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在寂夜里奔跑,不会有渐欲迷人眼的花花草草,纷繁一天的世界终于有了难得的安宁。 习惯在月色下奔跑,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我的身上,淡淡的黑影时短时长。仿佛是受了她的眷顾和恩泽,一股温馨的暖流流淌全身,驱走了独行的孤单。 我爱这感觉,在奔跑中燃烧自己的生命,也在燃烧中涅磐自己的灵魂…… 几乎每天,我都会去操场慢跑三公里,然后做些肢体伸展和力量训练。据说锻炼的黄金时间是每天下午4~5点,可是真正空闲下来时已是晚上九、十点,所以每每只能逆着下自习的人潮,踏上去操场的小路。 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也不曾想过自己对这个地方是否有爱情,直到即将面临的离开,我才意识到自己深深爱着这片土地。几年光阴,这片标准400米跑道见证了我的青葱过去,我也目睹了它的世事变迁。 跑道中间是绿色的球场,白天是足球的世界,夜晚是情侣的天堂。……那时它还蔓生着翠绿的青草,为了保护草皮东南西北扯上满天的铁丝网,于是过草地就有些穿越战场的意味。某个浪漫的夏夜我给了他青涩的初吻。第二天他红肿着眼睛告诉我,他对青草过敏,起了一身奇痒无比的疙瘩,不幸的人…… 有人在弹吉他,低低的男音在轻轻的诉说……我的吉他还挂在墙上,忧郁的深蓝色,如同琴弦一样古典而深邃。那些月光如水的夜晚,聆听他的时而奔放时而内敛的歌声,偶尔还会有个地大的新疆女孩过来跳上一曲。他的眼神里有篝火样的热情,他的声音里有来自天空的传说……现在的他在异国流浪,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身边有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经过,边跑着,边说着,边笑着。…… 大一时,学校有个男生,光头,特立独行,有些怪异。后来才知道他每天早上会站在看台上大声朗读英语,于是每每有同学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时,总忍不住站出来替他不平。据说他毕业就出国了。 几年之后有个小我一岁的男生给我电话,问我能否在早上叫他一起锻炼,我应允了,于是每天早上6:20电他起床。他是个很阳光的男孩,皮肤白皙,眼睛很有神采,只是跑得很吃力很慢。我总笑他蜗牛,也懒得等他,跑完了就去自己去吃饭。有天他找到食堂跟我说,他不想锻炼了。我说,早知道你不行,然后笑。他沉默了很久,说:我会去德国做手术,如果活着回来再来跟你锻炼。他有严重的先心(先天性心脏病)。我惊愕了。 我超过了前面两个女孩,说她们是在跑步,还不如说是在走路。……我和小石头也是经常一起去操场的,高兴的时候跑两圈,累了走两圈。她胖胖的,晕晕的,性格慢得出奇,有时让我着急,甚至去担心她会在某天逛公园的时候把自己的孩子给弄丢,但这没有妨碍我们做了最好的朋友。快毕业时,她跟班上后来转来的雷谈起了黄昏恋,还去拍了套惊世骇俗的情侣套照,让我们为之惊艳,才意识到小石头竟然也是个大美女,还挺开放的……送她走的时候班里浩浩荡荡六七台的士,结果把她放毕业纪念册的那个箱子给丢了,没有看她上过网,从此也失去联系……听说没多久就跟雷分手了,真想猛扁那小子!!! ……操场后来换成塑胶跑道,在阳光下明晃晃闪耀着猩红和翠绿的欣喜。可是下几场大雨,跑道起了皮,鼓起一个个大泡泡,害不少人摔跤。又是寒心的一个豆腐渣工程,我没有再去过那里。过了一个暑假,所有坏掉的胶皮被换了新,它恢复了曾经的活力,我也拾回锻炼的习惯…… 今晚的夜空看来有些诡异,云层仿佛列兵一样出奇规则地排列着,让我忍不住想起《独立日》中外星人来袭的恐慌。月亮就从一朵云彩的背后出来掩入另一多云彩,又出来,又掩入,夜色也在它的时而害羞时而露脸的交替中忽明忽暗。 我的步伐始终匀速地前进,跟随着呼吸和心跳的节律。经过了跟父亲出来锻炼的孩子,经过了青春豆蔻的男孩女孩,经过了身形不在的中年妇女,经过了饭后散步的白发老人……仿佛是一场人生路,我在义无反顾地向生命的尽头奔跑,不愿歇息。 晚了,大门锁了,幸好铁栏杆上有个地方可以靠靠脚,我翻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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