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闭上眼睛，看见你 1．为什么不去电影院 其实我没有别的特长，唯一就是画画好。 长得太帅没办法，人人都觉得我以后一定是当小白脸的料，如果我还有一技之长那简直是天理不容。但是我一直不明白长得帅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这种痛苦的感觉就好象在跟低智商的人对话时不得不回答的蠢问题一样，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问：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当然我可以编一些越扯越远的理由，比如说：天生丽质，后天培养，努力锻炼，多喝牛奶……但是真的回答的时候，通常都会将问题转移到别人身上。 于是我嬉皮笑脸的说：我建议你去问问我爸妈。 即使这样听起来很臭屁，但如果把事情推给爸妈来解决，这样我就会轻松得多。 所以长得很帅这件事对我而言，我根本不知情。等我知道了，我一定告诉你。。 就是酱紫。 直到有一天，有个女的突然出现，害我不得不认真的开始思考，被迫使用大脑。 有些事情想太多了会头疼，与其头疼我宁愿画画。画画是唯一一件不会让我头疼的事情，拿着铅笔在纸上刷刷掠过的声音很像在在风中飞行，除了集中注意力保持姿势之外，就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那天我也是这样在教室里画画的。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窗口外的风吹草动特别清晰。太阳暖洋洋的落在前方，微风从教室个各个缝隙中流窜进来像一股股自由的乱流在身边东奔西跑，这种感觉好得让我觉得自己好象就要飞起来。 当我开始深呼吸预备闭着眼睛好好享受难得时刻的时候，我听见教室的门被大力的推开发出撞击墙面的声音。 “砰——” 幻想破灭的感觉很愤怒，连阳光都开始发烫。我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一个女生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双手拍在我的座位上，气急败坏的大声喊，“简昭然，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去电影院。” “你是谁？”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不去电影院。” 拜托不要问我这种低智商的问题好不好。我为什么要去电影院，难道昨天电影院门口铺了红地毯，因为我的缺席所以蔡依琳不肯露面？ 我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于是我一手转着手上的铅笔一手撑着脸，继续画画。 “我叫易晓旁。”她的音调用了升八阶，我听成了这样—— “易小胖？” 开始升九阶了，“易晓旁！易晓旁！你要我讲几次，我叫易晓旁！” 我用一根手指头堵住耳朵，面如菜色，她的升九阶把我吓得不轻。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看清楚她的脸。双眼皮，鼻子很高，短头发，正面看起来像个蜜桃。至于为什么像蜜桃而不像橘子或者苹果之类，当时我也没有细想，反正我就是觉得很想蜜桃。 “回答我为什么不去电影院！” “我为什么要去电影院？” “昨天下午给你一封信的女生，你不记得了？”她眼睛眯起来，像电影里向好人逼供的坏人一样发出危险的讯号。 “你是说昨天下午我正要去厕所的时候忽然尖叫叫住我的那个女的吗？她害我尿意全消。” 有机会我一定要写本家训告诉我的儿子和孙子，不要惹那些看起来很乖巧的女生，后果很严重。 听完我对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的全部印象之后，她一拳朝我挥过来，快到我来不及躲开。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biu~~”的一声迅速逃离教室，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的说，“你最好记清楚我的名字，我叫易晓旁。” 而我只来得及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流氓。” 2．你可以认识我 “我打他了，我真的打他了，我打他了……”撞开寝室的门，我恨不得立即扑倒在床上，哭它个昏天暗地。把木箱子从床角拖出来，里面装的是简昭然的原子笔、铅笔、遗落在教室里的画。 真是不甘心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写一封情书给简昭然，可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令他尿意全消的某个脸面模糊的女生上。