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我的朋友。 在北京的日子,常常想起我们在武广买碗的那一天。 细枝玫瑰图案的骨瓷碗盘,挑挑捡捡的,两个已经婚了多年的女子,憧憬着新生活的开始,仿佛是当年那样一无所有的开始,四个碗四个盘子便足以寻常生活。其实已经船过巫山无数云。 你带我看你和何时的小窝,临街的车声鼓起热燥的风,吹动窗帘;白漆的衣柜全敞开着抽屉,簇新得不沾一个手印;小小转不开身是不锈钢灰扑扑的厨房。但你是快乐的。 你给我看你走了整条万松园路收括的种种,计划放在厨房擦手的毛巾镶着雪白的花边;洗澡的浴巾红白条纹,红是你白是他整张辅开了包在身上走两步回身对我妩媚地笑。 看我的挑剔也不介意,你快乐,于是你说“别这样”!你说你现在每一分钱都重要,你和他都没钱了,但那么难的今天你们要幸福! “这样就很好了”。你说的时候很快乐,我能感觉到。 我们都站在十字路口,你选了最难走的那条路。我总是骂你蠢,榆木脑袋不开窍,终于你说“你总是骂我,我看你还不是个榆木脑袋,这么多年还在想他到底爱不爱你,不爱你能让你随便欺侮着玩?” 你蠢,所以我总是不相信你,但现在其实我早就明白感情跟一个人蠢笨或者聪明毫无关连。 我总是试图拉你回头,我总是试图将感情处理得尽善尽美,但你总是比我勇敢,头破血流你总是说你只要最真的感情。可是什么是最真的感情呢?你说,简单,就是两个人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不玩那些个手段技术,到老了还手牵着手你心痛我我心痛你的。 看看你想得多么简单直接,如果真的象你想的那样共产主义早就应该实现!人性的弱点就在于相信别人永不如相信自己,尤其在感情之上,试探考验种种千古流传盛行不衰,民间秘笈层出不穷,男人女人的战争自母系父系之争至今不分胜负。 胜负难分是因为感情,谁喜欢谁多一些那个人就处于劣势,但处于劣势的人却不一定总是处于劣势,翻身的机会不是没有,还是看谁喜欢谁多一点。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便是给了他一把刀,一把能凌迟自己心脏的利刃。 我总是教你,留一点,留一点给自己,别到时什么都不剩下,就只一颗破碎的心。其实我又凭什么能教你呢?我自己也是笔算不清的帐,总是保留一点距离,总是不肯坦白自己的心意,小心翼翼地留下了自己的空间,就不会伤心吗? 只是,我习惯了不说。 北京是个让人压抑的地方,什么都贵,什么都没有。他说,难得北京看得见蓝天,我正好看见了。挤在没有空调老旧的锈电扇轧轧响的地铁里,人挨着人,不想回头看谁的一支油汗胳膊贴着我的手臂,一路忍着恶心到东直门走出肮脏的地铁站,才深深呼一口气,一路是苍茫拥护的土黄面孔,也包括我。 我其实也选择了头破血流,不头破血流我是绝不换方向的。 殷红,但愿这一次,你能等到何时的坦白真诚一生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