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在 一 起 …

寒山烟雨

 

    5：30我已经在这条阴冷潮湿的水道上耗尽了大部分体能。
　　
　　左侧的山峰开始显示出暧昧的阴影轮郭，我开始补水，不断反复小口的补水，身体的热量和冰冷的水流交汇在喉头处，发出哧哧的暗响，我不能再持续这样消耗下去。
　　
　　左侧，隐约可见的峰顶，是那般的诱惑着我，投向它巨大黑暗的阴影里。
　　
　　再次，掏出等高线路图，再最后一抹阳光即将消逝的映射下，我决定脱离河道，直插右侧落日峰下的那段陡坡，再找地横切到两峰的鞍部。

寒山烟雨

 

    头灯炽烈的白光，在眼前交织的恶石和阴霾的枯木前，阻滞了它远射。
　　
　　除了，每一个攀爬的支点，我在没有选择。
　　
　　地势由45度，到75度，再到90度，几乎完全没有过渡的衍生到巨壁的脚下，我看见狡狯的山精从我面前越过，我感觉到汕笑的山魅从我身后袭来。
　　
　　
　　
　　 再次停下，喝了第三瓶里最后几滴水，我突入到悬崖的下方，开始沿石壁根横切。
　　
　　 这哪里是横切，我分明是在崖壁的突出部挣扎。一次，又一次，被突出的峭壁巨石上的最后一颗树木挡了回来。
　　
　　 再向上爬升一段，再翻上一段7.8米高的直壁，接触着地面霉陈的腐臭气息，我知道我的知觉还在，我的身体还能分辨出黑暗轮郭后，松动的落石和韧性十足的藤蔓的区别。
　　
　　 那些久远的，始终不曾清晰，也不曾模糊的感觉，在身前身后的空气里，渐渐凝固。死亡是什么颜色？失败是什么颜色？我看不清楚。

寒山烟雨

 

     07年，我的朋友爵士冰在他头部手术之后，的一次攀登后，写下了《生命的轮回》。
　　
　　
　　 那座状如金字塔型的尖山子，在同伴被迫放弃了攀登的时候他继续向上。完成了SOLO这个概念，与登顶之间的抗衡。在他下撤的途中，在那段被迫紧急露营的山脊，他看到了清晨霭霭的霞光，他记录了那一刻生与死交接的思想。
　　
　　 那些字句，写在纸上，那些文字飘浮在论坛里，却总在无数个夜晚，无数次黎明，突入我脑海里，眼前，感觉中...
　　
　　 生命本无价，只有当我们赋予了它一定实质的目标后，它嗖然复活，搅乱人所有矜持，犹疑，纷乱的世界。凝固，沉寂，从此便永远都不再离开它的位置。固执的坚守到那些经过的人，凝望。

寒山烟雨

 

 

    连续的爬完几段，断头路。艰难的下撤，返回，再此选择方向。再次，紧了肩带，抬起沉重的大腿...
　　
　　黑夜，一切，禁绝攀登跋涉穿越追寻的黑夜。
　　
　　人在没有了恐惧之后的选择和爆发，超越我们正常的意志。这本不该被记录的轨迹，在我脑海里成为唯一的选择。锁定。

寒山烟雨

 

 

    阳光直直的洒落在脸颊，照射着眼皮明晃晃的发晕。
　　
　　拉下抓绒帽的前沿，蜷缩在车窗前，车过长江二桥，车过林荫大道，车过我无数次活着来来去去的城市转角。
　　
　　真好！
　　
　　这样阴阴晴晴的冬日，冷冷暖暖的折腾，本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即使只有片刻温暖的阳关，我仍是可以在深冬的寒风中，安然享受，不再内心惴惴不安。
　　
　　活着，还能感受温暖的活着，就已经胜过一切了。
　　
　　***
　　
　　在下撤的山林中，精疲力竭。停下来，喝上一小口水。寂静的山林中，只有自己的背包、登山杖、手套拖下长长的阴影，一路相随。
　　
　　连日的阳光，热辣的直射，此刻竟也无比的示好。背上暖暖的，说不出的舒坦，只想不再启程去追寻什么。
　　
　　片刻，即已永恒。
　　
　　***
　　
　　下斜村一家，讨了些茶水，来喝。甚是解渴，和村民交换着香烟，聊着。重回人世不过也只是一盏茶的功夫。由脚下坚实的土地，传递上来的力量，让信心重回身体的所在。
　　
　　热情的村民借了手机给我，联系上耗姐，
　　
　　“你在哪？”
　　
　　“马上到罗坑”
　　
　　“我们现在在韶关火车站买返程票呢”
　　
　　“安全就好，我们分头返回吧”
　　
　　额滴个神哪，这是群什么人呀！我不追了。我泡茶，我泡村民，我泡摩托，我泡暖阳，我泡我自己。

