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富和仇穷
这段时间听周云蓬的歌,对于一个盲人,我无法去苛求他破锣般堪比罗大佑的嗓音,最欣赏的,还是他的豁达、及对意境的领悟力、还有现实批判精神。
现实批判精神,这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几乎是绝迹于歌者的身上。
周云蓬的《买房子》、《黄金粥》、《中国孩子》,都是对社会现象或事件的概括,《中国孩子》太过于沉重,我不愿评价,而《买房子》和《黄金粥》轻松诙谐了许多,《买房子》唱的是“房奴”现象,《黄金粥》说的则是所谓“黄金周”。
《黄金粥》
芝麻芝麻开门吧
黄瓜黄瓜他不在家
给你一块芝麻糖
这个早上你就满足了
五月一号的北京
人人都很讲卫生
就怕阿拉善来了沙尘暴
把所有白领吹成灰领了
你呀美丽的小白领
可别瞧不起人大民工
民工他虽然不太卫生
总比很多人心要干净
五月二号的北京
人人都很讲文明
谢谢对不起Excuse me
把所有的穷人都打晕
谁敢把穷人打晕
谁敢拿豆包不当粮食
穷人急了可会咬人
咬完男人还要咬女人
五月三号的北京
人人都很有激情
黄金周黄金周黄金周
满地黄金人手一碗粥
黄金周黄金周黄金周
看着黄金喝下一碗粥
大抵在政治气氛浓烈的京都,节日城市的面子,是件需严肃对待的工作,于是乎,可能有戴着红袖箍的大妈大爷,就对市容卫生有了严格的监督,不太懂规则的外地人、民工,或许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
内质里,“执法”(严格地说来,他们是没有执法权的)的大妈大爷,与民工之间,白领与民工之间,并无多大冲突对立感;但一座城市爱面子的潜在意志,有着过度敏感的倾向,就有可能留下对一些群体歧视的印象。
这样一首歌,像是和许多人开了个有点尴尬的玩笑,听着博人一笑,又留下些沉淀、思考;可偶然读到相关的评论,有媒体批评它有“仇富”倾向,就一时愕然了。
“仇富”是个自上世纪90年代后期,突然冒出来的时髦词汇,追究其根源,是与大时代相对应的,自1992年后,中国走上了单纯追求GDP增长的道路,换个深刻的说法,是摆脱了政治纠纷,迈上了“消费时代”的快车道,由之产生的严重的贫富两极分化现象,隐藏着许多不安因素。
“仇富”理论的提出,似乎是平息抚慰这种隐患的,要求大家摆正心态,从自己内心批评一些不良因素,由而达到社会和谐。
我们生活的时代,千奇百怪的各种思潮涌动,万花齐放、马粪乱飞,“仇富”理论,似乎有一定的市场,也遭到了应该承受的质疑与批判。
这样戏谑般的一首歌,遭到这样高的指责,倒是有些奇怪了。
仔细想想:歌曲与诗歌般,是一种抽象概括,诗歌和哲学,在现代中国,属于僻冷的领域,即使有醒世之言,也容易被忽略湮灭,歌曲却是一种贴近民众的大众传播,影响比诗歌与哲学广泛得多,危险度也更高。
新闻报道,虽然更客观具体,但时效性与连续性,信息的高更替性,让它很难产生总结与概括。
总之,流行的,才有可能变成洪水猛兽!就如同某一时代对邓丽君和喇叭裤的批判,就是它们成了洪水猛兽。
试想想:某一黄金周,大街小巷、商场店铺,突然同步响彻了这首《黄金粥》,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依然回到“仇富”理论,从平衡的角度出发,有“仇富”、就必定有“仇贫”理论与之相抗衡,但似乎,“仇贫”理论被漠视了。
这就耐人寻味了!
富,标志是私有财产的一定数量,私有财产的受保护,首先应该在于法律,而非舆论。
似乎,相应的法律,至今仍未系统化。
当然,有法律,还应有法律的执行,在没有法律的前提下,法律的执行,更是一种奢谈了。
在消费时代,消费主义盛行,消费成为第一准则;消费主义的前提,就是对财富的肯定,金钱成为社会的标尺,所以1998年长江流域大洪水后,才有某些所谓经济学家“洪水促进经济增长”的胡话,就是消费成为第一准则、凌驾于其它准则之上的体现。
当金钱成为社会的标尺后,“仇贫”成为普遍的社会现象,横行在以电视为代表的大众主流媒体之上,逐渐渗透入民众的生活与思想。
只是,貌似的主流思潮,过度敏感下,透露着内在的虚弱,一首破锣般的戏谑歌曲,都能扯动许多人的深层神经,也算是一种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