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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3 16: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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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你就叼根烟
- --------吸烟呓语
朱自清《谈吸烟》算是谈烟随笔中难得一见的美文。此文魅力之处是冬夜里引起意志薄弱如我辈者吸一两支烟卷的冲动。文字可以蛊惑别人抽烟，足以说明《谈吸烟》魅力所在。 但读后感是有害健康的吸烟，所以文字纵然灿然生花,终归无济于事。
王尔德《道连格雷的画像》序中说：书无所谓道德或不道德，只有写的好的或糟的,仅此而已。王尔德压根是个诗人,所以说的那么好,虽使道德家叽里呱啦一阵,意思并不差。王尔德睿智之语足以为《谈吸烟》翻身平反,可放荡不羁的他，窒息在道德家口诛笔伐的口水里,特立独行做不了道德标准。所以,话纵然漂亮,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
“譬如说,一个人单身往北平,和朋友在一起倒是有说有笑。回家来,空屋子像水一样。 这时候他可以摸出一支烟抽起来,借点儿暖气。黄昏来了,屋子里东西只剩些轮廓,暂时懒得开灯,可以点上一支烟,看烟头上火一闪一闪的,像亲密低语,只有自己听的出。要是生气了,也不妨迁怒一下,使劲儿吸他十来口”。
佩弦误我,这样的文字使我黄昏时往往沉溺于独自吸烟的诗意不能自拔。照例对着窗子,借点微光端详那支烟,恍惚觉得烟卷像一个瘦俏的诗人,苍白,憔悴。于是同病相怜吸一口,想起济慈,想起李贺,想起郊寒岛瘦和笔下苦艾艾的诗。夜里同宿一小酒馆若碰上这类人物,一定递支烟过去,相对无言,灯下吧嗒吧嗒开始一段新鲜的交情。
林语堂说抽烟未必是文人,文人却得抽烟,这略略偏激的句子是说,文人要有某种程度的苦闷,不然文字不会精致。所以,文字有所抱负的人，苦闷时不抽烟似乎太不应该了。而吸烟的文人下笔仿佛皆有可观。那个爱睡懒觉的梁遇春,写火写烟卷既漂亮又有书卷气,如火如荼的才情烧得纸间漫山遍野都是文采。文笔翩翩之余还夹杂着一丝忧郁的苦味。《观火》 《KISSING THE FIRE 》简直移植了查尔斯兰姆的魂魄，翻完这样的小品文,没得说，再吸两支烟卷解味，文字既然企及不了,只好叼一两支烟卷效颦。
有段日子为了考研,英语我也发奋图强过，倦时点支烟，倚在一边发呆，无聊地翻起一页单词，有一例句，大意是多数医生认为吸烟有害健康。这句子言外之意可以理解为至少一小撮医生不是这么固执地认为，有意思，若国际大专辩论会，我该怎么强词夺理呢。
那一小撮该是心理医生。一个人心里有垒块之愁却无处倾诉，长此悱恻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酒是要喝的，没酒的时候，只好掏根烟。吸烟是个玩意儿，在乎的是个过程味道。烟卷在桌角顿一顿，叼上，摸出深蓝的zippo手里甩来甩去，火苗娉娉袅袅的样子惹人爱，凑上去，吻火。幽蓝的烟雾宛似肺腑里郁结许久的愁丝，一缕缕吐出来，随意靠着倚着，若有所思。想起许文强，想起无所事事的阿飞，或者罗马假日里的那个蛮有男人味的格里高利，他今夜注定要碰到纯情的公主，可他还不知道，他只关心赌桌上的那张牌，摸出一根烟，吸了一口。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根把烟功夫后起身伸个懒腰，一点尼古丁虽可毒死几只麻雀，却也暂时勾销了一肚子烦绪，两害相权取其轻，难怪一部分医生对烟卷态度有些暧昧了。
我有时候咳得厉害，伏在桌上一抽一抽地咳，可稍好些，又习惯地摸出一支烟，也许不抽，只是衔着，自己就有了个伴。冯至说：“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冰冷的没有言语”。而我的寂寞，就是憔悴的烟卷，抽时寂寞，抽罢依然寂寞。
就这么叼着，反复把玩那只深蓝的zippo，对着火苗发呆。骤然间觉得这声音仿佛很熟悉，想起<<史记>>里那个叫冯谖的，谁也不清楚他的底子，招至孟尝君门下做了平平的食客。出入孟府的既然多是鸡鸣狗盗之徒，韬光养晦的冯谖自然郁郁不得志。清冷冷的阳光里，倚柱弹铗，那长铗被细长手指弹得铿铿做响，穿越时空，一路寂寞 ，落在几千年后如水清凉的空屋里，和着我铿铿的火机声，一如既往地回荡。
铿，铿，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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