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阶梯 - 2010西北游踪

wangbee

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出发。

沿着哈罗公路继续向南走了一段。

在一个岔口，我们转向了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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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进入了罗布泊洼地，进入了那个大耳朵。

罗布泊真大。

这个大耳朵在最后一次有水的时候，有多大？赫定领导的中瑞联合考察队中，陈宗器和霍涅尔曾绕着罗布泊走过一圈。

这个巨大的盐水湖，当时从北到南130公里，最宽处8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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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定曾经形象的描述过整个塔里木盆地的地形：

“从整体看，这个椭圆形或是卵形的盆地很像一把勺子，勺把在喀什噶尔，从这儿开始，地面渐渐下倾至位于勺尖的罗布洼地。进一步的，盆地中的水系就像勺子中的水一样自勺尖倒入罗布地区”，“等高线…勾画出的盆地外观，使人想起具有一系列同心圆环波纹的牡蛎壳。此处，罗布荒原再次扮演了壳顶…唯一不同的是，盆地呈下凹状态，而蚌壳是上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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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肉眼所见，整个洼地却是如此平坦，看不出有丝毫的起伏。

赫定勘测的数据也显示，在罗布泊地区，每公里的地面高度差只有0.3米。

这是个微乎其微的变化。他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即使在孔雀河河水注满罗布泊洼地的时期，孔雀河西北泻入罗布泊的河口终止在816米的海拔高度上。这一高度于是就成了现在找寻罗布泊边界线的线索。

而赫定走过罗布泊洼地的时候，测得最低处海拔808米。

这样以来，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罗布泊湖面大的望不到边，水深却只有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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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我和陈宗器各乘一条空载小舟…此行的目的是尽快向西勘测。我设想由于孔雀河从北面流入罗布泊，湖北面的水应该深些，南面可能更浅。”

“薄雾悬挂在罗布泊上空，东面和南面天水一片，西南面可以看到一条湖岸。一阵东南风吹在湖面上，水面荡起了涟漪。”

“西面的水域变得和东面一样浅，所测水深是0.19、0.14、0.07米，船最后终于又搁浅了。”

“湖底最上层是5毫米的黄色河泥，下面有10毫米的黑泥沉积层，再下面是20毫米粗砂，然后是80毫米或更厚的结晶岩层。”

“湖北面的水变淡了，含盐量约0.3%，喝了几乎尝不出咸味。两个船工高兴的用桨在水中抓鱼…最大的一条长1.1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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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近年来科研人员在罗布泊西湖湖心地区采集的湖心剖面所反映的历史事实是吻合的。

西湖地区是罗布泊靠近楼兰的一边，也是孔雀河河口所形成的三角洲地带。

采集的湖心地质沉积显示，在距今1100到400年的漫长时期里，沉积着大量依靠淡水生活的藻类和其他植物、各种现在见于水稻田里的螺。而在距今2000年左右的沉积层里含碳量最高，指示着该地区当时植被丰茂。

一切都显示，历史上罗布泊地区是个淡水地区，楼兰地区的罗布人打渔、耕种，在此曾长期生活是有客观条件和环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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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里的一切又是那么脆弱。

罗布泊湖面的面积和形状随着因季节变化所影响的蒸发量变化而改变。

陈宗器当时测得数据是约两昼夜时间，水量蒸发了29毫米。一旦水源被切断，干涸对于这样一个浅大的湖盆，很快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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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车辙印再次分出一条向西的岔路。

罗布荒漠的荒芜，仿佛能将能量从人的体内点滴的吸走。

这地方虽大，却让人有一种幽闭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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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头再次调转向北，库鲁克塔格朦胧的身影渐渐走近视线。

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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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低矮平房和破败的旗帜，是楼兰文物保护站到了。

难道保护站也近朱者赤成了文物？到处是颓败的景象。

队友和向导赵大爷在努力和保护站的人讲价，一人三千块的门票也实在是贵了点，更何况又有几块钱能真用到那几个仅剩的土房子身上呢。

保护站附近倒是真有几处遗址可看。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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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和楼兰古城无缘一见。

