周围的海水都是黄色的,海边都是泥滩,只有这里的海才是一片蓝,你看我们身后,只有这里才是沙滩。这里建住宅区,名字自然是‘海景花园’。”

“那现在为什么会停工呢?”我试图验证自己的推测。

“出了事故,一次性死了八个人,投资方撤资,自然就停工了。”老张一甩杆,一条寸长的小鱼钓了上来,看起来还不够塞牙缝的,老张摇了摇头,将鱼又抛回了大海。

“你看到我的荣誉证书了?”

我点了点头。

“是不是很意外?像我一个这么懒散的人居然是‘全国劳动模范’?”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

“这也许是我退休前的最后一个工程,也可以说是我最难以释怀的一个工程。如果仅仅是做工程这样简单,也许就不会出现事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最复杂的工程,否则我也不会被贬在这里看着这‘烂尾楼’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浮标,希望有条鱼能上钩使我能有个话题。

“但是我不失望,不遗憾。真的!我喜欢这里的海和天空!只是如果我这辈子看不到这个工程竣工,那实在是遗憾!”

我感觉一股热流从脚底传了上来,涌遍全身,使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我冲动地瞪着老张的绿豆眼说道:“张工,我一定会让你在有生之年看到‘海景花园’!”

老张哈哈大笑,转瞬间他像个孩子般地站了起来,大叫道“鱼咬钩了!!!”双手猛挥,一条大鱼被拎到了岸上,我将鱼儿摘了下来放进鱼蒌,心中如同灌进了一股热流,上下奔涌,所到之处几乎所有的沉睡的细胞都被激活。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49:43 追加 -----========

我直起腰,用双手做成一个喇叭状,用足全身力气对着大海猛喊:“我爱你!”

终于到了周末,公司的破面包车准时抵达。经过两个小时的奔波,终于进入了市区,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我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小卫,礼拜一早上八点准时到公司,去晚了就没车坐了。”老张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对我说。

我点头答应,目送面包车夹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远去后,我转身跑进一家小超市,买了张手机充值卡,充值后先拨了电话给老爸,应付了一番政治思想教育之后又拨了个电话给安泉。

“喂!你真的被拐卖到非洲去了?我找了你一个礼拜,始终都是欠费停机,连手机费都交不起了?你再不给我来电话我就要去公共安全专家局报案了,还有陈……,算了,见面再说。你在哪儿?非洲?有钱买飞机票回来吗?”安泉喋喋不休,给我一种更年期综合症的感觉。

“你说话太快了,吃点泻立停吧!痢疾拉肚,一吃就停!”

“泻立停?靠!我那么关心你,你居然……”

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安泉的唾沫星子溅在手机上的样子,不等他说完就接口道:“我就在你楼下,我专程过来和你共度周末的。”

“那还不死上来!”

我敲了敲门。门缝里露出了安泉暴怒的脸,我一进门,他就当胸给了我一拳。

“你这个垃圾!整天浪费粮食阻碍空气流通,居然还活着!老天爷瞎了眼了!”

“别提了,我被充军发配到海边上,根本就没有卖手机卡的地方,手机信号也不好,整个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陪着笑脸,发着牢骚。

“那么可怜?”

我直直地倒在床上,先将空调的温度调低,随后坐起来拿起枕头垫在身后,毫不客气地抱起桌上的插根汤匙的半个西瓜吃了起来,几口西瓜下肚,吹着空调的小风,惬意无比。我摇头晃脑心安理得肆无忌惮地吃着,看得安泉直皱眉头。没过多会,一个草绿色钢盔状的西瓜壳在我的雕琢下出现了,我将汤匙丢在瓜壳中,揪出餐巾纸擦了擦嘴,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可以开饭了吗?”

“奶奶的,交上你这个朋友,我上辈子一定造了不少孽!罪过!罪过!”安泉一边摇头一边朝厨房间走去。

]:“交我这个朋友,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四要来了!”我和安泉在饱餐之后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安泉突然冒出一句。

“老四?”我竭力在亿万脑细胞中搜索着“老四”的关键字,一张淫邪的脸从我脑海中浮现,嵌在上面的两只铜铃大眼透过高度近视眼镜可以搜索到方圆五百米范围内的所有雌性生物。

“他说在家闲着没事,要来探望探望我们。”

“啥时候来?”

“礼拜六早上六点到!”

“什么?明天?”

“明天?”安泉诧异莫名,在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后,又拨拉着为数不多的几根脚趾,终于点了点头。

“傻冒啊!连今天星期几都不知道?你赶紧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明天到。”

见到老四的时候,我和安泉连滚带爬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顾上吃。我首先给了他一个俄罗斯狗熊式的拥抱,却突然发现的他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旁边,我才发现旁边一个娇小漂亮的姑娘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疑惑地看着老四,安泉也同样疑惑。

“你不是说一个人来吗?在哪拐骗了一良家妇女啊?”安泉丢了一支烟给老四。

“别胡扯,她叫小荷,是我火车上的邻座,刚认识的。”老四一副腼腆的样子。

“小河你好!他叫大江,我叫大海!”我绅士般地伸出手与之相握,然后指着安泉说道。

“别胡扯了,人家要回去了。”老四撇了撇嘴,给了我一个凶恶的眼神。

“是啊,我要赶着回去了,有空再聊吧!”小荷微笑着向我们挥了挥手。

“小,小荷啊,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待到小荷远去,我和安泉拿捏着嗓子学着小荷与老四的对话,然后狂笑不已,老四气得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地上踢了我们两脚也没止住,直到发现旁边一个戴红袖箍的老头驻足看着我们才停止狂笑。

“乱丢烟头,罚款五十!”

费了半天功夫,我们用大半包烟加上卑微的笑容、发自肺腑的检讨以及对今后社会主义建设的思考,最后又象征性地喊了两句“爱护环境、人人有责”,终于打发了这个不是很认真负责的老头,因为最后他一分钱也没罚着。

“老四,这么一朵鲜花可就要插牛粪上了啊!”我摇头叹息。

“别这样说,牛粪也是很有营养的!”

“她哪儿的干嘛的啊?”安泉问道。

“大学生,纯着那!”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st Sularus Oth Mulit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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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纯!我们半个月前不都是大学生,你看我们仨是上面纯还是下面纯?”

一路上老四一会对着车窗外感慨上海的繁华,一会转过脸来对着我们感慨小荷注定了是他的梦中情人,如果再抒情点儿,差点就是一个诗人了。回到安泉的窝,我们齐齐倒在床上开始呼呼大睡,我和安泉是起得太早要睡个回笼觉,而老四据说是和小荷在火车上光顾聊天了,一夜没睡。安泉的床可能承受不了三个大男人的压力,被压得咯咯做响,我没睡多长时间就被他们俩人丑陋的呼噜声吵醒了。我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想到了陈蓉和王玫。我想着应该再给陈蓉打个电话又觉得有点自做多情,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到了中午的时候,俩人还在梦乡之中,耐不饥饿的我跑到楼下一小餐馆凑合着对付了一顿。天气炎热,我独自一人逛了没多久就被太阳赶了回来,我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到不影响他们睡觉的程度然后坐下看了起来,里面正播着一部经久不衰的海派喜剧,几个演员卖力地逗着观众笑,我耐心地看完了他们的表演,在结束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为他们的表演一点也不能使我笑而笑。安泉和老四揉着眼睛同时坐了起来,对我大声斥责。

“有病!”

“脑子进水了!”

我翻了翻白眼,毫不理会。突然对面的楼上传来了一段极难听刺耳比破锣声强不到哪去的歌声“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我一跃而起,把窗子打开。

“神经病!!!”我们三人对着对面猛喊。

夏天的太阳像个无赖一样挂在天空上死活不肯去照另外半个地球,我们等到晚上七点仍然因为畏惧外面的热浪而不敢出门,为此我有点怀念海边的清爽。直到太阳完全落山,我们才倾巢出动,冲着上次我和安泉喝酒的那家饭店杀了过去。照我的想法,大吃大喝之后回去睡一觉,可是遭到了安泉和老四的一致反对。

“你怎么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了!今晚别喝得太多,待会我带你们好好潇洒一下!”安泉略带着点神秘。

我躺在按摩床上,怎么也没想到安泉的所谓潇洒是带着我们先桑拿后敲背。我略微感觉到一丝不安,总感觉会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开门后几个头顶国徽的pol.ice大哥出示证件,然后将我们铐走。我将我心中的想法跟躺在旁边的安泉、老四一说,结果他们毫不留情地将我嘲讽了一番。

“你以为我带你来搞违法犯罪活动啊?”躺在旁边按摩床上的安泉打开电视,然后说道:“我们进行的是健康的休闲的保健按摩!就你这种满脑子污浊思想的人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

“就是!亏你还受过高等教育!闲着没事去看看马恩列斯,净化一下你的思想。”老四也添油加醋。

我哑口无言,自己也感觉到想的太多,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只好选择了妥协。

一阵“梆梆”的敲门声,门开了,进来的不是pol.ice,却是三个一脸媚笑的小姐。我的心跳有点加速,我很生气自己如此没见过世面,事实上我的确没有享受过这种服务。我强烈驱使自己不那么害羞,学着安泉和老四的样子和那三个小姐搭话。

“你还小吧?”给我按摩的是一个丹凤眼的小姐,她拉着我的胳膊用着不知名的手法揉捏着,同时不客气地问我。

我不敢看她,也不敢打量她的长相,因为我生怕和他对视,被她看出我的不健康思想,只是用余光偷瞄了几眼,看到她的丹凤眼就没敢再仔细看。一向活络的我害羞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见到自己暗恋已久的对象。

“是啊,他今年才16岁!你可别欺负他!”安泉一本正经。

“哟,那可是祖国的花朵啊!”

他们的话把我闹了个大红脸,我一声不吭,任由丹凤眼的摆布。这里的确没有什么色情服务,整个过程除了间或的打情骂俏之外,就是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小姐矜持得很,丝毫没有进行我想像的活动。她揉面一般地敲捏着我的背部,腿和胳膊,开始的时候我很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一点期盼,最后却以失望告终。看着电视,我逐渐放松了下来,感觉到按摩过的地方的确轻松舒泰了很多。刚进入这种状态没多久,小姐们同时停止了按摩,礼貌地向我们道别。

“还真的挺舒服的!”我忍不住感慨道。

安泉拿起床边柜子上的一次性茶杯喝了一口,奚落我:“真没见识!”

“得多少钱啊?”

“你放心,我和我老板经常来,我可以拿着发票去报销的。”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52:21 追加 -----========

]:“老实说,这里有没有打炮的啊?”

“呵呵,这里没有,不过有的地方我也去过。”

“你做了?”

“那当然!反正我又没有处男膜,怕什么!”

“你这个垃圾,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做得出来!”

“你不是吧?正常男人都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我们正在争论,突然传来一阵呼噜声,循声望去,老四流着口水睡着了。我们停止了争论,对视一笑。

“先休息一会吧,反正早出去也是那么多钱!”安泉老练地说。

我躺在床上,盯着电视机,电视机里一群疯子在表演——台上一个大疯子拿着话筒上蹿下跳声嘶力竭,台下一群小疯子一边尖叫一边拿着荧光棒奋力挥舞。我觉得安泉的话对我是一种很大的刺激,不可否认我是个好色之徒,但是P C仍然是一件超过了我道德底限的事情,君子好色,取之有道。我觉得安泉有所变化,具体的变化却又说不出来,我甚至感觉安泉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安泉。我越想越乱,两口喝掉了杯中的水,捎带着将几片茶叶也喝进了肚中。安泉很安静地看着电视,老四则均匀有节奏地呼噜着。我攒足劲,狠狠地放了个屁,将一肚子不快都放了出来,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我们一行三人肩并肩走在灯红酒绿的马路上,外面的高温给刚桑拿按摩过的我们再次洗了个免费桑拿。夜晚的上海并没有死气沉沉,因为没有太阳,灯光就显得特别灿烂,街边的路灯,霓虹灯形态各异,打着灯的汽车长龙也构成了一条灯的长龙。灯光的照耀下,不时可以看到穿着睡衣在街上闲逛的男女老幼,偶尔还有人牵着条丑陋得无法形容的小狗。所有的商店商场商厦几乎都没有关门,一家不知道在搞什么促销的商店里面挤满了人,两个小姑娘站在门口发着宣传单,我们伸手去拿,她们笑着拒绝了我们。我登时感觉伤了自尊,号召安泉和老四向店里的人群挤,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才才发现是一家跳楼甩卖以丰乳产品为主的美容保健品店,站在我们身边的顾客全都是小中大老各种型号的女人。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需要丰乳的女人,究竟是男人对此太贪婪,还是街上挺拔的女人大多数都是伪造的?吃惊之下我们又大感晦气,于是又奋力挤了出来。我们很快就忘记了这个小插曲,一边走着,一边吹着牛,净是说些毕业后的事情,顺便再一起鄙视在学校里我们看不惯的人。闷热使我们溜进了一家大型超市里,中央空调吹出的冷风将我们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我和老四挑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零食,然后连哄带骗让安泉买了单。出了超市经过九曲十八弯之后,我们走进了一条狭窄的老弄堂,电视机声、婴儿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夫妻的吵架声此起彼伏,弄堂里有种特别的味道,是石库门老房子所具有的特别味道,我觉得这就是上海的精髓所在。

“美女!”老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声尖叫。

我不禁佩服起老四对美女的洞察能力和反应速度,同时对前方二十米一个模糊的女性的身影是否美女而感到怀疑。我们像特务一样鬼鬼祟祟地跟在她的后面,尽最大的可能压低脚步声,直到她在一幢老房子前停下脚步,并且走了进去,我们这才惊异地发现她居然走进了安泉住的那幢房子。这是一排连在一起两层的平顶小楼房的一个单元,砖墙上和水泥边沿上满是班驳的霉斑和不知何因留下的痕迹,刷着红漆的木制窗户昭示着这幢房子的历史。我和老四回过头,齐齐望着安泉。

“你邻居?”

