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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东篱采菊

鹦鹉进来(豆豆、怀念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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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8 11: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43

  苏楠一来我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在我的骨子里我一直很尊重她。
当然,我知道这种尊重完全因为她是王林的女朋友,现在情况有了变化,
王林死了,她就象烈士的遗孀,让我尊重得有些敬仰。
  “你犯浑是不是?”苏楠想以气势压人。
  “我犯什么浑?我只是按照我的意志办事,我就想走了,怎么样?”我
梗着脖子说。
  “没有人强迫你,明天再走好吗?我还有话给你说。”
  “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多留我一个晚上?这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城市没有让你留下来的可能吗?”
  “我想了好长时间,既没有我留恋的,也没有让我留下来的,总之,没
有任何不走的理由。”
  “如果我说出一个理由呢?”苏楠有些激动。
  “不可能。你说。”我也有些不耐烦。
  “还记得有个叫王林的人吗?”苏楠的语调低下来。
  “死都不会忘。”
  “他和你的关系怎么样?”
  “亲如兄弟。”
  “他呢?”
  “死了。”
  “你呢?”
  “还活着。”
  “王林说他把你当成他自己,这话你相信吗?”
  “相信。”
  “王林从小山村里考出来,最大的愿望就是留在N市,他喜欢这个城
市,他在这儿有梦想。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
  “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真不明白。”
“那好,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让你留在N市,就是要你替王林活着!”

我以为苏楠在喊出这个理由时会理直气壮,然而我错了。
苏楠竟然泪流满面。
  我一下子瘫软下来,挎在左肩的背包颓然坠地。
苏楠和我站得近在咫尺,那双婆娑着泪花的眼睛看着我,我有些不敢再
看,我沉默了。
准确地说,苏楠的这个理由根本不是一个理由,它就象一道杀人的咒符,
贴在了我最为脆弱的额头之上。
我的冷汗淌下来,双腿有些发抖。
我们三人沉默了,好象谁也没了话说。
良久,苏楠伤感地说:“西门,其实我也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话,能不
能当一个好理由使你留下来,如果你去意已决,今天就是咱们这辈子诀别的
日子。我无话可说了,谢谢你,谢谢你给过我和王林那么多真诚和快乐。再
见了,西门,我的朋友。”
苏楠伸开双臂轻轻拥了拥我的肩膀。
她眼里冰冷的泪水蹭到我的脸上。
我感到她身体也有些颤抖。
  苏楠转身走了。
  璇璇的脸上想极力露出笑容,她向我走过来,我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敢碰她的手。
  “也谢谢你,西门,我们相识的时间虽短,可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留下
回忆和怀想的人,谢谢你,再见。”
  璇璇转身也走了,她把一个明媚但却无奈的笑容留在我的眼底。
  我望着两位女孩一前一后离我而去的身影,一阵孤独和惶恐袭上心头。
  我知道我走不成了。
  我得留下来。
因为苏楠那句话。

44

临走的时候我把宿舍钥匙交到办公室了,我不能在候车室或者在大街上
冻一夜。
此刻,我去哪儿安身呢?
  从候车室出来,我在大街上悻悻地溜达,心里荒凉的没着没落,我想该
去找一家宾馆或是旅店住下,明天早上再去台里若无其事的上班。
  不过有一点我很费解,苏楠说完那句话转身就走,她对我彻底失望还是
就想把那句话说出来,因为当时是留是走我都没有做出反应,难道苏楠不会
或者不肯对我做最后的挽留吗?
  想到这些我心里有点不平衡。
  我拨通了苏楠的手机。
  “喂,谁呀?”手机里苏楠绵软的口音。
  “我是西门。”我的舌头有点硬。
  “还有事吗?”
  “没……没了。”
  “那好,回家以后给叔叔阿姨带好!”  
  我刚想说话,苏楠把手机关了。
  我瞬间领略了被人抛弃是一种何等下贱的滋味,我要不是男人,肯定会
掩面大哭。
  初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曾觉得我是一条嗅觉极为灵敏却不知什么原因
失去了方向的狗,而现在真得成了一条狗,一条地地道道的丧家狗。
这算什么?四大天王吃鼻涕,越活越没出息。
要知道混到这个份上,当初听父母的话去画院做一个吊儿郎当的职业画
家多好,谁也不会认识,谁也不会在我心里扎上一根钢刺。我不必为朋友付
出情感,也不必象现在这样落魄沦丧,成为可怜虫。
我不愿意往下想,现在就想找个地方醉一场然后大睡不醒。
想到此,我转身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那里餐馆很多,什么风味的菜肴都有,而且找个便宜睡觉的地方易如反
掌。
  我没走几步,手机响了。
  手机里传出苏楠慌张的声音。
  “西门,你要上哪儿?”
我突然明白了苏楠没有走,她就在我的不远处看着我。
原来她并没有对我彻底放弃,而是在暗中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这么说她
是关心我的,也在乎我。
我的心里一酸,眼泪模糊了。
  在泪水没有淌下来之前,我把腿迈得更快,嘴里委曲地喊了道:
  “谁他妈也别管我,我去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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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8 11: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45

因为每次见面都不可避免地想起和提起王林,我继续留在N市以后很
少去找苏楠。
我以为王林的死在我心里已经成为一个永远新鲜和剧烈的痛,但是,
随着时光流逝,我不得不把对他的怀念深藏心底,脸上显现出一种平静。
毕竟活着的人得好好地活下去。
我想,这也是王林所愿意看到的。
但是,对王林的怀念每平静一分,我对他的愧疚便凭添一重。
那段日子里,我昼夜都被复杂的情绪折磨得体无完肤。
我经常被梦里他血淋淋的尸体吓醒。
我象一个受伤的困兽,在陷井里团团打转,愤怒、焦躁、绝望。
  
我和苏楠见面多起来是我父母来N市以后。
  本来父亲应邀为珠海一个全国性的书法大赛担任评委,母亲说正好来
N市看看我。
  父亲身体不是很好,平时出远门都由母亲陪着,而且总是准备一大包
用上或者压根用不上的药物。
  我平时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总是把王林和苏楠挂在嘴边,所以母亲
一下火车就要见他们,说要当面谢谢他们这半年来对我的照顾。
  我拿出王林的照片,对母亲说王林出车祸死了。
母亲惊愕半晌,抚摸着王林的照片说,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这么早
就没了?
母亲说着说着哭了,和没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把父母安排到宾馆以后给苏楠打了电话。
其实我不想把父母来N市的事告诉她,我怕给她添麻烦。
因为她一直不太熟悉酒店的管理工作,加上许多没事找事的职能部门
和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整日忙乱得不亦乐乎。
  可母亲非要见苏楠,说这闺女没了父母和男朋友,跟前连个说知心话
的人都没有,叫她来娘儿俩说说体己话。
  我对苏楠说我父母来了N市,苏楠特别高兴,但一听我说他们住在宾
馆里就急了。    
  苏楠说西门你好浑,“沁园春”有那么多客房,干吗要去花那些冤枉
钱?再说你也不能总请假陪着他们,我把他们接到“沁园春”来,反正不
用去台里上班了。
  我说你在“沁园春”不是更忙吗?
  苏楠说你甭管,你在宾馆门前等着,我马上就到。

  十分钟以后,苏楠开着他父亲那辆黑色宝马停在我面前。
  上楼的时候,我怕苏楠见我会想起王林,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嘻笑着问她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
  苏楠说,大三的时候考的驾照。
  我说,这下好了,我也得学学骑马,以后万一发了财省得现学。
  苏楠,说那好哇,拜我为师吧!
  我笑着说,我最愿意跟你学啦,不但不掏学费,还能享受三陪待遇。
  苏楠捅了我一下说,你再胡说我跟你解除师徒关系。
  我说,我没有胡说,我要跟你学,你就真得成了三陪啦。
  苏楠说,你不正经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呢?今天我就问问你怎么成的三
陪,不说清楚跟你没完。
  我嘻嘻笑着说,你看,你要教我学开车,一得陪着汽油钱,二得陪着
饭钱,三还得陪着我说话,这不是三陪是啥?
  我说完哈哈笑着往前跑。
  苏楠挥着拳头后面紧追。
  
到父母住得客房门前,我对苏楠小声说,在我父母面前最好别行凶,
不然我母亲看到儿子在N市被女人欺负,非让我回去不可。
  苏楠也小声说,这回你要再走,我说什么也不挽留你了。
  我说,上次你挽留我来吗?你给了我一个不太深情的拥抱就和我再见
了。
苏楠说,我不是在后面偷偷看着你吗?
我说,我要真走呢?
  苏楠说,不可能,我知道你不会走。
  我说,因为你说的那个理由?
  苏楠说,那还不够吗?
  我说,够是够,就是你们把我晾在那儿太难受。
  苏楠说,活该,你光让谁难受啊?
  我说,我走让你难受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苏楠脸一红说,你神经病。

46

母亲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我身后站着一位女孩儿,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母亲轻声说,你就是楠楠吧?
  苏楠点着头,嘴里甜甜的一声“阿姨”,把母亲叫得心里一软,攥住
她的手再没有松开。
  父母住到“沁园春”的当晚,苏楠亲自做了几道菜。
  整整一个晚上,母亲疼爱地看着苏楠,笑微微的目光从未从她脸上移
开。
  苏楠很让我感动,坐在母亲身旁不断帮她夹菜,嘴里“阿姨”叫得简
直前仆后继。    
  母亲拉着苏楠的手疼爱地说:“唉,我这辈子就是命不好,生了这么
个儿子光让我操心受惊了,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要是有楠楠这
么个女儿该多好。”
  我说:“妈,现在男女都一样,您也甭岐视我,以后有什么知心话跟
我说。”
  母亲嗔怪地说:“跟你说,你跑到天边这么远的地方,我上哪儿找你?”
  我说:“打电话呗,以后我多给你们打电话。”
  母亲说:“就你那脾气,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把电话摞了。”
  苏楠笑着说:“阿姨,这次来多住些日子,有什么知心话跟我说,什
么时候说够了,什么时候再去珠海。”
  父亲接口说:“你阿姨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起来没完,等她说够,人家
珠海的活动早结束了。”
  苏楠说:“从珠海回来接着说呗,您二老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吧!”
  我对母亲说:“妈,你看苏楠多好,这是要对咱家实行白吃、白喝、
白住的三白政策,跟日本人的三光政策只差一个字。”
  母亲嗔怪地说:“给我滚一边去,从小到大没个正形。”
  苏楠说:“阿姨,西门这张嘴我早习惯了,他就这样,你不让他胡说
八道心里难受。别管他。”
  母亲对苏楠说:“楠楠,虹子没有少欺负你吧?他再欺负你,我就替
你撕他的嘴。”
  我捂着嘴委曲地说:“妈,你成心当着外人大义灭亲啊!”
  母亲说:“妈可没把楠楠当外人,这么好的闺女,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说:“妈,既然你这么喜欢苏楠,干脆收她做您女儿得了,反正苏
楠也没亲人,是个苦水里泡大的孩子。”
  我的老家历来就有这样的习俗,谁如果觉得和谁有缘份,就认做干亲,
从此象一家人一样来往。
  母亲看着苏楠说:“那当然好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
  苏楠说:“我从小就没见过妈妈,长大以后一直把这个当成遗憾,如
果阿姨愿意让我做女儿,我现在就改口,妈、爸——”
苏楠起身给我父母郑重其事地鞠了两个躬。
母亲高兴地不得了,一把搂住苏楠就揽进怀里。
  不知为什么,这么高兴的事,她俩居然抱在一起流了泪。
  母亲神情肃穆地摘下手上的戒指给苏楠戴上。
  我想稀释一下悲壮的气氛,打趣地说:“妈,您不留着给您儿媳妇啦?”
  母亲亲昵地看着苏楠说:“儿媳妇才是外人呢,我先给我女儿。”
  我笑着对苏楠说:“苏楠你真行,一顿饭的功夫就打入我们家庭内部,
不过这样也好,让我充分体验到了戏里的唱词有时也能成真。”
  苏楠不解地问:“什么唱词?”
  我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呀!”
  苏楠说:“别臭美了,谁是你妹妹,我生日比你还大二十天呢?”
  我做了一个痛不欲生的表情,绝望地说:“本民族的压迫还没结束,
现在又成殖民地了,你说我不是引狼入室吗?”
  苏楠还未说话,父亲严厉地看我一眼说:“虹子,爸象你这么大的时
候,在书法界早就小有名气了。你总这样着三不着两的不行,人家以为我
们家教有问题。”
  我嘻皮笑脸地说:“爸,你甭担心,就咱家的教育制度,健全程度比
宪法都不逊色。其实我就是瞅了个冷子,看您不留神把这张嘴修成了正果。
再说现在都是咱家里人,又没有王连举,怕啥?”
  
