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天下——城市游记系列

戒烟如你 · 发表于 2006-5-23 14:44:00

家是一种人类的遗产，悲哀地淹没了人的本身
可是，家又是我们梦中醒来时的疼痛
是我们在异乡打拼时，想起来就温暖的风景　　　　　　　　　

——题记

家在书中最亮最远的地方
让我们风雨不惊坦然入梦
梦中　我们忧伤地发现
还没有一个过路的女孩
象家一样令我们骤然回眸

追逐事业的时候
我们的心灵正贫困潦倒
城市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一杯清水　一间写字楼一个段落　一个城市的雕塑

五月里我们露宿过街头
或流落深巷　平平仄仄
我们的头发被压迫得混乱
怯生生地走到杜甫的笔下

岁末我们终于行囊饱满
但应该到住过的老家看看
蛀虫的触角是否抵达
曾经干瘪的往事父母的笑容一直挂在贴满对联的门框然后我们好好睡一觉
在梅花的次第开放中慢慢除夕

又是一年春来到，看着刚拿到手的机票，仿佛家就在眼前。

想象今年，四处游走，期间只回过家一次，可是想家的念头却是时常在脑里，在每个游走的城市里留下印记。

2005.1.26

戒烟如你 · 发表于 2006-5-23 15:00:00

南京：素面城市里的匆匆身影

四年前的秋天，南京天气很热,阳光尖叫着把都市的浮躁直射给我,而我似乎听见了车站角落里的一声叹息。都市的梦想在每个人的面部辗转,人人怀中都揣了童话在街头穿梭。

这是我来南京第一天的感受。那时候我在老家的事业和爱情遭受沉重的打击,我背了三样东西来到了这个城市：简单的行囊,沉重的债务,美好的梦想。

在那之前，只去过一次南京，只停留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可是那个城市，让我深深的眷念。于是，启程时，选择了南京。南京，应该是我除了武汉外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城市。我喜欢那个城市的历史，喜欢那个城市的悲情。

从看着第一片泛黄的叶子从手指间摇晃着掉下去，到后来地上接连不断地一片一片的飘满了落叶，秋天只在南京转了个身，就轻轻地飘走了。而我,依然找不到栖身的地方。等到我抬起头来，秋天已经隐没在了记忆的缝隙里。每个在都市里打拼的人,都有着类似的恐慌。为了生活，从来不知道股票为何物的我，居然开始为一个网站写股评。那段时间，真的没什么钱，但我认识了好多的朋友。后来，我干脆从网络游戏的半职业玩家转成了职业玩家。在南京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做这样一份工作。同时为某专业香水网站写专题。可能到现在，很多人也不理解，玩游戏也能赚钱，但那时候真是如此。

都市在我的想象中一直是繁华的代名词,而我始终是客居南京,接触的人群也大多是异乡人，所以南京给我的印象一直是素面的,象一幅笔墨简洁的素描。异乡人,在这个城市的画面中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背影。

这个城市并没有太多时尚的气息，即使嫁接过来也已经有点走调。星巴克和哈根达斯，也只是一个时期的新宠，在这个传递着时尚气息的现代化空间，有的只是天生庸懒或强装寂寞的面容，被动地打在这些洋溢着温暖香味的店堂的墙壁上。就连岁末开业的“南京1912”，17幢仿民国的建筑，安然立在冬日轻浅的阳光里，红和灰的主色调，一点也没有上海新天地那样的喧哗与骚动。

最怀念的，还是南京的特色小吃。碑亭巷口那家“回味”鸭血粉丝，3块5一碗，份量足足，先加醋，再加辣，好吃得不得了。吃过它再去九中对面那家“金陵”，简直没法下咽。洪武路那家“回味”太抠门，只见粉丝不见内容，而且人多。还有七家湾的牛肉饺子，咬一口，让人忍筷不住。还有十三香的龙虾，在下关附近，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饭店里，去之前和老板打好招呼去几个人，买多少斤虾，几点去，去了就直接吃，一个字，爽。还有至今念念难忘的奶油小瓜子，那时候，经常一面对着电脑练及，一面吃瓜子。

最不堪回首的是南京破旧不堪的古城墙，期生的南京人。最让我难以释怀的是——秦淮河。书中的十里秦淮第一次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立刻转身打车就走了。那种失望的感觉，至今我不知如何形容。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每每和朋友聊天，提到旅游，提到哪个城市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把秦淮河拿出来批一通。对于任何一个景点，我从来没有如此失望过。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去看秦淮河。
南京最嚣张的是她的语言，发音较直，不太打弯，永远忘不了五台山体育馆看足球比赛时万众齐呼的DB之声。

南京是异乡人最好的生存土壤，但是异乡人可以入侵南京却很难融进南京，他们更多的是被南京浓厚的文化气息所同化着。有时候，站在城市的立交桥中央，我俯视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把异乡当成自己的根?