那么说那封信他看都没看了，而那天晚上我还兴冲冲在电影院门口等他。 梦想中约会终于没有降临。眼看就要公德圆满，却功亏一篑的发现自己还戴着猪八戒的头套。喜欢一个人真的太不容易了，费劲心思收集他这么多的东西，到头来竹篮打水。没办法超度他，我只能让自己重新投胎再活一次。 我算过，那是我第两千七百六十二次到他的教室里并且坐在他的位置上，抽屉里还有他下午画的没有拿走的画。那天我没有像以前一样拿走它，从口袋里掏出从前拿走的简昭然的原子笔，在他的桌子上轻轻写上“再见”。 可是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满脑子都是简昭然说“流氓”时候的神态语气，好比遇到厉鬼。低头写“再见”两个字的时候，脑袋里的泡泡越来越肿大，好象要冲破大脑皮层一样让我难受。 写完收工。坐在位置上长长的吁一口气，闭上眼睛。 “易小胖？” 睁开眼睛，看见简昭然。 没有敢直视他的眼睛，教室里的灯光太刺眼，我跑出教室，发现他在后面穷追不舍。 “我看了那封信。” 不能停下，必须往前跑。 “易．小．胖．你．给．我．站．住。” 声音一字一句很清晰，简单又彻底。不情愿的停下，但是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眼角偷偷瞟到他的左脸，嘴角附近还有好大一块淤青。 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闭起眼睛，脸微微的上扬。好吧，让你打回来吧。 “你想看什么电影。” 睁开眼睛，怪异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表情，“变形金刚好不好？” 看着没有在阳光下镶金边的简昭然，此刻他看起来普普通通，不再像从前一样高不可攀。可是当看到他的左脸，又忍不住的眼底浮上水气。于是刚刚平息的悲愤又开始上涌，我又接着哭，两手盖住眼睛在简昭然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手忙脚乱的把我拉到学校的小树林里，哭声把他的声音切割得很厉害。 “你的哭声很像念佛经……大家都看过来了。” “你可以认识我，OK？” “……” “流氓。” 这两个字像水库的大闸门，瞬间落下把我的眼泪挡在眼睛里。 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他问我想看什么电影，于是再说一遍，“变形金刚？”我一边吸鼻子一边摇头。 “鬼片？” “如果你想看，我可以装给你看……”声音很哀怨，深更半夜，扮演女鬼很合适。 他一口气说了十来部电影，统统被否决。不是故意刁难他，而是当时真的不想再想起电影院这三个字，所以干脆全部摇头。看见简昭然有耐心的一次次询问，我忽然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 原来，这就是女孩子。 等到我扮演龟毛女王的角色已经淋漓尽致的时候，他把问题丢给我，“那你挑一部好了。” “我们……去散步。” 愣一下，他还是说，“你决定吧，我没什么意见。” 3．谁是神谕 被偷袭之后我回寝室到处找那封该死的信，里面只有几个字，“我可不可以认识你。晚上七点半华纳电影院门口见。”落款是：易晓旁。 这三个字让我想起那个长得像蜜桃的女生。我感觉到我的脸开始曲扭，就因为这封信，我白白被揍了一回。 噢——原来是看电影。我摸摸被打的左脸，冤枉到很想跳到长江里去。但因为我时常有被恐龙追捕的经验，所以暂时能够理解她们约不到我的心情。 其实我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接近。我只是很懒惰。就像我懒得上体育课一样，每次体育课大家都一身臭汗去甩篮球足球羽毛球的时候，我都在教室或者寝室里画画，有人说我这样很装酷龟毛，可是我不需要装酷和龟毛，我只是很随便。 我指的“随便”的意思是随性，自由。就好比你夸我长得帅，或者说我长得丑，都可以。反正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掉根毛少斤肉，总之我五官齐全是个人就可以，其他都没关系。 所以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无所谓。 因为我随、便。 到教室取下午忘记带走的画，看见白天打我的那个女生坐在我的位置上。我忽然有一种戏弄她的念头，于是我走过去叫她的名字。 果然被我吓得不轻，站起来就跑。超快的，好象天鹅遇到蛤蟆的场景。我开始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快感，追上去没打算放过她，问她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我深深的感觉到女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白天怒气冲冲的一拳打过来好象女拳王附体，晚上又要哭得摇头晃脑林黛玉上身。 