“不可能,我邻居只有一对老头老太太。”安泉一拍脑袋,说:“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什么事?”

安泉不答,冲我神秘一笑。我们也已经走到了房门前,听到“噔噔”的高跟鞋撞击木地板楼梯的声音,没容多想,她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居然是陈蓉,我朝思慕想了很多天,无数次地设想了我和她下一次见面应该说的话,但是她突然出现导致我的大脑短路长达十秒钟。直到安泉主动和她打招呼,才使我适应了眼前。她依然扎着清爽的马尾,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我甚至听到了旁边老四咽口水的声音,我侧目一看,果然发现他的喉结在蠕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陈蓉,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待转过头来看着陈蓉,她正对我微笑,我突然感觉到她如同我多年熟悉的老朋友,猛地放松了下来。

“你好!”我主动与陈蓉握手。

“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个同学过来,把和你约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真是不好意思。你久等了吧?”安泉歉然有礼貌地说。

“没关系,我六点过来的时候你们不在,恰好手机也没电了,于是就在不远的一个茶坊里坐了会。现在过来想看看你们回来没有,正好遇到你们!”陈蓉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别多说了,赶紧上去聊,天那么冷,别冻着了!”老四抹了把额头的汗,说了句反话,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在上楼梯的过程中,我已经猜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把安泉骂了无数遍,当然也不免有些窃喜。安泉的房子不大,进了四个人更显拥挤。我和安泉、老四连忙把空调打开,把刚买的饮料打开,一番忙乎之后,才在床上坐成一排,正对着陈蓉。

“还没介绍,这是我们同学,家里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生了五个孩子,他排行老四,叫他老四就行了。”安泉主动开腔打破沉默。

“不会吧?”陈蓉一脸的惊讶。

“别听他胡扯,这个外号是他女朋友给起的,因为他是他女朋友的第四任男朋友,所以叫老四!”

陈蓉这才意识到我们是信口胡扯,她笑得花枝乱颤。老四被我们二人一唱一和气得基本上处于半痴呆状态,于是猛喝啤酒,一言不发。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我将了安泉一军。

安泉支吾了半天,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表情。

陈蓉止住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上次的事情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只是忘了要你的联系方式,幸好安泉给我打了电话。”

“别客气,那个死胖子确实有点过分。其实我要知道你的背景,我就不会充大头了。”

“呵呵,我哪有什么背景啊,刘总是我姐夫,我那天就是趁休息带小龙出来玩,没想到遇到这种麻烦事。”

“到底什么事啊?”老四插嘴问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很为老四打断我和陈蓉之间的谈话而生气。

老四不依不饶,一定要弄个明白,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像颗出膛的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跃扑将桌上的手机拿了下来,硬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只见老四一脸喜色,拿着手机就拉开门走到了阳台上,隐约留下一句“喂,小荷吗?”

陈蓉接着刚才的话:“前几天我来这里做客,才知道你要周末才能回来,于是就和安泉约好了今天请大家吃饭。”

我为安泉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感觉满肚子不爽,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客气地回应:“我又没帮上忙,不必破费了。”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朋友了吗!朋友之间帮个忙是应该的!”安泉一边说一边偷眼瞄我。

“我看这样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也要回去了。明天晚上六点我请大家吃饭,我到时候来叫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我和安泉推却了半天后装做一副无功不受禄的表情勉强接受,内心里却开心的要命,我在开心的同时为安泉的同样开心略微有些不爽。

我和安泉一左一右地走在陈蓉两边,在送她出弄堂的路上我丝毫没感觉到躁热,陈蓉像一注冰凉的清泉注入我内心的最深处,使我整个人忘记了身边的一切环境。几盏小路灯拉出了我们三人长长的身影,我和安泉充分发挥搞笑的本领,逗得她三步一小笑,五步一大笑。她的每一根发丝在我的心里都构成了一根弦,她的每一个笑容都牵动着我心底的弦,慢慢地奏出了一首乐曲,而我就陶醉在这乐曲之中,只盼着这条弄堂长点,再长点。事实上百米不到的弄堂走得再慢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走完了。和陈蓉在一起的美妙感觉一直陪伴我到了“海景花园”的工地上,如果不是收到了那条短信,这种感觉也许还会更持久些。

回到工地后,我过着平淡而有规律的生活,每天都会在午饭和晚饭后去看海,那片蓝色的海似动非动,偶尔会有几只海鸟远远地掠过海面。在回味与陈蓉共处的时光之余我无法抑制地遐想和一个漂亮姑娘肩并肩坐在这里的情景,陈蓉、王玫以及我试图忘却的文斐。一个午后我脱光了膀子懒懒地坐在石堤上,晒着太阳,吹着海风,听着大自然的美妙音乐,打手机里玩了几千遍的游戏。在我即将再次通关的时候一条短信的到来将我半天的成果全部抹杀了。一个被我从手机上删除但是却永远烙印在我心上的手机号码出现了,“卫峰,我在浦东机场,半个小时后我就要坐上去美国的飞机。再见!”我呆呆地看了半天,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后来只是木然地将短信删掉了。我躺在石堤上,仰望天空,一架客机轰鸣着从我头顶飞了过去,又一架客机呼啸而过,可能是刚起飞的原因,它们飞得很低,很慢,我甚至可以看到上面航空公司的标志。文斐应该就坐在其中的一架上面远赴美国,她的身边一定坐着那个帮助她出国的所谓“美籍华人”。我心中郁结却又浑身瘫软,刚将眼睛闭上又情不自禁地睁开。我不知道是否应该不顾一切地赶到机场,抓住文斐的手告诉她我爱她,让她不要走,后来考虑到这样做无非会有以下几种可能:一、我去的时候她已经飞走了。二、我去了她根本就不理会我,然后飞走了。三、我把她感动了一小下,最后她还是飞走了。生活不是电视剧,我告诉自己。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抓起身边的一颗圆圆的砾石向海中抛去,水面上一朵波纹转瞬即逝,毫不因为我的心情而多停驻一会。我跳下石堤,脱下鞋子,光着脚丫子来来回回回没头苍蝇般地乱走,在本来光洁平坦的沙滩上留下了丑陋的无数脚印,这些脚印拼成了一副巨大的抽象画。最后,我大面积地抹扫着这副图画,在图画被扫完的一瞬间我无可抑制地傻笑了起来。

回到办公室,老张戴着眼镜捧着本书在用功,我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我未成年以前酷爱的漫画《七龙珠》。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准备赞美老张认真学习的话语一下子全憋回了肚中。老张抬头,透过眼睛片看着我,然后不好意思地一笑。

“唉,无聊,拿了孙子的小画书解解闷。”

“呵呵,呵呵。”我干笑了两声,仍然不知道说什么。

老张摘下了眼镜,先用眼睛布擦了擦镜片,又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深沉地说:“小卫,你这样不行,不要整天出去玩,那里有些图纸你好好看看熟悉一下,还有这几本书你拿过去看一下,对你将来有好处的。有不懂的就问我,你不能像我这样瞎混。”老张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掏出几本厚厚的书递给了我。

老张递给我的是以前很让我厌烦的《施工手册》这类的书,我接了过来,却一点厌烦也没有,只觉得目前唯一应该做的就是看这些书,将它们嚼烂后咽到肚子里然后全部吸收。从此以后,我仍然去海边,但是去海边的时候手里总是捧着本书,在天海一色下看着工程界前辈的经验总结,学习着盖各种长的圆的扁的方的房子的技术。看累了我会冲着大海大声呼喊,直到声嘶力竭,而大脑也得到了短暂的放松。我还喜欢到“海景花园”做了一半的工地上,摸着生锈的钢筋,看着丛生的野草,这些总会使我心潮澎湃,我相信总有一天,在我的努力之下,会有人住在这蔚蓝色的海边,每天生活在似梦境又似仙境的地方。

海边的太阳简直就是个刻薄的巫婆,没几天就把我晒得像个非洲人。每个礼拜回到市区,我总是要到安泉的窝点去暂住,每次出去活动,安泉都要叫陈蓉一起参加。安泉对我肤色的变化说三道四、并乐此不疲,为此我很是不满,买了一堆防晒的膏、霜之类的东西,效果却不是很明显。

“卫峰,你晚上出门最好穿件颜色浅一点的衣服,免得被别人撞上去。瞧你那身黑皮,跟穿了身夜行衣似的。”

陈蓉吃吃地笑个不停。

我毫不理会,抱着话筒投入地唱,尽量将感情都融了进去。到上海第一次到KTV里唱歌,昂贵的价格使我懒于废话,充分利用着每一分每一秒,因为是我买单,所以格外珍惜。一曲完毕,安泉和陈蓉有气无力地鼓掌。我和安泉水平都不怎么样,卡拉OK没流行以前,也就在小学音乐课上吼过两嗓子。陈蓉倒是唱得有模有样,一副小淑女的派头,看得我垂涎三尺,安泉垂涎四尺。

“下面有请著名组合‘动力坦克车’为大家演唱一曲《东北人都是活雷峰》!”

“老张开车去东北……”

“撞了!”我怪叫一声。

……

“翠花,上酸菜!”安泉收尾。

待到我们唱完,陈蓉已经捂着肚子笑不出声了。可能是包厢的隔音效果不好,我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发现站在走道里的服务员也都在捂着嘴笑。我得意洋洋,咱哥们唱歌不行,搞笑的本领倒是一流。唱到声嘶力竭后,终于买单走人。几张百元大钞出手,我心疼至极,于是硬逼着安泉请吃饭,企图找回心理平衡。左挑右拣之后,我们走进了南京东路附近弄堂里的一家饭店。

“说实话,我可没想到你们居然这样会搞笑。”陈蓉托着腮,我和安泉坐在对面,等着服务员上菜。

“唉,我也就是时运不济,要不然怎么也是个周星驰二代!”安泉冲我微笑,“卫峰最起码也是潘长江、赵本山这个级别的。”

“您就不能换个英俊的点形容我吗?”我彬彬有礼地问。

“好了好了,你们别惹我笑了!我肚子到现在还疼那!”

“哦,对了,刘总很有钱吧?”我岔开话题。

]:“恩。”

“我还一直忘了问,那个胖子后来怎么着了?”

“对啊,那胖子是不是被废了只手或者脚啊?现在在残联上班了吧?”安泉饶有兴趣地附和。

“那倒没有,只是逼着他自己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我姐夫其实就是要面子,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请问几位喝什么酒?”服务员走过来彬彬有礼。

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陪着陈蓉喝果汁。整顿饭吃得波澜不惊,我们聊着各自的生活,我和安泉互相用对方错进女厕所之类的糗事来嘲讽对方,同时又用曾经偶尔扶老太太过马路的事情来标榜自己。这个店面不大,但是看起来很清爽,上海有很多这样的饭店,小而精致,连店里唯一一台电视机也是小小的卡通造型。“是你让我翻破爱情的秘籍,四个字——坚持到底……”一个嗓音沙哑的长发歌手在电视里投入地唱歌,无非是号召男人追女人要死缠烂打,坚持到底。如果能像歌里的那样简单就好了,我把目光从电视移开然后猛灌了一口果汁。

“对了,文斐给你打电话了吗?”安泉突然问道。

“打电话?”

“前几天她打电话问我你现在的手机号码,听起来很焦急,我就告诉了她。”

我想到了前几天的短信,好像被人重重在胸口打了一拳,半天没有说话。

“老四已经告诉我了,说文斐被一个假洋鬼子勾走了!他妈的!你也太糗了,有辱国体!”安泉半开玩笑地拍着我的肩膀。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陈蓉,她正抿着嘴唇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泉又转向陈蓉说:“真他妈的气人!就为了出国,什么都不要了!枉费老卫对她这么好!”