  第二天上午,我和苏楠陪父母逛街。
  苏楠离开我们不大会儿,从商场买回一个4000多元的钻戒和一方正
宗端砚,分别作为见面礼送给我的父母。
  母亲看着那枚钻戒说什么也不肯收,苏楠急得眼圈红了。
  我打趣地说:“妈,这是苏楠的一片心意,您就收着吧,将来给您儿
媳妇留着。”
  母亲说:“楠楠给我的东西,我才不给外人呢?”
  我说:“那苏楠出嫁的时候您得好好准备一份嫁妆。”
  母亲说:“那当然,还用你说。”
  我看母亲非常高兴,颇为感慨地说:“妈,我长这么大,才发现对这
个家庭有贡献。您猜猜是什么?”
  母亲说:“是不是你又要胡说?”
  我说:“我干吗胡说呀,我给咱家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母亲说:“什么门路?”
  我笑着说:“让您认干女儿呀!以后我没事多给您联系点此类业务,
如果她们都象苏楠这么大方,用不了多长时间,咱家就能开个珠宝商店。”  
  母亲说:“一个楠楠就够了,我要那么多干吗?”
  我说:“您看人家佘老太君多幸福,您也应该向她学习,除了您未来
的儿媳妇不管您叫妈,怎么也得找三、五十个管您叫妈的,显着气派。”
  母亲说:“儿媳妇不叫妈象什么话。”
  我说:“儿媳妇当然不能管您叫妈了,她是外来户,叫法就要费事一
些,她得叫成语。”
  母亲说:“啥成语?”
  我笑着说:“婆婆妈妈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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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8 16: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没有了?郁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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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8 17: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47

我的父母小住三天之后,乘车去了珠海。
  他们在N市的日子虽然短暂,可是我的心里非常愉快,王林死后长期
郁积心里的烦忧被释放,感觉一切又都渐渐好了起来。
  因为和苏楠有了一层特殊关系,我再见苏楠的时候不再和她开玩笑。
  这期间,我一直按照和zhijia订好的见面时间在网上相聚,我们的话题
不但多了起来,而且每次都有说不完的感觉。
  如果以前有人对我说网络象魔鬼一样吸摄人心,我绝对要吐他一脸唾
沫。但是自从在网上结识了zhijia,恐怕要被别人吐了。
  那种虚幻的亲切有时比现实中的欢愉还要让人感到真实。
  那种欢愉在自己手中握着,那种感动在自己心里流着,悄悄的不为任何
人所知。
  因为你看不到她的眼神,你可以随意把它想象成安慰、关怀甚至是爱,
总之,没有现实中的任何戒备与敌意。
  那是一种美妙的感受!
  因为与她相隔遥远,当你闭上眼睛,她就会瞬间坐到你的对面,而且不
受任何植被与高山的阻挡,直接凝视你的内心。
  你那样安详地被一双善意的眼睛看着,心里奔涌着与生俱来的率真,你
舍不得去欺骗,甚至还会担心自己语汇上的缺乏,从而失去了让她了解自己
的机会。
真的,心与心的交融才是欢愉的本真。
  我喜欢和zhijia在网上聊天的那种感受,它让我在虚幻的交流里活得快
乐。
  网络,让卑鄙的人更卑鄙。
  网络,让纯真的人更纯真。
  
  不知为什么,那些天我一直在想zhijia长得什么样,尤其是每次和她聊
完天从网吧回台里的那段路上,脑子里除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儿形象,基
本上没有别的。
  夜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看见那头长发,鼻息间还居然有新鲜洗发水
的味道。
  我估计我是中邪了,还突发其想地试验能不能睁着眼睡觉,结果试验失
败。
  双眼瞪得酸痛的时候,我爬起来写了那首《一直醒到天亮》的歌词。
 
我和zhijia最长的一次聊天,是一个稍微飘着些雨的夜晚。

朝鲜冷面:嗨,你那里下雪了吗?嘻嘻!
  zhijia:下了下了,闭上眼漫天都是鹅毛。
  朝鲜冷面:哈,跟我学得差不多了!
  zhijia:冷吗?
  朝鲜冷面:热!!!!
  zhijia:为啥?
  朝鲜冷面:因为和你在一起:)
  zhijia:口蜜腹剑!
  朝鲜冷面:是口剑腹蜜。嘿嘿!
  zhijia:第一首歌词谱好曲了,不太满意。
  朝鲜冷面:那是你没感觉。
  zhijia:有感觉。
  朝鲜冷面:有感觉还不好?
  zhijia:谁象你总是老王卖瓜:)
  朝鲜冷面:哈,那就是好了,唱给我听听!
  zhijia:好吧,我现在就唱!
  朝鲜冷面:听不见:((((
  zhijia:那我就没办法了:)
  朝鲜冷面:有的有的,我把耳朵割下来给你寄去。
  zhijia:血淋淋地想吓死我?
  朝鲜冷面:你若害怕干脆让火车把我整个寄去?嘻嘻!
  zhijia:别,我更害怕!
  朝鲜冷面:为啥?
  zhijia:我怕见生人。
  朝鲜冷面:这么长时间了,你还生啊?
  zhijia:滚,你才生呢!
  朝鲜冷面:对不起,我是说你还觉得我生啊?我生我生,我生还不行吗?
zhijia:为一首歌跑一趟值吗?
  朝鲜冷面:值,我做梦都想听你的声音。
  zhijia:啊?不至于吧!
  朝鲜冷面:连你睡觉磨牙打喷嚏我都想听:)
  zhijia:好哇,有空儿我专录一盘打喷嚏的录音带给你寄去。
  朝鲜冷面:你别费劲了,还是我去吧!
  zhijia:真来?
  朝鲜冷面:正考虑呢,我父母去珠海了,我想陪他们到广州玩几天。
  zhijia:好哇!这边的旅行社和导游都不错,保你玩得开心!
  朝鲜冷面:你不见我?
  zhijia:不!
  朝鲜冷面:我若想让你见呢?
  zhijia:更不!
  朝鲜冷面:见一面少一面呀!
  zhijia:那也不!
  朝鲜冷面:完了,你晚饭吃得秤砣吧?
  zhijia:你才是吃秤砣的那个什么什么呢!
  朝鲜冷面:是啊!我就是铁了心要见你呀!
  zhijia:你觉得见面好吗?
  朝鲜冷面:当然好了,不然别人怎么都见?
  zhijia:所以他们都后悔!
  朝鲜冷面:活该,谁让他们目的不纯。
zhijia:你是什么目的?
  朝鲜冷面:看你一眼掉头就走。
  zhijia:为什么?
  朝鲜冷面:我就是想看看跟我合得来的这个女孩儿长什么样,如果这辈
子不知道觉得不甘心。
  zhijia:这么简单?
  朝鲜冷面:你以为我是去骗老婆呀?
  zhijia:对不起,我想多了:)  
  朝鲜冷面:我就知道你把我想成色狼了:((((
  zhijia:既是这样,我说句真心话你别生气。
  朝鲜冷面:说!
  zhijia:你还没有到让我十分想见你的程度!
  朝鲜冷面:现在有几分?
  zhijia:0。
  朝鲜冷面:那好,从今以后你给我十次机会,我会给你十个理由,每个
理由为一分,直到你想见我为止。
  zhijia:你觉得我会拒绝吗?
  朝鲜冷面:也许会,因为你等得不是我,但是你拒绝的不是爱情,是友
谊,你会拒绝友谊吗?
  zhijia:你这样说我真的无法拒绝了。
  朝鲜冷面:我喜欢听话的乖女孩儿。
  zhijia:十个理由,好好把握!
  朝鲜冷面:放心,我会以一当十,以十当一,不过,这期间一直醒到天
亮的滋味难受,更难熬。
  zhijia:那就还写呀?
  朝鲜冷面:不!
  zhijia:我想让你写呢?
  朝鲜冷面:更不!
  zhijia:写一首少一首呀!
  朝鲜冷面:那也不!
  zhijia:你报复我!
  朝鲜冷面:请把复字去掉!
  zhijia:啊?讨厌。
  朝鲜冷面:不去它我就不写!
  zhijia:赖皮:)
  朝鲜冷面:养头驴还喂草呢!
  zhijia:那……好吧,轻轻地……
  朝鲜冷面:哈,你的腰真细!
  zhijia:P

49

自从在车站和璇璇见了险些永别的那一面,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
  我估计她怎么也得给我打电话,可是没有,我想肯定是不好意思。
  那次她在电话里吞吞吐吐说了想入党的事,挺让我感动,我既然不走,
怎么也不能把人家不声不响地晾着。
  截止目前,璇璇给我的印象一直很好,她的热情,爽朗总给我一种阳光
明媚的亲切。
  其实,找这样一个女孩做老婆不错。
  可惜到现在我还确定不了是不是在这样一个城市安家。
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和她通个电话。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拨通了璇璇的手机。
  “喂,璇璇,我是西门,下了班有事吗?”
  “没什么事,干吗?”璇璇的声音没有惊喜,很平淡。
  “让你请客呀!”
  “我请什么客?”
  “我正在考虑批准你入党的事,你是不是应该贿赂贿赂我?”
  “不必了,我已经被组织批准了。”
  “啊?哪个组织,什么样的党?”
  “你是什么党?”
  “我还没想出名称呢,你入得是谁的党?” 
  “当然是共产党的党喽!”
  “宣誓了没?” 
  “宣了,今天上午宣的!”
  “完了完了,这全怪我,办事效率太低批晚了。不过话说回来,哪个党
也是入,我没戏了,祝你幸福吧,再见!”
  “喂喂,话还没说完呢你再什么见呀!”
  “还怎么说?誓都宣了我凑什么热闹,再说我压根就干不了第三者那种
累活儿。”  
  “你说什么呢?你再胡说我挂电话了!”
  “挂吧,挂了我好去发展别人。”
  “我刚才逗你的,其实我今天真加入中国共产党了,预备党员。”  
  “啊,你他妈吓死我了,我死不要紧,共产党还得负刑事责任。”
  “你少胡说,现在说说你的党吧,啥时候批?”
  “你们组织允许同时加入两种党派吗?”
  “你说呢?废话!”
 “好吧,你啥时候来我啥时候批!”
  “那好,现在你就把门打开。”
璇璇说完收了线。

  我听她的话好象此刻就站在我门外,有点半信半疑,但还是下意识地按
她的话拉开门。
  璇璇果然站在门外,笑容灿烂无比。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靠在门边说:“嗬,看这阵式你是提前把年过了。”
  璇璇说:“你有好多话我听不懂。”
  我说:“那就请我当翻译。”
  璇璇说:“好,翻刚才这句。”
  我说:“看你一脸春天的样子,我都不忍心提醒你了。”
  璇璇接着说:“继续翻。”
  我说:“不忍心提醒你这是冬天呗。”
  璇璇说:“你说话不嫌费劲?”
  我嘻皮笑脸地说:“不但不费劲,反而挺过瘾。”
  璇璇说:“你有正经的时候吗?”
  我说:“有,上次在你画室。”
  璇璇说:“我说现在。”
  我说:“现在不行,等我批准你入党的时候吧!让你饱够眼福。”
  璇璇说:“不是说啥时候见啥时候批吗?”
  我说:“你还没请我吃饭呢!”
  璇璇说:“先批后吃。”
  我说:“先吃后批。”
  璇璇说:“不。”
  我说:“不。”
  璇璇说:“你还让我让着你呀?”
  我说:“咱们谁也不让谁,折中一下,边吃边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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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和璇璇去那家日本料理的路上,我竟然高兴地忘乎所。
这一点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我觉得青春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劈哩啪啦”地一瓣一瓣完全绽
开。
  我甚至觉得不是去一家餐馆,而是走向一个前途非常光明地方。
  璇璇和我一样,也不是善于伪装的人,因为她脸上的快乐更明显。
  我不习惯吃日本料理,对一个北方大汉来说它的饭菜太暄,吃不饱。可
这地方是璇璇选的,只好准备饿着。
  一进包间,那位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小姐就“呜哩哇啦”来了一通日语。
  我问璇璇懂不懂日语,璇璇摇头。
  我知道绝大部分艺术院校毕业的学生,文化课都不太好,外语就更不用
提了。
  我对璇璇说你不如我,我会一点儿。
  我对那位身穿地道日本和服的女孩撇着嘴说:“你的日本话的大大的药
稀,我的日本话的埋汰埋汰,你的中国话的说说?”
  女孩不理茬,“呜哩哇啦”的更快。
  我又说了几句杂交的话,女孩好象故意臊我,就是不说汉语。
  我看她怎么也不象日本人,就心生一计,对璇璇感慨地说:“你看人家
日本女孩长得多漂亮,皮肤多白,简直没毛病,就连鼻子上蹭得那点黑都恰
到好处。”
  女孩听完,左手下意识地擦了擦鼻子。
  我看她露了馅,就笑着说:“小姐,别跟我装了,这季节大蒜在地里种
了也不长。”
  女孩被我臊得脸通红,低声用中国话说:“两位要点什么?”
  我说:“就要你说中国话,顺便来两杯茶。”
  说完,我一屁股砸到地板上。
  
