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散记(一\二)

笨伯SS · 发表于 2007-9-17 10:48:00

湘西散记 (一\二.)

一、从文害我

从文害我！看了沈从文的《边城》《湘西散记》。就想到边城去走一走，看一看。常德是湘西的门户，我真的想从岳阳乘船到常德，管它是舞水还是沅水、沱江……只要是坐船就行！象先生一样，从水路直达凤凰城，只要是坐船就行！但一打听，岳阳到常德的船早就停开了……而且水路早就不通了，这些河上早已筑起了无数的水坝！只好从长沙转车了……下午三点多吧，在长沙上到怀化的车，火车真烫！到处都烫手！……很多人站在车的座位上（乘车的人真的不多！），为的是更靠近车厢顶部的电风扇，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在乡村看到的一种情形：天太热了，人们到处想找一阴凉处，狗也伸出长长的舌头，这个狗东西，天一热就这样！常德也是非常的严热，在车上，我就打消了在常德下车的念头……汗珠不停地直往外冒……这种情形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过石门后，才有所改观。夜二点多吉首下车，和我预想不同，大街上竟有许多的人未睡！凉爽极了！到大兴看大龙洞瀑布再至德夯……

从文害我！对我来说，是死人捉弄了活人，且以后还必然会捉弄许许多多的人！在德夯听说，沈从文先生写的边城，它的实地其实就是在茶峒这个地方，有一条河从茶洞镇边流过。

早上六点十分起床，从德夯走到矮镇赶场，再乘车到吉首再转车至花垣，由花垣又乘车往洞口……几十里的山路，尤其不平！一路颠簸……那真是毫不夸张！汽车在小山中穿行，司机拉人是用的一种七人坐的面的，这哪是在拉人，简直和拉货一般，不断的往里塞人，七人座硬生生的塞成10??11人！人挤人动弹不得，在发热！在发酵！这哪是人坐的车，路也是坑坑洼洼，不时，人从很挤的坐上腾起……可通往边城的车全是这个样子……好不容易耸到了茶峒，我一下车，我真的蒙了：这就是沈先生笔下的边城？！那么吸引人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破地方？！……两排说破不破、说新不新的房子，夹着用水泥做起来的约三米宽的路（街）全没有那种商贾云集的味道，那痴情的女人和水手呢？是不是我听错了？！是茶峒吗？心里真打鼓：我真担心只有我一个傻子才听别人随便一讲就到了这个叫茶峒的地方来！??而且会一无所获！茶峒是湘西的四大名镇之一，可眼前的这个茶峒是别人所说的湘西名镇？且三省交界？！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家餐馆，同餐馆老板娘谈起了茶洞，的确，我脚下的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古镇！她告诉我还有很长的街，就走到了码头，游人一般到码头去玩……还有游船……我走到码头，有一老者在拉渡船五角钱一人次。早已不是书中的翠翠和她的爷爷了……河对岸有一旅社日洪安旅社，我打算住在这，站在窗口就能看到渡船，还有刻在河对面山上的《边城》二个大字……安顿好后又过渡船走进古镇，同一三十岁左右卖小商品的小伙子聊起来，我问，“你看过边城吗？”“哦……我看过，你到了茶峒，你一定会大失所望吧？”“为什么呢？”“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写得很美，很有诗意，而你在这里，找不到。”“你上过高中吗？”“我上过……小说毕竟有虚构的成分了”

在我大脑中，马上就有了翠翠、她爷爷、还有大老二老。这些人物统统都是虚构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失望呢？沈从文笔下本来就是平平常常的生活，他发现了生活中的美，边城的美”我说我就住在对岸的洪安旅社，他说，你已在不知不觉中住在重庆了！在往桥的哪一边就是贵州了……我一下子真正感到了我所处的位置??边城！也许这个名字是沈从文起的，以前并没有这个名字……看来，我的确是在沈先生笔下的边城了！

晚上，我坐在码头上，月亮高高的、高高的照着美丽的沱江，照着这个三省交界的边城，以前没有公路，这个三省交界的水运码头是多么的重要，茶峒-----这个重要的货物集散地……现在的河上已不行船了，在河上筑有许多坝……不过即使不筑坝，人们也不会选择水路了！

