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的故事 走了两天了,在雏菊的眼皮下,这对陌生男女从相识到同“房”,看着这小两口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像猫抓一样的痒。这次出远门,雏菊就是为了找男人。其实,在雏菊的人生中,从来就没少过男人。扳着指头数数,可能得把脚趾头算上才够。雏菊今年30了,对女人来说35岁一道坎,过了这个年龄再嫁不出去,愿意娶她的男人就真是只剩下老弱病残了。雏菊心里打鼓:我要找人嫁,要找个爱我的,相貌要好,最好身高也要在1.75以上。经济条件不能太差,起码要有稳定的工作收入,能养的起我,最好是城市户口,农村的不行,以后孩子没法上重点学校。而且一定要单身,没结过婚生孩子的,这样才没有负担,自己是绝对当不好后妈的。还有什么呢?她心里志在必得的盘算着。 雏菊是个苦孩子出生,农村出来,学习成绩不大好,考不上文理科的重点大学,就只好往艺术学科发展。正好哪几年,艺术考试分数很低,也不管你有没有艺术细胞,只要高考前半年,去要考试的学校附近,找个高考美术强化班,学上半年素描和水粉画技巧,再加上把政治、英语学好一点点,基本上都能考上。 雏菊报的是中央美术学院附近的一家高考培训班,像军训一样,几十个孩子挤住在一栋私房里,每层楼的几个客厅用作教室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架,卧室头尾相连的摆放着高低床,每个培训班一定有一个老师跟学生同住,即要监督学生们的生活,又要指导她们的绘画技巧,而清淡就是这样一个老师。清淡人如其名,长得清清淡淡的样子,眉骨俊朗,性格孤傲。加上绘画上的才华,让这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学生们暗暗的怀春。每天宿舍灯一关,谈论的最多的就是清淡。清淡今天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围巾好看,清淡今天跟那个女生说笑话笑的时候好看,清淡今天来了个啥女人找他,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这一些雏菊都听在耳里,记在心上。久而久之,等清淡去给她改画的时候,雏菊就凑在他身后,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烟味混合着清淡身上特有的男人气味。有时候头脑就会发涨,沉浸在这样的气息里。 在雏菊考上中央美院之后的一年,有一天清淡突然来学校宿舍找她,直直的看着雏菊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现在可以做我女友吗?”雏菊那一刻感到身体底部有一阵暖流一直冲到大脑,那种期盼已久的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了。雏菊傻傻的问他:“我想知道一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清淡说:“从你第一天来培训班报名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你是我的学生,所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从那以后,雏菊就跟着清淡了。 清淡一直住在宋庄,那是中国所有怀拽着画家梦的落魄画家们的聚集地。在各自的小四合院里,每个拿着画笔的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能被贵人赏识,最后洛阳纸贵,风光无限的搬离这里。哪个村最后连下地干活的农民也不种田了,纷纷在大街上摆摊叫卖各式各样的油画、行画,对老外们推销时眉飞色舞的,就像祖宗八代都是搞艺术的。 “艺术这个东西,深度都是吹出来的,真正画家们绘画时是不是那样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买主是啥想的。”——雏菊对艺术一直是这样认为,但是她知道这个想法不能跟清淡说,否则清淡一定会教导她好几个小时,从塞尚的立体主义流派谈到卡尔维罗的寓言作品。