  我和璇璇谁都没有点菜。
  因为高兴的有点没有心思吃东西。
  隔着两杯茶水,我微笑着把手伸给璇璇说:“小潘同志,衷心感谢你对
我党的信任,鉴于你长期以来对我党的追求和努力,我宣布从即刻起,正式
成为我还没有想出名称的这个党的党员。”
  璇璇兴奋地看着我的眼睛,把伸出来的手藏在我的手心里,轻轻地说:
“谢谢。”
  我一本正经地说:“好,宣誓吧!”
  璇璇“啊”了一声,一下子把手抽回说:“这还宣誓啊?”
  我说:“当然,这是程序。”
璇璇有些忍俊不禁,想了想说:“我志愿加入西门这个还没有想出名称
的党,我愿意为它奋斗终身,永不叛党。”
  我说:“你们家有祖传下来的玉佩、金簪吗?”
  璇璇说:“没有,干吗?”
  我说:“送给我呀,做定情信物。”
  璇璇说:“你家有祖传的东西送给我吗?”
  我说:“有哇!”
  璇璇说:“在哪儿?”
  我拍拍胸脯:“就是我。”
  璇璇说:“那我也是我们家祖传的。”
  我说:“我把这条命给你。”
  璇璇说:“我也把我的命给你。”
  我用手一拍桌子:“好,成交!”
  璇璇没有笑,脸上突然凝重起来,看着我笑容满面的样子,慢慢地说:
“我们不是开玩笑吧?”
  我敛住笑容,真诚地说:“从现在起,我把一生的幸福交给你保管。”
  璇璇的眼睛有些湿润,声音颤颤地说:“我心里觉得好悲壮,你呢?”
  我说:“准备献身的时候都这样。”
  
我们走在街上,心里幸福地有些膨胀。
我轻轻拉着她的两个手指头。
她一跳一跳地交叉着脚步跟在我的身后。
  璇璇眼里闪着光芒对我说:“西门,我好想今夜把每一个大街小巷都走
遍,你愿意陪着我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
  “为什么?”
  “因为我找到一个更能表达激情的方式。”
  “是什么?”
  “放声歌唱。”
  说完,我走到人行道的中央,捏着嗓子泼命唱起了那首《重归苏莲托》。
我怪异的腔调赢得了过路人不解甚至恐惧的的目光。
在我的歌唱生涯里,还从未把一首歌从开始唱到结束,这次居然一字不
差。
  我五音不全的歌唱把璇璇逗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朝我摆手。
  我意气风发地说:“我能把全城的人都唱成肠套叠,你信不信?”
  璇璇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连连说:“我信,我信,你的嗓子太厉害了,
比那种叫狮子吼的武功还厉害百倍。哈哈哈哈!”
  我说:“那我再唱一首。”
  璇璇连忙说:“别,别,再唱非出人命不可。哈哈哈哈!”
  我说:“那你替全市人民求求我。”
  璇璇说:“好吧,求求你,口下留人。哈哈哈哈!”
  
51

 我和璇璇在街上逛了一整夜。
  天快亮的时候,街上起风了,我感到身上有了凉意。
  我看璇璇仍然意犹未尽,关切地说:“冷吗?”
  璇璇说:“还热呢!”
  我说:“我觉得有些冷了。”
璇璇说:“北方人还怕冷?咱们到前边那个电话亭里避避风。”

  电话亭太小,两个人在里面没有多少余地。
  我和璇璇面对面站着,亭外的嘈杂闷声闷气,显得极为遥远。
  好亲切而陌生的两人世界。
  我和璇璇默默凝视间,她握住我的手,轻声说:“还冷吗?”
  我说:“有点。”
  璇璇突然嘟起嘴向我脸上吹了一口气,调皮地笑着说:“暖和了吧!”
  我说:“温差太大,更冷了!”
  璇璇说:“那我就一直吹。”
  我说:“别,等我暖和了,你也累趴了。”
  璇璇认真地说:“没事,我肺活量大。”
  我说:“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璇璇说:“说说看。”
  我坏笑着说:“干脆你把嘴贴我脸上,这样我既暖和你也不用费力。”
  璇璇笑了,眯着眼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会讨便宜的人了。”
  我假装失望,扭头看着亭外空旷的街道说:“不拉倒,反正我也豁出去
了,为陪你逛街就是明天发高烧也值得。”
  我的话肯定把璇璇说得心神一荡。
  她迟疑了片刻,慢慢把两手放到我的肩上,踮起脚用温润的双唇碰了碰
我的脸。
我的脸一阵奇痒,象有小虫在上面爬动。

  我以为璇璇的双唇碰碰我的脸就会离开,没想到她真的老老实实贴着不
动。
  在我印象里,她一直是个热情如火的女孩子,没想到此时这样乖巧。
  我心里一阵感动,右臂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璇璇没有躲避,身体顺势跟我贴得更紧。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居然在没有任何意识驱动的情况下,大胆地扭过
头来,让我的嘴顺利地找到了她的双唇。
象两块磁铁天经地义的相互吸引。
  璇璇的举动让我吃惊。
  她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双臂倏地把我抱紧,启开双唇把我的嘴一下子含
住,发出急促的喘息。
  她的吻热得象火,灼伤了我的神经。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嘴甚至失去了在她嘴里张开的能力。
我被她近乎疯狂的激情融化,双腿有点不能支撑身体。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想把她抱住或者将她嵌入我的身体,但是我
们都以彼此为支撑,我们站立不住,在电话亭里相拥着趔趄不定。
  我只意识到我的嘴被一团火烧烤,我的双臂间是一个坚韧地有些柔软的
身体。
  我被劈头罩下的幸福网住。
我的心象一座庞大高耸的建筑突然坍塌。
随着头顶的一声轰响,火光四散,尘土飞扬。

当我再次清醒的时候,璇璇的双唇含在我的嘴里。
她的胳膊松软下来,被我的双臂箍住。
她原来灼热的双唇变得软软的,非常温暖。
我轻轻叼着它们,象一种生灵叼着它的幼崽,胸膛里鼓荡着爱和疼惜。
我的心一碎。
我听到了青春解冻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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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8 17: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52

  父亲在珠海的事情办完了。
  母亲电话中说不想再来N市,因为春节临近要准备年货。
  我的老家特别注重春节和亲戚朋友的来往,基本上从大年初二到元宵节
每天都宴请宾朋,年货必须备足。
  母亲说她和苏楠通过电话,让苏楠和我一起回家过年。
  好些天不见苏楠了。
  这阵子工作有点忙乱,险些被整成焦头烂额。
临近春节,许多单位都忙着搞各种花样翻新的活动,所以,新闻单位不
得不陪着他们助兴。好在大部分单位出手大方,不给礼物就看四下无人往手
里塞个红包。
我把红包原封不动放在抽屉里,等春节回去给父亲买礼物。
我曾答应父亲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一对玉镇尺,可惜在N市的这
些日子,经常面临赤字的危险。

  我在苏楠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她。
  苏楠正和几位领班交待工作。
  我坐在她的对面,看她那副象模象样的老板派头,止不住想笑。
那些人一走,苏楠坐在我身边。
“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不看你怎么办,晚饭还没着落呢!”
  “这还不容易,姐管你一辈子都管得起。”
  “当然了,就你这大家大业,我连吃带偷都糟不完。”
  “其实你今天应该请我吃饭。”
  “为什么?”
  “你和璇璇进展顺利,还不请客?”
  “你是克格勃吧,连个人隐私都了如指掌。”
  “那是璇璇向我招供的。”
  “什么时候?”  
  “昨天她们同事在这儿聚会告诉我的。”
  “她没交待具体细节吧?”
  “你们有具体细节吗?”
  “没有,没有,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一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
的矮子。”
  “璇璇热情单纯,她跟我说你的时候幸福极了,你可别害人家。”
  “姐,咱家祖辈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不让别人害就不错了。”
  “璇璇很喜欢你,你要珍惜这份感情。”
  “放心,我会的。”
  “那好,你今天请我吃饭吧?”
  “行,你随便点菜我陪你喝个痛快。”
  “我没见你这么大方过呢!真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装作很神秘地样子说:“你不知道,其实这家饭店是我姐开的,咱吃
了把嘴一擦就走,连欠单都不签。你说吧,喜欢吃啥菜?”
  苏楠也来了兴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太好了,那我就点四个特
色菜吧!”
  我挥挥手说:“没问题。”
  苏楠拿起电话吩咐几句,又回头问我:“你请我喝什么?白酒、啤酒还
是红酒?”
  我说:“白酒。”

  53

 我一直很尊重苏楠的原因,就是她的那份真挚和随和。
  我和苏楠在一起总是无所顾忌,这一点她和王林一样,仿佛天生就有容
人的肚量。
  时间不大,两位服务员把酒菜端到了办公室。
  我问:“咱们就在这儿?”
  苏楠说:“不好吗?多清静,咱们可以好好说会儿话。”
  我说:“我怕你委曲。”
  苏楠说:“这儿比下边好,可以看电视听音乐。”
  我说:“电视就别看了,每天都盯着监视器,我现在看到玻璃都胆小,
还是听听音乐吧。”
  苏楠走到音响跟前,一泓柔曼的萨克斯风顺着她的背影流淌过来。
那是一首我多年未听的《窗边的风景》。

  苏楠不能喝酒,两杯酒没喝完,脸上已是红霞满天。
  我突然装作无限感慨的样子说:“你说我现在多幸福啊,可还是觉得缺
点什么。”
  苏楠说:“你缺什么?”
  我说:“我还缺妹妹,要是再有个妹妹就好了。”
  苏楠笑着说:“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我说:“你想啊,我现在有姐姐,有女朋友,再有个妹妹,三个女孩围
着我一人转,那才叫幸福呢!让我当玉皇大帝都不去。”
  苏楠说:“玉皇大帝多好,你倒是想去。”
  我一本正经地说:“真不去,我嫌王母娘娘太老!”
  说完,哈哈大笑。
  苏楠笑着说:“你说姐姐好还是妹妹好?”
  我说:“都好。我想有个妹妹的主要原因是想体验一下关怀别人的滋味。
被人关怀是幸福的,关怀别人也可能是幸福的。”
  苏楠说:“没有妹妹可以关怀别人呀,比如璇璇。”
  我说:“女朋友是去爱的,妹妹才是去关怀的。”
  苏楠笑着说:“那我这当姐的呢?”
  我嘻皮笑脸地说:“姐是关怀我的。”
  苏楠说:“你好自私。”
  我说:“我开玩笑,以后我常来看你,我来一次请你一次,以表达我对
你的关怀。”
  苏楠忽然正色地看着我说:“西门,有句话一直想问你,真把我当姐吗?”
  我不说话,深深地点了点头。
  苏楠说:“前段时间对我的打击太大,孤零零的感觉好可怕,我真的希
望能够经常见到你。”
  苏楠眼里有些湿润。
我心里突然一疼,握住苏楠的手说:“苏楠,说实话,我决定留下来的
原因不光因为王林,还有你。因为我们还活着,我要替王林活着,替王林照
顾你。只要我在世上活一天,我的承诺不会变!”

  我的话让苏楠一阵恍惚。
  半晌,她抬起头来笑着说:“不提过去悲伤的事了。有件事我还没告诉
你,妈来电话说他们直接回家了,让我春节跟你一起回去。”
  我问:“你去得了吗?春节期间饭店生意正火呢!”
  苏楠说:“钱是永远挣不完的,再说还有别人呢,我不想让妈失望。”
  我说:“怪不得妈一见你就喜欢的不得了,看来你们真的有缘。”
  苏楠高兴地说:“是啊,我好想她,所以一定得去。”
  我说:“咱们开车回去吧,火车太挤了。”
  苏楠笑着说:“你是惦记着学开车吧?”
  我说:“不错,我准备用年假的几天时间学会。”
  苏楠说:“你有那么聪明?”
  我拍着胸脯说:“我现在都不敢聪明了,我怕一不留神成了精,从此过
上非人的生活。”
  苏楠说:“你要真学会了,回来我给你办照。”
  我说:“你不怕引狼入室?”
  苏楠说:“你学会了这车就是咱俩的。”
  我说:“不,我只给你开车,另外还强烈要求当保镖,这样可以挣双份
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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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8 17: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54

年前的忙乱终于过去。
看着满街和商场里挂着大红灯笼,我心里慌得难受,就想一步回到家。
  我和苏楠准备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我把璇璇约到我的宿舍,算是道别。
  其实,我这人是个典型的颓废派。既便有时满嘴胡说八道,偶尔还出现
狂躁不安,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觉得日子过得一天一天没什么大劲,好象未老
先衰。
而我最初从璇璇身上感觉到的那种青春朝气,在我心里一下子便生根发
芽还有了结果。
这是我当初所没有想到的。
由此可见,我是一个最容易被环境和别人的情绪感染、左右的人。
  我有时感觉我的心里年龄还停留在18岁。
  璇璇身上有许多让我眼前突然一亮或者心怀为之一动的东西,因此,我
非常愿意和她在一起。
  我喜欢璇璇。 
  但是,如果说到爱,因为从没有爱过谁,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剧烈的情
感,也许和喜欢差不多,也许和爱有本质的不同,总之,我说不清。
  我在有些事闹不明白的时候,不象别人冥思苦想找到答案。我甩甩手就
把它扔在脑后,因为我最不善于和害怕动脑筋。
  从小到大,事到临头的时候,我一直简单采取两种办法,一是推波助澜
的爆发,二是爱谁谁的逃避。
  