我像一堆潮湿的火药被逐渐烘干,一股水气慢慢地蒸腾了出来,我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却没有什么效果。安泉没有发现我的变化继续喋喋不休,我把拳头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攥紧。“砰”!我猛地一掌击在桌子上,震的杯中果汁晃动不停。本来有点喧闹的店堂里一下字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只觉得腹中怒气上涌,有种要爆炸的感觉。我把牙齿咬得格格做响,我竭力控制,最后还是如火山般地喷涌,岩浆将我整个包裹,烤炙着周围的一切。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忍了你很久了!什么事都要瞎掺和!我的事情请你不要管,更不要乱说话!否则即使是朋友我也不会留一点情面。”我站起来冲着安泉吼。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52:58 追加 -----========

安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陈蓉伸手拉我,让我坐下。我瞪着安泉,将陈蓉的手甩开后重重地坐了下来。

“你个狗日的吃枪药了?我他妈不过是随便说说,给你抱不平,你用得着发那么大火吗?”安泉被激怒了。

我手扶着桌子,喘着粗气,明知道我的举动有些过分,但是无法压抑。我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大步走了出去。

“卫峰!卫峰!”陈蓉追了出来在后面叫我。

我头也不回,只顾着大踏步地向前走。身后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陈蓉追了上来,和我肩并肩地走着。

“你走慢一点行不行?”陈蓉柔声问道。

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我嫉妒地看着他们,突然有人从背后拉我衣角,我以为是安泉,回头一看,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乞怜地看着我。我大惑不解,发现她手里拿着的几支玫瑰花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大哥哥,买朵花送给你女朋友吧!”

一瞬间我的脑子转了七八个念头,如果买了这花,岂不是肯定了陈蓉是我女朋友;如果不买这花,又岂不是太不给陈蓉面子。我侧过头,正好于陈蓉对视,她显然也有些尴尬,和我的目光一碰就避往他处。

“大哥哥,你女朋友那么漂亮,拿朵花就更美了!”

“呃,下次吧!”

“买一朵吧,不贵。”

反复几次后,我急得乱蹦,一筹莫展。只好慢慢地将手伸进口袋掏钱,只想尽快打发走她。

“我不是他女朋友。”

陈蓉终于说话给我解围,虽然排解了场面上的尴尬,我的心却突然有些空落落的。然而小姑娘不依不饶,一定要我买花。

“不是女朋友,就算给朋友买也行啊!”

我只好装出一脸可怜说:“大姐,我求您了!我吃饭都快没钱了,更别说买花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而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对搂得紧紧的情侣从旁边走过,我大呼万幸。果然小姑娘骂了一声“小气鬼!”然后向那对目标跑去。我和陈蓉相视一笑,刚才的不快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谢谢你帮我解围!”

“应该我向你道歉,如果我不在,恐怕也不会有人找你买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走进了南京路步行街,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天色渐晚,街上的霓虹灯陆续亮了起来。街边充斥着各色男女,他们不断进出着商场、卡拉OK、酒吧、健身房等一切周末休闲娱乐的地方。周末的上海整个松弛了很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抹去了往日的严肃,装上了轻松的微笑。路中间不时看到做各种复杂动作的玩具小车,细看之下才发现旁边站着拿着遥控器的店主。几个年轻人拿着订飞机票的小卡片鬼鬼祟祟地四处散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反革命传单的。敞篷的游览小火车咣咣铛铛地开来开去,上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拿着相机乱拍一通的外地游客。每走一小段路就会有人凑上来神秘地问“要运动鞋吗?”,那神秘的架势和贩毒卖ammo的差不多。我突然感觉十分口渴,于是花不菲的价格买了两瓶矿泉水。陈蓉小口地喝水,我的目光渐渐地转移到她白皙的脖子上。陈蓉可能发现了不妥,把瓶子从嘴边拿开,脸色白里透红。

“我今天是有点冲动了。”我连忙找了个话题。

“每个人都有痛处,我理解。”

“唉……”我叹了口气。

“其实……”陈蓉欲言又止,最后在我期待的目光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是个很好的听众。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心里的不快说出来,这样也许会好过一点。”

我笑了,陈蓉的脸色越来越红。我开始从我和文斐的相识讲起,一直讲到分手,讲到了我躺在海边看着可能载着她的飞机从我头顶飞过。我惊异地发现自己可以平静地讲完这一切,如同讲述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从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到现在,你好像从来没有挽留过她?”

“这不是我的挽留就能挽留下来的。”我顿了一顿,“这也许是我的失败。”

“我不欣赏你的态度,如果你爱她就应该不顾一切地留住她。”

“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而这一切我都做不到。换句话说,我不过就是一个流氓无产者。”

陈蓉笑了,“只要是流氓就不会是无产者。”

我也笑了,“希望如此。”

将陈蓉送上车后,我徘徊了很久,最后决定回去向安泉道歉。回去的公交车并不拥挤,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繁华,听着车内反复地播着邓丽君唱的一首老歌《我只在乎你》——“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里百感交集。空调使车内的温度太低,我不断地打着响亮的喷嚏,同时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门铃按了几下,安泉打开门露出半张脸,发现是我,于是转身走了回去。我推门走了进去,安泉懒懒地躺在床上,拿着电视机的遥控器乱点。

“回来了,桌上还有半个西瓜,你吃了吧!”

“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嘿嘿!”安泉将遥控器放到一边,转脸向我道,“你喜欢陈蓉吧?”

我差点把口中的一口西瓜喷出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一抬眼,发现安泉仍然盯着我等我回答这个问题。

我故做镇定,“你想哪去了,我可没动过这个心思。”

“真不喜欢?”

我犹豫了一下,“真不喜欢。”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安泉又重重地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我不想为了一个女人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

我将西瓜扔到半边,坐到了床边,“你想追求她?”

“嘿嘿,你用脚丫子分析都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思。”安泉又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有戏吗?”

“有戏没戏我不敢说,只是你悠着点,追她就别再搞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了,否则她姐夫可不是吃素的。”

“别拿这吓唬我,搞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也是工作需要,洋人资本家老板带我去搞,我能不给面子吗?”

“我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咱又不是殖民地生活,咱们可有party和人民给撑腰那!告诉你那老板,再乱搞当心被无产阶级专政了。”

“管他呢,反正不要我掏钱。”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54:27 追加 -----========

看了一会儿电视,安泉神秘地说:“给你看样东西,我老板从国外带回来的。”

“什么啊?”

安泉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小盒,他笑着说:“这玩意儿比‘伟哥’都灵!”

我接过盒子,上面一行不知道是哪国的字母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老板说了,这叫‘安哥拉猛虎’,烈性催情药。”

“真的啊?有那么神?”

“我前几天试了一次,真的很有效果!简直就是天堂的感觉!”

“试了一次?”

“我最近直接在网上找,约个地方见个面,合适就带回来做,不合适就拜拜!不用花钱,互相解决彼此的生理需求。现在的女人比男人还饥渴,尤其是那些少妇,不用点药还真搞不定她们。”

“一夜情?!”

“排解一下寂寞吗,再说安全措施我也是很到卫的!谁让我名字就叫‘安泉’那!”

我将盒子递还给了安泉,看着他的笑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尽管关了灯,房间内却并不黑暗,不知何处来的光线钻过缝隙,透过窗帘使我仍然能影影绰绰地看到挂在墙的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却依然睡不着,脑子里无法控制地回忆着大学生活。大学里始终渴望行走江湖,真正进入了社会又怀念大学,人永远是不知道满足的动物。空调仍然吐着冷气,安泉在旁边均匀地呼噜着。我有种坐起来抽烟的欲望,又压制了下去,在反复的欲望和压制之中,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醒来后发现天还没亮,原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是雨点落在窗外雨篷上发出的。安泉转了个身,呼噜声骤停,不过没过多会又重新响起。

早上临走的时候,我推了推安泉,“我走了。”

“唔,慢走不送了。”安泉连眼都懒得睁开。

“你那什么猛虎、猛龙的还是少用为妙,当心副作用!”

安泉哼唧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只得满脸苦笑,透过窗户看到雨仍然在下,我顺手关了空调。因为雨的原因,天气凉爽了很多。雨下得比我想像的大,我狂奔到附近一家便利店买了把伞。天空阴沉得很,彩色的世界突然变成了黑白的,沥青马路湿湿滑滑,路上的骑车的人们头上、身上罩着各种雨具,公交车显得比往日还要拥挤,让人望而生畏,出租车生意非常火爆,很难看到打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路边两个妇女正在为争着一部车而激烈地争吵。星期一的上海从周末的松懈中复活了!

雨天的那片蓝色海也别有一番风情。打着伞走在午后的雨中,软软的海滩恰好能承担住的我的体重,留下的脚印比平时要浅一些,而且每个脚印里都会立即出现些积水。除了我留下的脚印,海滩上再无他物,往日常见的螃蟹等小生灵早已躲藏在那条长长石堤的缝隙中。平日文静姑娘般的海轻轻咆哮着,海浪一波波地向岸边涌过来,又退回去,几个大一点的浪头向我冲来,我忙倒退着逃跑,眼看就要被打湿鞋袜的时候,浪又猛地退了回去,几个渔网上的泡沫浮标被海浪卷着,一会被冲上来,一会又被带下去。向海上望去,呼呼的风使雨点儿斜落在水面上,激起一个个的小坑,转瞬即逝。放眼远眺,天海仍然一色,只是由平日的蓝色变成了灰色,雨幕阻断了我的视线,平日里的小岛都失去了踪影,远处返航的渔船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我爬上石堤,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发酸的双腿提醒我应该回去了。

我转过身背向大海正准备跳下石堤,远方一个婀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并朝我的方向走来,因为伞的遮挡无法看清面容,只是那身材走路的姿势让我觉得很熟悉。那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她把伞举得高了一些,短短的头发下一张娇美的脸,似笑非笑的神态。看到这张脸,我差点从石堤上摔了下来,着实使我大吃一惊。漂亮妞?!不容我多想,王玫已经打着伞走到了石堤下,我的面前,昂脸看着我。

“拉我上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啊?!你以为我是专程找你的啊,别臭美了!快把我拉上来!”

我拉住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小小的,像握着了一颗跳动的心。她先将伞放到了石堤上,雨点毫不懂怜香惜玉地淋在她的头上脸上,幸好她身上裹着一件防雨布料的红色风衣。直到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仍然在想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把我手放开!你这死流氓!”王玫怒斥道。

我这才意识到我仍然握着她的手,纵使我脸皮够厚,也不禁一热,连忙放开。看看她的脸色,并没有生气的神态,我才稍微放心。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你先说!”我们异口同声。

还是我选择了妥协,“这不工作忙吗,顾不上打电话给你。”

“真的吗?”她牢牢地盯着我。
我一时心虚,慌乱地补充:“这里的手机信号不好。”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骗啊?说实话!”

我不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为什么总是选择妥协,“你的电话号码我本来是存到手机里面的,可是被我误删了。”

她依然不依不饶:“我不是写到你手上的吗?”

我哑然失笑,“大姐,一个多月了,你总不能不让我洗手吧?”

王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道:“算你狠!下次我要拿小刀刻到你手上!让你永远也洗不掉。”

听着王玫的娇斥,看着她的满脸怒容,我的心跳莫名地加速。

王玫不再理会我,她面向大海,将双手拱成一个喇叭形,放在嘴边,连续地大喊“我来了!”我像个傻瓜站在旁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她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才鼓起勇气拍拍她的肩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

“什么问题?”她一脸地茫然。

“你确认你没健忘症?”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st Sularus Oth Mulit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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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4: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去你的,死猪头!你才健忘症那!”

“大姐,不可否认我很猪,也很头,但没必要加个死字……!”

话说到一半,我已经遭到了暗算,酸痛从下向上蔓延,我痛苦地弯下腰,隔着鞋按摩着脚面。她哈哈笑着,把莫大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我上次就说过了,不准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我疼得直哼唧,大叫:“我以前踢球的时候脚骨裂过,你正好踩……踩……我以前受伤的地方!”

“想骗我?你还嫩点。”

“我向毛主席保证,绝对没骗你。哎哟!”我一边痛苦地大喊大叫,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王玫。


王玫坚定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俯身问我:“你怎么样?不会真残废了吧?”

我迅速将满脸的痛苦转为笑容,“哈哈!这下你可是被我骗了啊!”

“啊?!”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我跳下石堤拔腿就跑,她气极败坏地慢慢爬下石堤,然后高举拳头追着我。伞全都扔在了石堤上,雨点儿打在我的头脸上,凉凉的,流到嘴里,又有点甜丝丝的。我左避右闪,就是让她挨不着边。在兴奋的同时,我心中的谜团始终没有解开。

“好了,我不打你了,累死我了!”王玫两手叉在腰间,微躬着身子喘着粗气。

我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走到她旁边,生怕有诈。

“你过来啊,我马上要回去了。”

王玫甜美的声音像条无形的绳索,将我牵着向她走去,我抓了抓湿湿的头发,确认了再次缴械投降。待我走近,王玫反而将目光转向大海,雨水从她的发稍流下,从耳轮滴到了红色风衣上,随即又滑落到地面上。我看到她白色的运动鞋上面沾着些许的沙粒,牛仔裤的裤脚已经有些湿了。也许是刚才跑得太急了,她的胸部剧烈起伏着,而我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在我暗骂自己没出息的时候,王玫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片海真的好美啊!”

“你怎么……”我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我看到老张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

老张远远地朝我招手,我狐疑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王玫,她神秘地微笑,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接着王玫迎上前去,我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小玫,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跑这里来了?”

“你们谈事情,没人理我。听说这里的海很美,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几把黑伞将雨水从说话的人头上挡开,那人声如洪钟,一米八的个头,一身笔挺合体的西服,和王玫同样短的头发,只是多了些花白,如果不是这些花白的头发和眼角额头细细的皱纹,很难猜度他的年龄。他铜铃般的大眼从我的脸上扫过,仅仅一扫,已经使得我浑身不自在。一把黑伞在这时候从他头上移开,挪到了王玫头上。

“小卫,我给你介绍,这是海天房地产的王总。”老张在一旁发话。

我连忙挤出微笑,“王总好!”