雏菊每次都装着很乖巧的听着,心里想着清淡说的那些人离自己好遥远。 那几年的日子过得真叫清贫,两个人买一把豆角、加上两根茄子和鸡蛋,做上一大盆臊子,每天吃面条时,给上一勺,能吃3天。清淡心疼雏菊,总是从碗里挑出鸡蛋来,让雏菊张嘴接着。晚上睡觉时,屋顶打架的老鼠会掉落在他们的被子上,惊得雏菊尖叫不已。好在雏菊也是吃苦长大的,开始并不觉得苦。两个人还在院子里种了两棵桃树、梨树、琵琶和石榴各一棵,每年到了收获的季节,两个人搭着梯子采摘着,欢天笑语的美上好一阵子。有一年收获的特别多,他们把吃不完的用画画的藤萝装着,上面搭盖着青底蜡染布,拿到宋庄的街上叫卖,他们的水果很水灵,混在那长长一堆画布里,显得很耀眼,没多大会功夫,就卖个精光。每到这个时候,雏菊心里就想:“这些卖画的,真还不如回家种庄稼,也比这些画卖的快些!”有一次,雏菊开玩笑跟清淡说:“我们俩回家种地吧,弄上几亩果园,再养几头猪,应该过得也蛮好的。总比在这里有上顿没下顿的强!” 清淡黯然的一言不语,沉默了很久后,他回答雏菊说:“我也想回去,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雏菊后来尝到人间的甜头,是后来就业之后。毕业后,托清淡美院圈里老师的关系,找到了一份在画廊打工的机会,做销售。这个工作成天跟一群“成功人士”打交道,来买画的人,个个非富即贵,每次她坐着客户的宝马,应付他们灯红酒绿的生活,看着这些人花钱跟用餐巾纸似地,雏菊心里就一直很不平衡,为什么这些人咋这么有钱啊! 有个台商拉着雏菊的手说:“美女啊,你推荐的哪些画,我是没看出有啥毕加索的风格的,我只要你告诉我,这些画里,哪些升值的潜能最大,我就买啥?画嘛,画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保值!我不能买一堆废纸回去。不过,你对我好一点,那又另当别论了,别说是废纸,就算是草纸十万一张,那也值!”雏菊看着他猪头猪脑满口流涎的样子,就想吐!雏菊抽着手陪笑着说:“我们这里怎么会卖不能升值的废纸给您呢,肯定能升值,您以后才会再回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对吧!” 雏菊每天在这些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回到宋庄那个四合院后,她看着院子里月光如水,心里想着:“清淡何时才能熬出头啊!” 雏菊20多岁出头的时候,真是个水灵的女孩子。身材高挑,头发微黄发卷,五官有些像欧洲人,所以清淡在她报名时第一眼就看中了她,这样一个活的安琪儿,没有男人不心动的。在画家村,男女之间交往前的那层纸,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分分合合平常到不落痕迹。清淡一直像母鸡保护鸡蛋一样护着雏菊,不愿意让她沾染上那些习气。雏菊也挺单纯的一直就跟着他,让清淡很心安。清淡防得了外人,可最后没防住他最信任的一个恩人。那个男人是清淡的伯乐,把清淡从一个不知名的小画家,引进了国内顶尖画家的圈子里,清淡的画基本上都是靠这个男人卖出去的,他叫“鬼手”。鬼手在卖画的行当里确实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只要他出面炒作的画展,基本上没一次失手过。可鬼手有一个嗜好,那就是他喜欢女人,特别是他得不到的女人。 他是因为雏菊才发现清淡的天赋的,那天在宋庄鬼手闲逛时看到卖桃子的雏菊,站在那堆卖行画的村民里,真跟旁边卖的油画圣母一样的丰润。他过去套近乎说:“小姑娘,你这桃子多少钱一斤啊?” 雏菊答:“6元,买的多还可以少点。” 鬼手说:“这么便宜啊,这桃子那里产的呢?” 雏菊:“呵呵,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所以便宜。我们不是种地的,我男友也是在这里画画的,我没事种点水果,吃不完才出来卖的,很甜,不信你尝尝!” 鬼手:“你男友是画画的吗?我可是买画的呢,我去看看可以吗?” 雏菊高兴坏了,拿着篮子拉着鬼手衣袖说:“这边走,我家在那边!” 那天,鬼手看了清淡的画,很震惊,没想到宋庄还藏着这样一个画家,而且他这样的年轻,画出来的画跟国内流行的那些所谓流派截然不同,他就一个评价:“这才是艺术。”鬼手跟清淡一见如故,两个人谈了很多,鬼手回去后,心里暗想:“找到个金矿了,只是现在他的画不是最好的卖机,可以先养着!” 