55

自从和璇璇在街上逛了一整夜,一直没有和她联系。
她的学校早放寒假了,她不给我打电话,一定是由于在电话亭里吻得昏
天黑地的原因,女孩子总是害羞的。
璇璇来到我的宿舍时,进门把我抱住。
她的头紧紧贴住我的肩膀,半天没有说话。
  我捧起她的脸,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我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
  “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
  “我问你呢,你先说。”
  “我也问你了,你先说。”
  “好吧,我说,我不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是怕你吻我。”
  璇璇惊异地问:“为什么?”
  “自从上次在电话亭里被你吻了,我现在还没复原呢?”
  璇璇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呀,翻译一下。”
  “接吻这活儿太伤身体,上次险些没让我死过去,至少晕了一下,是那
种短暂的休克。”
  “你还说,人家连腿都站不住了。”
  “真的?”
  “你是第一次吗?”
  “第一次。”
  璇璇低头嚅嚅地说:“我也是!”
  “这太好了,谁也不吃亏。”
  “不是啦,我吃着亏呢!明明是你先吻得我,却说我先吻得你。”
  “事情要揭开外表看本质,这件事的本质是你先用嘴贴住我的脸的。”
  璇璇羞红着脸说:“那是你让我那么做的。”
  “好了,咱们别争了,抓紧时间探讨一下这次该谁主动。”
  “你。”
  我嘻皮笑脸地说:“为了防止再打架,这次我提议同时来,由我数数儿,
从一数到三。”
  璇璇兴奋地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一、二、三——”

  “璇璇,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打电话呢?”良久,我从璇璇嘴里拔
出我的嘴说。
  璇璇不说话,闭着眼睛依然用微启的双唇等待。
  我抱紧她轻声说:“璇璇,告诉我,你不想见我吗?”
  璇璇闭着眼睛说:“想。”
  我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璇璇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说:“我要永远不给你打电话呢?”
  璇璇梦呓般地说:“我就把自己折磨死!”
  我心里一震。
  我能感觉到这句薄雾一般柔软的话的份量,我的心一疼,好象为她独自
裂开了一道伤口。
  我喉头有些哽咽:“璇璇,不是我不想给你打电话,这段时间太忙。”
  璇璇说:“我听苏楠姐说了,所以才没有打搅你。”
  我说:“对不起,让你受委曲了。”
  璇璇说:“西门,我知道你喜欢开玩笑,我也知道你是非常真诚。正是
你的才华和真诚吸引了我,我一生都愿意追随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包括生
老病死。但是,我很想知道,有一天你会弃我而去吗?”
  我激动地一把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前,说:“璇璇,谢谢你说的这些话,
从现在开始,这颗心是为你跳动的。”
  璇璇感动地有些热泪盈眶,握住我的手也捂在她的胸前,颤抖着说:“西
门,我纵使有一百颗心,也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我的手重重覆在她隆起的胸前。
那里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

  仅是一个闪念,我好想撩开那件薄薄的羊毛衫,然后用颤抖的手掌去亲
近她发烫的肌肤,体验一位姑娘在爱情之火的燃烧下迸发出的炽热温度,去
领略和拥有一个女孩生长了多年的圣洁果实。
璇璇从我眼里读出了那份如饥似渴的欲望和焦灼,脸一红垂下头。
璇璇嚅嚅地说:“西门,你的眼神我好害怕。”
  我恍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解嘲道:“对不起,我险些起了邪念,也
可以叫做情不自已。不过没事,只是想想。”
  璇璇不说话,羞红着脸抿嘴一笑。
  我说:“你笑什么,我真的没怎么怎么想,坦白地说,我刚才想了一个
问题,这个问题恐怕连牛顿都解答不了,因为和万有引力没关系。”
  璇璇说:“什么问题这么复杂?”
  我若有所思地说:“一枚果实长了二十二年居然没有从树上掉下来,这
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话音未落,璇璇扎在我怀里笑得乱颤。
  半晌,她抬起头来红着脸说:“大科学家,这个问题的确比哥德巴赫猜
想还难,你这辈子不会找到答案了。”
  我说:“答案我已经有了。”
  璇璇笑着说:“真的?肯定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
  我说:“它没有掉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生长周期比较长,还没有成
熟,至于什么时候成熟的问题就更简单了,因为采摘它的手还没有到,等手
一到它就立刻成熟了,总而言之,就是水一到渠就成的那种道理。”
  璇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伸出我的左手摊在璇璇面前:“目前的形势是这样的,采摘果实的手
已经有了,不知那棵果树愿意不愿意?”
  璇璇打趣地说:“你找那棵树问一问不得了?那棵树在哪儿?”
  我说:“如果没有猜错,它应该在我的手边。”
  璇璇羞红着脸说:“那就问吧?”
我把璇璇搂在怀里,她的心脏疯狂跳动,甚至连身躯都有些颤抖。
她一定紧张极了。
因为她的手臂在我的腰间忽松忽紧,我知道,此时她和我一样,被一种
从未有过的冲动撞晕了头。
  我鼓足勇气在她耳旁小声说:“它愿意成熟吗?”
  璇璇嚅嚅地说:“我不知道。”
  我又说:“可我现在就想摘它。”
  璇璇不说话,身体抖得厉害。
  我有些焦急地问:“怎么办?”  
  璇璇哆嗦着双唇说:“你……你说吧!”
  我说:“那我替你做主了。”
  璇璇说:“它……它就是为你长的!”
  璇璇最后这句话是我拚尽全力才听到的。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全身突然瘫软下来,斜偎在我身上,双臂无力地
搭着我的脖子,一动不动。

我上大学的时候,曾读过邦.金的一本书。
书中说,如果一个女孩儿爱一个人的时候不顾一切而又极为顺从,她的
身体必是已经全部为他打开,她的内心必是有着深不可测的孤独。
  璇璇这样一位明媚的阳光女孩,她也有别人不能探知的孤独?
我以前不了解她的时候,总以为她不但阳光而且还有些前卫。
但是我错了,她是一个现代和传统的结合体,在她身上并存着女孩子令
人敬佩的大胆和令人疼惜的娇羞。
  天哪!这回可让我捞着了。
  此时的璇璇在我的双臂间宛若一株柔曼的青藤,仿佛每个毛孔都是一个
充满了磁性的吸盘,和我贴得紧紧的,密不可分。
  我的大脑被抽成真空。
  意识渐渐化为一种无形。
  我只觉得我的手沿着她近似狂乱的呼吸,慢慢拉开了她的衣服。
那件雪白的羊毛衫在我指间快乐地敞开,轻盈得象一片飘飞的羽毛。

  “我……我该回去了。”
  璇璇绯红着脸整理好上衣,站起身来的时候双腿有些打晃。
  “都是你……” 
  她不好意思看了我一眼,合身又软软地贴在我的身上。
  我煞有介事地说:“等会儿送你,现在我必须运功疗伤,因为……因为
我的腿也不灵了。”
  璇璇咬着我的耳垂说:“西门,知道我爱你的另一个原因吗?就是有些
原本很真诚的话被你调侃出来,反倒让人更喜欢,我还没遇到过象你这样说
话的人,我爱听你胡说八道!”
  我笑着说:“夸我还是骂我。”
  璇璇小声说:“我不夸你也不骂你。”
  我说:“那是干什么?”
  璇璇用嘴堵住我的嘴之前,痴迷地说:“我……爱你!”

  56

  往璇璇家走的时候,我才想起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
  我对她说我和苏楠一起开车回去,起初她很惊讶,当我告诉她苏楠是我
母亲的干女儿,璇璇说苏楠姐太孤单,这样也好有个情感寄托,你妈真好,
很会心疼人。
我开玩笑说我和苏楠一起回去你不会乱猜吧?
璇璇说不,因为我相信你。
  我说我这辈子喜欢胡说,但是我发誓不说一句假话。你记住,我以后对
你说得每一句都是真的,我是一个从不撒谎的人,当然玩笑除外。
  璇璇说我也是。
璇璇的家距电视台八站地,对我们来说实在太近了。
我觉得还没说几句话就到了临街花园的凉亭前。
  我拉着璇璇的手说:“小姑娘,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回来以后给我汇报
思想。”
  璇璇哀伤地说:“我没思想了,都被你带走了。”
  我笑着说:“干脆和我们一块儿回去?”
  璇璇拥着我说:“我现在去不成了不速之客啦,回去给叔叔阿姨问好,
就说……就说N市有位女孩也爱他们。”
  我说:“好吧,回去我先给他们透个风,省得到时落个临阵招亲的罪名。”
  离她家还有一百多米,璇璇停下脚步,眼里泪花婆娑。
  我安慰地说:“璇璇,别这样”
  璇璇颤声说:“我怕你转身一走就开始想你。”
  我说:“我不转身,我看着你先进家门。”
  璇璇说:“我不,我看着你走。”
  我说:“璇璇,听话。” 
  璇璇说:“你又不让我明天送你们,就现在目送你回去吧!”
  我说:“别争了,我不看着你进家门不会走的。”
  璇璇迟疑片刻,拥着我深情地一吻,期期艾艾地说:“好吧,你今天衣
服穿得又很少,我不想冻坏你,我走了。”
说完,三步一回头地走向那片公寓。

我看着她走过三盏路灯。
第三盏路灯后面黑洞洞的,我估计她到了楼前,愣了片刻,转身往回走。
我走着走着突然有种预感。
我觉得背后有璇璇那双伤感的眼睛。
我试着回了回头,我的那颗心便踉跄跄摔了一跤。
  璇璇果然又站到第三盏路灯下。
  她的身影孤零零地,显得极为瘦小。
她看到我转身突然用手捂住了嘴。
因为距离远,我看不出她是在给我飞吻还是捂着嘴哭泣。
我连想也没想撒腿向她跑去,脑子里瞬间证实了邦.金的话。
  璇璇几乎和我同时向前飞奔。
  我们同时站在第二盏路灯下。
  璇璇泪流满面。
  我还没说话,她扑上来“哇”地一声哭出来,双臂死死缠着我。
  “西门,你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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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8 17: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帖的太多了

还慢慢看吧

不然眼睛会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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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8 17: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两把干柴钻出烈火~~~

她全身在燃烧,成灰的日子已近~~~
他在找燃烧的感觉……
他在找山洪爆发那天晚上的感觉~~~
[center]流╭逝╭不╭回,╭叹忆╮╭故去╮非╮,╭→不悔→不恨╮
↓↑↓↑↓↑↓╭╯╭←╯↑╭←╯↑╰→╯╭──←──╯
明╯冥╯无╯常╯,悦对→╯将来→是,□□╰心平→气静…

...在路上,我平静的快乐着...

http://midlight.vicp.net不断更新中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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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8 19: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也许不对
但我还是想猜一猜
结局
苏楠疯了
行千里路
读万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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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9 09: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真会掉味口!反正眼睛也好到那里去快点帖啊!
就算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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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9 17: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下工地检查

灰头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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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9 17: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57

