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写于2001年的冬季,那个冬季,我喝了酒,于是因为很多偶然的原因,左腿胫骨骨折,在医院里,我想到了这些..... 关 于 死 亡 我躺在医院里,想到死亡。不是我马上要死了,我只是从心灵上触摸到死亡的脉搏。 手术后躺在床上,双腿没有知觉,不能动弹,可恨的是膀胱被尿憋得发涨。术后6小时不能喝水,而我偏偏干渴难耐。大小便得在床上用专用的器具解决,生活不能自理,还得忍受麻药药效过后伤痛的折磨。我感到孤立无助、弱不禁风。我坠落在灵与肉的深渊,想呼喊却没有一丝力气。我想,死亡前的感觉或许就是如此吧。 我住的这栋楼里,每天都有人进来,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死前也像我一样感到孤独。我不会马上死去,也许还要活很多年,但我迟早要死,死前的感觉我提前在品尝。我不想死去,但终究会死。也许很多年后我弥留之际,我会在跟这栋楼里氛围相同的环境中残喘。所以,医院给了我对死亡的恐惧。 对于死亡的恐惧是怎样形成的呢?寒尼卡说:“随死而来的东西,比死亡本身更可怕”。他指死亡前的呻吟、痉挛和亲人的悲嚎。其实,他说的还很表象,真正地恐惧来自于对现世的失去。厌世者不留恋现世,所以可以不畏惧自杀而失去现实世界。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后永不再复活。 等我伤势稍好一些,坐了轮椅,到医院的院子里闲转。生活的情趣和平静一下子回到我的眼前。蓝天下微风敛迹的樟树,妩媚的小灌木林和浅草平铺的小土丘。死亡的阴影消散了,但它迟早会来。院子旁有个小教堂,我静坐在轮椅上出神的看着它。真有上帝吗?天堂在哪里?但可以让人平静地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菲斯帕斯静坐在椅上说:“我就这样变成神吗”?我的外祖母坐在老屋前,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安然睡去,那年她95岁。我的奶奶在老屋门前摔了一跤,在医院里悄然而去,那年她90岁。我在死后会见到她们,和以前一样跟她们聊天。把死后当作生前,死亡也算是件幸福的事情。 回到病房后,我对死亡的态度又变了许多。奶奶生前给了我一块玉观音,让我记住他,这样她死了仍然感觉活着。我死了就想埋在树林下,于是我也还活着。就像奥古斯都大帝死前说:“永别了,丽维亚,要牢记我们的过去”。于是,这位古罗马皇帝就一直在爱情中永生。 生命和死亡是孪生兄弟,婴儿出世可能和死亡一样痛苦。我们感觉不到生,所以我们感觉不到死。 我死在医院、家中、亲人的怀里或是荒野山岭,这都无所谓。关键是我没有感觉,因为死后就是前生。 |