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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永远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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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9 15: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家乡的老屋已经不复存在了。大概在三四年前吧,它已经被彻底拆除了,据说原先的地基上,被堂兄弟们盖了几幢新洋楼,老屋的痕迹,已经完全寻不到了。

  据父亲说老屋是某祖辈中了举人做了个小官后盖的,老屋有150年以上的历史吧,我记得老屋是在湘西澧水河边一个溪谷地带,背靠青山,前面是一条很宽但不深的溪流,两岸是稻田,老屋对面稻田的尽头仍然是山,但视野开阔没有狭逼的感觉。在我的印象里老屋的旁边有一条公路,绕过老屋,从它背后开始盘旋上山。父亲说从前没有这公路,他回家要顺着溪边的堤岸走很久的路。老屋的后面有一眼甜水井,但我从来没喝到过里面的井水,父亲说是修公路的时候挖断了水脉,后来水井就干涸了。本来老屋背后还有5棵高大的苦楝树,亭亭如盖,荫庇着老屋,也在修公路的时候被砍掉了。

  老屋面南背北,规模很大,以一个长方形堂屋为对称中轴,左右排开,东西两侧各有两个天井四合院,天井是石砌的,有很好的排水功能,长满了青苔。老屋也是石木结构,我猜想100多年前,老家一带肯定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老屋的所有房子都铺有架空的木地板,是很宽很厚实的优质杉木,极少生虫,哪怕在100多年后还被新盖房子的人家惦记着老屋的木地板,原因是后来的滥砍滥伐使得老家一带的大树很难找了。老屋所有的窗子都朝天井内开,原先进出老屋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堂屋那里的出口,是个有简约雕花的垂花双层门,两层大门一关,整个老屋跟个铁桶似的,象一座堡垒,这自然是基于防匪防盗的考虑。

  老宅西侧的两个跨院里,自从土改以后,住的就已经不再是我们家族的人了,但我们住的东侧两个跨院,还是很近的一支,都是叔伯亲戚。我就出生在那座老宅里,我出生在七十年代,按理应该生在医院里才对,何况我母亲本人还是医生!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母亲当年竟按照老家的风俗习惯,在我出生前,她收拾了产包,消好毒,从医院里回到乡下,在老宅生下了我。我出生的时候,父亲竟然没有从云南回来照顾她,直到我两岁多以后才见到父亲。据说生我的时候,是由从来没有生育经验的姑奶奶接生的,母亲伤了元气,以至于到坐完月子都还不能下床,母亲因此对老宅很有些莫名的怨恨,我的童年记忆里她很少去老屋。

  但我却喜欢老屋,那实在是一座充满了惊喜充满了秘密的宝库。我从小就在那里,跟奶奶住了好几年。我的童年记忆,由于在湘西和云南两地奔波而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然而在老屋的那一段记忆,却相对清晰而完整。

  老屋里有很多秘密的旮旯,总能找出些东西,当时并不知道它们其实都是很珍贵的家族遗物,很轻易地就散失了。偶然有些在我手中保留下来的,长大后再看,很着迷。比如我手里有一本不知是给某位前辈亲戚的毛笔写的留言册,年代久远,撒金的绢质页面已经是茶褐色了,里面的毛笔字都写的很漂亮,字体各异,大家都称呼留言册的主人为“慰卿三兄”,他好像是要出门到哪里去一段时间的样子。我父亲也不知道这位“慰卿三兄”到底是哪位长辈,家谱散失,很难找到答案了。此外还有20年代出版的字帖等,我还从奶奶那里弄来几件玩物,也保留下来,比如拇指大小的银质鼻烟壶,是一只葫芦的样子,镂刻精致。还有小孩子挂在帽子上的带铃铛的银牌,据说我父亲和几个叔叔都挂过,都是家族的旧物。可惜更多的东西,尤其是零零碎碎的旧书,都在我们小孩子的玩闹中逐渐散失湮灭了。