“恩。”王总面无表情地点头。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55:30 追加 -----========

看了一会儿电视,安泉神秘地说:“给你看样东西,我老板从国外带回来的。”

“什么啊?”

安泉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小盒,他笑着说:“这玩意儿比‘伟哥’都灵!”

我接过盒子,上面一行不知道是哪国的字母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老板说了,这叫‘安哥拉猛虎’,烈性催情药。”

“真的啊?有那么神?”

“我前几天试了一次,真的很有效果!简直就是天堂的感觉!”

“试了一次?”

“我最近直接在网上找,约个地方见个面,合适就带回来做,不合适就拜拜!不用花钱,互相解决彼此的生理需求。现在的女人比男人还饥渴,尤其是那些少妇,不用点药还真搞不定她们。”

“一夜情?!”

“排解一下寂寞吗,再说安全措施我也是很到卫的!谁让我名字就叫‘安泉’那!”

我将盒子递还给了安泉,看着他的笑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尽管关了灯,房间内却并不黑暗,不知何处来的光线钻过缝隙,透过窗帘使我仍然能影影绰绰地看到挂在墙的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却依然睡不着,脑子里无法控制地回忆着大学生活。大学里始终渴望行走江湖,真正进入了社会又怀念大学,人永远是不知道满足的动物。空调仍然吐着冷气,安泉在旁边均匀地呼噜着。我有种坐起来抽烟的欲望,又压制了下去,在反复的欲望和压制之中,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醒来后发现天还没亮,原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是雨点落在窗外雨篷上发出的。安泉转了个身,呼噜声骤停,不过没过多会又重新响起。

早上临走的时候,我推了推安泉,“我走了。”

“唔,慢走不送了。”安泉连眼都懒得睁开。

“你那什么猛虎、猛龙的还是少用为妙,当心副作用!”

安泉哼唧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只得满脸苦笑,透过窗户看到雨仍然在下,我顺手关了空调。因为雨的原因,天气凉爽了很多。雨下得比我想像的大,我狂奔到附近一家便利店买了把伞。天空阴沉得很,彩色的世界突然变成了黑白的,沥青马路湿湿滑滑,路上的骑车的人们头上、身上罩着各种雨具,公交车显得比往日还要拥挤,让人望而生畏,出租车生意非常火爆,很难看到打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路边两个妇女正在为争着一部车而激烈地争吵。星期一的上海从周末的松懈中复活了!

雨天的那片蓝色海也别有一番风情。打着伞走在午后的雨中,软软的海滩恰好能承担住的我的体重,留下的脚印比平时要浅一些,而且每个脚印里都会立即出现些积水。除了我留下的脚印,海滩上再无他物,往日常见的螃蟹等小生灵早已躲藏在那条长长石堤的缝隙中。平日文静姑娘般的海轻轻咆哮着,海浪一波波地向岸边涌过来,又退回去,几个大一点的浪头向我冲来,我忙倒退着逃跑,眼看就要被打湿鞋袜的时候,浪又猛地退了回去,几个渔网上的泡沫浮标被海浪卷着,一会被冲上来,一会又被带下去。向海上望去,呼呼的风使雨点儿斜落在水面上,激起一个个的小坑,转瞬即逝。放眼远眺,天海仍然一色,只是由平日的蓝色变成了灰色,雨幕阻断了我的视线,平日里的小岛都失去了踪影,远处返航的渔船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我爬上石堤,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发酸的双腿提醒我应该回去了。

我转过身背向大海正准备跳下石堤,远方一个婀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并朝我的方向走来,因为伞的遮挡无法看清面容,只是那身材走路的姿势让我觉得很熟悉。那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她把伞举得高了一些,短短的头发下一张娇美的脸,似笑非笑的神态。看到这张脸,我差点从石堤上摔了下来,着实使我大吃一惊。漂亮妞?!不容我多想,王玫已经打着伞走到了石堤下,我的面前,昂脸看着我。

“拉我上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啊?!你以为我是专程找你的啊,别臭美了!快把我拉上来!”

我拉住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小小的,像握着了一颗跳动的心。她先将伞放到了石堤上,雨点毫不懂怜香惜玉地淋在她的头上脸上,幸好她身上裹着一件防雨布料的红色风衣。直到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仍然在想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把我手放开!你这死流氓!”王玫怒斥道。

我这才意识到我仍然握着她的手,纵使我脸皮够厚,也不禁一热,连忙放开。看看她的脸色,并没有生气的神态,我才稍微放心。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你先说!”我们异口同声。

还是我选择了妥协,“这不工作忙吗,顾不上打电话给你。”

“真的吗?”她牢牢地盯着我。
我一时心虚,慌乱地补充:“这里的手机信号不好。”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骗啊?说实话!”

我不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为什么总是选择妥协,“你的电话号码我本来是存到手机里面的,可是被我误删了。”

她依然不依不饶:“我不是写到你手上的吗?”

我哑然失笑,“大姐,一个多月了,你总不能不让我洗手吧?”

王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道:“算你狠!下次我要拿小刀刻到你手上!让你永远也洗不掉。”

听着王玫的娇斥,看着她的满脸怒容,我的心跳莫名地加速。

王玫不再理会我,她面向大海,将双手拱成一个喇叭形,放在嘴边,连续地大喊“我来了!”我像个傻瓜站在旁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她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才鼓起勇气拍拍她的肩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

“什么问题?”她一脸地茫然。

“你确认你没健忘症?”

“去你的,死猪头!你才健忘症那!”

“大姐,不可否认我很猪,也很头,但没必要加个死字……!”

话说到一半,我已经遭到了暗算,酸痛从下向上蔓延,我痛苦地弯下腰,隔着鞋按摩着脚面。她哈哈笑着,把莫大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我上次就说过了,不准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我疼得直哼唧,大叫:“我以前踢球的时候脚骨裂过,你正好踩……踩……我以前受伤的地方!”

“想骗我?你还嫩点。”

“我向毛主席保证,绝对没骗你。哎哟!”我一边痛苦地大喊大叫,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王玫。


王玫坚定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俯身问我:“你怎么样?不会真残废了吧?”

我迅速将满脸的痛苦转为笑容,“哈哈!这下你可是被我骗了啊!”

“啊?!”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我跳下石堤拔腿就跑,她气极败坏地慢慢爬下石堤,然后高举拳头追着我。伞全都扔在了石堤上,雨点儿打在我的头脸上,凉凉的,流到嘴里,又有点甜丝丝的。我左避右闪,就是让她挨不着边。在兴奋的同时,我心中的谜团始终没有解开。

“好了,我不打你了,累死我了!”王玫两手叉在腰间,微躬着身子喘着粗气。

我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走到她旁边,生怕有诈。

“你过来啊,我马上要回去了。”

王玫甜美的声音像条无形的绳索,将我牵着向她走去,我抓了抓湿湿的头发,确认了再次缴械投降。待我走近,王玫反而将目光转向大海,雨水从她的发稍流下,从耳轮滴到了红色风衣上,随即又滑落到地面上。我看到她白色的运动鞋上面沾着些许的沙粒,牛仔裤的裤脚已经有些湿了。也许是刚才跑得太急了,她的胸部剧烈起伏着,而我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在我暗骂自己没出息的时候,王玫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片海真的好美啊!”

“你怎么……”我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我看到老张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

老张远远地朝我招手,我狐疑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王玫,她神秘地微笑,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接着王玫迎上前去,我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小玫,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跑这里来了?”

“你们谈事情,没人理我。听说这里的海很美,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几把黑伞将雨水从说话的人头上挡开,那人声如洪钟,一米八的个头,一身笔挺合体的西服,和王玫同样短的头发,只是多了些花白,如果不是这些花白的头发和眼角额头细细的皱纹,很难猜度他的年龄。他铜铃般的大眼从我的脸上扫过,仅仅一扫,已经使得我浑身不自在。一把黑伞在这时候从他头上移开,挪到了王玫头上。

“小卫,我给你介绍,这是海天房地产的王总。”老张在一旁发话。

我连忙挤出微笑,“王总好!”

“恩。”王总面无表情地点头。

我顺从地将手伸了过去,同时央求道:“写轻点。”

王玫麻利地掏出水笔,毫不留情地刻下了一排阿拉伯数字,疼得我龇牙咧嘴,却又不敢乱蹦乱跳,生怕惹她一个不高兴,真的用小刀刻到我手上。

晚饭比平日丰盛了一些,老张一反常态,脸上挂满了微笑,还给每人开了瓶啤酒。做饭的阿姨不停地给大家夹菜,看门的老头和老张谈论着要弄条狗来养的事情。我莫名其妙地喝着啤酒,莫名其妙地感受着这喜悦的气氛,却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只得剥虾吃蟹喝啤酒,吃得满嘴流油。老张再次将啤酒倒进面前杯中,倒得太急,以致于白色泡沫迅速上涨,然后满了出来,老张连忙趴到杯上去喝,结果弄得鼻子上都是泡沫,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小卫,我们俩干一杯!”

干下几杯啤酒,我问道:“今天怎么都这么高兴?”

“高兴?你不知道吗?过几天就要复工了。”

“复工?”

“哎呀,我记性真不好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海天’的王总过来,就是来通知复工的事情,好像上面的关节都被打通了,这个礼拜要准备复工的事情。以后你就要挑大梁了!”

本来我已隐隐有所感觉,老张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我也激动了起来,想着终于可以做些实事,未来会有人住在我建造的“海景花园”中听海、看海,我心中汹涌澎湃,再次举杯和老张手中的杯子相碰,白色的泡沫激飞四处。

关了灯以后,海边的夜黑漆漆的,与市区不同的是,没有任何光亮从房子的窗户和其他缝隙中透射进来。我闭着眼睛,王玫和陈蓉的面容交错出现,我睁开眼睛,仍然有这样感觉。我无法控制地将王玫和陈蓉做着比较,却始终比较不出一个结果来。我想了一会,又觉得可笑,自己一无所有,而她们二人却都有这么大的背景。尽管连续几天忙复工的事情忙得要死,但是一到晚上却有些失眠。我拿出手机,翻着电话簿,翻到陈蓉这栏,我将手在拨号键上摩挲着,却狠不下心按下去。此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激动地看手机屏幕,心里大叫还真有心灵感应这回事。来电显示却事与愿违,安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着。

“卫生间,你这周回来吗?”

“回来,什么事。”

“我约了陈蓉,大家一起聚一聚。”

“你不是每周都约她聚一聚的吗?干吗还要浪费我手机费。”

]:“嘿嘿,我打算这周向她表白了,所以提前通知你,希望你到时候识相点,关键时刻别当电灯泡,影响我发挥!”

我一楞,又笑了。不知道是为安泉开心还是有所嫉妒。

“哦,对了,老四打电话来说,小荷已经被他俘虏了!他妈的,又一朵鲜花要被牛粪滋养了。”

“小河?什么小河小江的?”

“你这个傻鸟!上次在火车站见到的那纯情小女孩。”

“哦,我想起来了。老四还真有本事啊!那么远都能成功?果然没丢咱哥们的脸!”

“在爱情面前,距离不是问题,现在是电子时代,电话、网络不都是手段吗!”

“说的是!我头一次发现你说话挺有哲理的,过两天攒一大胡子,再划拉两道皱纹,说你是马克思的孙子没准都有人相信。”

“呵呵!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彼此彼此!”

挂了电话,我拨弄着手机,终于按下了按键,只是并非打给陈蓉。

“喂?!”

“是我!”

“你哪根葱啊?”

“我不姓葱,我是卫峰。”

“卫什么?”

“卫峰!!!”

“哦,你等一下!我待会打给你!”

王玫不由分说地将电话挂断,整个电话过程中都充满了震耳欲聋的DISCO乐曲,看来她应该是在迪厅这类的地方。我怅然将手机拿离耳边,放到了桌上。我用手指敲了敲彩钢板的墙壁,梆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我将床边的塑钢窗拉开,一股冷风如同强盗般迅猛地吹了进来,席卷了整个房间,只是没有抢走任何东西,反而带来了满屋清新的空气。连绵雨落下之后,温度一天天地降了下来。我刚合上眼睛,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我刚才在蹦迪。上次没来得及细聊,不过算你识相,总算主动打电话过来。”

“这不是赶着给您老人家请安吗?”

“哎哟,我可受不起。你这么年轻有为,这样尊重我,我可要折寿了。”

年轻我不否认,有为?我环顾了四周,尽管是黑漆漆的,我仍然感觉到居住的房子的简陋。我忍不住苦笑了几声。

“你看,还没表扬呢就又骄傲起来了!”

“我哪敢骄傲,以后还得多巴结巴结你!”

“那就请我吃饭吧!”

我挖空心思撇开了吃饭的话题,又挖空心思找了一个又一个的话题,从世界局势聊到祖国统一大业,从人造美女聊到改天给猪整张人脸,从幼儿园聊到大学毕业……我了解到王玫原来是学美术的,也刚刚毕业,她的父亲希望她继承家业,故而在“海天房地产”给她安排了工作。

“说实在的,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什么生意,什么建筑房地产。”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哦,对了,我喜欢那天在你那边看到的大海,真是太美了,下次我会带着画板,我要画出来。”

“是啊!多漂亮啊!别画糟蹋了!”