我带着左脸的淤青把她拉到小树林，别扭的让她不要再哭了。她的哭声很独特，像齐豫在诵《大悲咒》。我开始想着怎样才能让她停下来。 结果发现原来女生都是害怕别人叫她们流氓的…… 我对约会没有什么概念。印象中电影里男主角跟女主角约会时候都应该手牵手慢悠悠的走，好象两只并肩的蜗牛。 考虑了一下，我拉起易小胖的手。这个女人好象又被我吓到了，忽然转过脸来恐怖的看着我。 “有什么不对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拉我的手。” “知道。” 如果说拉手是这种逐渐要飘起来的感觉的话，那么接吻会不会让我直接飞起来？ “你想不想吻我？”我希望这个声音不是我的。 “……”她好象一而再的被我嚇到，“你说什么？” “……”但愿她没有听到。 “在……在这里吗？”她还是一直往前走，假意专心的盯着路面，手心开始冒汗。 “等一下吧。”我们都没有看彼此。“这里人太多……” “恩……恩……人多，不好意思……”她自言自语，结束对话。 我抓着她的手开始收紧，有种偷腥的紧张感。我开始想，这个易小胖会不会是上天拯救我的神谕，让我脱离被当成异类的苦海。 忽然天气迅速翻脸。大滴大滴的雨点落到地面上，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很畅快，大街上四处逃窜找地方躲雨的人一瞬间乱得像忽然失去方向感的蚂蚁。我想拉着她的手在雨里奔跑。 “我们不找个地方躲雨吗？”她终于说话。 “你陪我看一下雨。”我们跑到蛋糕店的雨蓬下，大雨里我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我还是没有勇气冒险。不论奔跑或者接吻。 “这种下雨的时候游泳最棒。既不会出汗又不用跟别人挤一个屋檐躲雨。”她说，接着又笑。真是容易满足。 重力加速度的雨滴落在塑胶雨蓬上，发声嗒嗒的声音。 我的左脸还不时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从皮肤的内层直接击入大脑。有时候我不得不皱皱眉头，以显示疼痛确实提醒着我旁边这个女生下午打了我一拳。 我开始觉得我跟周身那些只敢对着漂亮女生指指点点的男生不一样，好象忽然转了个型，啊对……转大人了。 轻飘飘的，无重力一样站在易小胖旁边。我大概真的感受到了，恋爱这件事情很伟大，很迷人…… 4．阿紫和游坦之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侧面。 为了打消尴尬，我开始唱歌。从梁静茹到杨千桦，雨蓬下湿度、温度都很高，声音一点回音也没有。 在唱歌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我搜集的简昭然的画，还有口袋里这支原子笔。我相信它是一支魔力原子笔，当我认真的写在笔记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在终于写满了整本他的名字之后，我用这支原子笔写了一封信给简昭然。像完成一个仪式一样郑重。 直到最后还用这支笔在他的桌子上写了“再见”。 但是事情好象又回到起点，在我被迫重新投胎做人之后简昭然像怎么打也打不死的牛魔王一样又出现了。 他说我唱歌的声音有点抖，但是很实在。我在想，如果简昭然吻了我，我会不会就像等待王子一吻的青蛙一样，解除魔咒。和那些享受在幸福里的人一样，有统一的规格，脱离单恋的苦海。 可是简昭然是王子，我不见得就是那只幸运的青蛙。我的魔咒差一点点就实现，却让我一拳将它打散。想不到那么久的单恋，终于从幕后走到前台，却发现戏早已经被剪光。 后来简昭然送我寝室，我们像情侣一样拖着手慢慢的走回去。 “简昭然，再见。”他的背影在路灯下面拉得很长，对着他的背影我在心里又轻轻的说了一次，昭然，再见。 那天之后，我开始躲着简昭然。 教室走廊，过道，食堂，花园，无论在哪里看见他我都开始折身往回跑。像一条失去意识的鱼，只剩下反射条件的运动。 连续几天，简昭然像幽魂一样频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感觉自己像是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的阿紫，利用别人，装可怜，然后一脚踢开。 来来回回…… 这种状况我了解，我也曾经在他的教室和座位上来来回回。那种满怀希望的紧张和等待，我一直没有忘。 “你想怎样。”我抱着课本，预备沿着小路抄回寝室。简昭然这个幽魂出现了。 “我有什么不好。” “你什么意思。” “我长得还不错啊，还会画画。” “你到底想怎样。” “就是想追你啊。” “别开玩笑了，我很麻烦的。” 不要那么义正词严好不好，围追堵截成功后讲这么理直气壮的话，难道你说要追我我就要接受？我闭起眼睛，抱着头，感觉到有什么物体在越来越接近，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 “跟我说清楚。”他站在我的面前，逼迫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说什么？