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森林2——杜芫的到来
森林的清晨有多美?被一阵婉转的鸟鸣惊醒,沈树起身推开窗,大片湿润的雾气扑面而来。 像是仙境中的云朵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带着特有的森林的气息,云雾与山峦的气息,松柏、青草、溪涧、露水……的气息。 整座山庄都湮没在白色的雾霭里。隐约地,可听见树枝上的露珠轻轻滑落。鸟声更清澈了。 沈树望向一号楼的方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雾。五栋小楼都是白色,已然与云雾融为一体。 他想了想,走向洗浴间。决定一会下楼去看望白露。或许可以约她在附近走走,也好熟悉一下环境。
忽然一个清脆又响亮的女声划破这静谧的清晨。“沈树,沈树——” 沈树愕然地将头探向窗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仿佛过了许久,一个修长的身影在薄雾中显现出来。 “沈树——是你吗?你在这里吗?”杜芫站在楼前,仰脸朝上望着,挥舞着手中的蓝色长丝巾。 她的视力可真好!沈树暗自感概。心力也一样。分开不到一个月,又从千里之外追踪而至。
“杜芫,是我。”他叫她的名字,给她回应。从初见的那天起,二十年过去了。他多次想要逃遁,却终不能够。 杜芫,有的是力气与热情。她是永不服输的女战神,在他的世界里屹立不倒,无可替代。 很快,杜芫奔上楼来,气喘吁吁地停立在沈树面前。手里握着一把三号楼的钥匙。大概是问老稳要的吧!她总是能说服别人,况且,白志她也见过。 “我只是来看看你就走”,她放下背包,米色绢衫扎在牛仔长裤里,随意地打一个结。与二十年前差别不大。
何必呢。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沈树想说。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杜芫是他的朋友、爱人、伴侣,离婚却未离家的妻子。他不想多惹麻烦。 这里好美。杜芫说,简直像个童话王国。那么大的雾,总要把人弄丢似的。 沈树笑。杜芫的逻辑一贯太过清晰,可是偶尔的偶尔,也会有诗意的时候。
“在这里吃什么?”杜芫开始从背包里向外拿东西。吃的,用的,还有书,她认为需要给沈树带来的。 “可以下山买几天的食物自己做,也可以叫山下的菜农直接送上来。”沈树说。“老稳也会不时开车下山采购”。
到得这里,都是大半与尘世脱离的人。只有老稳是与这个人世联系的真实纽带。然而杜芫不放心,要亲来一见。 她的确只看到了老稳。连老稳的妻子这天也没来。 沈树和杜芫在房里热了面包与牛奶,简单吃过早点,沈树说带杜芫出去走走,好好感受一下天然氧吧的空气。 杜芫站起身来,环拥住他的肩。然后抱住他的头,抚弄孩子似的,让他的脸庞伏在自己胸口。
沈树变得软弱。他不喜欢自己这样的软弱,却又无可奈何。几乎是杜芫牵着他的手到了床边,忽然间她变得风情万种,仿佛有千言万语说不出来的那种渴求;沈树不由自主地覆在她的身上,像一阵渐起的风暴掩埋一片颤抖的落叶。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起身来到楼下。清晨的雾霭渐渐散去了。山庄的轮廓显现出来。 杜芫看到其他几栋一模样的白色小楼。还有正在消散的雾气中,不远处走过的一位女子。她侧脸看了看两人,长发垂落,似乎在想什么,而后没说话,便走开了。
想不到。杜芫说,这里还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她漂亮吗?沈树想也没想地说。我没觉得。他有点诧异为何自己一同白露分开就记不清她的样子,仿佛被一片白色雾霭遮蔽了似的,然而看到她,又觉得再熟悉不过。就是那样的。 杜芫没听出沈树的话外音。她以为那不过是山庄里的游客。 我以为许多男人都会喜欢那样子的。杜芫说。娇媚,又带点漫不经心的样子。
漫不经心吗?沈树想。也许有点。他仅见过白露一次,却有不知她的心飘荡何处之感。当然,他是不该知道的。毕竟还那么陌生。 我是不是也该对你漫不经心些呢?杜芫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
白露森林3——清晨
第二天,杜芫一早便离开了。老稳开车送她下山,直奔机场。杜芫很忙的,她是位名律师。 沈树自嘲地一笑,倘若他彻底解甲去任,他相信会有人愿意立即迎娶杜芫。她那位曾经的老校友,把妻儿送到国外而后花重金换得自由身的朋友,叫任伟的不就是么。多年下来杜芫没少得他的扶携帮助,而她居然有智慧把春波荡漾的一碗水端得清清白白。
杜芫不准他退位。不准不准就是不准。要知道一个在外的女强人撒起娇来也是很要命的。沈树只有举手投降。当然,我还没告诉你沈树是做什么的,可是这个在这里一点也不重要。在白露森林,他只需作为沈树而存在,而不需要作为其他的什么身份或什么人。起码,在白露这里是这样的。
沈树在山庄门口送走仿佛依依不舍的杜芫,转身往回走,想了想,转向一号楼的方向。一楼的白色镌花纹木门,其上镶两块长方形彩色格子玻璃,有一点教堂的感觉。沈树正要按响门铃,门开了,白露出现在门口。 大概刚起身,她身披白色晨褛,长发些微凌乱。睁圆了眼睛,不发一语地望着沈树。
“我只是,”沈树想想说,“来看看你。” “进来吧。”白露侧身请他进屋,平静又自然。即便是第二次见面,即便她还身着睡衣。
沈树也并不感到有任何不适之处。他随白露上了楼。白露带他走进书房。卧室的门虚掩着,看得见一张大床上被单散落,一盏梳妆台,双人沙发。窗前有植物。书房不大,布置也简单极了。一张宽阔书桌,一把摇椅,一壁书柜。简洁长沙发。差不多是小楼的统一设置。
白露靠立在窗前,晨光隐隐约约地穿过白色纱幔透进来。才七点钟,天还早。雾气尚未完全散去。
沈树站在门内,四面看了看,两人似乎没什么话好说,可也没有特意要找话来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露忽然嗤地一笑。“你这样傻傻的,很好玩。”她说。 “我傻吗?”沈树也笑起来,“啊,很少有人这么说我。也许是真的。”在这里,他仿佛不是自己了,却又似乎更像自己。
白露又笑笑。她没问他杜芫的事,没有问她是谁,跟他什么关系。不知道她是不屑还是不在意。 但他主动说了。好像应该主动说一声似的。“昨天,我的前妻来。她叫杜芫。” 她仍然笑笑。“应当有许多人赞美她——我就不再赞美了。以后我们不说她。” 沈树沉默一下,然后说:“好。我不会再在你面前说她。”
白露,原是这样果断又霸道的。他好像才知道,当然,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他理当才知道。 她与他的世界,不要有其他人。可是如果只剩下两个人,又该做什么好呢?如果这是一个圆,它能够避免内在的空虚,以及外界的打扰与进入吗?
沈树思绪游离。望向白露,发现她也正默默陷入沉思之中。真是奇怪呵,这种感觉。那么近,又那么远。近到他随时可以把她拥入怀里,远到全然不可触及。 他走近几步,伸出手就可以握住她的手,抚摸她柔软的发丝,然而当他知道他可以做到的时候,这就不再成为他的愿望。他也不想冒犯她。
白露抬起头来,对他嫣然一笑。“我们可以去探索另一个世界。” 沈树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样的世界,从天而降一般,白志回来了。......
(独家版权所有,不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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