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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恋一场又何妨 我的外壳，局部快乐，局部悲伤，但全部自恋。
十八岁之后，我迷恋上一种表情，来自一个叫做张朝阳的男人，只因为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常常沉默，脱离现场。最爱的男人是陈升，一个做一些适合送给情妇和婴儿的音乐的中年人。最爱的女人是王菲，她有一双长腿，一张非常薄的嘴唇，一个前夫，一个女儿。看到陌生男人首先观察他的手指，想象它做爱时抚摸姑娘脊背的情形。除了左手腕上一根绑了多年的垂有玛瑙的红绳，一直没有首饰。一直到20年以后左手中指多了一枚有毒的戒指。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一个台湾男人的真锅，心情好的时候跟做咖啡的男孩子聊天，或者调戏收银的女孩子。
一个人，始终一个人，唱歌和画图。有时候唱《北京一夜》，嗓子吊到一半发现缺了男声，有时候念王菲的佛语，唱到快要结束时发现忘记把脚盘起来。有时候画自己的耳朵和灯泡的光影，画完了不知道谁能看懂，如果非得要有什么完整的过程，那或许是观察自己的手，因为我可以直接抚摸自己的睫毛、嘴唇、鼻尖和舌头。
一两个细节，可以串起一个季节。比如喝咖啡的时候坐在阳光最凶的位置，脱掉鞋子晒袜子，从冬至晒到元宵。又比如每天晚上游泳，来回都只在泳衣外穿一件薄外套，拉链拉到领口，指尖挂着塑料包，光着脚乱着头发走过灯光和人群，走过六七月。
节日的自恋比较复杂，长假的时候需要有一个题目，写一个关于沉默的女人和死去的男人的故事。短暂的假日可以花一个上午唱歌，花一个中午炒蘑菇喝巧克力，花一个午后喝咖啡观察恋人，花一个傍晚走路，花一个深夜逛呼吸剧烈的上海，花一个凌晨仰头嗅烟草，花一个早晨找地方买油条和咸豆浆。如果是寒暑假，就重新安排生活：16点起床，刷牙喝水打开电脑查看时间天气以及星座运势，接着旋转跳舞，跳到20点吃晚饭，用尽碗筷，再洗干净他们，然后开始写作或者绘画，又或者蒙起被子唱歌，到6点或者到天亮，选一支不太干净的音乐，爬上床，一边听一边观察天花板的高度，直到睡着。
如果下小雨，就很适合找一座桥散步，观察桥下黄浦江水的悸动，也可以注意一下桥头是否有带孩子的新疆妇女在出售三级片。若是骤雨，就赶紧找一个残破的屋檐，期待身边有两个北京男人耍贫，谈及昨夜的酒吧和主席的发言，也期待有一辆墨绿的大切诺基，把水溅到肩头，然后里面的人头也不回的飞驰而过，留下狼狈的自己。如若是下了几世纪的雨，就坐在熟悉的咖啡馆里睡觉，睡到感冒，再努力醒过来点一杯花茶，叫老板放一些爱尔兰画眉和班德瑞以外的音乐。
阴天，当阴霾的程度很深，或许可以穿起黑色的低领套衫，找一条还没有尝试过的路线，缓慢的到达机场，走过一排出租车，走过许多玻璃门，挑选一个明亮的能把自己照得光鲜的角落，学习亲人们的拥抱和恋人们的吻别，数到第两千零四十七个人的时候，留一对死掉的翅膀，断然离开。回家的时候，重温陈升那个叫《Airport Mapensa》的故事。
终于等到晴空万里的情况，上影院找一部需要等上两个或者三个钟头的原版电影，买大包的爆米花，坐到休息区看男孩子替女朋友吊娃娃，看之前进去的观众走出来，疲惫而兴奋，同时扔掉空的爆米花袋，入场时间到之后，第一个坐到影厅里，选好最舒适的姿势，听美语和其他人嚼爆米花或牛肉干的声音，一直到阳光消失。
当自恋变成一种习惯，变成一种态度，或许就没有了程度之分，每个人的自恋，都是不能回避的创口，仔细端详它理解它，继而暴露它，也许就不那么痛了，也许它就不再是伤了。事件虚伪而迷惑人心，但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拒绝时间的力量。无须在意那些时光带来了多少浪费，它们本来就是自由而美丽的，只是历史和生活一直在污染它们。
自恋的人寻找一种平衡，向生活妥协，并且向生命诚实。她们通常会很快乐和没有所谓，坦然接受压力和突如其来的噩耗抑或爱情，在平静中一个人惊天动地的分饰美丽的两个极端。万里无云，她们的呼吸却密云暗涌，一直充斥到地心，硝烟透明而浓重。
自恋的人是孤独和骄傲的，她们有着自以为时代相传的挺拔，曲曲折折的掌纹，有着拒绝污染的高尚而坚韧的情操，也有着对世俗的高度警觉和深刻反感，她们总是不露声色面目安详，却厌恶极了霓虹灯前的广告字，她们只是膜拜自己的思想，用坦白支撑岁月中高人一等的线条，演绎赤裸裸的人和暧昧的眼。
自恋的人，向夜承认无助。然后告诉昼夜的无助。
如果遇到自恋的人，请心疼她，然后离开她，如果你是自恋的人，那么但愿我们有擦肩而过的缘分。 选自《萌芽》 作者：徐歪歪 PS：几年前的文字了，一直很喜欢。很喜欢那种静静的，独独的，欣赏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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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2 10:1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