素面的城市，迢迢的伤痕。在一个回首的刹那，沧桑在我的脸上定格，背景是南京。

戒烟如你 · 发表于 2006-5-23 15:05:00

广州：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汉书．外戚传》: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题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生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再也不见《胭脂扣》里如花的痴情；再也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故事；再也没有天地合，夏雨雪，乃敢与君绝的爱情...
　　
　　夜里。我点燃一枝香烟，独行在冷冷的街边，就象一个尚不甘心的孩子，四处徘徊，茫然游走。前面是一家网吧，网吧对面是一家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发廊，里面沙发上斜躺着几个浓装艳抹的女子，暴露的衣服麻木的双眼血红的双唇暧昧的表情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期待什么。透过网吧厚重的玻璃，缭绕的青烟，我看见里面几个苍白的脸孔，正在吃力的敲打着什么。我推门进去,开机，上网,随手打开一个聊天窗口，里面是心情少妇、睡不着的女人、等你的MM、猛男32、我仿佛透过那冰冷的屏幕看见一群寡廉鲜耻的男女正夸张地笑着，笑容嘴边的是那赤裸裸的欲望，我厌倦了这里——广州。这个城市找不到我希望的东西... 这时有朋友跟我说：你早点回去吧，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不放心这个城市。确实，这个城市不让人放心。
　　
　　我又百无聊赖地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大脑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看着手里的香烟静静地燃烧，看它不断脱落的烟灰重重地砸在地板上。黑漆漆的窗外，今夜没有月光,四下一片寂静。抬头瞥一瞥电视，是个肾好，什么都好的壮阳广告；是个做女人挺好的丰乳广告；是个全国形势一片大好越来越好的歌曲MTV；是个一群对人生充满希望渴望的男女正在上演一场无聊的速成的娱乐派对，有靓女有帅哥有似水柔情的体贴小妹有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主持人很有激情很有经验很会调度场面，派对者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欢歌笑语，一派祥和气氛；但，我厌倦了，这个杂乱浮华的城市看不到我想看的东西...
　　
　　哪里有我渴望的东西？没有，一直没有，现实里没有，网络里没有，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恐怕也没有。
　　
　　电影里有没有？
　　
　　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四十年代的上海、战乱时期的香港、倾国倾城的白流苏、风流倜傥的范柳原...
　　
　　范柳原只不过是个阔少，风流倜傥，喜欢白流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白流苏与其说她需要一份感情，倒不如说她更需要一份经济的保障。两人勾心斗角、互相算计、讨价还价，只不过香港的陷落成全了他们。可倾城之后呢？当刹那的激情过去之后呢？当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淡之后呢？他们又该如何？他们又会怎样？张爱玲没有告诉我，许鞍华也没有告诉我。
　　
　　或许人生有这样一段的感情已经足够，天长地久本来就是太奢侈，本来就是痴心妄想。
　　
　　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的中文根本不行，可不知道解释得对不对。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她只是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将蚊烟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去。
　　
　　传奇里的倾城倾国的人大抵如此。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现实里，我的眼泪不属于这个城市。

戒烟如你 · 发表于 2006-5-23 15:17:00

扬州：梦里何曾回故乡

扬州，是一个多么值得向往的地方啊！

在我户籍簿上，籍贯一栏清楚的写着扬州，可是，20多年来，故乡只是儿时父亲嘴里的故事，只是酒后父亲经常提到的地名。还有爷爷奶奶念念不忘的几间茅草屋。任我用尽言语奶奶也不愿意片刻离开卧病在床的爷爷与我和父亲同行，只在我们启程之前一直的嘱咐多拍些照片回来。在临上飞机的一刻，奶奶还不忘记用叔叔的手机打来电话，叮嘱我和父亲一定要多拍点照片回来。
　　