翠翠呢？她爷爷呢？她们住的房呢？哦！沈从文先生安排得多好啊！在书的结尾，一场大水把房屋给冲没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我看着渡船，不由得想起了那老船工。二岸的朝上的路，都是弯弯曲曲的、我身后也是一个上坡的路，我似乎听见了翠翠那急匆匆的脚步声，把别人留下的摆渡的钱，又硬塞给已走上码头的过渡人……翠翠，这个没有父母的可怜的孩子，长得那么美丽、心地又善良，多好啊！我也真愿意为翠翠唱歌！！（可我这个连大老都不如的鸭公嗓子，叫起来又有谁听？！）世上注定许多人命中是没有翠翠的！大老、二老在什么地方唱歌呢？是在题边城的那个山头？翠翠看见了二老，又爬上了哪个山头？翠翠是四川人、还是湖南人的翠翠？……？来到边城，又好象聆听了历史的呼唤……在下半夜，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三个人准备乘船，一个女的，二个男的，他们都在水中走向一个停着的船，不知为什么，二个男的发生了一点争执，而这时船工开动了，女的也上了船……二个男人扑向水中，快速的游，可是船似乎越来越快……这是翠翠的那条船吗？梦中的二个男人是大老二老吗？他们是在讨论谁来为翠翠唱歌？……他们都果真都没有搭上翠翠的这条船？

从文害我！在沈先生的墓地，（这块墓地，真的修得好！不是人们平素想到的那种，是我没见过的，就是立一块石头，石头的正面和背面，写有不多的字，石头下面就是先生的骨灰……倒不象墓地！我就想：这和先生写的《边城》《长河》太和谐了！它还让人们想起先生说的一句话：回忆是潮湿的）

我二次拜谒了先生的墓地。晚上，还有少放游人，当然，游人已经很少了！沈先生静静地卧在听涛山下，还可以望着这千年常流的美丽沱江。

早上，草木都沾有露水，没有人，静悄悄，听说从这儿有一条小路可以从先生墓地到南华山的诸峰……看了先生沉睡的墓地，又沿着几乎是看不出蹊痕的小道攀爬，约二里，路全无了，到处都是树丛、灌木，无路可行，先生以前从这儿上过南华山吗？先生为什么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多幽静啊，他一定是从这儿上了南华山的每一个山峰！

他讲了一句有名的话：一个士兵没有战死沙埸，就要回到自己的故乡。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这句话还是引起了好多好多的想法。就说我吧，千千万万劳作大众中的一员已经是不可能象英雄那样战死沙场了（且不谈在人类史上，为何战争如此的频繁！）但回到自己的故乡？我就根本作不到了，一是你死了，没有人会来把你怎么弄回故乡入土，因为你不值，太渺小，你死就死了，没谁为你劳神费力，再一点，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当我要复归大自然时，根本不会去想到去什么地方，是哪就是在哪吧，就象西藏的天葬那样，能自己走到一个没人去的山上，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喂乌好了！这样真的是最理想了！还有一点：自己根本没有故乡！奇怪吗？真的如此！好象一般人都知道自己出生在何地，可我就是不知道，父母亲都是四处为家，去逝后都埋葬在他们最后生活过的地方，远离他们的的故土！父母亲已经过世了，我还真不明白自己出生在什么地方，我问谁去？也就是说，沈先生的话之于我，倒是凭添了几分的无奈。

此时，我倒真的怀疑沈先生这句冷静而深该的话：照我思索，能认识我，照我思索，能认识人。……就是因为先生的这几句话，使我想了这么多不该想的东西，从文害我！

在凤凰有关业内人统计：(从二000年起，凤凰城就掀起了一股旅游热，这种因一文人在年青时写的回忆故土的文章，在他的人、他的作品沉寂了近半个世纪后而引起的旅游热，不能不说是一件奇事了，使人们不得不好生的想一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估计有70%的人是看了沈从文先生的书后来的，这种悄然升起的沈从文故地旅游热，也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回归吗？不管你是否承认，人们都深知，哪有个个士兵能当元帅？！平民自有平民的愿望：人们更愿意更向往象沈先生那样，在平凡的生活中去寻求美！在美的山水中，去寻求人性的美！寻求那种山水中自然而然的人生。先生总是最善于发现这种美，讲述这种美！不知不觉中就引来了众多的跟随者……。你如果真的寻求证实翠翠、花花……那你就太傻了！……太傻了！……生活中真的有翠翠和她的花花吗？我不禁想起了黄庭坚的一首词，我把一个字改动成了二个字如下：翠翠（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过蔷薇……。