寒山烟雨

 

 

    山林里，黝黑的魅影泛着深深浅浅的暗光。在我的头灯照射下一一闪避。
　　
　　12个小时里，吃下8支士力架，喝完8支矿泉水。现在开始，我需要用过滤水壶接岩石裂缝里渗出的山泉解渴了。
　　
　　翻出各类罐头，一一撬开，剔出美味的猪、牛、羊肉，邀请山林走兽和我一起分享。清空全部食品，补完最后一次水。我开始做最后的冲刺。
　　
　　此刻是，深夜12时。

寒山烟雨

 

 

            眼前的这段岩壁，90度，高约20米，中间有几处乔木和岩石裂隙。大部分为5.6至5.7，有一两处在5.9左右。
　　
　　我身后的大包，已经减轻了相当的重量，高帮的登山鞋也很争气的挤进几处补大的岩石突出部。在快接近尽头的地方，只有一根大拇指粗细的乔木，顽强的生长在石臼里。而此刻，我正单腿站立在它的根部。
　　
　　 一边默默祈祷，在深冬的季节，它不要太脆弱。一边探出左手，勉强够到最顶端的那株大树的树根。身体不由自主的悬在半空...
　　
　　
　　
　　 发力的时候，身体被人从背后狠狠的拉回...

寒山烟雨

 

    那一刻我想有人看见的话，我的脸应该是绿色的。

寒山烟雨

 

 

    固定在背包左侧的登山杖，被一只不到小拇指粗的荆棘藤横向阻挡，我被自己的双手和背后的力量分向拉在那里动弹不得

寒山烟雨

 

 

    此刻的双手腾不出空，去清理它。双脚也抬不到更高的支点。我比暗夜里的蝙蝠还蝙蝠的绷在岩壁的顶端。
　　
　　距离地面18米。

寒山烟雨

 

 

    侧过劲项，我一口咬到了它。
　　
　　一股青涩的滋味顺势填满了我的口腔。
　　
　　还好，我能在这里近这么短小的距离里够到尽管我的脖子因此生疼。
　　
　　但，我毕竟摆脱了。
　　
　　趴在崖顶，我大口的喘息着。脸贴在地面，胸腔里，填满了，地面传来的阵阵腐臭，霉烂，和补知道该叫什么的气息里。
　　
　　 我相信以后我都不会再这么近的贴在它的表面了。

寒山烟雨

 

              体力极度的透支，寒冷随之袭来。
　　
　　 我已经无力在攀登完最后这段不到50米的距离。
　　
　　
　　
　　 关闭头灯，在最后一次看看暗夜里，山峦的轮郭吧。远处，身后，那些曾经压在我头顶的山脊峰顶，此刻都在遥远的下方，凝望着我。
　　
　　 无比的庄严肃穆。
　　
　　
　　
　　 依在一段断崖的下面，我艰难的卸下背包。
　　
　　 关闭头灯。
　　
　　
　　
　　 瞬时，仿佛被人从后脑勺，狠狠的给了一记。
　　
　　 满眼的星星，无比欢快的跳跃着，直贴在我的面颊。眼睛，被这绮丽的闪动，压迫的有些虚软。
　　
　　 跌坐在地面，静静的发着呆。

寒山烟雨

 

    是的。星星，我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再见他们了。此刻，他们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
　　
　　如果，生命的轮回，在终点处是万籁俱寂，繁星交织，我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感谢神眀，感谢天空，感想那些树，那些草，那些裂缝，藤蔓。
　　
　　我到达了这里。

寒山烟雨

 

 

    我想，在未来很久的时间里，我都不会再做类似的攀登了。
　　
　　在以后，长长的岁月里，我也不一定还会如今晚般，和你们亲切的相依。
　　
　　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回来。
　　
　　但今夜，我和你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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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寒山烟雨

心的冰点:
等待继续......

 

  冰点的这个逗号，打得，那是......

心的冰点

不好意思，打断你了，想快点看完你的惊险历程

寒山烟雨

 

  抱歉！这里其实是个未完的结局。不过也是一个结局，不是么。

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