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在路上------三题

君赠红豆 · 发表于 2005-9-12 21:37:00

写在前面：一直在路上走，没有万水千山，却也是一木一景。

一、中巴车

每天回家,都要坐车.唯一的选择是中巴车。

这样的中巴在我印象中总是很破旧.仿佛开了很多年头。蓝色或白色车身除了蒙满灰尘，还有班驳的令人怀疑的污块。

但是，这样的中巴却又非常及时。每间隔10分钟就有两个班次对开。两辆车擦肩而过，让等待的人非常安心：“错过了一班，下一班绝不会错过了”。因此，我从来不用匆忙去赶车。下班后，闲闲地整理完手头的工作，从容走在路上，不时会碰到熟悉的人，招呼一声“回家了，坐车去”，对方会意，答一句“坐中巴哦”。

一路走来，不觉就到了等车的地方。不会有很多人在等车，零星地站着三两个，神情默然。身后是家小杂货店，用玉米秸杆搭成的棚子伸到路边。夏天，人站在棚子下，炎炎阳光被挡在外边，倒有些许的阴凉。遇到下雨，这棚子下人就多了起来，不仅是等车的人来躲雨，还有许多没有地方去玩的老人聚在这里，玩一种很古老的纸牌。店里柜台上摆着一些艳丽包装的饼干烟酒。生意并不见兴隆，只有些小孩子来买些零食或矿泉水。老板是一位中年男子，在柜台后面无聊地坐着。一台很小的旧电视，一直开着，常常传出或铿锵或咿呀的地方戏曲。听的最多的是河南豫剧。唱腔常常很突兀地高亢起来，我不是很喜欢。但于这样无聊的时候，也算是个消遣。

听了不到一折戏的工夫。远处有灰尘扬起。不用翘首，便知道是中巴车来了。随刺耳的刹车声，售票员热情洋溢的脸和声音就会从窗子里冲出来。这时，等车的人不着急上车，要先用眼睛瞟一下车头挂的牌子。牌子写着王庄字样的（王庄是一个站名），人们便会停下脚，把目光移到了别处，躲过售票员热情的注视。这是因为从王庄走的车总是会有小偷上来。如果是写着李村字样，那人们就快步上车，坐到位子上长吁一口气，仿佛等了好久。这王庄的车便在路边停着，售票员不停地喊。此刻，上车的人便有一种歉意生出，象欠了王庄中巴一大笔人情。最后，王庄的中巴车扔下一句脏话和呛人的灰尘开走了。那李村的售票员便会王婆买瓜一样得意的嘟哝一句“看咱这车。。。。。。”

一个人坐车是很无味的事情。窗外的景色是天天看惯了的。春天翠绿，夏季金黄，秋雁南飞，冬雪飘落。甚至，路旁少了棵树，或者，哪棵树上的老鸹窝不见了，我都会知道。

而车里，最初很安静。买了票，没有人说话，都仿佛进入半睡眠状态。路面高低不平如搓板，颠簸得人心要跳出喉咙。渐渐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是农民或做生意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满了人，连过道里站了不少人。售票员会变戏法一样拿出几只马扎招呼站着的人坐下来。这时，车厢里开始热闹起来。张三哥、李四弟地互相招呼着，把烟扔给对方。问收成好不好，问生意好做不好做。。。。。。如果上来一群女人，那便是进城逛的，就更热闹了，你家的姑娘我家的小子，叽叽嘎嘎地笑着。于是，整个车厢里烟味弥漫，人声鼎沸起来。

从起点到终点要1个小时。很快，这一个小时在呛人的烟味和热烈的人声中结束了。

我站在十字街头，身后的中巴车疲倦如我。绿灯亮起，它带着空荡的车厢和散落一地的烟头去等候下次发车了。

二、村庄里的城市

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这个地方。说是村庄，却便布高楼，酒店，美容店艳丽的女人和飞快急驰的车辆。。。。。。说是城市，走不了多远，就有一望无际的田野，散落吃草的牛羊。。。。。。

在这样的恍惚与疑惑中，却总是有一种向往。

常常，清晨，一夜无梦。醒来，推窗而望，便是无际的原野。春天的麦绿仿佛要流进房间。等到油菜花黄了，桃花红了，杏花白了，要去采朵花儿插在鬓角的冲动会让人想飞奔下楼，扑向田野。但是，心里又明明知道，那花儿是开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曾经，写过“春天，花儿独自摇曳在山冈”的句子。朋友问，你见过真的花的摇曳么？是啊，我见过么？花店里的鲜花，被摆成各种姿势，如时髦女郎的脸，娇艳而虚幻。这如何能算的上摇曳！那春天的摇曳，应该是盛开在田野里的小雏菊，带着露水，新鲜地被微风吹过，叶子尖上的露珠儿滴溜溜转动着落进泥土里。

而夜晚，不再于村庄和城市之间恍惚。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城市气息笼罩。街头的劲舞，喧嚣着整个夜空。闪烁的灯光掩住了月亮和星星。路边的大排挡热气腾腾。总是害怕这样的夜晚，推开同样的窗子，却看不到早晨的原野。

那原野被谁偷去了？

三、一瞥

我不会长久地注视。

我只能用目光的尾梢匆匆掠过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