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牛奶咯------” 这声略显苍老却不失洪亮的吆喝,回荡在我记忆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很长一段时间的每天早晨。 那时我家刚刚迁来武汉,我和弟弟正值花朵的状态,父母给我们订了牛奶,希望能将我们培育成新世纪的“牛粪”。 八零年代还是计划经济的时代,不象现在乳品公司,牛奶广告满天飞,牛奶已经比矿泉水还便宜,喝牛奶能喝出酸酸甜甜的身体和不知道男女的样子。 当时装牛奶的是一种敞口窄颈圆肚的透明玻璃瓶,瓶口一片白色的圆纸片覆着。我喜欢这种圆满充实的感觉,拿在手里纯白的奶映着玻璃,有一种淡绿色的光泽。 实际上每天一瓶牛奶是满足我们那时对零食饮料的渴望,因为在那时,除了每日三餐主食,基本是没有什么多余的零食供你磨牙了。 “牛奶爷爷”是我家附近中学的一位工友,退了休变揽了这送牛奶的活。身材不高,但精神矍铄,体格硬朗。上中学时曾看到过学校的实习老师写给他的一封表扬信,说他以70高龄仍能帮老师宿舍改装电灯线路。每次见他,总是系着那条极宽的电工皮带,当时感觉是很拉风的装饰。 “牛奶爷爷”惠及的范围覆盖了中学附近所有单位的宿舍。那时侯,是没有小区的,他的三轮车可以自由地穿梭在各个宿舍之间。伴着他声若洪钟的吆喝,在夏天的早晨,宿舍里便有睡眼惺忪的男人、女人或孩子出来;或者冬天的黄昏,走出忙碌的家庭主妇、大老爷们或蹒跚学步的娃娃。用空瓶换了满瓶回去,或者大家聚在三轮车旁,问好聊聊,“牛奶爷爷”是最快乐的。 他的声音为大家熟悉和亲切,一年365天几乎没有中断,甚至成了判断时间的一种标准,有的人家便遵照他吆喝的时间起床或做晚饭。我记忆里,只有一次,是春吓之交的一个下午,拿牛奶的声音变成了嘹亮的女声。“牛奶爷爷”怎么了?疑惑着拿着空瓶走出家门,“牛奶爷爷”在啊?可嘶哑着嗓子,用手比划着不能出声。旁边一位白发的婆婆招呼着大家。原来“牛奶爷爷”头晚贪杯,竟然喝倒了嗓子,“牛奶奶奶”只好亲自出马,替喊一天。大家纷纷对“牛奶爷爷”表示慰问的时候,“牛奶奶奶”嗔道“个死老头子,叫他不要想喝就喝,现在想喊就喊不了了吧!” 我听“牛奶爷爷”的吆喝一直到考上大学离开武汉。回来的时候,街上已有那种袋装牛奶了,我再也没有听到那拿牛奶的声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