“净说废话,死卫峰,你怎么还不睡啊,思春啊?”

王玫直截了当又带着些戏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向巧言善辩的我只有干瞪双眼想着下面该说什么。

“真的思春啊?老实交代,又看中哪个小姑娘了?”

“什么思春,我在想你呢!”

“去死!你这个死猪头!”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0:57:02 追加 -----========

电话再次被挂断,我呵呵傻笑起来,没想太多,只觉得很开心。放下手机,我突然觉得鼻孔有些发痒,于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我将被子裹得严实了一些,闭上眼睛,王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整个晚上我觉得全身都炽热无比,忍不住将腿脚伸出被子却又觉得冷,身上每个毛孔都在抽筋。折腾了半天总算睡着了,没多久又做了个脑袋爆炸之类的怪梦,手机短消息声音将我吵醒,我发现浑身上下已经汗透了,被子也湿漉漉的,脑袋有种即将从中裂开的感觉。我费力地抬起胳膊,拿起手机按了两下,一行文字从手机屏幕映入我的眼帘——“你真的在想我吗?”我的心乱跳了两下,抱着手机将头缩进了被窝,想了半天最后郑重其事地打上了“是的!”,然后将其回复了王玫。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的回复,脑袋却越来越晕,我晃晃头,大脑好像在撞击脑壳,空荡荡的,四肢也酸软无力,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生病了。

“哎呀,真的很烫!发烧了!”老张将手从我的额头上拿开。

我有气无力地坐在老张面前,拍着脑袋说:“可能是昨天晚上受凉了。”

老张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积满灰尘的药箱,在他打开那药箱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了边角上的蜘蛛网。老张从其中翻出了一盒药片,正要递给我突然又拿了回去,仔细查看了一下包装,笑了起来。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已经过期半年了。

“对了,今天新的项目经理要来工地,待会你可以坐他的车先回市区休息休息,到下周一再到公司坐车过来,到时候如果病没好就打个电话给我。”

我本不想提前回去休息,但是眼看着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反而要别人照顾,只好点头同意。

新来的项目经理也姓张,人很和气,平头小眼睛金丝眼镜厚嘴唇中等个,身穿休闲服运动鞋三十出头,总体形容下来就是貌不惊人,晕头转向的我也无暇再仔细打量他人。他的专车是辆破旧的普桑,发动起来的声音和拖拉机差不多,好在他的驾驶技术很不错,也许是我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没觉得过多少时间已经进入了市区。张经理将我送到安泉的楼下,我故做无事地和他告别,连滚带爬地蹬上木制楼梯,伏在房门上狂敲门。安泉一开门,我直接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躺在安泉床上的我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不知道多久以后我才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火热,而额头却冰凉冰凉的,我伸手一摸,原来一条湿毛巾敷在我脑袋上。斜眼望去,安泉赤裸着上身穿着条大裤衩在地板上哼哧哼哧地做俯卧撑。

“这年头是人是鬼都在锻炼身体了!”我有气无力地吐出这句话。

“活了?再不活我打算把您老人家送去火化了。”

“你说我这么着算不算因公死亡,最后要评个‘革命烈士’,追加个party员之类的?”

安泉从地上爬起,到穿衣镜前屈臂夹胸地尽可能挤弄着不多的肌肉,最后摆了个健美的姿势,像只扒光了羽毛没发育完全的小鸡仔,毫无美感可言。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嘲笑他,于是闭上了眼睛,王玫随即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还笑!亏你还笑得出来!药我给您老买回来了,不行就说一声,咱送您老去医院,千万别憋屈了。”

“去医院干嘛?我等着评‘烈士’那!”

“就你那茄子样,从头到脚没哪点像‘烈士’!再说后天才是周末,你在上班时间擅自离岗,就算翘辫子了,单位说不定还得追罚俩月工资!”

“我可不像你是给资本家打工,我是为人民服务!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生的萎,死的光!”

吃下几片药,安泉在床头一溜摆开了四只热水瓶,先灌了我两瓶凉开水,又将所有的被子都压在了我的身上,直压得我气喘吁吁,尽管已经有些秋凉,我还是很快就捂出了一身透汗。出汗之后我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只是脑袋仍然浑浑噩噩。

安泉看我没啥大碍,于是说道:“您老再睡会,我去做晚饭。”

厨房是楼下几家人公用的,我目送着他出门。门缝下飘来了隔壁电视机的声音,一部肥皂剧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映着,不时搀杂着一对男女夸张的笑声。我环视四周发现了墙角摆着一套组合音响,两条音箱瘦瘦长长地站在那里,上面镶着七八个形态各异的喇叭,显然蕴涵着极大的爆发力,这些玩意是我以前来没有看到过的。我掀开被子走下床从音响上堆的乱七八糟的CD盒中翻出了一盒重金属音乐,然后塞进机器,将音量打大,彻底将隔壁的嬉笑声和电视声掩盖。我重又钻回被子,暗骂着安泉这小子的财力,居然买了这套东西。

“你把音乐开那么大干嘛?”安泉一进门就不满地嘟囔。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买的这东西?”

“不是买的,是我从公司会议室借的。”安泉一边回答一边俯下身将音响关闭。

“不错,也知道用音乐来陶冶你那肮脏的灵魂了。”

“放屁!我借这个是要派大用场的。”

“什么大用场?”

“不能透露,这是我个人隐私。”

安泉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任我威逼利诱,他始终不吐露关于音响的秘密。最后我喝下了安泉煮熬的粥,咽下了他炒的菜,只顾着对他差不可言的厨艺表示惊叹,也就顾不上套问音响的用处了。

坐月子般足足捂了两天,仍然感觉四肢乏力。在此期间,安泉不厌其烦地给我端水做饭,使我煞为感动,但是为了排解寂寞,我仍然时不时地跟他斗嘴耍贫。安泉上班的时候我只好翻翻杂志,看看电视,偶尔也会闭上眼睛想想王玫。我彻底地消化了记忆中的王玫,将之溶入了身体的每个细胞,我想我是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今天体温正常了,头也不晕了,就是浑身没劲,关节处有点酸。”

“哦,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待会吃了晚饭,你出去找个地方溜达溜达,我打你手机你再回来。”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枕头立在身后作为依靠,看着安泉撅得很高的屁股,他正趴在地板上调试着音响,我发现他的窝和往日有所不同,可以擦的地方全擦拭的一尘不染,桌上床上乱七八糟的书全都不见了踪影。

“你到底想搞什么?诱骗良家妇女?”

“什么诱骗?!我是认真的!”

我想了想问道:“陈蓉要来?”

“明知故问!”

我又缩回了被窝,将枕头平放在脑袋下。墙角两只硕大的音箱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交响乐声音,而且伴随着足以撕破心脏的电流噪声。我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浑身血液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若非心脏机能良好,很有可能会全部倒流。安泉摆弄了两下,交响乐的声音没了,只剩下震耳欲聋的电流声。

“靠,快把电源拔掉。”我大叫。

安泉手忙脚乱地把电源插头拔了下来,整个空间一下安静了下来,安泉坐在地板上喘着粗气,他突然转身埋怨道:“都是你那天搞坏了!本想放些轻音乐搞些浪漫气氛,现在什么都搞不了了!”

“哈哈哈哈……!”我笑得隔着被子捂住肚子。

“笑个屁啊!赶紧吃了午饭出去溜达去!生命在于运动!”

笑完后我已经拿定了主意,再次坐起身来:“你和陈蓉晚上找个高级一点的浪漫一点的地方,所有开销我来给你报,就当是对你这两天护理我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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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蒙我啊?”

“骗你我是灰孙子!”

安泉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左打量右打量,直把我当成火星人一般仔细端详。

我没好气地问道:“你犯病啊?”

“你没烧糊涂吧?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乐善好施?”

说话间安泉就伸手过来摸我脑袋,我一把推开他的手,笑骂道:“前几天回来的时候,领导给我塞了个红包,让我工地复工以后好好干。再说你这次这么认真,我怎么着也得给你支持一下!”

“哈哈,好兄弟!我将来的孩子一定认你做干爹!我现在出去接陈蓉,然后直接你自己解决午饭吧!”安泉一边说话一边跑到卫生间梳妆打扮起来,临出门的时候转头说:“我儿子认你当干爹,你可得把纸尿布钱包下来啊!”

“赶紧滚蛋!大便都要被你榨出油来!”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妥,果然被他抓住反击道:“你今天真不一样了,连自己是大便都认识到了。”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赶紧走人!祝你成功!”

“我一定成功,等下次见了陈蓉你直接叫嫂子就行了。”

安泉刚出门,沉寂了两天的手机就奏响了慷慨激昂的《大刀进行曲》,我一看来电显示,是王玫!我一下紧张起来,发烧时的感觉又重新笼罩了我的全身,我做了两次深呼吸,才接通了电话。

“你在干嘛?怎么那么长时间才接我电话?”王玫不满地嚷嚷。

“我陶醉在想你的境界里,没听到手机响。”

“你怎么变那么油啊?讨厌!”

我忙申辩道:“我可是个老实人!”

“好了,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你现在在哪?晚上有时间吗?”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考虑到实在不能以大病初愈之后萎靡的状态去和她约见,于是说道:“我在朋友这里,今天晚上有点事情,走不开。”

]:“什么事情啊?比我还重要?”

本想编个谎话搪塞一下,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改口说了实话:“我病了,现在走不动路。”

“死不了吧?在哪里?我去看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受凉发烧了,不过烧已经退了,现在就是全身没力气,睡一觉应该就恢复了。你不用来看我了,我们约个地方明天见吧!”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我非得去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想尽情嘲笑我一番是不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和你废话!”我一下子来了股无名火,于是冲着手机大喊。

沉默片刻后,王玫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那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好好养病,按时吃药啊!再见!”末尾她又狠狠地补了一句,“你要是没病骗我,我可饶不了你。”

“再见!”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打算挂机却有些犹豫,我把手机听筒重新贴住耳朵,王玫还没有挂断,听得到她轻柔的呼吸声,我脱口而出“对不起,我想你!”寂静片刻后,听筒传来了一句足以让我回味一生的温柔话语“我也是!”随后,嘟嘟的声音表示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如同被抛向半空,又落在一片柔软的青草地上,草的芳香笼罩着,间或几颗露水滴落在心尖,最后我控制不住地傻笑起来。一股力量在体内鼓动着,老鼠一样地从头窜到脚,乏力的感觉一扫而空,我有些后悔没有答应和王玫晚上约会。想到这里我按捺不住地掀开被窝,跳下床,俯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没做几个,就累得气喘吁吁,我很担心,不知道是长期不锻炼导致力量系统锈蚀还是病未全愈的原因,我狠一狠心,将身上的累赘全都脱掉,只穿条裤衩开始锻炼。做了几十个深蹲起之后,大腿十分酸疼,摸上去肌肉硬梆梆的,身上开始发热,有种即将出汗的感觉。我气喘吁吁地靠在床边休息,顺手打开电视机,里面正播一部由武侠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想到了当年钻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这部小说,感慨万分之余发现小说的主人公也是我心中的英雄居然找了一个娘娘腔的家伙来演,我骂了一声,又换了另一个频道,又是一个娘娘腔的家伙装腔作势地在教家庭主妇做饭,我关掉电视机,走到窗边,远处的高楼大厦如同钢筋水泥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秋雨过后的太阳也尽去暴虐,尽管已经被晚霞遮挡了一半,仍然给人暖洋洋的感觉。一抹余辉洒在窗沿,将其镀上了一层金边。我伸手去打开窗户,刚把窗户推开一半,就听到锁舌弹动的声音,一转身发现安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陈蓉。我几乎全裸的身体使我差点从窗户跳出去,我本想穿衣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于是迅速地跳到床上,躺进被窝。

安泉气愤地瞪了我一眼,陈蓉脸色微红,还是我率先开口说话:“怎么又回来了?”

安泉愤愤地骂道:“资本家老板突然通知我去加班。”

]:“啊?!”