别离在即，让我用婆娑的泪眼，回望扬州：
　　姜夔说，扬州是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杜牧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卷尽珠帘总不如。
　　李白也曾说，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更为甚者的是隋炀帝，为一睹琼花芳容，三次驭浩荡龙舟，远涉千山万水，遥遥而至，管他是要看国色天香的琼花，还是要看貌胜天仙的张丽华，反正，他来了！你看，那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少年天子杨广，“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不惜以江山社稷换一回扬州梦游！
　　这莫非还不足以让你想见她昔日的繁华与气度？
　　扬州真好啊！
　　首先好在精致。如果就按照大家都习惯的比喻来想像她的话，那么她是纤腰骨感的小家碧玉。
　　扬州有水，是瘦水——瘦西湖。一个“瘦”就能够惹起你的千般思念。那么穷尽你的联想与想像啊：想她纤瘦的手腕——盈盈一握，想她纤瘦的腰肢——盈盈一握，甚至于连水上的桥也是瘦的，柳也是瘦的，临岸的轩榭也是瘦的，经不起粗俗的抱拥，她拒绝丰腴。
　　扬州有山，也是一样的低小，平山堂依山而筑，那是一种最不显眼的低小。想起来当年醉翁看上这处山水，也算得上是慧眼独具了。一万卷书，一千册金石遗文，一张琴，一局棋，时常再沽得一壶酒，一不老之老翁坐拥这五物，哈哈，真是此乐何及！难怪醉翁后来到了安徽还是念念不忘：“菡萏香清画舸浮，使君不复忆扬州。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
　　其次好在平易。她没有半点张扬，这大概与她曾经迎纳过南来北往的盐商富贾，有过旷世的纷华有关。那曾经的绝代显赫早已成了逝水流川，经历了大喜大悲的彻悟之后的扬州早已习惯了这样由极盛而式微的命运改变。她没有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执着，她有的只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的宁静。
当那“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的辉煌成为了过往的时候，扬州明智地不与谁去争这原本属于她的大半片江山。
　　隋炀帝的墓冢在田垄间已经荒芜得找寻不到影踪，那么谁又能够把自己的江山打磨到海枯石烂？于是，扬州宁愿平和，宁愿躲在所有的繁华的背后，做一个安分的女子，守一份爱，守一个家，平凡地一直到老。
　　对于我这样一个挑剔食物到了无以复加的人来说，扬州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维扬菜可是中国四大菜系之一，那不是浪得虚名的。你且看扬州的酒肆，茶楼，有哪一处不透着纯熟的古意，有哪一处不让你垂涎三尺？
　　想吃“富春”的包子的话，你得有足够的耐心。排长长的队等待一张餐桌，在这里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好在为了这顿美餐，还是值得的；最惬意是去品尝“冶春”的蒸饺，倚在茶楼的窗前，看窗外一蓑秋雨，看窗外的流水，看窗外的柴扉，恍若置身在古意盎然的山林。此时，这个仿船厅的所在，好一似载着你飘摇于水中，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棂，你的双眼就能够穿越的时空，于是，就着一盏山西香喷喷的陈醋，慢悠悠地，慢悠悠地，就打发了半日的时光；“菜根香”的素菜更足以让远道而来的人们趋之若骛，最令我垂涎的是这里的素汤圆，据说是天下独绝。眼看这愿望就将让我遗恨今生，但我并不伤心，这也是效法了扬州的不温不火，不紧不慢：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决不强求。只等机缘凑巧，也许，那样的品尝才会让我觉得此生确实是不虚。
　　但是扬州也不是没有金刚怒目，住的位置在史可法西路，走不几步就是史公祠，有闲暇便可去史可法的塑像前小坐片刻，望着他灼灼的双目，思绪就被染上了一层剑影和刀光，血腥的屠城，滴血的坚守啊！当和平的鸽音如梵，史公的英灵在九泉之下，应该能够安恬地咏诗抒怀，修做一回儒雅才子了。
　　二十多年了啊，没有到过扬州，其实，不是真的没有到过，是没有作为一个真正的扬州人那样地到过。
　　没有走在扬州并不深邃的小巷，听自己的足音在空空的巷道里笃笃地回响；没有在哪一个古典的茶楼小坐片刻，听耳旁一声声绵软的扬州话亲切得仿佛又回到儿时依偎在爷爷怀里听故事；没有从文峰塔旁的水杉开始数起，数这一路上的行道树，一棵一棵有了几多的树龄；没有到瓜洲古渡口，凭吊一回“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的相思之情；没有到荷花池边，看不染淤泥的荷藕怎生地香了四野，香了颊齿；没有在月明之夜，踱到大虹桥，远望着明月辉映下的白塔再说一次关于盐商怎样戏了乾隆的故事……
　　不是这样的去，只能算是经过，路过。
　　扬州已远，在我的记忆深处，快要淡无痕迹了。我真想做一个扬州的梦，梦里要让我再做一回扬州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