  我的故乡是冀中平原上一个古老的城市,它在京津之冀和保石之间。
这里的历史和人类文明一样久远,两千多年前还是中山国的国都。
当年赵简子打猎路遇东郭先生和那条白眼狼,就是在这块土地的某条道路
上。这里不但有全国最高的砖木结构的宝塔,还因塔下深藏着唐玄奘的舍利子
而驰名中外。
当然,最让故乡人值得骄傲的是北宋大文豪苏东坡曾在这里任过知州,并
且留下了许多宝贵诗篇和人文景观。
  我有时候对着镜子问自己,我为什么这样有才学和极具风骚,原来我和唐
朝那位写“人面桃花”的大诗人崔护和现代写《松花江上》的音乐家张寒晖是
一脉相承的同乡。
  苏楠开着那辆黑色宝马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时候,我撇齿咧嘴地和她说了
以上的那些话,直把她笑得想使劲踹油门或者刹车。
  苏楠笑着说,西门和东郭这两个怪姓怎么都在一个地方?
  我说,东郭和西门两个姓是根据当时的居住位置起的,东郭这个姓早没了,
若干年前被西门家族打跑的。
  苏楠问,现在姓西门的多吗?
  我说,据我所知整座城市里不过七家。
  苏楠说,刚认识你的时候总是把你和西门庆联系到一块儿。
  我说,这小子太坏,我要活在宋朝,在狮子楼上宰他的一定是我而不是武
二郎。
  苏楠说,你敢去吗?说不定武松杀红了眼把你当他本家兄弟也一并宰了。
  我笑着说,我也担心这个,当初我看形势不好,趁他们不注意就溜到19
98年了。
  我担心苏楠长途驾车过于劳累,所以找了些玩笑话让她解闷。
  其实,车过了石家庄的时候,我的眼便一次次盯在那个“距??还有??公里”
的公告牌上。越往北走心跳越快,难怪古人把“近乡情怯”这个词造出来,闹
了半天是为我准备的。
  天黑之前,汽车驶下高速公路进入市区,渐渐听到了鞭炮声。
  离开故乡才半年多,看着眼前的街景,我的泪水有点不听使唤。说真的,
大学四年在外地,回家的时候都没有此刻的感慨。
  苏楠说:“给妈打个电话吧,就说我们到了,让她放心!”
我说:“别打了,说不定她早在门口冻半天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我家住在旧市委大院里,那是一排排整齐的平房,院子很大。
  我们一下车,父母就迎上来,看样子真的等了好半天了。
  母亲和苏楠抱在一起,亲热得无法形容。
  我说:“快让苏楠进家吧,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累坏了。”
  苏楠说:“我不累,把后备箱打开拿东西吧!”
  我拿过钥匙打开后备箱,里面大包小包大盒小盒塞满了。
  我笑着说:“苏楠,你这是救济穷人吧?有一点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们家虽
然在这儿不是首富,排名至少也在二百名以内。”
  苏楠说:“真的吗?”
  我搬着东西说:“进家你就知道了,让你大吃一惊!”
  果然,苏楠一跨进门惊诧地说:“妈,咱家闹了半天是在古玩店里住着呀?”
  母亲笑着说:“这全是你爸的心肝宝贝,他看见这些东西,比看见他亲生儿
子还亲。”
  我说:“苏楠,我们家没别的,四间屋除了厨房和卫生间,连床底下都是文
物。”
  苏楠感慨地说:“这确实能值很多钱了。”
  我指着架上一件彩瓷,卖弄地说:“去年有人出价120万买这只包袱瓶,我
爸就是不卖,而且多少钱也不卖。”
  苏楠诧异地问:“为什么不卖?”
  我嘻嘻一笑说:“舍不得,给我留着呗!”
  父亲说:“你别想了,将来我全部捐给国家。”
  我着急地说:“爸,这可是咱家几代传下来的,我爷爷传给您,您再传给我,
这太顺理成章了。再说了,您身上的美德我是一点儿也没继承,想凑合着继承
点缺点儿吧您又没有。好歹咱们父子一场,您就把这些东西传给我得了,我保
证将来原封不动传给我儿子,我向您保证,我就是穷得到苏楠那儿要饭也不卖。”
  我正嘻皮笑脸嚼舌头,电话响了。
  母亲对我说:“准是老鼠打来的,今天他都打了八遍了,问你回来没有。”
  老鼠是我高中最要好的同学,上学的时候,我们在学校集体宿舍钻过一个
被窝儿。
  果然是老鼠,我听着他的声音哈哈大笑:“喂,老鼠,我是猴子,我刚到家,
怎么着?是你来还是我去你那儿?去你那儿?不行,我家里来人了出不去,这
样吧,先憋一晚上,明天早上你等我,我给你爸妈磕响头去!”
放了电话,我发现苏楠在笑。
我问:“笑啥?”
  苏楠忍俊不禁地说:“我还不知道你另一个名字叫猴子呢?”
  “嗨,那是我小时候的外号,我从小在姨妈家长大,因饥寒交迫身材羸弱
得名。”

58

这就是大年三十的夜了。
  满满一桌丰盛的酒菜,房间里挂着一盏盏新糊的红灯笼,窗外响着一阵紧
似一阵的鞭炮,过大年的气氛真好。我象孩子那样,心里一阵阵地痒。
  春节联欢晚会上歌星卖劲的歌唱比窗外的炮声力道小得多,我干脆把电视
关了。
  席间电话不断,大部分都是我的同学打来的,而且都是一句话,虹子来了
没有?啥时候到的?
苏楠陪母亲喝了几杯红酒,脸上有些显色。
我刚要劝她少喝,她突然对我说:“你也该给人家打个电话了吧,省得她惦
记。这事还用我提醒?”
  我急忙站起身来说:“光顾着慌年,把这茬忘了,赶紧打。”
我拨通了璇璇的手机。
话筒里传出激动的声音:“是你吗?你到家了吗?”
  “刚到,挺顺利的,你好吗?”
  “不好,我想你。”
  “我也是。”
  “我怕过不好年了,心里难受。”
  “别,多陪陪你的父母。”
  “他们都到朋友家去一天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呆着。”
  “那怎么办?我现在又不能回去。”
  “你别管我了,在家好好玩儿吧,别忘了替我问候苏楠姐和叔叔阿姨春节
好。”
  “一定。”
  “知道我多想你吗?我都后悔没跟你回去了,我要跟你回去哪怕住在酒店
里不在你家露面都行!”
  璇璇说着带了哭腔。
  “别这样,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西门,我好想你,求你也想着我好吗?”
  “我会的,其实我的心情和你一样。”
  “现在我知道对你的爱有多么疯狂了,没有你,我都懒得活着。”
  我喉头一哽,不知该怎样和她说。
  璇璇说:“好了,我不愿意让你伤心,我挂电话了,祝你春节愉快,亲爱的!”
  话筒里沉寂了片刻,终于响起“嘟嘟”声。
我能想象出璇璇此刻伤感的心情,想象出一个偌大的房子里她蜷缩在沙发
或者床上孤零零的身影。
于是,我在心里又多了一份牵挂和歉意。
  
放下电话,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恍惚。转过身对父母嘻皮笑脸地说:“爸、妈,中华
人民共和国某某省某某市有一位名叫潘璇的女孩儿,委托我向你们转达她最诚
挚的问候,祝你们春节愉快,万事如意。”
  “这个女孩儿是谁?”母亲的神情有一种本能的警觉。
  “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是您儿子的女朋友,也是您未来的儿媳妇。”苏
楠笑着说。
  “妈,我可提前给您透风了,别拿我当临阵招亲处置。”我说。
不知为什么,母亲一听就急了,拉着我走进厨房。
母亲关上门小声说:“楠楠说得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
  母亲气呼呼地说:“那楠楠怎么办?”
  “她是你女儿呀?”
  “我想让楠楠做我儿媳妇。”
  “哈,原来您对苏楠的感情不是大公无私的,苏楠是林子的女朋友。”
  “那个孩子不是没了吗?”
  “可他在我心里还活着。”
  母亲还要说什么,我急忙说:“妈,您甭说了,您要再提这事我心里堵得慌,
咱这个年就过不好了。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对苏楠好。”
  母亲不再说话,和我走回客厅。

59

苏楠喝得不少。
母亲劝她早些休息,她执意要我陪她逛街。
  我说,这会儿逛街有啥意思,人们都在家喝酒呢,街上冷清清的。再说了,
备不住什么时候窜出一只二踢脚来,把咱们炸着。
  苏楠执意要去,没办法,我只好陪着。
我家距市中心不远,没走几步便到了人民商场门前。
门前有十几个孩子正放花炮,苏楠想去看热闹,一把搂住我的后腰趔趔趄
趄向前走。
  我开玩笑说:“我被你这么一搂,人家准以为咱俩是小两口呢!”
  “这样不行吗?等我老了还让你背着呢!”
  “这个愿望恐怕实现不了,因为我们会同时老的,互相搀着还行。”
  “你顾着搀我还是搀璇璇?”
  “这有矛盾吗?我有左右两只手,正好,没有浪费能源。”
  “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你和璇璇在我心里的份量同样重,甚至……甚至你还要超过她。”
  苏楠突然捧着我的脸在前额上吻了一下,激动地说:“西门,谢谢你刚才的
话,我好开心。”
  “它是发自内心的!”
  “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
让我想起来心就温暖呢?”
  苏楠说完神情有些哀伤。
  我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说:“咱们能做成姐弟也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缘份,谢谢
你对我的关怀。”
  苏楠突然闭上眼睛说:“那你也该吻我一下。”
  我心里有些惊诧,迟疑未动。
  苏楠说:“你不肯?”
  我赶忙开玩笑说:“怎么会,我正考虑吻哪儿更合适一些。”
  苏楠仰头微微启开她的双唇。
  我心里一震,有些犯怵。
  苏楠痴迷地说:“就一次,咱们这辈子就一次,好吗?”
  我不忍拒绝她的要求,也知道支应官差似的蜻蜓点水更不合适,索性把心
一横,深深吻了她烫得吓人的双唇。
  苏楠一定拼尽全力等待着那一刻,因为我没有感觉到她的呼吸。
  我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歉意和内疚。
我怕她有激烈的反应,以至于搞得不可收拾,就顺势扳过她的肩膀。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苏楠,对不起!”
  半晌,苏楠吐出一口气,突然狠狠地在我肩头咬了一口。
  我疼得一咧嘴,闻到了她的酒气。
我知道,苏楠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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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9 17: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60

我和苏楠在家过完大年初五,次日早晨回了N市。
在家的这些天,除了到朋友家聊天就是跟苏楠学开车。
  回到N市以后,台里不是特别忙,璇璇学校离开学的日子尚早,有空我就
约她出去玩。
  璇璇的确是一位非常可人的女孩。
  她的眼神里无时无刻不流露着幸福的的光彩,任何人都可以从里面看出,
她是一个恋爱了的女孩儿。
  现在的她和我刚认识的时候判若两人。
  以前我认为她是一个健康而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孩,现在我好象成了她背上
那条主心骨,对我千般依赖万般顺从。
  我不全部相信邦.金的话,而他的另一个研究成果不得不让我佩服。他说如
果一个女孩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就开始变得愚蠢起来。
  我不认为璇璇愚蠢,我一直以为她冰雪聪明,只不过她在爱我的时候交付
了全部情感,没有想到要给自己留下余地。
  她有必要留下余地吗?
  完全不必。
  因为我的付出和她一样。
  我们在爱情面前,都已经把自己和盘托出。

  1998年4月底以前,我一直在平淡的生活,如果说有一件让我不痛快的事
情,就是原来电视台特别节目部的白主任经常去“沁园春”找苏楠。
  这个油头粉面的鸟人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象个让
人恶心的面首。
  尽管他没有老婆。
在这期间,我一直和zhijia在网上聊天。
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是一个很真诚的人,尤其是她的等待无怨无悔,让我肃
然起敬。
  每次和zhijia聊天的前一天,我都要给她发E-mail,寄去我新为她写好的歌
词,而每次聊天的时候我都会提出一个要见面的理由。
  关于见面的理由,我提出过四次。
第一个理由:如果友谊可以超越时空,我坚信我是真诚的。
  第二个理由:我坚信友谊的至高境界是让人忘记性别的异同。
  第三个理由:你领略过有朋友的快乐吗?有更好,如果没有,请尝试。
  第四个理由:不希望你逃避。我恋爱了,只所以仍然坚持见你,是我把爱
和友谊看得都很重。你如果相信,请回答,不信,请沉默。
  我的四个理由zhijia都认真做了回答。
  对第一个理由的回答:也许是,我不知道。
  对第二个理由的回答:有此可能。
  对第三个理由的回答:没有,也不想尝试。
  对第四个理由的回答:祝贺你!我不相信,也不沉默。
不管她的答复对我是否有利,有一点我坚信,她并没有敷衍我。

当我第五次给她发E-mail的时候,我对她说,第五个理由我不想另说了,
因为它就是昨夜写的这首歌词,但愿你能读懂一个人快乐背后的孤独。

《没有芬芳的花》

小雨飘来的黄昏一个人孤零零睡了
容易感伤的季节过了没有人陪着
花园的深处是谁在快乐地唱着
我是不是那朵没有芬芳的花
去年落了今年又自己开了

低声细语的问候就那么轻飘飘散了
曾经熟悉的笑脸丢了谁也不记得
漆黑的夜里是谁还忧伤地醒着
我是不是那朵没有芬芳的花
今年落了明年又为谁开了

61

  1998年5月5日,是璇璇母亲的生日。
就在这一天,我平淡的生活开始走下坡路。

那天中午,璇璇抑制不住兴奋来到我宿舍,进门就攀住我的脖子。
璇璇悄悄说:“今天晚上去我们家好吗?”
  我开玩笑说:“你真是色胆包天,他们不家吗?”
  璇璇脸一红,咬了咬我的下唇看着我说:“要是他们不在家你敢去吗?”
  我气宇轩昂地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强烈要求奔赴幸福最前线。”
  璇璇不说话,歪着头看着我笑。
  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赶忙嘻皮笑脸地说:“璇璇,你说我能那么做吗?显
然不会,况且这和高射炮打飞机有本质的区别,不需要提前量,再说我已经提
前把两枚果子摘了,再劳动只能连根拔了,我得留个念想,等那一天再……”
  璇璇幸福地说:“哪一天?”
  我说:“我正为这事犯愁呢?你说咱中国为什么只有植树节没有拔树节呢?
不然的话我肯定在那天积极劳动。”
  璇璇说:“一直没有怎么办?”
  我说:“咱不管国家大事,它种它的,咱拔咱的,谁也别碍谁,不然连儿子
都耽误了。”
  璇璇看着我笑。
  她的笑容是一种死心塌地的幸福。
  我拍着她的肩膀说:“对不起,璇璇,我一高兴扯大了。”
  璇璇捏着我的耳垂痴痴地说:“西门,上苍为了让我幸福才叫你来这儿的,
和你在一起就象在梦里一样,我都有些醉了。”
  我嘻皮笑脸地说:“西门的魅力是无穷的,我将用一生的智慧让你快乐!”
  听到动情处,璇璇搂着我的双臂死命不放。
  良久,我说:“说正经的,是不是你的父母要见我?”
  璇璇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打趣地说:“我比狐狸都聪明,还看不出来。”
  璇璇兴奋地说:“今天是我妈妈生日,她邀请你去,你去吗?”
  我说:“当然去了,我不能给脸不脸呀,再说这也是迟早的事。”
  璇璇说:“那好,下午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我们去商场。”
  我说:“你不是要给我买衣服吧,让我穿得跟大爷进城似的。”
  璇璇说:“你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穿什么我都高兴,我们去商场给妈买
生日蛋糕。”
  我笑着说:“刚才我有点自作多情,不好意思。”
  璇璇脸红了一下说:“其实……其实我给你买了好几件衣服了,就是一直没
给你。”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
  璇璇说:“我要当着他们的面给你!”