“没事的,你先忙你的吧!”陈蓉大度地笑。

安泉打开衣柜,从中挑出了一件衬衫,然后钻进了卫生间。我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只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春光外泄。几分钟后,安泉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黄色长袖T恤和蓝色牛仔裤已经换上了灰色西裤和白色衬衫,他走到门口,将运动鞋扒了下来,换上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爸爸,接电话!爸爸,接电话!”一个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把脖子伸长四处搜索了一下,没发现安泉在哪窝藏了一个私生子。我朝陈蓉看去,她显然也吃了一惊,一脸的迷茫,随即她用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安泉。

安泉正掏出手机,“喂,孙总,我马上就到。”

“你的手机铃声也太牛了吧?”待安泉挂机我感慨道。

陈蓉呵呵笑了起来,安泉没忘记先朝陈蓉抛个媚眼,然后才回答我:“这是给那龟儿子资本家专用的铃声。”

“是啊,龟儿子,龟儿子……”

“他妈的,你又转着圈子骂我。”

“我哪有骂你!是龟儿子,又不是你儿子。”我抓着被子哈哈笑了起来,陈蓉抿着嘴,刚停下了笑容又扬了起来。

“我回来再跟你小子算帐。”安泉转向陈蓉道,“蓉蓉,我先走了。”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连“蓉蓉”这样的话也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说。安泉走出门后,我侧目望去,发现陈蓉穿着一件长袖尖领的米色绣花衬衫,蓝色牛仔裤紧紧地裹着她修长的双腿,腰间束着一条宽宽的皮带,粗犷中透露出另一番柔美。从侧面看过去,一条完美的曲线,令人窒息的曲线。她依然扎着马尾,发丝乌黑柔顺,让我有种伸手触摸的冲动。夕阳将最后一丝光线毫不吝啬地照在坐在窗户边的陈蓉身上,满目皆是细腻光洁的皮肤,她的鼻翼微动着,我有些眩晕,不敢再向上看,生怕与她对视,最后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液。突然间我就像一个面对法官审问的小偷,没来由地心虚起来,一种深深的负罪感笼罩了全身,这种感觉将刚涌起的一切不应该的想法驱逐了出去。陈蓉正襟危坐,在被子的掩护下我紧张地思考着该如何应付这局面。

“啊嚏!”这个喷嚏恰倒好处地打破了沉默和尴尬。

我自嘲似地说:“人老了,得了病恢复得就是慢!”

]:“你病了?”陈蓉满脸关切的神色让我有些窃喜。

“前几天受凉发烧,现在已经好多了。”

“要不要紧?去了医院没有啊?”

“没什么大事,一点小毛病而已。”

“有药吗?别忘了吃。”

我正想答话,又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得我眼冒金星。可能是刚刚锻炼的原因,身上慢慢渗出的汗水将被子洇得湿乎乎的,搞得我全身都不是很好受,但是却又不方便把被子掀开,只好咬牙忍受。

“你有药吃吗?好像感冒蛮严重的!”

“有的。”

我发现差不多到吃药的时间了,于是伸长了胳膊去开床头柜的抽屉,由于窗头柜在床的另一侧,我有些鞭长莫及,于是闭着眼睛摸索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抽屉里的一堆破烂中抓到一个小药瓶。

“我给你倒水。”陈蓉站了起来,向墙边电视机旁边的饮水机走去。

我一边盘算着如何将窗边桌上的裤子拿过来穿上,一边拧开了药瓶倒出几粒胶囊,然后将药瓶拧紧重新扔到床头柜抽屉里。陈蓉拿着一杯水走了过来,我斜靠在床头,将被子盖到我腋下的位置,裸露出肩膀和脑袋。陈蓉略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走到我面前,将水递到了我的手中。我将药甩进嘴巴,然后咕嘟几口水咽了下去,咽得太急,结果一颗胶囊恰在此时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卡得我直翻白眼,我迅猛地咳嗽,咳嗽得鼻涕眼泪横流满脸,陈蓉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亏我及时将胶囊咳到了地上,一瞥之下发现胶囊的颜色有些不对,我以为是湿润了的结果,也就没有多想。

“把脸擦一下!”

陈蓉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我想当时我的样子一定十分狼狈,看得出陈蓉在强忍着笑意。我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瞄准垃圾篓投了过去,结果纸团在半路就坠落了。我傻笑了一下,陈蓉走过去,用两根指头捻着纸团的一角将之扔进了垃圾蒌。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不知名的音乐声从桌上的白色小包中传来,陈蓉走到桌前,掏出一部小巧精致的手机。

“喂,安泉?……哦……好的……你放心吧!……你忙你的……就这样……再见!”

陈蓉将手机放了回去,我立即问道:“怎么了?”


]:“安泉说今晚要加班到很晚,让我不用等他了。”

“啊?!”我心想安泉这下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陈蓉走到窗边抬起手腕,我看到她细细的手腕上有一块晶亮剔透的手表,尽管街上二十块钱就可以买到看起来差不多的手表,但是我还是固执地认为陈蓉戴的一定是价值不菲的名牌,毕竟她有一个超级财大气粗的姐夫。她放下了手腕,转过身来看着我笑了笑。我有种紧张的感觉,不可否认我经常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用眼神侵袭美女,第一次见到陈蓉的时候我就饱饱地看了个够,只是后来我就开始紧张起来,害怕看她的眼睛,每次和她对视,说不寒而栗也许有些夸张,但是绝对有种压迫感。这个时候的我十分希望安泉能在旁边,也许可以缓解一下我的这种感觉。

“你现在走?”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我想出口挽留,最后只是把嘴张了张,没说一句话就又合上了。我斜着瞥了眼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天阴阴的,远处大厦的窗户交错着亮了起来,我怅然若失,眼看着陈蓉拎起桌上的小包朝门外走去,

她突然转过身来问道:“你晚饭怎么吃啊?能自己下床做吗?”

陈蓉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有些饿,我摸着肚皮应道:“安泉这小子忘了给我做饭,我自己凑合着弄点吃就行了。”

“你会做饭吗?”

“嗨,又不要做什么山珍海味,凑合着应付一下就行了。”

“那不行,你病还没好,不能这样随便。”陈蓉将包重新放回桌上,“我来给你做。”

陈蓉走进了厨房,然后锅碗瓢盆交响曲就响了起来。

我突然觉得小腹有些胀,过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我只好厚着脸皮说:“我穿衣服,你可别出来。”

陈蓉应了一声后,我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裤子,套上了T恤。厨房和卫生间是相连的,我看到陈蓉系着围裙,忙着切菜。

我推开卫生间的门,转头说道:“别搞太复杂了,随便烧两口稀饭就行了。”

一泡热尿排出来之后,我轻松无比。我朝床头一靠,拿起一份报纸翻了翻,满纸的小道消息和八卦新闻。某女影星在舞台上放了一个响屁臭晕台下歌迷数名、某大牌球星业余做鸭接客根据著名星相学家推测是因为他前世欠下一笔孽债、某市发现一双头怪驴居然会说人话而且一个头说中文一个头说英文、某国妓 女page~ant只为抗议嫖客太抠门go-vern-ment没有阻拦因为色情业是当地主要税收来源……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并为编纂者不去写神话而感到惋惜。翻到后面的版面,一幅图片映入我的眼帘,一个风骚女人在骚首弄姿,身上就披着两小块遮羞布,十分夸张的胸部骄傲地挺立着。原来这是介绍某海边旅游景点的文章,配发一幅沙滩美女的图。看着那美女身后的蓝色大海,我觉得还是“海景花园”那片蓝色海更美一些。慢慢地我的目光被那对丰胸所吸引,下身居然有了反应,我觉得脸有些热热的,有种喝醉酒的感觉。我放下报纸,走到了衣柜前,镜子里的我依旧“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只是脸色绯红,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裤裆鼓起一大块。我用手拉了拉裤子,转身正好看见陈蓉端着饭碗从厨房走出来。我无法抑制自己地向她的胸部望去,并不是夸张的丰满,而是恰倒好处地挺耸,向上看去,米色衬衫的领口开的不高,我慢慢冲动了起来,血液迅速地循环,从头顶到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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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什么呆?过来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醋溜土豆丝,青椒肉丝。”陈蓉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

我木然走了过去,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菜饭,脑子里却一片混沌。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不经意间我触碰到了她的手,仅仅是一触即分,我却依然感觉到了那种柔若无骨,这种感觉像一块石头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我低下头,又忍不住抬起头,我惊异地看到文斐站在我的面前。我一把拉住了文斐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她将手甩开,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我看到她的脸上满是惊惶,我走上去抓住了她的双肩,我想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话出口却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一瞬间,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想着要得到她,再也不让她离开,我将她紧紧抱住,然后在她脸上狂吻起来。我感觉到了挣扎,感觉到了胳膊被她指甲抓破后带来的痛楚,但是我仍然不顾一切地抱着她,吻她,她的头左右摆动,躲避着我的嘴,头发也散落下来,不断地扫在我的脸上,使我的欲望更加强烈。她没来得及叫,我就用嘴堵在了她的双唇上,我全身充盈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只想着尽快释放出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反抗慢慢地减弱了,我将舌头肆意地伸到了她的嘴里,双手也不安分地上下抚摩着,我品味到了醇甜和细嫩。我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滑行,然后腾出一只手揉摸她的胸部,我有些颤抖,但是这样并不能解决我快要爆炸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起来。我将手从她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触摸到的是鲜活和跳动。我停止了吻她,她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她粗重地喘着气,眼眶里滚落出晶莹的泪珠。我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我一粒一粒地解开她的纽扣,几次她都试图喊叫,均被我捂住了嘴巴,我粗鲁地褪去了她身上最后的一点遮盖。一个完美的身体在我面前,如同一件与尘世毫不相干的艺术品,让人不忍亵渎,只是我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性。我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到最大,将所有的声音都盖了下去。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伴随着我的走入,我听到了一些声音,这声音远远的,来自天边,却又清晰地飘到我的耳畔。这个世界的美好涤清了我心中的污浊,我的全身都感到了凝滑。我像一叶扁舟,被浪涛抬起到颠峰,又一下子跌落,在失重的时候又被浪涛重新接住,如此反复。我闭上了眼睛,生怕这世界会突然消失,搞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的大脑已经完全用来感受,而放弃了思考。波涛消失后,我漂浮了起来,置身于彩虹之上。慢慢地,我感受到了海和天空的湛蓝、森林和草地的青葱,我呼吸着尘世无法企及的一种种美好。我体内不知名的力量涌动着,鼓荡着,挤压着我全身每个角落,我竭力控制着,试图延长待在这美丽世界的时间。最后,沉寂在我心中已久的火山完全地喷发了出来,炽热的岩浆从火山口猛烈地喷射了出来,这热量淹没了身边的一切,当然包括我和她。刹那间,水停止了流动,火焰也停止了跳动,时间完全静止了下来,只有我的心脏打鼓一样地跳着。

一切平静下来,我睁开双眼,头有些晕。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朦胧中起身套上了衣服。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则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板上。怎么会是陈蓉?我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同雨中的汽车玻璃突然被雨刷器扫过,我头疼欲裂又一下子清醒起来,本想站起身,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陈蓉面无表情,迅速地穿上衣服,走出了门,始终没有看我一眼。我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琢磨的东西,我想这就是无尽的仇恨了。听到门重重地关上了,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窘迫无比,浑身乏力,突然间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努力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最后在看报纸,然后就好像走进了梦境,我见到的是文斐,那熟悉的面容我不可能弄错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询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我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心里难过至极。积攒了一些气力,我站了起来,床单上一小片殷红刀子般刺进我的眼睛,使我的心脏有些痉挛。

我努力地理清自己的思路,逐渐明确了自己做了一件致命的错事,无可挽回的大错!

我用颤抖的手拨下陈蓉的电话,无人接听,连续拨打几次都遇到了这样的结果,我紧张无比。我拨下了安泉的号码,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拒听了我的电话。我坐立不安,看着桌上的醋溜土豆丝和青椒肉丝,实在无法在这里呆下去。我给安泉发了条短消息——“见此信息速回电话!!!”,然后走出门去。

路上的闲人接踵摩肩,穿着格子睡衣叼着烟屁股趿拉着双拖鞋的男人不断从我身边经过。警署离的不远,没多长时间我就走到了门口,望着警署的牌子,上面一盏警灯急速地旋转着,在黑夜中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冲出了门口,没多久另一辆警车又拉着警笛冲了进去,车子停下,两个pol.ice押着个戴着手铐的犯人走了出来。我的心扑通起来,只是在门口徘徊,始终下不了决心走进去。门口两个抽烟聊天的pol.ice狐疑地打量着我,我如履针毡,故做若无其事状。我的眼前浮现了陈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那复杂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向警署的门迈出了第一步。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峰啊,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

“最近还好吧?”

“还好。”

“在单位听领导的话,平时不要乱跑,注意安全。你现在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和精神寄托啊!”

“我知道了。”

“**最近身体不太好,已经睡了,就不让她和你通话了。”

“妈……没什么事吧?”

“没事,几十年的老毛病,血压有点高。”父亲停顿了一下,“你只管把你工作做好就行了,不用考虑太多。”


和父亲通话结束后,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心情更加沉重了。我不知道应该走进去自首,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刚才已经做出的决定又变成了犹豫,我无法想象对我充满希望的父母得知一直是他们的骄傲和自豪的儿子成了一个人人唾骂的强 J犯的情形。站在门口那两个pol.ice大概看出了一些端倪,其中一人猛抽一口烟后向我走了过来。

“有啥事体?要帮忙吗?”

我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在这等人。”

“那不要站这门口,车子出进不方便。”

我唯唯诺诺地点头,站到了一边。一阵微风吹过来,我感觉到一丝寒冷,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同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安泉打过来的。

安泉骂道:“你他妈的有啥屁事啊?嫖妓被抓了?我正在开会那,害得我被老板臭骂了一顿!”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出事了,你赶快过来。”

“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什么事情?不要乱开玩笑!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我几乎带着哭腔应道:“你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请假回去。”安泉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玩笑的口气也收了起来。

“我不在你住的地方,我在……”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说出了警署的地址。

“你怎么在那里?算了,我过去再说。”安泉匆匆挂了电话。

我开始焦急地等待,这时候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前所未有的害怕。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联系上陈蓉,生怕她会出意外,只好等待安泉到来后再一起想办法。风吹得我不断地打着寒战和喷嚏,于是我走到一旁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辛辣的气味呛得我咳嗽了半天,我大口地吞吐着烟雾,在警署门口来回踱步。尽管天色已晚,扎着银灰色领带的pol.ice还是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一对夫妇模样的人扭打着谩骂着走进了大门,引了不少围观者,如果换了平时我早就凑上去看热闹了,可是此刻根本没有半点心情。待第二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安泉出现在我的面前,同样满脸的焦急,还比我多了一分疑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咬着牙艰难地说:“我强 J了陈蓉。”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安泉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强——奸——了——陈——蓉!”