二、德夯迎宾鼓，梦里几回闻？

走进德夯苗寨，你就不能不听德夯的迎宾鼓。这可和我平时想象的、见到的不一样，五面大鼓，一字排开，鼓声点点，起伏激越？是号角？是战鼓？都不是！是让你振奋？还是让你向上？不是！不是！都不是！这点点的鼓声，使你神迷！使你心灵颤动！每一鼓点，那么有灵气、充满了感情、使你回忆起了人类的历史、和它的沧桑！还有那欢迎客人的喜悦！我还真没有听到过这么动人心魄的鼓声！我问了一下当地人，他们对我讲：这一带苗民，从小就学打鼓，长大相亲时，首先要打一通鼓才能进门，打不好，要受到很多的刁难，例如：从桌子下面钻进去……当然，这也许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也可见苗民的打鼓非同一般！打鼓打得好的，打得妙的，就要被称为鼓王。可千万不要以为，拿一个大鼓槌敲个咚咚响就行了啊！我们这些没有见过、听过德夯迎宾鼓的人千百万不要以自己想象来想当然啊！哪可是令人难忘的！

美丽的德夯苗寨，她的这种地理位置，可说是国内罕见的，她的四周都是不高的山峰，群峰竞秀，每个山峰，都有路可上、有树可看、有竹为伴、有幽可寻、有田可种……有名可叫……在寨子内，有三条瀑布，又组成了三条清澈的溪流，因有了溪流，又有了峡谷。溪流在寨子中汇合，在寨子的门口还另有一瀑布和它汇成的溪流，四条清溪又汇成一条较大的溪流欢快地流向矮寨……

德夯的流纱瀑布尤为秀美。它有几层泻水的沿口，都很宽，水泻下时，就象是薄薄的面纱，难怪有人讲，一般看瀑布是要水越大越好，而看流沙瀑布是水越小越见其妙！好就好在她的秀、似薄纱、似秀发……有一种让你感到轻轻的、轻轻的感觉……你不由得神往……

因为有了溪水，就有了沟壑，有了桥，有了吊脚楼……有了你心灵歇息的地方。

在德夯小住了几天，就要走了，清早出门，才知寨子早已是生气勃勃了，割牛草的、赶埸的、做其它农活的……，在德夯是多舒心啊：来，是二岸八里青山相迎、走，是二岸八里青山相送（暂且用岸这个字吧，你说用岸吧，二山间不是一条河，你说是二山间吧，当中又有一条溪流，它是德夯的群峰众多的瀑布汇成的一条大的溪流。）它是行走八里流向矮寨的、溪水潺潺，……凉风习习，日头都被山给挡住了，你还可以随意踏入溪流，让水漫过脚面，我还是禁不住想起了亲吻这个词??亲吻脚面？的确是这样啊！溪水轻轻、轻柔的吻着你的脚面，使你一下子感觉到溶化在这大自然中，有些人总喜欢说人定胜天，天相对于人类来说，是永恒，人类只是一瞬，以有限对无限，怎能说人定胜天？！人溶化在这大自然中才是真的！看着这溪流水、看着这不见首尾的山路，小溪。我也想到，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走，那高处的水是哪儿来的呢？我在爬四马峰时，爬了十多里的山路的山上有水田，老乡说是靠天收，但这块田连年丰收，从未缺过水，而低处的田，确难免有时要受干旱，岂不怪哉！

虽说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又有谁愿真正去了解人在低处的乐趣（人在低处，并不是低人一等！）谁又都知道人在高处的凶险？但还是想往高处爬，不避风险，又岂不怪哉？！在一老乡的介绍下，路过了马头、双猪、双羊还有一稻埸平台，走了十多里的山路，就在山上了。站在山高处，在回首四马峰时，真的象是四匹马了（马头、马颈、马背……没准，这四马峰是在山上给起的！）没想到这儿还更有早行人！有许多村民已在上面割牛草了！而且有很多人在六十岁以上！真厉害！割了八十至一百斤草，还挑下山，我试了一下，好不容易上肩膀。压得真痛，更甭说是下山了……可人们说这些人已习惯了，不做还不舒服！我真的想对这些人进一言：你年过花甲，你年近七十，你也来试试这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