记得三个决定赫定一生的罗布人吗？最后出场的自然是最重要的。那个有着堪比指南针的方向感的年轻人 --- 奥尔得克。

1900年3月，尽管阿不都热依木离队以后，驼队连同赫定在内一共只有四个人和四峰饥渴的骆驼以及一匹疲马，赫定还是决定要从北向南穿越罗布荒漠。

走出了二十多公里，看到一处活着的红柳。水源！可是转身却找不见铁锹。于是，奥尔得克不得不在痛饮了一番仅剩的水之后，骑着马摸黑返回去找铁锹了。

此后便是一场持续而猛烈的风暴。第二天，不仅奥尔得克没有返回，为了躲避风暴，赫定还得在大风中踉跄的寻找避风的地点。

直到这天晚些时候，奥尔得克才突然出现，带着铁锹。那脸上的表情，你只能读出一个意思：“我见了鬼了！”

那阵该死的风暴把奥尔得克刮进了一个村镇，一个空无一人的村镇。如果不是他手上攥着的那片雕刻精美的木板，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那村镇是个真实的存在。

那片千年不朽的精美木雕，成了打开楼兰王国的最后一扇门的钥匙。人们终于相信了，那两千年前的文字所描述的，不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香格里拉。

随后而至的斯坦因在楼兰地区发掘出了包括楼兰古城在内的六座遗址。至此，整个楼兰王国的遗址得以完整呈现在世人面前。

最著名的，是魏晋时期西域长史治所楼兰古城，前凉西域长史治所海头古城，居庐仓土垠遗址，米兰伊循城遗址。

黄沙下掩埋的辉煌。

不见也罢，就让她沉睡在我的脑海里。风华绝代，永远不会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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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


龙城 – 黑山口


（如下路线图同样是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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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闹钟，没有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没有隔壁小学8点钟准时的“第n套广播体操”，和楼下小菜场里邻居阿姨和小贩的讨价还价。

当然，也不会有月送花香、鸟叫虫鸣和风摇竹影。

微凉的晨风，用他柔软的双手，将我抚醒。

将头探出帐篷的顷刻间，我惊呆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凝固的世界啊。忽的就想起了那个咖啡馆“雕刻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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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离开保护站以后，摸黑在沙漠里开了很久。

只有赵大爷和几个经验老到的队友还能看见车子是沿着一条“路”前进。

而我早已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地面的起伏和颠簸，以及车子选择进路而时不时猛烈的转向，才提醒我还在路上。

到达宿营地，就地用车子围成一个圈子，所有的帐篷就扎在圈子里面。

车上的灯发出刺眼的强光。可是光线在走出几十米后，也被黑色吞没。

看不出营地周围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地面平整，不像是一般的沙土地面。

头顶上满天的星光。周围似乎空无一物，却能感觉到，有风一直从一个固定的方向吹来。

真的，这片刻，被黑暗包裹的我，却觉得如此温暖，就如同要随他融化了一般。

这就是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感觉吗？母体的感觉。

wangbee

大美无声。宁静至远。

流连于龙城 – 单于的牙帐。

停下脚步，凝视，长久的。美好像一朵花，从眼底慢慢绽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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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风蚀的、朝向西南一面的缓坡，登上雅丹的顶部。

上下五千年。

要是有一根邓布多的魔杖该多好。最珍贵的记忆都收集到一个个小瓶子里，藏在他书房的那个分成好几层的柜子里。

人不在了，思念涌来的时候，便打开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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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台清晰的沉积，那是一层层被熨平的历史，摞的高高的。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阵风，突起的雅丹一角便被掰下来，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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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某年某月某日化成了齑粉，随风稀释在空气里，飞舞着层层的围绕在了我的周围，越来越浓。

飞尘沾落在了我的身上、脸上、眼里。灰眯了眼睛，不由的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