  下午接璇璇的时候,我特意带了一幅父亲的书法。
  我们在商场买了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打车去了璇璇家。
璇璇的母亲非常和蔼,年轻的时候肯定和璇璇一样漂亮。
两人所不同的是她有璇璇缺少的大度和某些沧桑。
当然,我这样比较是不科学的。
因为璇璇还小,她不需要那些让她不愉快的累赘。
  璇璇的父亲还没有回家,想必是工作繁忙。
  璇璇的母亲和蔼的看着我说:“看到你,让我想起了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
你的身材相貌和他非常像,我非常喜欢那个孩子。”
  我谦虚地说:“阿姨也肯定会喜欢我的。”
  璇璇的母亲笑着说:“璇璇说得没错,你真是一个坦率的孩子。”
  我说:“这样容易交流。”
  璇璇的母亲刚要说话,璇璇说:“妈,这是我见他正经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一会儿他要胡扯您可别生气。”
璇璇的母亲说:“我怎么会生气呢?这说明他有很强的语言驾驭能力,上学
的时候肯定作文不错。”
璇璇的母亲是一位中学语文老师,说话总是不离本行。
  我说:“阿姨说得不错,我断定将来会在写作上有所作为,所以就改行了。”
  璇璇的母亲说:“璇璇说你是美院毕业的,你不觉得可惜吗?”
我说:“不,我是弃暗投明。”
璇璇的母亲笑了。

  正说着,璇璇的父亲开门进来。
  我在电视台的同事拍回来的录像资料里留意过他,所以在感觉上并不陌生。
  璇璇父亲一边放公文包一边说:“哟,客人早来了,真对不起,今天的会议
议程太多。”
  我站起身来礼貌地叫了一声“潘书记”并准备和他握手。
  璇璇父亲向我走过来伸着手说:“别象外人似的,那么生份,叫叔叔。”
  说着话,我们的手便握在一起。
  璇璇父亲高兴地说:“小伙子,我看你非常眼熟,我们好象在哪儿见过。”
  自从认识璇璇,我从未给她父亲拍过新闻和专题片,我们不可能见过面,
肯定是他认错人了。
  我礼貌地说:“有可能吧,您社会活动多,我也经常出去采访。”
  璇璇父亲说:“电视台的同志我基本都熟,你的身材很高很特殊,我不会记
错的,我们肯定在哪儿见过。”
  也许他的话使我有了警觉,我不由仔细看了看他。
  就在我们的目光相撞时,我的大脑“轰”地炸开,胳膊一抖,放开了他的
手。
  璇璇父亲也认出了我,神情一呆。
我的大脑瞬间炸出两个字。
嫖客。
  不错,他就是那个嫖客。
  他就是我第一次随公安局的同志夜探“百点”洗浴中心时拍到的那个嫖客。
他就是那个阳物上套着皱巴巴安全套,后来越窗而逃的嫖客。

  嫖客。
  市政法委副书记。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角色怎么会奇异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我有点蒙。
  但我很快镇定下来,笑了笑对他说:“对不起,想起来了,我们是见过。”
  此时,璇璇父亲也镇定下来,干笑着说:“瞧你,还不如老年人的记忆好。”
刚才发生的一切,幸亏没有被璇璇和她母亲看到。
因为我迎着他走过去,高大的身材恰好挡住了他的神情。
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璇璇的母亲说:“好了,咱们开饭吧!”
  我虽说镇定下来,心里仍然有些慌乱,借口去卫生间洗手。
  璇璇亲密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我在镜子里看到有些涨红的脸,为了掩饰急忙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撩水。
  璇璇笑着说:“刚才怎么看你脸红了?我还没见你脸红过呢,紧张的吧!”
  我小声说:“那可能吗?长了二十年的果实我都把它摘了,这点困难算什
么。”  
  璇璇甜甜地一笑说:“我知道你脸皮最厚。”
  我伸手拿毛巾的时候,璇璇执意给我擦脸,她担心被父母看见,就用右脚
根轻轻顶着门,左脚用力踮起脚尖。
  我看她的姿式很费劲,顺从地弯下腰闭上眼等她的毛巾。
  璇璇给我擦好脸,依旧用毛巾蒙着我的眼,并且飞快地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兴奋地小声说: “亲爱的,我们去吃饭。”

62

  我不得不佩服我的脑袋。
  在席间,我居然能若无其事的谈笑风声,频频和璇璇父亲举杯同饮。
  他象一个宽厚的长者,不显汤水。
  我知道我的镇定来自于我的机智。
而他的镇定却证明他的狡诈和油滑。

吃完饭,璇璇父亲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到他的书房聊聊。
我知道他想和我说什么,随他进屋,顺手把门关上。
  璇璇父亲干笑了一声说:“小伙子,说起来,咱们也算有缘份,只不过这个
缘让我感到太意外了。”
  我笑着说:“潘书记,我比您更感到意外。”
  璇璇父亲说:“叫叔叔,这个称呼才符合我们现在的关系。”
  我说:“好吧!”
  璇璇父亲说:“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也很痛心。人嘛,犯错误往往是一闪念
的事情,我也不想过多强调理由,我只想告诉你,做为一个男人,尤其是社会
上有一定影响的男人,为了照应各方面的繁杂关系,有时会身不由己,这是我
们男人的悲哀。”
  我说:“潘叔,你不必解释。你是我的长辈,我不便指责你,其实你比我更
清楚做人的道理。”
  璇璇父亲尴尬地说:“当然,当然。”
  我不想和他多谈这些,扭头看墙上的字画。
  璇璇父亲又说:“还记得我说要找你的话吗?我派人去电视台询问过那次行
动,你果然没有把录象带交上去,谢谢你!”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直想笑,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拍到他的脸。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交录像带?”
  璇璇父亲说:“他们看了那天所有的资料,没有看到我。也许你还不知道,
那时候我还在经贸局工作,如果我被录像,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了。”
  我一语双关地说:“那是你运气好。”
  璇璇父亲说:“那盘录像带在哪儿,把它给我。”
我说:“给你也没用,我早把它录上其它节目了。”

  我说的是事实。
  那天大伙哄笑着看完我拍得那个画面,我尴尬地说反正这个也用不上,不
如做个教训,给我留着以后注意。
因为在“百点”洗浴中心收获不小,再说所有剪好的资料还要经过特技处
理,所以大伙也没有再意,我就把它放在抽屉里了。
其实我留它没用,后来录了其它节目。
  我知道璇璇父亲不会轻易相信,就说:“其实我留它真没用。”
璇璇父亲脸上突然显出怒意,尤其是眼中有一点毒毒的火苗稍纵即逝。
我心里一震。 
  他用低低的声音说:“小伙子,你最好别耍我。”
  我说:“我耍你干吗?没那个必要。”
  璇璇父亲神色缓了缓,打着官腔说:“小伙子,N市虽不比北京,但也称得
上大都市,你年轻又有才华,在这儿有很多发展机会,如果你有这个方面的打
算,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的脸“通”地红了,冷冷地说:“潘叔,我觉得你这番话说得很不合适宜,
若在别的时候,我会很感激您,可是现在我认为你在威逼利诱。”
  璇璇父亲极力掩饰着怒意:“年轻人要懂得识抬举。”
我说:“我这人就这样,只看重实话,其它的软硬不吃。”
我们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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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9 17: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63

璇璇送我出门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别扭。
  在街角的凉亭前停下脚步,我对璇璇说:“璇璇,给我讲讲你的家庭好吗?”
  璇璇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讲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
  我不信璇璇的话,因为在席间我发现璇璇父母的眼神一直不对劲,他们很
少互视对方,偶尔对一下眼神又匆忙移开,好象很陌生。
  我扳过璇璇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要爱我,就告诉我。”
  璇璇在我的注视下怯懦了,垂下眼帘说:“不说不行吗?”
  我说:“我有预感,它可能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璇璇好象悟到什么,急切地问:“我爸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先回答我!”
  璇璇低下头说:“我怕你会瞧不起我。”
  我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璇璇看了我一眼,把头扎在我的怀里。
璇璇嚅嚅地说:“对不起,西门,我一直瞒着你,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啊?
  我大吃一惊。
  我本想让她讲家庭,重点了解一下她的父亲,看来璇璇把我的意思理解错
了。
  等我的思想扭转过来,拍着她的后背说:“璇璇,我虽然感到意外,但这些
对我们毫无意义。我不会再意你是谁的女儿,关键是我们两个彼此相爱,别的
全是扯淡,你说呢?”
  璇璇感动地说:“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的!”
  我说:“给我讲讲你的父母好吗?重点是你的父亲。”
  璇璇偎在我的怀里,非常平静地讲起了她的家庭。
璇璇的父亲名叫潘志垒,母亲名叫龚莹,二人结婚后多年无子,后来领养
了一岁的潘璇。起初潘志垒还特别顾家,后来渐渐夜不归宿,再后来干脆搬到
单位去住,龚莹情知自己有生理缺陷,也不过分强求潘志垒的家庭责任,只是
一味把心思放在潘璇和工作中。
事实上,他们二人已分居长达15年之久。
 潘志垒家庭生活不幸福,官运却极为享通,不到十年间就从一个开挎斗摩
托车的普通干警,提升为派出所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外贸局副局长、经贸
局局长,几个月前荣升为政法委副书记。
  我问璇璇:“你的身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璇璇说:“我上初二那年他们吵架,我偷听到的。”
  我问:“你的亲生父母在哪儿?”
璇璇摇头,眼里的泪花闪烁不停。

  身为人子,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这的确是一种莫大的悲哀,我想起邦.
金的话,从而悟到了璇璇内心孤独的根源,更懂了她不顾一切爱我的原因。
  璇璇需要一种心灵的温暖,需要一个心灵的家。
  她需要把那颗心放在一个值得信任的地方,然后快乐地封存。
  她选中了我。
  我是她的心灵家园。
  我在心里暗暗叮嘱和告诫自己:一定要用我的一生,让她快乐。
  我想我能做到。
  璇璇说:“小时候妈从不给我讲这些,后来我长大了瞒不住,就对我说了实
情,妈说他人面兽心,狼子野心,妈还知道他在外面养着女人,其实他在外面
干什么我们都不过问,生死祸福和我们毫无关系。”
  我说:“真搞得那么僵?”
  璇璇说:“妈说前些天市里接到好几封匿名举报信,有人掌握了他受贿和不
正当男女关系的证据。这些天他正四处活动呢!”
  我说:“共产党对这些玩艺向来痛下杀手,看来他要倒大霉了!”
  璇璇说:“举报信说铁证如山,因为他的那些事都被人家拍下来了!”
  哈哈!  
  难怪潘志垒那么想要那盘录像带,原来他正走麦城。
  可是,除了那次和公安局的配合行动,谁会另外拍到他的龌龊事呢?
  凭我的直觉,凭潘志垒的狡猾程度,他还不至于认为是我的那盘录像带充
当着举报信里的证据,因为他不会认为举报信出自我手。他那么急切地向我索
要,只是说明他想封锁一切可能使他毁灭的证据。
  我突然有种要卷进某种漩涡的预感,半晌沉默不语。
  