情侣吵架的时候都要求对方说清楚，说清楚的代价往往以一句残酷的“我不爱你了”为收场，可是我和简昭然尚未晋级成情侣关系，我打了他一拳，那么我就应该说，“对不起——” 但是我还抱着一点点无趣的渴求，希望他带着不舍说：我还是很爱你…… 这样下去就只会成为恶性循环，除非真的“说清楚”。 我希望自己是阿紫，希望有人为我 瞎眼睛，让我可以看得见他的真心。 可是如果他只是偶然，巧合的路过，我一相情愿的以为他就是游坦之，那我不是很丢脸？况且我已经在他的桌子上写了“再见”。 于是我又闭起眼睛，告诉自己看不见游坦之，看不见简昭然。 我像个哑巴一样默默的走在前面，假装自己是一只浮在海面上漫无目的的水母，除了呼吸什么也不会。 “易小胖。”我听见他轻轻喊我的名字，像海面上淡淡吐出的气泡。 “不要再跟着我了。”我选择了最直接的保护自己不被再次逼迫重新投胎的方法。 “那你为什么牵我的手。”他开始发问了。 “不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 “你意思是谁牵都可以吗？”纠缠开始了。 “你不要乱说。”只有你可以牵。 请你不要再问了。 质询完毕。他开始沉默了。我又忽然回到单恋的那个瞬间，远远的看着简昭然的脸就心跳加速得像预备鼓鼓飞起的直升机，现在他离我这么近，唾手可得。 我开始不明白我又在害怕什么。 于是我转身往回跑，百米冲刺，用尽力量，奔跑中隐约听见了他在背后说我是——流氓。 5．王子和青蛙。 每次在画画的时候，我脑海中都会有画面。自从易小胖出现之后，我发现我脑海中的画面总是跟她脱不了干系。 虽然我开始试着画一些与她有关的画面，比如她的正面，很像一只蜜桃；还有她的侧面。但是这些画面总是很模糊，于是我决定找机会好好看清楚她的脸。 虽然隐隐约约觉得她不愿意让我看见，也不想看见我。 虽然…… 但是我又想，我应该要给她一些时间。现在的男人总是要给女人一些空间和时间来好好整理，就好比鲸鱼也需要偶尔探出头来呼吸空气一样。刚刚开始谈恋爱不要追得太紧，否则会被对方吓怕。 几天之后，我发现事情好象跟我想得不一样。我几乎没有找到机会巧遇到她，即使我故意绕远路，抄捷径，我却总是跟不上她。我坐在自己位置上一直等，她再也没有来过。 她好象从这个学校里蒸发了一样。 谈个恋爱有必要这么躲躲藏藏吗？想到这些我开始头疼，我不想想，我只想画画。 某天晚上从教室回到寝室的路上，终于见到她了。 她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一直在躲我，我情愿相信她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比如说因为内疚打了我一拳。她开始往回跑，我突然像被抽干力气一样站在原地。 等到她逐渐离开我的视线我才想起要追上去。我又开始后悔没有好好练习跑步，否则就不会那么狼狈的气喘吁吁得像老年哮喘病患者，一只手垂下撑着膝盖，拼命呼吸，另一手拉着她的胳膊。 我决定明天开始上体育课。 “跑不动了，休息一下再跑。” 又是那片小树林，周围都是甜蜜的粘在一起像甜腻的焦糖烤布蕾一样的男女。易小胖好象又在哭，仿佛又是林黛玉上身。我开始后悔下雨那天没有勇气吻她。 我转身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手有点抖。 她没有拒绝。 摸摸她的头发，有些紧张。 她没有拒绝。 捏捏她的耳朵，力道也许有些重。 她还是没有逃开。 她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在月光下像两条透明的线。 我吻了她。嘴唇和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像亲吻自己的手臂，没有很久。 如果我是一个王子，那么她就是那只青蛙，我想解救她。 光这样还不够，我想我还需要再做一些事情，才算圆满。于是我两只手开始放在她的腰上，像四周粘在一起的男女一样在黑暗中由两片影子融成一黑影朦胧。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 “游坦之是不是真心喜欢阿紫。” “……”有点莫名其妙。“是。” 她好象舒了一口气，安心的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想起天龙八部里面游坦之瞎了两只眼睛，变成教主之后阿紫还是单恋萧峰的情节。 他瞎了，没有人爱，什么都没有。 我没瞎，我有人爱，所以我什么都有。 感觉到她又闭上眼睛，我问，“闭上眼睛你能看见什么？” 她笑一下，把手覆盖在我的眼睛上。“像这样，幻想我们正在低空慢慢飞行，穿过小树林，前面有个人，他的脸越来越清晰……” 我闭上眼睛谁也不想看见，只想看见你。 ——完—— |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武汉在路上俱乐部
( 鄂ICP备11000556号 )
发表于 2009-1-15 18:13: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