之后那几年,清淡跟鬼手的画廊签约了,给的钱不高,仅够日常生活,没啥盈余,但是起码生活是有保障了。清淡也很感谢鬼手,将自己的画以低价跟鬼手签订了合约。虽然不舍得,但是总比卖不如去,没人赏识的好。鬼手暗自高兴,自己的投资眼光。 一直碍着清淡是雏菊的男友,鬼手只能看着不能抱着,备受煎熬,不过他很享受这样的煎熬过程,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床上用品,他想要做爱的女人,一伸手可以来一个加强连的。但是这样心里惦记的女人,对他来说是很神圣的事情。他要的是雏菊的心,不仅仅是身体。雏菊也感到鬼手对自己跟对别的员工不同,同样是应酬客户,分给她的多半是女客户,有些大老板点名要雏菊去应酬,鬼手才挨不过让她去,这个规律在他们的画廊都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时间是最能消磨意志的,这样的煎熬积聚到一定的程度,总是有爆发的一天。金融危机后,北京的画廊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纷纷倒闭。宋庄的白日梦画家们在经济危机前,有一段日子过得很是得意,买画的人多,生意好的不得了,这样的错觉让他们认为艺术的春天也来了。可在股票大落之后,买画的热情也跟着大落了。不到一年,留守在村里的画家走了三分之二。鬼手的画廊也面临很大的压力,鬼手解约了很多画家,可唯独把清淡一直养着。那天鬼手带大家应酬完一个香港客户后,大家各自离去。鬼手照旧要送雏菊回宋庄,从鼓楼到宋庄,开车要2~3个小时,在路上,鬼手一直心情不好,刚刚那个香港客户模拟两可的话让他明白这桩生意又泡汤了。他阴沉个脸,雏菊心里也看出来他不好受的样子, 雏菊说:“这次生意又黄了吗?” 鬼手点了根烟,冷冷瞟了雏菊一眼,叹了一口长气,说:“是啊,现在生意难做啊!我一直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 雏菊有些心疼,这些年她一直看着他在商界打拼,也一直受他照顾,劝慰说:“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起码你比其他画廊还是要好很多。现在这样的状况只是一时的,总有好转的那天的,别急!需要我做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 鬼手眼光里笑意一闪,车走的是小路,已经开到宋庄附近的荒野路上,路两边种着庄稼,鬼手笑着说:“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 雏菊愣了一下,看着鬼手讪讪的笑着,心里有点发虚,说:“需要我再去跟香港这个客商多联系一下吗?他好像还挺喜欢听我介绍的!” 鬼手呵呵的笑着说:“那是,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谁不想多跟你说说话呢?不过,我不舍得!”边说,鬼手的车缓缓停靠在庄稼地旁的小道边。 鬼手停下车,很深情的看着雏菊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在卖桃子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孩红的脸跟桃子一个样子。呵呵” 雏菊两只手搅合在一起,红着脸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些年来照顾我跟清淡。我希望能为你多卖些画出去。” 鬼手说:“因为你,这些年我一直养着清淡,你以为真全是他的画画的好吗?” 鬼手长长的抽了一口烟,吐着烟圈,看着烟圈消失在车顶的敞篷上,北京郊外的夜空很迷人,房屋不高,天空的星星很深邃。 鬼手接着说:“我是为了你,才一直帮着清淡的,这些年,我一直喜欢你,虽然我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但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我只希望能看着她过的好就行。但是现在我也累了,画廊这样下去,清淡我也很难说能否继续签约下去。” 雏菊一听到这里,心里很是焦急,她恳求说:“你想想办法吧,清淡除了会画画,他什么都不会。” 