64

  我很少白天和zhijia在网上见面。
那天是个星期天,zhijia提前约我下午两点进聊天室,说有重要事情向我宣
布。

  zhijia:嗨,幸福的人,快乐吗?
  朝鲜冷面:一点也不,正心烦呢!
  zhijia:被人踹了?
  朝鲜冷面:她不肯。但我有种预感要麻烦缠身。
  zhijia:第三者?嘻嘻!
  朝鲜冷面:我不爱凑热闹,因为别的。
  zhijia:可以说说吗?如果愿意。
  朝鲜冷面:三言两语讲不清,有点象天方夜谭。
  zhijia:挖,那么厉害!
  朝鲜冷面:我觉得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zhijia:不管什么事,相信你能处理好:)
  朝鲜冷面:我现在都没有信心:(((
  zhijia:凭你的智慧,一定!
  朝鲜冷面:好吧,我努力!
  zhijia:有好消息告诉你,《一直醒到天亮》被一家唱片公司相中,昨天进
棚录制完毕。
  朝鲜冷面:谁唱?
  zhijia:我,嘻嘻!
  朝鲜冷面:改行了?
  zhijia:不。只是偏爱你的歌词,不想错过,想把录音带寄给你,今天夜
车要去湘西,所以想走之前寄出,怎样寄?
  朝鲜冷面:地址你知道,西门虹!
  zhijia:你的名字?象西门庆……嘻嘻!
  朝鲜冷面:你呢?
  zhijia:暂保密!
  朝鲜冷面:亏。5555
  zhijia:我寄片片给你,扯平!
  朝鲜冷面:OK,啥时候回来?
  zhijia:6月1日中午。
  朝鲜冷面:好,晚上九点给你过节:)
  zhijia::-P
  朝鲜冷面:看你今天心情好,有个问题问你。
  zhijia:别太难。
  朝鲜冷面:你会在意你朋友的痛苦和快乐吗?
  zhijia:是的。
  朝鲜冷面:你会为朋友付出吗?
  zhijia:是的,如果他是。
  朝鲜冷面:如果朋友需要你的出现,你会吗?
  zhijia:是的。
  朝鲜冷面:我是你的这种朋友吗?
  zhijia:朋友分种类吗?
  朝鲜冷面:问你自己!
  zhijia:不!
  朝鲜冷面:谢谢!
  zhijia:怎么突然问这些?
  朝鲜冷面:因为这是我给你的第六个理由。
  zhijia:狡猾!
  朝鲜冷面: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在彼此面前出现,是这样吗?
  zhijia:前提很重要!
  朝鲜冷面:我会告诉你前提的,它将是第七个理由。
  zhijia:我等着!
  朝鲜冷面:我觉得你有些动心了。
  zhijia::-P
  朝鲜冷面:好了,不耽误你,还要走呢!
  zhijia:好吧,回来见!
  朝鲜冷面::)
  zhijia::)

65

  进入五月中旬,工作突然忙乱起来,我在一周之内连接三部片子,其中一
部很费神,替市里一家建筑公司做电视形象策划。
  我一直警觉着来自潘志垒的某种漩涡的侵袭,事事多加小心,但漩涡还是
悄悄向我逼近了。
  事情出在给建筑公司做完活儿的这天。
  建筑公司的老板是个爽快人,看片子做得不错,执意留我晚上去酒店大吃
一顿以示庆贺。
  我不便推辞,只好和两个同事张子与小华应承下来。
  酒桌上以六对三,没几个回合,我们有些招架不住。
  喝得太快,加上没吃几口菜,我觉得腹中难受,就借去卫生间的时候吐了
个底朝天。
  等回到酒桌上一看,张子和小华已经目光呆痴,视物模糊。
  我趔趄着坐下摆着手说:“咱们别……别喝了,再喝没准要……要出人命!”
  老板爽快地说:“西门兄弟既然不想喝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到歌厅唱歌去。”
  我说:“我困得很,想睡觉,你们去吧!”
  老板秘书把我半推半搡地拥出门外说:“这怎么可以呢?说好咱们今天玩个
痛快的,你不去我们怎么去,别扫大家的兴,走吧!”
  我和张子、小华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他们走下楼梯。

  恍惚中,我觉得汽车开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停下,就问了一句怎么还没到。
  老板说还有一段路,不如你先打个盹,养足了精神再亮嗓子,让我们饱饱
耳福。
  我还想说句什么,可是在车上实在太困,把头歪在老板肩上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清楚地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我的下身。
  我心里一凛,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一盏只有15W的红色彩灯。
  一位长发披肩有些姿色的女孩。
  一张窄窄的按摩床。
  我躺在床上。
  我被心里惊涛骇浪一般涌上的恐惧直冲头顶,酒劲全无。
  我觉得心脏要跳出喉咙,使劲咽下一口唾液。
  我想呕吐。
  那位按摩女见我睁开眼睛,笑嘻嘻地说:“大哥醒了,小妹等你半天了。”
  我想翻身坐起来,被她双手按住双肩。
  我低声厉喝:“放开你的手,让我起来!”
  “我不!”
  “放手!”
  “我不!”
  “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大哥舍得打小妹吗?”
  我用力将她甩开,坐起身来,发觉自己赤身裸体。
  “我的衣服呢?”
  “嘻嘻,不知道!”
  “把我的衣服拿来!”
  “大哥着什么急呀,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你的任务与我何干?”
  “瞧您这话说的,您不干我怎么交差呀?”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怕传我一身病。”
  “小妹还是处女呢!纯得象纯净水。”
  “操,纯净水才27层过滤,你他妈没准儿被男人过滤2700回了。”
  “大哥不试怎么知道,毛主席说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
  “你滚他妈蛋,你还有脸提他老人家,他要在世早把你们这些人御赐给种
猪当配角了!”
  “大哥别骂人好不好?”
“你他妈再不给我拿衣服我掐死你!”

我实在忍无可忍,更重要的是不想耽误时间。
我恼怒之中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她身体一缩靠在墙角,居然恬不知耻地撩起短小的T恤,露出两只没精打
采的乳房,笑嘻嘻地挑逗说:“来呀,你掐呀,它们巴不得让你掐呢!”
  我感觉这位按摩女真得要毁我,不由想起拍潘志垒的那一幕。
  我急红了眼,不顾赤身裸体,窜下床来左手一把捋住她的头发,右手用力
掐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再不说我他妈掐死你!”
  按摩女被我掐得说不出话,慌乱中用手指了指床下。
  我在昏暗中看到了我的衣服。

66

我无法描述躬着身体在床边穿衣服时的心情,那份慌乱、愤怒、惊恐、侥
幸全部化作了奔涌的血液,汇合到脸上。
  幸亏那个季节暖和衣服穿得少,不然,再时间长些真的要学我拍潘志垒了。
  就在我蹲在地上穿鞋的时候,门被突然打开,那情节和拍潘志垒一样。
  所不同的是我正巧蹲在床下,没有进入摄像机的寻像器,再就是那盏随机
带的射灯亮度小。
  我大脑瞬间膨胀,意识到大祸临头,同时也想到了可能被无辜陷害。我想
不管这个摄像的人是谁,什么来历,我必须把他放平,逃过这一劫。
  我的身手得益于大学跆拳道集训队的锻炼,加之在这种危机关头,出手更
是快而果断。  
  我趁那人晃动摄像机四处寻找我的当口,一个跨步虎跳,出拳击中他的腹
部。
  那人一声闷响,颓然倒地。
  我双手准确地在他倒下的过程中抄过微型摄像机,关掉录钮按下键。
  等待带仓打开的时间好漫长。
  在那种近似绝望的等待里,我奇怪地产生了一种犯罪的快乐。
  那是一份淋漓尽致的凶恶。
或者叫做杀机。

  我把录像带捏在手里,回头下意识看了一眼被我打倒的人。
  我在昏暗中看到一张表情异常痛苦的脸。
  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
  白忠。
  专题部主任。
  我的顶头上司。
  白忠也看清了我,呲牙尖叫着惊诧地说:“西门?怎么是你?”
  我也意外地说:“白主任?你是不是想毁我?”
  白忠痛苦地站起身来,捂着肚子说:“你别误会,我不知道是你。”
  我说:“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公还是私?”
  白忠说:“这里说话不便,我们出去说。”
  我说:“等等,有件事我要问清楚。”
  我回身问那位吓呆了的按摩女:“你刚才说有人给你任务,他是谁?”
  按摩女吃过我的苦头,不敢撒谎,急忙说:“我们老板。”
  我问:“他叫什么?”
  按摩女说:“杜建明。”
  我知道杜建明是建筑公司的秘书,疑惑地问:“怎么会是他?”
  按摩女说:“这座娱乐城是建筑公司开的。”
  我又问:“我那两个哥们在哪儿?”
  按摩女说:“都在隔壁。”
  白忠问:“谁?”
  我说:“小华和张子。”
  白忠:“原来你们三个在一起?”
  我没说话,拉着白忠推开隔壁的门。
  小华和张子正在鼾声大作,两名按摩女没事可干把头抵在一起修指甲。
  我过去朝他们两人脸上拍了一巴掌,低声说:“都起来,咱们走。”
他们两人比我幸运,没有被扒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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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19 17: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67

白忠有自己的轿车,那是一辆新款桑塔纳,停在娱乐城的后院。
  上了车,我看白忠捂着肚子痛苦的样子,抱歉地说:“白兄,对不起,我出
手重了。”
  白忠娘娘腔地说:“你差点把我肠子打断。”
  我说:“我怕被人冤枉,急的。”
  小华和张子坐在车里还迷迷糊糊,小华看着车窗外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疑
惑地说:“这是哪儿?”
  我扭头看着车外的景物,也感到非常陌生。
  白忠嘻嘻笑着说:“你们三个真行,越玩越野,这都快出市区了。”
  我说:“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呆,走吧!”
  白忠说:“让我歇会儿,肚子疼着呢!”
  我说:“我来开。”
  白忠说:“你行吗?我这车还没出百天呢!”
  我说:“你放心,我是老司机了。”
  我和白忠换了位置,他见我点火、挂档、起步挺熟练,就说:“看这样儿象
干过的!”
  我开着车说:“今天求你别说这个字,我怕,我他妈险些让那婊子给做了茄
盒夹肉肠。”
  白忠说:“西门,没看出来你还真行。”
  我说:“别损我了,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来的呢?”
  白忠说:“我不想说。”
  我说:“公、私你总得告诉我吧!”
  白忠说:“当然不会是公。”
  我说:“是不是有人想害我?”
  白忠说:“不会吧,你又没有仇家。”
  我说:“你真不愿意说?”
  白忠说:“有些问题我问你,你愿意说吗?”
  我说:“我没秘密可言,你尽管问。”
  白忠迟疑了一下说:“你和苏楠什么关系?”
  我不看也知道他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在我的脸上,我笑了笑说:“白兄,我
的话你可能不信,苏楠以前是林哥的女朋友,现在是我妈的干女儿,我管她叫
姐,就这么简单。”
  白忠惊讶地说:“她……你们不是在……”
  我笑笑说:“你想错了,我有女朋友,她叫潘璇,美术老师,她父亲是潘志
垒。”
  白忠听完我的话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说:“潘志垒,你未来的岳父?这到
底怎么回事?”
  我听他话里有话,急忙说:“白兄,说明白点好吗?”
  白忠说:“西门,要不是你说清了和苏楠的关系,我连这也不想说,你自己
琢磨吧!”
  我已经猜到他的出现与谁有关。
  我说:“不用多说,我明白了。”
说完,恶狠狠地一踩油门。


68

  夜里12点,我疲惫地回到台里。
我能够准确判断出白忠受了潘志垒的指使,只是我不明白,潘志垒怎么会
知道我在那家娱乐城呢?况且娱乐城远在城建界的附近。
白忠在看到我的时候很吃惊,肯定不知道要拍的是我,他和潘志垒又是什
么关系呢?
  难道建筑公司的老板和潘志垒早有串通?
  按理说我给他们策划片子纯粹是以公对公,而他在自己开的娱乐城里“慰
劳”一下电视台的记者,似乎也是一片“好意”而非阴谋。
  仅仅是种巧合?
  我弄不清楚,但知道绝不会那么简单。
事到如今,我突然变得冷静下来。
尽管这是我少有的冷静。
  我知道我在明处,我的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弄巧成拙,因为那盘录像带真的
录制上了其它节目。
  我暗暗告诫自己,从明天起必须把酒戒了,时刻保持大脑的清醒。
我懒懒地打开宿舍门,准备大睡不醒。

  宿舍里一片狼籍。
  被盗!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宿舍被盗。
  这怎么可能?
  在电视台,在这样一个出入非常森严的新闻单位,尽管楼上很少有人住,
住的也常常很晚回来,但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我没发现什么东西被盗,钱、物俱在,只是少了桌上放着的三盘录像带。
我坐在床边“嘿嘿”地笑出声来。
我心里知道是谁了。
  “铃铃铃铃……”
  我的手机响了。
  我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
  我想都未想就按下应答键,笑着说:“喂,是潘叔吗?你好。”
  “哈哈哈哈,西门,你的聪明让我吃惊!”
  果然是潘志垒。
  “潘叔,你这戏有点唱大了吧,我想知道第几幕是高潮?”我装得好象无
所谓。
  “高潮?高潮一到也就快收场了,我觉得戏才刚刚开始。”潘志垒的语调有
点阴郁。
  “我演主角还是配角?”
  “那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我不想演,因为有人刚把我的台卸了!”我一语双关。
  “西门,实话告诉你,是我派人去的,别的意思没有,想找回那个东西。”
潘志垒很直率。
  “我早说过录上别的节目了,那三盘磁带看完之后还给我,我还没剪片子
呢,我不想为这丢了工作。”
  “潘叔知道你还没办正式手续,我会给你盯着这事的。”
  “多谢潘叔关心,我要睡觉了!”我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
  “等等,你不想现在见我吗?”潘志垒有些焦急。
  “有必要吗?”我笑着说。
  “你不想看你寄给我的恐吓信吗?”潘志垒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我从未给你写过信。”我心里一震。
  “我知道不是你写的,所以才叫你看。”潘志垒声音低下来。
  “我没兴趣。”我淡淡地说。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毕竟有人也在陷害你。”潘志垒说完关了机。