安泉笑了起来,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说:“你他妈放什么狗屁,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

“我没有开玩笑,我他妈这下真是完蛋了,彻底完蛋了。现在联络不上她,我很担心她会出事,你有没有她别的联络方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没办法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先想办法找到她!”

安泉的脸色铁青,他掏出手机,翻出号码拨号。我心急如焚、忐忑不安,焦急地等待电话的结果。

“喂,你好!请问陈蓉在家吗?”

“我是她的朋友,找她有点事情。”

半晌后安泉合上手机,神色凝重,他的目光如电,瞪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说道:“她家里的电话,她家里人说她今天回来后说身体不舒服,于是早早地睡了。”

我稍微有些心安,甚至有些不应该的窃喜,但是随即被巨大的愧疚和后悔淹没了,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安泉,于是捂住脑袋蹲了下去。我听到来回踱步的声音,我用手掌用力地摩擦自己的脸,企图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过了很久,我感觉到有只手把我拽了起来,我站起身,抬起头,看见安泉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比喝醉了酒还糊涂,就……”

安泉的语气慢慢地强烈起来:“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陈蓉吗???”

“我……”

安泉抓住我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你他妈简直是个畜生!”

我有点想哭,我闭上眼睛,重新捂着脑袋又蹲了下去:“你说得对,我他妈的就是个畜生!”

没有声音再传入我的耳朵,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喧嚣一下字离我而去。我感到了一种空灵,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一下轻了起来,飘荡在半空之中,我俯看到纵横交错的道路,路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车灯;座座指向天宇的摩天大楼,顶上闪烁着粒粒红灯;一条河流玉带般横穿整个城市,那应该就是黄浦江了!我在这夜晚飘荡着,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担忧,宁愿永远沉迷在这个夜晚。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从半空中拉了下来,我穿过房顶,轻轻落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我睁开了眼睛,感觉鼻子下方人中穴阵阵剧疼,发现自己处身于安泉的房中。安泉坐在一边抽着烟,烟雾几乎弥漫了整个空间,向下望去,烟头零散地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地板上。


你醒了?”安泉将一个烟头扔在了地板上,然后用脚重重地踏灭。

“我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我叫出租车把你送回来的。路上掐你的人中,你醒了两次,睁开眼睛又不说话,然后又睡过去。我觉得没有送医院的必要,就把你背了回来。”

看着安泉的眼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再次闭上眼睛。

“别他妈装死了,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我不得不正视安泉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事情都做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安泉指着床的另一侧,我再次看到床单上那片殷红,离我是那么的近,我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如果当初你肯承认你喜欢陈蓉,我不会和你竞争。我相信‘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所以你表态你不喜欢陈蓉之后,我才明确要追求她。现在你看看你!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不错!你可以不把我当朋友,可以明争暗抢!即使我失败了,我服!我认输!妈个*!你现在做的算什么?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追她?你只是解决生理上的需要?满大街都是‘鸡’,什么档次的都有!想玩一夜情?我他妈可以教你!你现在做的这叫什么?”安泉拔出一根香烟放到嘴边,拿起打火机,两次都没点燃,安泉一甩手,将打火机向墙角砸去,“砰”地一声,打火机粉身碎骨,随后他将烟扔在了地上,再次用脚踏碎,他看着我狠狠地说道:“我看你是疯!彻底疯了!”

如蚁噬,如虫咬,如万根钢针齐扎我的每一寸肌体,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无法想像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做了这样一桩可耻的事情。

“我这辈子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大吼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冲进了厨房。我从墙上拿下了挂着的菜刀,左手手指张开平摊在菜板上。我右手高举菜刀,犹豫了一下,最后闭着眼睛重重地落了下去。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感觉从手以极慢的速度向心脏和大脑蔓延过来,像一条浑身是刺的毒虫,它慢慢地蠕动,慢慢地爬行,每移动一点,都给我从头到脚带来了极大的痛楚,到达心脏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睁开眼睛,看到我的小指静静地躺在菜板上,蜡黄蜡黄,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力。我的左手不停地颤抖,皮肤发紫,鲜红的血液从手掌的断处喷涌而出,滴落在菜板上、桌上、地上。看着白花花的骨头茬子,我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我把牙关咬得咯咯做响,努力不让自己再次发出呻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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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疯了!!!”

我看到安泉目瞪口呆地站在厨房门口,他迅速地转身,然后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我听到他不断自言自语地说“创可贴到哪去了?创可贴到哪去了?”我看到他从衣柜找到了床头柜,疼痛将我的注意力从安泉身上转移到了我的手上,血仍然不断地涌出,看到残缺的手,我的心中的重负反而少了几分。巨大的痛楚使我弯下了腰,无力站起。我抬起头来看安泉,想提醒他对这么大的伤口创可贴是无济于事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安泉蹲在床前,呆呆地拿着两个外形大小相仿的药瓶,我认出其中一瓶是我服用的治感冒的药。我正想说话,安泉放下药瓶,合上床头柜抽屉,站起身朝我走来。他脱下了身上穿的白色衬衫,不由分说地包在了我的手上,血立即渍透了衬衫,在白色布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红。

“走,立即上医院!”安泉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和安泉一前一后下楼,他手中提着一个装着我断去的小指的塑料袋。毒虫钻心的感觉逐渐消失了,换之以另外一种疼痛。这种疼痛是跳动着的,伴随着我的心跳,伤口附近的血脉也跟着在跳,每跳一次都使我的全身一阵痉挛。在楼道灯光的照耀下,包在我手掌上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染红了很大的一块。下楼以后,安泉走的很快,我艰难地在后面跟随着,很快气喘吁吁。安泉回头看了我一眼,放慢了脚步,和我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夜已经很深了,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几家路边的商店正在关门。一阵秋风吹过,一片叶子悠悠荡荡地从树上飘落,落在我的面前。我的眼睛有些潮湿,又生怕被安泉看到,于是用力打了个喷嚏,趁机用手揉了眼睛和鼻子。

安泉突然问道:“你下午吃药了?”

“吃了。”

“是放在床头柜里的吗?”

“是啊!”我追加补充道,“我的感冒差不多好了,刚才是风吹的才打了个喷嚏。”

安泉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又走在我的前面。在路口终于看到了一辆打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安泉向车子招了招手。上车以后,出租车司机有些惊诧地看了看我的左手,看了看那被鲜血染红的衬衫。

“到最近的医院!快点!”安泉看出了司机的犹豫,于是恶声恶气地说道。

在那一刻,我打定主意——从医院出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自首。

车子没开多久就进了医院。在登记了自己的身份证,说明了并非打架斗殴只是切菜误伤了自己的情况之后,护士把我推进了手术室。

进手术室之前,我听到医生对安泉说:“根据目前的情况,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接活这手指,因为小指的神经和血管太细了,所以这个成功率已经算高的了。”

我丝毫没有担心,举起菜刀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为自己的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最终幸运的百分之三十没有降临到我的身上,我最后看了一眼搪瓷白色托盘中已经僵硬发紫的小指,就把头扭了过去。闭上眼睛,陈蓉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依然是那件米色衬衫,依旧是那难以琢磨的眼神。我的左手如冰般发冷,有种血流干了的感觉,疼痛感在麻药的作用下渐消,右手却如火般滚烫滚烫。“这人真厉害,一声都没吭过。”我隐隐听到护士在一旁小声地议论。包扎完毕后,医生反复强调着失血过多,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休息。走出手术室,安泉不见了影踪。我晕头转向地办完了全部的手续,拎着一包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药飘荡着出了医院的门。

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上海早晨的味道,我几乎没有心思像往日那样呼吸。早班公交车打着近光灯像睁着两只硕大的眼睛在马路上流窜,路边一个出租车司机懒懒地躺在车内睡觉,“空车”的红标志灯不知疲倦地亮着,对面迪厅的通宵场可能刚散,一对又一对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鱼贯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蹦达着,一个长发小伙一个复杂的街舞动作赢来了一片喝彩声。曾经,我比他们还潇洒!我这样想着,狠狠地骂了一句娘,然后朝路边那亮出租车走去。我敲敲车窗玻璃,司机揉了揉眼睛,呆滞地看着我。

“走伐?”

司机点点头,我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指示他开往几小时前我就已经去过的pol.ice署。车子开得很快,我有些微微的头晕,于是将头斜着一点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司机打开了收音机,铿锵有力的音乐响了起来,音乐结束后一对播音员一人对一句地播报着新闻。车子拐进一条单行道,整条街道空无一人,树叶婆娑摇动,不断地落在地上。我欣赏着上海的寂静,思索着“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意义之所在。

“上夜班回来?”司机也许是太无聊了,企图与我沟通一下。

我懒于回答,只是唔了一声。

“住警署附近好啊,安全!不会有小偷!”司机继续自说自话。

我依然没有搭理他,车很快开到了警署门口。警署门前的那盏灯仍然旋转着,发出摄人心魄的红光。我呆了一会儿,直到司机催我,我才用右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钞票递到司机面前,司机不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会有此举动。我不耐烦地举起左手,他看到渗着血包着绷带的左手,楞了一小下,随即自己抽取了计价器上显示面值的人民币。下车后,我向警署内走去,与几个小时前不同的是,警署门口静悄悄的,两层小楼倒是灯火通明,院子里面停着几辆蓝白漆色的警车,门卫室老头正趴在桌上打盹。

“啥事体?”门卫老头触电似地一下子坐直腰板,警觉地问我。

]:“什么?”看得出老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自首!!!”我加大了音量。

“什么事情?”老头没好气地问道。

我再也懒得和老头唠叨,自顾自地向里走去。老头连忙从门卫室里跑了出来,拦住我的去路。我的左手突然间又钻心地疼,不禁带动脸上的肌肉也抽动了一下。我低头看了看包得像木乃伊的手,它被牢牢地吊在胸前,雪白的绷带上似乎渗出了一点血红。老头的目光也附到了那上面。我试图绕过老头,他仍然不依不饶地拦住我。

“自首也不是乱自首的!打架斗殴去治安科!”

“我不是打架。”

“不是打架是什么?杀人放火?”

“强 J!”

“强 J?!”老头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我一番,“去二楼楼梯口左转第二个门。”

我看到那老头摇了摇头,然后向门卫室走了回去。

我坐在桌子前,桌子上盖着一块玻璃板,玻璃板下杂七杂八地压着些日历表之类的东西,玻璃板上还摆放着一盏绿色的台灯,灯光照在那本厚厚的记录本上。我没敢多打量周边的一切,因为我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嫌疑犯。我和做笔录的pol.ice隔着桌子面对面,他看起来和我年龄差不多,也许他也是刚走出学校不久。和我不同的是,他的头上顶着国徽,肩膀上扛着警衔,而我则是一个犯下滔天大错即将入狱的准犯人。他严肃地看着我,一板一眼地提着问题。我则配合着老老实实地回答,手指断处的阵痛使我的脸不断地抽动着。我又感觉到了头晕,但是强忍着坚持了下来。

“你确认强迫陈蓉进行了性行为?”

我点了点头。

“是强迫?陈蓉是完全非自愿的?”