鬼手一脸疲惫的样子,对雏菊说:“我好累啊,我能抱抱你吗?” 雏菊心软了,犹豫着点点头。 鬼手抱着雏菊的肩膀,深深吸着她头发里的香味,身体颤动着,等这一刻,足足有3年了。他板过她的脸,从嘴角吻到耳根,挠人的苏痒让雏菊沉迷着,心里她从来就不讨厌这个男人,这些年下来,有些时候甚至会依恋他。鬼手放下雏菊身后的车背,骑在她身上。初夏的夜温度真是恰到好处,雏菊穿着黑色的制服,在鬼手的蹂躏下变成了上下两条横线,而雏菊身体里那些迷人的部位在黑色制服的压制下,散发着让男人控制不住的诱惑。鬼手在那个晚上爆发他哪些年来的欲望,深的浅的,温柔的蛮横的,在那个方寸之地,车厢都跟着颤抖着。 那个夜晚,雏菊没回成宋庄,她给清淡发了一条短信:“清淡,我今天应酬太晚了,住公司了。你早些休息!”哪以后,雏菊就经常睡公司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个道理谁都知道,清淡也知道。当清淡晚上睡觉时背对着她,再也不愿伸手去触碰她时,雏菊就知道,他们的爱情结束了!雏菊离开清淡那个小四合院时哭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再后来鬼手也厌倦了,当雏菊终于明白有种男人,天生就不会对已经得到的东西感到珍惜这个道理时,她暗下决心,这辈子不要再上男人的当了。 雏菊后来的发家之路可谓一帆风顺,那些年的客户关系带给她源源不断的财源,只要愿意,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从北京户口到买车,买房,只要她想要的,身边的男人都会宠着给她,除了婚姻。雏菊一直对婚姻很向往,对爱情更向往,可身边可以给她带来财富的男人往往不是她所爱的,她觉得自己就像带着个假面具在生活。有时候,她也会背着这些男人偷腥,可总是提心吊胆的。有一次,雏菊喜欢上一个搞音乐的研究生,那个男孩子比她还小两岁,初秋的一天晚上,两人开车到校园里山上树林里,躲在车里鬼混完后,男孩子爬到车外抽烟,雏菊的手机响了,她顺手接了,一听是包养她的老男人打来的。老男人问:“你晚上在图书馆复习考研的功课复习的咋样了?怎么图书馆里还有音乐的声音啊?” 雏菊来不及关车里的音乐,慌慌张张的跑到车外,随手关了门,应答着:“那是别的同学的手机铃声。我这里不方便通话,晚些回去聊!”等她挂了电话,才发现,浑身上下,她只穿了一条桃红色的丁字裤衩,而车门关得严严实实,车钥匙却挂在车厢里。那一刻,她简直要崩溃了! 雏菊破口大骂那个男生,说他干嘛不在车里呆着要到车外去抽烟,现在好了,两个人都被关车外了。那个男孩子在月光下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刚才那天怀里的温柔荡然无存。心里想,幸好他出来抽烟时把秋衣秋裤穿好了。雏菊指示他立马去宿舍找女生借衣服,她在山上车旁等着。男孩子去借衣服时,雏菊在山上冻得要死,心里又很害怕学校巡夜的保安会发现她。等到巡夜的保安远远拿着手电筒晃荡过来时,雏菊远远望去,心里焦躁的狂骂那个男孩子的祖上三代人。她爬到车厢底下躲藏起来,保安的电筒灯光在车厢上扫动时,雏菊身体上跟大地亲切拥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昆虫发生着亲密接触。有一只甲壳虫尽然沿着她的大腿内侧缓慢上移,往她腿根深处探去,雏菊浑身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等保安离去后,雏菊从车底艰难的爬了出了,抖落了身上的甲壳虫,就着月光使劲狠狠的踩着,从那以后,雏菊只要看到甲壳虫,都必杀之。 那天晚上雏菊穿着前后不搭的衣服,头上挂满了残叶灰土回到家里,那个老男人诧异的看着她,问:“你这是咋搞的?”雏菊对他冷冰冰的说:“我去泡帅哥去了,你能咋样呢?你给我滚,在我没骂你之前,快些走!”那个男人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后悔?”雏菊说:“滚,在我没有开骂之前!” 那个夜晚,雏菊清洗着身体一遍又一遍,她对自己说:“我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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