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阶梯 - 2010西北游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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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断里，记得去过草原上的一座黄土夯的古城，站在城墙上，可以俯瞰残破的城墙下开着大片的金黄的油菜花。
又似乎还去过一个溶洞，从洞口到底部垂直而下，有数十米深。洞底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领路的喇嘛，点着一段烧过的蜡烛，指给我看溶洞里天成的佛像，告诉我这里是高僧修行的所在。
晚上，住在藏族人的帐篷里，吃完热腾腾包子，跟着他们跳起舞来。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吃的就是牦牛肉做的藏包子，而跳的则是锅庄。
只有夜晚静谧的草原上空，满天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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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地点，那是草原上四周被起伏的丘陵包围起来的一个迷你盆地。只有靠着盆地边的山坡上，孤零零的有一座极小的寺庙，但也是粉墙红彩的。庙前立着一根高高的经幢，一个小喇嘛从庙里跑了出来看我们，满眼的羞涩。

又一天，不知是在路上哪个位置，扎西突然停了车一指：“看，尕海！”只见一片明亮，就在路边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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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郎木寺的午后，晴天里突然下起了一阵冰雹，砸下的冰疙瘩噼里啪啦响作一团。
刚一停，大剌剌的太阳便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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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子上闲晃，最吸引人的是那些我从未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人。

路旁，穿着藏袍的男女老幼，突然纷纷对着越野车里下来的一位着汉装的中年人跪倒磕头，在他经过自己面前时还企图去亲吻着那人的双脚。

后来，一个暑假在饭馆打工的藏族小伙子告诉我，那个中年人是个活佛。以至于到今天，谁只要跟我一说起某某活佛，我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总是闪现这一幕。

时不时的，街上还走过一两个外国年轻人。

肩上搭着条毛巾，脚上汲着拖鞋，就好像大学住校生刚从澡堂洗完澡，要到食堂打饭一样。只不过，他们吃的是牦牛酸奶拌的燕麦片。

后来，路上碰到一个郎木寺的喇嘛，说要带我们去看天葬。天葬是什么？惴惴的，爬上了后山的天葬台。

那天，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生病死了。喇嘛们席地而坐，念起了往生的咒语。带路的喇嘛说，马上就会有鹰来的。没出十分钟，十几只硕大的秃鹫便从天而降，攒成一团，开始撕咬吞咽着天葬师用斧头劈开的男孩的躯体。没有人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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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郎木寺好冷清。街上没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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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细碎的小雨。

坐在正殿外面露台上，边上卧着一头牦牛，和我一起望着对面云山雾罩的山坡发呆。

前两天，听说这郎木寺白龙峡里的白龙江在下游肆虐，毁了好几处地方，可能连我们回去的路都给冲断了。
我见过峡里那涓涓的溪流，说什么我也不相信。

呆坐了一会儿，来了个老喇嘛，开了正殿的门，招呼我到经堂里坐，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我问他猫咪叫什么名字，他说叫“珠古”。
我笑了，又见到一个活佛，还是个猫活佛。

告别了郎木寺，就像当年从白龙江源头溪水的左岸迈到了右岸一样，我们离开了甘肃，走进了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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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了若尔盖。

这儿就是著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中红军过草地的地方，我国高原最大的一片沼泽地。

有时候，教育真的很误人。在没有踏上这片土地之前，即使我对它不像有的人那样对它怀有仇恨，但至少是恐惧和厌恶的。

这里是川北的高原，但仍属甘南高原的地理单元。和川南的成都平原相比，有着3000多米的海拔落差。

就在这样一个高原上，出现了若尔盖盆地。它的东西南北分别是岷山、邛崃山、巴颜喀拉山、阿尼玛卿山和西倾山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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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很远的远古，这里是汪洋一片。

随着高原和四周山脉的隆升，在漫长的历史里，它被抬升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水盆，表面积大到上万平方公里的大湖。

黄河沿着巴颜喀拉山和阿尼玛卿山之间的谷地，向东南奔流而来，本想直接穿过若尔盖所在的川北高原东去。无奈这块高地实在太高了：东南方有四姑娘山为主峰的邛崃山，以雪宝顶为主峰的岷山山脉，以及岷江、嘉陵江和涪江源头的松潘高地。

黄河不得不在若尔盖西面改道西回，在青海的崇山峻岭中重新寻找东流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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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黄河和地质运动共同作用，在若尔盖这个大水盆的西面打开了一个缺口。一时间，若尔盖就像个被砸破的水缸，湖水顺着黄河流失殆尽，只剩下今天看到的沼泽大湖盆。
沼泽之下有厚达300多米的古湖泊沉积。
那是若尔盖90万年来所走过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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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投宿在若尔盖镇上。
八月盛夏，却是凄风冷雨，气温不足十度。套上羽绒服，满大街找吃的。
坏消息还不止这些。
在西宁听说陕西天水道路塌方，才决定改走川北。原本计划从若尔盖沿岷山东侧的岷江南下松潘、茂县，然后取道成都，最多两天便可回到湖北。不曾料，松潘以南道路也受到暴雨、山洪毁坏而阻断。
机缘巧合，我们不得不走上古道的另一路线：若尔盖南下至川主寺以后，向东翻越岷山山脉，经黄龙、九寨沟穿行至平武、北川，沿嘉陵江的支流涪江到达四川盆地的绵阳、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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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主寺整个镇子依山而建，北高南低。
镇子北面坡地上，有一座叫川主寺的庙，镇子名字也就从这儿来了。

岷江穿过镇子往南流去。而我们的路就是沿着岷江，溯源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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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可能是中国地理上最重要的分界线。
它东西横亘，挡住了由东南往西北从太平洋吹来的季风带来的水汽，使秦岭以北气候干旱，而秦岭以南则降雨丰沛。

气候上的差异，造就了迥异的景观。
山气氤氲，葱翠满目，岷山显得秀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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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十月秋意浓，岷山上弓杠岭又是另一种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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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川主寺的金幢在日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进处和远处相互辉映着一种安静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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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此时在九寨沟走上一趟，真不由的要感叹造化之钟灵神秀。
而我的的确确在这般仙境里，沉醉了一番。
唯一一处让我失语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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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九寨沟，盘山路弯弯曲曲的向岷山支脉摩天岭爬升。
那年白龙江的大水，上游支流从这里开始便滔滔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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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黄土梁隘口，我们进入了平武县境。

它处于绵阳北部、四川盆地西北。四周分别和青川、北川、松潘、甘肃省、江油、九寨沟接壤。

涪江源出岷山之后，因平武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海拔也由最高的5400米下降到最低的600米，涪江上游依势流经平武县境。
境内山岭绵延，峰峦重叠，大面积的原始森林分布在涪江水系的源头，是涪江上游的水源涵养林。

夏季的洪水，裹挟着上游被冲毁的树木，漂流而下。岸边的村民正三五成群，立在水边等待打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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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武县境，周秦时期为氐羌民族聚居之地，是氐人所建白马国的一部分。如今，这高山中有白马藏族一支。
白马是古藏语，汉语意思是“藏族的兵”。

传说里，公元七世纪，中原王朝才第一次知道有吐蕃的存在。
当时，松赞干布以唐朝没有答应其和亲要求为由，发兵二十万和唐朝在松州一带激战，争夺川西北的控制权。
战役以吐蕃王朝的胜利而告终，但这支打了胜仗的藏族队伍被要求就地留守。整个东征结束了，唐蕃和亲，甥舅一家。大部分的士兵都相继被召回，而这支队伍却永远被遗忘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
为了能够永远记住自己这个特殊的身份，他们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