“是的。”

“那好,你在这里先签个字。”

我用颤抖的右手进行了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次签名。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1:01:06 追加 -----========

]:“你要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要联系当事人。”
>
> 一种从头到脚的冰冷彻骨,我的心脏又是一阵痉挛,牵动着左手的伤口无比疼痛,于是我紧紧地咬住下唇,好像这样会使自己稍微好过一些。我看到那个询问我的年轻人走到旁边打着哈欠的一个年纪稍大的pol.ice面前,将笔录交给了他。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然后端起了旁边的搪瓷缸扬起脖子喝下几口茶水,又揉了揉眼睛,懒懒地看着笔录。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嘴角,我相信那应该是某次执行任务给他留下的印记。看着他的样子,我想到了年少时曾经有过的pol.ice梦想,而这一切已经离我太遥远了。他一边看,一边摇头,不多久就将笔录合上,盯着我看了起来。我连忙收起我的目光,同时感觉到扫在我身上的他的目光,那目光懒懒的,却透露出一种可以照穿人心的威慑,给我的感觉比X光的穿透性还要强一些。我避过他的目光,低着头看着地下的黄色地板。
>
> “手是怎么伤的?”
>
> 我抬起头,立即感觉到他的强大压力。
>
> “手是怎么受伤的?!我问你那!”
>
> “厨房里切菜不小心切到了。”
>
> “之前还是之后?”
>
> “什么之前之后?”
>
> “你强迫受害人发生关系之前还是之后?”
>
> 我想了想答道:“之后。”
>
> “还有心思去切菜!”他一边摇头,一边拿起笔在笔录上写了起来。
>
> 我深吸了一口气,越发越觉得冷,却又无计可施。随便一瞥之下,发现房间角落摆放的电脑上正显示着游戏“红色警戒”的暂停画面。我抬起头看了看那年轻pol.ice,他正认真地看着老pol.ice追加笔录。笔录前面一只烟灰缸塞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
>
> 老pol.ice放下笔对年轻pol.ice说道:“小孙,你去联系陈蓉的。”
>
> 小孙“哎”了一声,就朝门外走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我和老pol.ice两人,若不是摆放了好几张办公桌,难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老pol.ice将两条腿抬翘到桌子上,又拿起搪瓷缸抱在怀中,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只是时不时地喝口水。窗外不断传来汽车喇叭等嘈杂的声音,清晨已经来临了。我困倦万分,于是也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睡的姿势过于吃力,加上伤口的疼痛,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休息的状态,我只好睁着眼睛趴在桌上,等待着最恶劣的结果。我看到桌上摆着的一本厚厚的纸日历仍然显示着星期六,于是顺手将其撕去,露出了星期天的那张。仅仅十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我开始渴盼时光倒流。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办公桌上,光滑的桌面反射出并不强烈的阳光,稍微给了我一些温暖的感觉。没过多久,肠胃又开始难过起来,有人拉拽一般,我这才意识到从前晚开始就滴水未进了。门开了,小孙走了进来,他冲老pol.ice摆了摆手,一脸的无奈。

]:“怎么了?”
>
> “我到了陈蓉家里,敲了半天门才打开。家里就她一人,我做了半天工作,她始终都不肯承认曾经被强迫发生性关系。”
>
>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伤口、脑袋和胃连成一线瞬间开始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使我无法集中思考陈蓉如此反应的原因。刚直起腰的我再次俯到了桌上,小孙斜了我一眼。
>
> 老pol.ice若有所思,他揉了揉脸,拍了拍脑袋,然后问道:“她还有什么表示?”
>
> “她说她昨晚一直在家休息,看电视,根本就没出过门。”
>
> “和卫峰的关系呢?”
>
> “这方面她一个字都不说,一提到卫峰就闭嘴不说了。”
>
> 沉默了半天,老pol.ice转过脸对我说:“你先回去吧!”
>
> 我一楞,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傻傻地看着他。
>
> “这就放他走?”小孙也是一脸的诧异。
>
> “不放他还留他吃午饭?”
>
> “可是……”
>
>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老pol.ice又转对我说,“你要知道报假案的后果,我希望你是诚心自首。现在你要先回去,近期内如果离开本市要来这里做个备案。”
>
> 我垂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
>
> “你先回去吧!我们也要下班了。”
>
> 话音刚落,门开了,一顶大盖帽走了进来,他拎着一袋牛奶,嘴里还咬着根油条,他微笑着说:“两位首长辛苦了!我奉命来报到,你们可以下班了。”
>
> 小孙看看墙壁上的挂钟,然后同样地微笑说:“呵呵,你小子昨晚通宵看球了了吧?迟到了五分钟。”

凌晨时分有场欧洲顶级联赛的比赛。
>
> “哪有啊,我老婆现在强制我戒球,我是欲哭无泪啊!”
>
> 他们一起哈哈笑了起来,我闭着眼睛,也挤出了一些笑容。
>
> “走吧!还楞着干什么?”
>
> 我木然地站了起来,抬脚向门外走去。下楼的时候,我听到老pol.ice和小孙走在我后面的脚步声,还听到他们因为值班耽误了看一场球赛的牢骚。我仍然感觉到老pol.ice犀利的目光,直到转弯口这种感觉才消失。已经到了上班时间,院子里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出发了。门卫老头站在门卫室门口,只见他双手叉腰努力地扭动着屁股做着运动。我从他面前经过,他却视而不见,也许是对我这种人见得多了,已经习以为常。
>
> 走出警署,我才真正感觉到了一股暖意,饥饿、口渴、疼痛笼罩着我的全身。我揣着一部破手机和不多的人民币,不知道该朝哪儿走,茫然无奈无助可怜巴巴,傻瓜一样地在警署门口徘徊,很快就无力再走下去。一股香味将我吸引过去,原来是一个卖油条大饼的小摊,我迫不及待地买了两块大饼、两根油条,拿起来朝嘴里塞去,付钱的时候发现他们还有豆浆卖,于是又买了杯豆浆。看到对面街心有几条长椅,一个流浪汉仍然躺在长椅上酣睡。我走了过去,看到他头底下枕着一只塑料瓶。长椅是黑色铁制的,年长日久有的地方黑漆剥落长满的锈斑,我找了一个尚算干净坐了下去。初秋的太阳慢慢地升起,阳光也慢慢地强烈起来,照在咬着大饼油条的我,不一会儿就让我出了一身汗,而此前不久我还在警署的办公室里哆哆嗦嗦。吃饱喝足之后,我躺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
>
> 朦胧中有人拍了拍我,朦胧中我很恼火有人在这时候烦扰我,朦胧中我翻了个身,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拍到我了,可是那只讨厌的手仍然不依不饶地拍着我。我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安泉微笑着拍我,笑得很灿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
>
> “怎么打你手机没人接?”
>
> 我掏出手机,上面赫然十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五个是安泉的,五个是王玫的。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王玫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确实被我压在了心底深处。我打算回拨给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正犹豫间,手机屏幕闪烁起来,王玫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被我误拨成了静音模式,难怪没有听到他们的来电提示。我接通了电话,心中万般忐忑。
>
> “喂,你死哪去了?怎么不接我电话?”
>
> “我……我有点事情,今天不能陪你了。”
>
> “什么事情啊?你的病好了吗?”
>

]:“病好了,但是突然之间有事情。”
>
> “到底有什么事情?”
>
> 我挂了电话,王玫很快又拨了过来,我拒听,她再次拨了过来,最后我选择了关机。抬起头,安泉始终站在我的面前。
>
> “走吧,回去吧!”
>
> “我……”
>
> “别说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
> 我感觉安泉的目光始终盯在我悬在胸前的左臂。尽管他的态度和昨天有了很大的转变,然而这样只会是我更加不安。我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伸手去拦出租车,我阻止了他。
>
> “我想走一走。”
>
> 他没有应声,但也没有再拦出租车。我们由一前一后变成了肩并肩。人行道上人流如潮涌,上班上学的人挤成一团,不时有人骑着自行车或者助动车扬长而过,遭到避闪的人们一阵谩骂;马路上仍然是往日的繁忙,地球一如既往地转着,没有因为任何事情的发生而改变。我盯着脚下绿色红色灰色的道砖,它们被摆放成统一的花色,整齐的线条因为颜色的不同显得错落有致,相同的事情反复发生,却由于对象和细节的不同显得如此多变。我想着昨天的事情,慢慢地整理着头绪,一切都很清晰,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想了一会儿,脑子又开始疼了起来,于是就不再朝深处想。过去的事情在我思维中被压了下来,很快又开始担心陈蓉。我看了看走在旁边的安泉,他一言不发地走着,也许是发觉了我看着他,于是停下了脚步回看着我。我们这样对视着,停滞着。不断有人擦身而过,不断有人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我们。我想打破沉默,蠕动了一下嘴唇又放弃了。我重又走了起来,安泉不再和我并肩,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一路无语。
>
> 走进了安泉的房间,我像个胆怯的孩子,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床单已经换过了,我的视网膜中却始终烙着那片血迹。安泉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又拿下我手中的药袋,从里面分拣出种种药片交到我手中,示意我吃掉。我将药片倒在嘴中,拿起旁边的水喝了起来,药片下咽的一瞬间,我脑子里闪了一下,但是一闪即逝,我努力地追忆,却再也抓不起那一闪的内容。
>
> 安泉坐在床上,问道:“累吗?累了就休息休息吧!”
>
> “陈蓉你去看了吗?她还好吗?”
>
> 安泉咬着下嘴唇,长出一口气道:“她没事。”
>
> 我将杯子放回桌上,心里始终有块大石头,或者说是笼罩着一片巨大的阴影。我试图安慰自己,却屡遭失败。

========----- 以下内容于 2005-08-17 01:01:45 追加 -----========

“你去警署了?”
>
> 我点了点头。
>
> “去自首?”
>
> 我再次点了点头。
>
> “其实……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
> 安泉这句话如同一根火柴,点燃了我蕴藏了已久的委屈、悲哀和难过。它们迅速地喷涌而出,从我全身每个毛孔,我喘着粗气,最后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强行咽了回去。我想我的喉咙一定在不停地动。我深深地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向安泉发火,所有的错都与安泉无关,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安泉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安慰我。我深深地埋下脑袋,不再说话。
>
> “你休息一下吧!”安泉拍了拍床。
>
>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却站了起来,说道:“我出去买点菜。”
>
> 整个白天,除了吃饭之外,我一直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安泉则坐着看电视,噼里啪啦地换了一天的台,我知道他的眼睛虽然看着电视,心思却一直在想着与电视无关的事情。晚饭后,我打开了手机,看到了王玫发的一条短信。“有种你就永远别接我的电话!!!!”后面的一串感叹号如同一根根的棒子,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安泉关了灯关了电视,躺到了床上。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睁着双眼,没有一丝睡意。
>
> “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学生会面试吗?”
>
> 我不知道安泉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此事,于是支吾了一声。安泉没有意识到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
> “那天我们前后坐,你先上去面试,那几个学生会的老鸟整个就是一狐假虎威,装模做样地提问,搞得跟真的似的。他们问你为什么要进学生会,靠!你本来打算说‘锻炼自己吧!’,结果说急了居然变成了‘锻炼己吧!’”
>
> 安泉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我仍然没有力气去笑,只是当年的场景慢慢地从记忆深处被安泉的话语扒弄了出来。想一想当时的自己,的确有些幼稚可笑。
>
> “你这个谐音词闹得哄堂大笑,那个提问你的叫李什么的?就是当时的校花,文艺部部长,当时就弄了个大红脸!”
>
> 我回应道:“本来他们没反应过来的,就是你先大笑起来,才使大家朝那方面想!”
>
> “嘿嘿,你是因为这句话,我是因为笑得太过分,结果都没进成这学生会。”

“没进成也好,你没发现这所谓的学生会就是个伪go-vern-ment组织吗!和日本鬼子的汉奸维持会差不多,一年到头除了劳民伤财之外就没干什么好事!”
>
> “可惜啊,要是我当初进了学生会,就会多一个泡妞的渠道了!”
>
> “是啊,当年老四就是以学生会干部的身份诱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
> “好在他后来悬崖勒马,居然让他蒙上了个研究生。”
>
> 短暂的沉默后,安泉又打开话匣子。
>
> “你和文斐分开,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真的!”
>
> “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我叹了一口气,文斐、陈蓉、王玫三个人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交错出现。
>
> “当初你追求她的时候,我可算得是第一功臣啊!”
>
> “你还好意思说!那次在食堂里,你故意我把推到她面前把饭全撞翻在衣服上,开始她还不认识我没好意思说什么,后来我和她好上之后,她是天天逼我赔她一套衣服。”
>
> “那是开玩笑吗!再说和她在一起也算是救你于水火之中。当初你网络游戏上瘾,成天不上课,我们都说不动你,眼看就要因为这个栽了,还是文斐力挽狂澜,把你拉出来。”
>
> 我伤感了起来,当初如果没有文斐除了我上厕所之外的二十四小时全程陪护,限制我上网打游戏,我确实逃脱不了被学校开除的命运。本以为已经可以把她和与她有关的事情忘记,事实上这些只是被我藏着掖着,一有机会还是会跳出在我的面前。
>
> 安泉拍拍腿说:“时间过得真他妈快啊!我从毕业到现在都没踢过球,腿都快生锈了。”
>
> “那次你在球场上和黄毛那帮人搞起来,现在想起来倒有些后怕。”
>
> “是啊,你和老四俩鸟人,一人拎着个汽水瓶子就冲上去了,我生怕你把他们砸傻了。”
>
> “幸亏他们胆子小,看着我和老四手里有家伙拎着,一下子就软蛋了。”
>
> “大学四年,算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
> “人他妈的就是贱,在大学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出来工作,等到真正工作了,有万分怀念大学生活。”
>
> 又是一阵沉默。

我侧过身看着安泉说:“你去看陈蓉了?她真的没事?”
>
> “唔!”
>
> “我还是怕!怕会出意外!”
>
> “唔!”
>
> “这笔债也许我这辈子也还不了了。”
>
> 安泉没有应声,我等了一会,结果等来安泉均匀的鼾声。我也就仰面朝天地闭上眼睛,心里只盼着时间尽快带走这些事情,冲淡关于这些事情的记忆。
>
> “你还是休息几天再去工地吧!”安泉在卫生间里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劝我。
>
> “没事了,只是一点小伤。工地马上要复工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
> “那你怎么换药?”
>
> “我到医院去开些药,自己换就行了。”
>
> “你自己能搞定?”安泉从卫生间里冒出头来问我。
>
> “当然,这又不复杂。”
>
> 这时候我已经洗刷完毕,穿戴整齐,拎起包准备出发。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否则它将永不折断!
Est Sularus Oth Mulit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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