  堂屋是老屋中最大的房间,堆放了风车,打谷机等农具,也没人打扫,一直灰扑扑的。但大凡有重大的活动,都要用到堂屋这个场所,比如,乡下风俗,过年前要打年糕。叔叔们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笨重的石臼,洗干净了,石臼两边站两个人,拿着木锤,再有一人,把刚蒸熟的糯米趁热放到石臼里,然后那两人就你一锤我一锤地打年糕。打几锤以后,负责放糯米的那人用手迅速地把已经贴边的糯米往中间一拢,再开始锤打。最后年糕打的很有磁性了,取出来,扯成一团一团的,放到已经预先抹了油的两层门板中间,夹的扁扁的,可以放着慢慢吃。我们小孩子的任务就是站在门板上面跳啊跳,帮着把年糕团压扁。最后我们每人得到一团已经砸好的热乎乎的年糕,很有弹性,一边扯一边吃了。

  老屋住户的红白喜事,都要用到堂屋,此外家里做家具农具什么的木匠活,也是在堂屋里做。记得那年夏天母亲补了工资,决定给奶奶预备一副寿材,就是在堂屋里做的。正好我和几个堂兄妹玩捉迷藏,我看中了放在堂屋中敞着盖还没上漆的寿材,就爬到里面躺下了。躺在里面其实很舒服,木头的味道香香的,没有人找到我,于是我慢慢睡着了。。。大人们找到我的时候,没有骂我,但神情都有些怪异,呵呵。

  老屋门前有一条先人们修的引水蕖,从上游的溪里引来水,流过门前,做生活用水,然后再回归溪水。小时候我和堂哥哥们常在这水渠里捉泥鳅捉鱼,水草摇曳,水流清澈,间或还有条把水蛇逶迤而过,我度过了很多快活的黄昏。水渠和老屋之间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像个小广场,平时是做打谷场用的,夏天的时候,大家都把竹床搬出来,在这里纳凉,拉家常,我在那里听了很多乡下鬼故事。空地的边上我爷爷种了两块甘蔗,总在我记忆中象青纱帐一样摇曳着。记得一年冬天过年的时候回去,下了雪,爷爷看见我很高兴,家里没什么好吃的,爷爷拉着我的手来到甘蔗地里,拔开雪,刨了两根埋着做种等来年发芽的甘蔗给我吃,那甘蔗啃起来一股泥土味。后来我们全家搬到昆明,我再没见过爷爷,也不记得爷爷的容颜,可是这件事却一直在脑海里。

  我上大学以后曾回过一次老家,专门去看了老屋,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西跨院早已经拆掉,只有我们住的这边还依稀让我想起以前的模样,可是我觉得它局促而寒酸,再没有我想象中的亲切。门前的水渠已经衰落成了一条臭水沟,再也没有人在这里取生活用水了。站在水沟前,看着破败的老屋,对面的山上也不是我印象中的郁郁葱葱,而是光秃秃的,用石灰水刷了“绿化荒山”的大字,还有我已经不再认识的亲戚们,我怔仲了半天,很失落。

  我有些后悔回去这一趟,老屋应该完整地留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成为一个类似于故乡的遥远概念,成为永远的亲切怀念。老屋就象一首刚刚绝响的乐曲,虽余音袅袅,却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不会再有老屋了,我回不去了。

离离原上草=原上=原上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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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9 20: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怀念我新中的老屋,怀念我的故乡~
明晰的梦,把我与无歌的夜割断,那些苍白的伤感,弃置于无燥的窗边。无数个美丽的假设,已经生动起来,纷纷结队走向深邃的时间,无须问自己,梦的边缘与午夜的距离,即便是一瞬间的感觉,也足以成为一生的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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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9 21: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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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由 梦儿 发表于 2005-7-29 20:35:58 :
我怀念我新中的老屋,怀念我的故乡~
是的,游子总是思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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