  第二天上午,我向白忠请了下午的假。
  我对潘志垒的事不感兴趣,但也想看看寄给他的那封署着我名字的恐吓信,
到底写了些什么。
  我觉得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心里明显有了一些慌乱。
  本想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苏楠,又怕她为我担心,至于璇璇,最好先不
要让她知道,等有了结果再说。
  我想,事情总会有结果的。
  吃过午饭,我心里惴惴不安,因为潘志垒说好一点半用车接我。
  在这段时间里,我干点什么?
我抬腿出门便去了“共沐云河”,我突然想给zhijia发一封E-mail。

  zhijia:
  想必你已到了湘西。那儿好吗?我没去过,我想那儿一定很美。
  一会儿有人也约我去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说是去钓鱼,我觉得如果有酒
有肉就是地地道道的鸿门宴。
  那天聊天没和你细说,我卷进了一个漩涡,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居然有人用
我的名字,给我女朋友的父亲写了一封恐吓信。
  昨夜我的宿舍被他派来的人抄了,他想找一件关系到他官运的东西,可那
东西已经不存在了。我不想牵扯进去,今天和他的见面,就是彻底说清楚。
  他现在一定急红了眼,所以和他出去隐约间有一种慌乱,但总不至于有生
命危险。话又说回来,如果从今以后我不跟你联系了,没准是被他害了,你不
要删除这封信,这是证据,你要替我报仇。
  哈哈哈哈,肯定把你吓一跳吧,我和你开玩笑的,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
做。
  祝你玩得开心。

朝鲜冷面
1998年5月16日

  69

 潘志垒的车开到电视台门口时,我正从“共沐云河”往台里走,看到车里
除了他和司机没有别人,慌乱的心稳定下来。
  我为自己的紧张和多虑好笑。
  汽车开出郊外,停到一片丛林边,司机知趣地走开。
  我下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对站在身后的潘志垒说:“潘叔,这倒是个缘
木求鱼的好地方。”
  潘志垒笑着说:“西门,你好象对我有了成见。”
  我淡淡一笑说:“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潘志垒说:“看来我们缺少了解和沟通。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好好和你谈
谈。”
  我说:“这也是我的目的。”
  我和潘志垒的谈话从那封署着我名字的恐吓信开始。
其实,那封信很简单,只寥寥数行。

  潘书记:
  也许你已听说有人在市里举报你的事,坦率地说,我知道那盘录像带的下
落。如果你想要,你知道怎样才会拿走。
  另:你跳窗子的动作不错。

西门虹
1998年5月4日

  “你怎么看这封信?”我淡淡地问。
  “如果我没判断错,市里那封信和这封信是同一个人所为。”
  “这两封信和我毫无关系,因为从第二封发信日期看,我还没有认出你,
即便是认出了,因为你和璇璇的关系,我也不会那样冒失。”我说。
  “从第一封信的内容看,完全是举报人胡扯,目的是想给我造成巨大压力,
然后向他的第二封信屈服。我的事我最清楚,根本不存在受贿的问题。”
  “你这样肯定?这年头当官不受贿的可没几个。”我觉得好笑。
  “我需要钱的时候要多少有多少,而且都是自己的。根本不需要别人送。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遗产还是街上拣的?”我忽然对他有了兴趣。
  “真正有头脑的人何必去火里抓钱呢?我当了多年经贸局长,还没有自己
的地盘?你前几天拍片的那家建筑公司就是我的,那个老总只不过是个管家,
我相信他,因为他是我的亲表弟。”
  我一听就怒火难奈,大声说:“那天安排我嫖娼和有人录像都是你一手策划
的,你想往死里毁我?”
  “嫖娼的事不是我安排的,不过我知道以后的确找了白忠。”
  “你和白忠熟吗?”我有些警觉。
  “当然,他是故人之子。”潘志垒表情很暧昧。
  “你这招太黑,如果璇璇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会那么做吗?”
  “你干吗把这些事看得那么重,男人一生总免不了犯几次这样的错误。”
  “我和你不同,我失去尊严就无法活着,何况这是一个圈套?你最好别再
害我,我不吃这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既然我们把话都挑明了,我也说说我的想法,我怎么会害你呢?我还想
请你帮忙呢!我想请你找出写这封信的人,因为从那句‘你跳窗子的动作不错’
可以断定,那天他肯定在场,说不定还真录了像。当时我有点慌乱,具体情况
记不清了。”
  “原来你的胆子并不大。”我讥笑着说。  
  “我考虑的不光我自己,还有我的家庭,因为我关系到她们的幸福。”
  “这些年你给过她们幸福吗?不要把话说得太漂亮,你担心的是丢官免职
受审查,最后被人揭了老底,落个狗咬尿泡一场空。”我冷冷地说。
  “太多的教训告诉我,其实有些人是毁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的,然后墙倒
众人推,最后真相大白,这是共产党的绝招。”潘志垒的眼神恶毒起来。
  “你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何必到最后不可收拾呢?”
  “晚了,中央决心大,下面风声紧,我现在是四面楚歌,这已经不是预感
了。”
  “你给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告发你?”我挑衅般地说。
  “璇璇很爱你,你对她也不错,你再浑也不至于胳膊肘朝外拐,我只所以
告诉你很多事,证明两点,一是我的坦诚,二是对你的信任。”
  “坦诚是基于正直的人格之上的,如果只有邪恶,坦诚还有什么意义?”
潘志垒不说话,眯起眼睛看着前方那片郁郁葱葱的丛林叹了口气,似乎许
多感慨。

或许我能理解他此刻的感受。
人生下来并不是邪恶的,有的人在邪恶面前后悔过,有的人却用更大的邪
恶掩盖邪恶。
我想,如果一个人能有几次后悔的机会,说不定也是幸运的。
此刻,潘志垒心里想些什么呢?
  “我和璇璇谈了你俩的事,她丝毫不掩饰对你的感情,考虑到你家不在本市,
昨天我给你们买了一套房子,一个星期之内会有人把结婚需要的东西置办齐全,
当然,如果你们不那么快结婚,也可以搬到一起去住,我……我不反对。”潘志
垒的语调突然轻柔下来,也有些沧桑。
  “你的馈赠和帮助总是不合适宜,我不能接受。”我笑着说。
  “你错了西门,人在欲望膨胀的时候只顾暴敛钱财,甚至不想它们以后的
用途。我这辈子连嫡子都没有,死后也带不走,之所以买这套房子是怕万一有
那么一天,什么东西都充了公,你龚姨还可以有个容身的地方,人嘛,情归情,
义归义,毕竟我们夫妻一场。”
  潘志垒拿出一串钥匙放到我的手上,又说,“房子户主写得你的名字。”
  听他一番话,我不觉有些心动,又感觉他还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蛀虫,就
软了口风说:“钥匙先在我这里存着,适当时候我会拿出来的。”
  潘志垒当然明白适当时候是指的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欲言又止。
  
70

  出了这么多事,我不能不告诉苏楠。
  我心里觉得有些孤单。
晚上,从台里出来路过“共沐云河”,我又给zhijia发了一封E-mail。

Zhijia:
  嗨,湘西好玩吗?
  我活着回来了,没事嘿嘿。不过我有种预感,越来越乱。当然,我没做什
么亏心事,天塌下来与我无关。
  好了,我还有事去一个朋友家,有新情况再给你谈。
 
   朝鲜冷

1998年5月16


  当我推开苏楠的总经理室大门时,她正坐着发愣。
  她看我进门,“腾”地站起来,冲我劈头就喊:“你一下午跑哪儿去了,手
机也不开?”
  “玩去了。”
  “玩?玩还犯得上请假?”
  “怎么了,我就不能有点私人空间,你怎么知道我请假了?”我嘻皮笑脸
地说。
  “白忠下午来过。”
  “你少理这小子,我发觉他有点邪性,不是什么好鸟,他是不是瞄上你了,
你得提防点!” 
  “我没功夫给你磨牙,你快给璇璇回个电话吧,她找你找疯了!”
  “什么事这么急?”
  我说着用桌上的电话拨了璇璇的手机。
  “喂,我是西门,什么事这么急?”
  “你现在在哪儿?”璇璇的声音既兴奋又恐慌。
  “我在苏楠这儿,出了什么事?”
  “你等我,我过去,我现在在街上。”璇璇说完关了机。
  我皱了皱眉对一旁收拾桌子的苏楠说:“苏楠,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苏楠说:“那就对了,你未来的岳父有麻烦,听说要成立调查组。”
  我问:“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苏楠说:“白忠。”
  我又问:“他怎么这么消息灵通?”
  苏楠说:“记者嘛,大概电视台就你不知道了,谁会跟你说这个,就连我三
天以前还听说了呢!”
  我瞪着眼问:“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苏楠说:“没得到证实,不是白造恐慌。”
  我知道潘志垒的事情闹大了,于是简明扼要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苏楠气呼呼地说:“这么大事早应该告诉我。”
  我说:“不是怕你担心吗!”
  苏楠看着我说:“这事影响你和璇璇吗?”
我想了想说:“不会,何况他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苏楠刚想说什么,璇璇气喘嘘嘘地推门进来。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西门,外面传说你到市里把我爸举报了,真的吗?”
我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快。
我冷冷地说:“你是感到吃惊还是气愤?”
  璇璇着急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真举报也没什么,我怕他报复,让你
躲起来避一避风头。”
我知道误解了璇璇,抱歉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说:“放心吧,他的事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璇璇相信我的话,长嘘一口气。
  我皱着眉说:“不过,这件事看起来真的有人栽脏陷害我,他到底什么目的
呢?”
  璇璇说:“转移视线吧!”
  苏楠说:“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璇璇疑惑地说:“我爸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说:“他自己清楚。”

  其实,从璇璇的神情能够看出,尽管她不是潘志垒的亲生女儿,但毕竟有
这样的事情发生,心里一时扭不过弯子,也许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因为马上会有更大的社会舆论和压力接踵而至。
  她还年轻,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家庭,她需要足够的时
间来接受。
苏楠拉了璇璇的手,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
苏楠轻声说:“璇璇,人一辈子什么事情都会遇到,我父亲病逝的时候我的
心有多痛,再大的磨难不也挺过来了?不管你父亲犯不犯错,受什么样的惩罚,
只要不影响你和西门的感情,这对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吗?”
  璇璇不说话,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想安慰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
我只好开玩笑说:“璇璇,我对你的基本国策是一百年不动摇,甭说你爸是
潘志垒,就算你亲爹是潘仁美,我这辈子也认了。”

  71

  的确,潘志垒的事电视台的同事们都知道。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里一出现,他们的眼神就很异常。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实话告诉你们,举报的
事不是我干的,别拿我当大义灭亲的英雄。”
  张子乐呵呵地说:“西门,怕什么,这年头英雄难当,我早想当,可惜没机
会。”
  我冷着脸说:“我烦着呢,少来这套,不然我跟你急!”
  张子摆摆手说:“好,好,我不说了,表示慰问行不行?”
  我突然感觉受了侮辱,揪住他的脖领,咬着牙说:“你把我涮起来没完了?
我他妈怎么了?”
  小华和我关系挺好,赶忙把我拉开。
  白忠在旁边一直沉默,见我有些恼怒,过来对我说:“西门,你情绪不好可
以理解,张子也是跟你开玩笑,何必当真呢?举报不举报都是扯淡的事,咱们
还是一个屋的弟兄。”
  我不明白他的话,不阴不阳地说:“白兄,你的话我没听明白,你是骂我还
是夸我呢?我这人迟钝,解释一下。”
  白忠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举报或者不举报,我们都没亲眼看见,咱们
哥们的交情和那件事没关系。”
  我说:“既然没看见就别瞎说。”
  张子说:“老兄海量,我真是给你闹着玩的,我抽自己俩嘴巴还不行吗?”
  我转了脸,笑着说:“抽吧,我数着。”
  白忠压低声音说:“弟兄们赶紧把手头的活儿弄清,咱部里还有点私房钱,
晚上出去把它糟了,顺便给西门压压惊。”
  我说:“扯淡,我有什么可惊的,不去!”
  张子说:“就缺你一个,够意思吗?”
  我说:“我把酒戒了。”
  白忠说:“什么时候?”
  我说:“前天。”
  张子说:“为啥?”
  我说:“我怕喝醉了女流氓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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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

故事似乎是越来越精彩了
越来越希望知道
那个令人意外的结局是什么了
行千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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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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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9 22: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72~~~

如果他见了Zhijia,就是那个山洪后两年之约的女孩~~~他还能冷静的对待么~~~
[center]流╭逝╭不╭回,╭叹忆╮╭故去╮非╮,╭→不悔→不恨╮
↓↑↓↑↓↑↓╭╯╭←╯↑╭←╯↑╰→╯╭──←──╯
明╯冥╯无╯常╯,悦对→╯将来→是,□□╰心平→气静…

...在路上,我平静的快乐着...

http://midlight.vicp.net不断更新中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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